第十四章 雨中探亲（下）
“咚咚。”
白义俊带着许元走到一处小院落前，扣响门环。
许元摘下蓑帽，蓑衣淌水，顺着水沟流向低洼处。
雨渐渐停了。
一个面容姣好，仪态丰润的熟妇走过来打开大门。
她撑着一把褐色油纸伞，身穿一件淡青色的素袍，外面披着一件轻纱，下着纹绣长裙，头顶一方小蓝巾，看见白义俊，笑着说道：“云生，你怎么来了？”
“前几日就到了，竟忘记来拜访，实在抱歉。”白义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行礼，许元倒是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无妨无妨，这位是？”
“师娘好。”许元拱手行礼，“我是许元，乃是师父武馆弟子，正在跟师父学武。”
“哦，原来是你。”师娘深深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道，“进来吧。”
两人重新带上笠帽，跟着师娘走进了小院中。
院中有两棵树，一棵枣树，一棵桂花树，都在抽着嫩芽，经过雨水的滋润，散发生命蓬勃活力。
两棵树正对着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些手工的针线，似乎师娘刚才在做刺绣，素白的丝巾上有一条纹了一般的斑斓鸟儿，羽翅张开，似乎正要飞上天。
“婉儿妹妹呢，为何不见她？”白义俊问道。
“今日你婉儿妹妹被她父亲禁足了，待在房间里闷闷不乐呢。”萧蓉鱼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哭得好伤心，她不跟我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管男人的事情。”
萧蓉鱼招呼两人坐下，到了两杯清茶。
暗棕色的陶碗里飘着几片茶叶，许元看着屋内简单到极致的陈设，叹了口气。
“怎么？没见着婉儿妹妹，不开心？”白义俊揶揄道。
“不是，没想到馆长租了那么大的武馆，竟然和师娘住在这里。”许元看了萧蓉鱼一眼，发现她没有怪罪，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这里太小了。”
“是啊，可就算小，只要人在，就是一个家。”萧蓉鱼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早上吃了吗？锅里还有点菜饭，我给你们热热。”
“不用，吃过了。”许元连忙摆手，拿手肘顶了顶白义俊，“他也不饿。”
“我当然不饿，我可没你那么能吃，一顿吃下三斤牛肉还没饱似的。”白义俊继续往腮帮子上捧，“师娘，你给他准备点吃的吧。”
说完，白义俊就起身，直接推门，走进了张婉儿的闺房。
留下萧蓉鱼和许元坐在一起，许元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本来过来，是想问问张婉儿情况，留下点好印象的。
结果被白义俊顶了两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搞心态，白义俊绝对在搞心态……许元叹了口气，抬起头：“师娘，你在绣鸟吗？”
“嗯，我在绣一对鸳鸯。孩子要出嫁了，我也没什么能给她的，只能给她绣点东西了。”萧蓉鱼绷着脸，拿起绣花针，细嫩的白手上几个红点点，都是刺绣留下来的痕迹。
许元看了一会，才觉得失礼，连忙将视线挪向别处。
“许元，你今日来，是来看张婉儿的吗？”
“是，是啊。”
“你是不是觉得，咱家外人主持那么大一份家业，家里实在是太清苦了些。”
“没有，过日子，便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气气，开开心心的就好。”
“是啊，能安安生生的，比什么都强，你离家这么久出来学武，想过哪天回去吗？”
“嗯，刚开始想的是学会了就回去，现在发现，好像很难学了。”
“很难学，是太难了吗？”
“不是，是婉……是馆长比武招亲，来的人都很厉害，我觉得自己应该比不过他们，没机会学到师父的真传了。”
“学武，学武，学武有什么好的，当个文官，将来坐在朝堂上，有的是人供你驱使。”萧蓉鱼的脸色渐渐阴翳下来，“我那外人，一生练武，练出什么来了？教出个女儿也不听话。”
许元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当时，白义俊推门而出，脸上带着些许阴翳之气，一脸烦闷地说道：“许元，走吧。”
“走，去哪儿？”
“别管那么多，跟我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元不愿起身，看着白义俊，这几天一向沉稳的锦衣卫百户，怎么会突然如此急躁。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张婉儿说了什么吗？
白义俊看着许元：“婉儿妹妹被欺负了，我要去帮她出气，你去不去？”
“被欺负了，她不是把人家也打伤了吗？”
许元还是没动，因为他观察到萧蓉鱼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这说明白义俊可能搞错了什么。
“云生，你先坐。”萧蓉鱼抬起头，看着白义俊，“云生，张海不想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不愿意节外生枝，你既然从婉儿那里知道了，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要当师叔是你长辈，你就不要管这件事情。”
萧蓉鱼声音很淡，言语之中却带着淡淡的压力。
白义俊压抑着情绪：“师娘，他也欺人太甚了。”
许元注意到他用词很克制，私下里他可是嘴里不离生殖器，三句话问候一句别人母亲的。
“你是锦衣卫，是官身。”萧蓉鱼淡淡道，“你插手，只会让事情复杂化。咱们从长乐已经搬出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赔点钱就赔点钱吧。”
“我知道你替婉儿觉得委屈，但外子都说了，让婉儿好生在家待着，只要不惹是生非，度过这段时日就好了。等到婉儿出了嫁，他自然会再回长乐一趟，为婉儿出了这口气。”
许元听得一头雾水，但模模糊糊间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点。
为什么要去长乐出气，这件事难道和长乐有关？
可章柳县乃是南中部的一个县，离着长乐有十万八千里呢……
难不成，他们并不是从长乐搬出来的，而是从长乐被赶出来的？
可之前馆长不是说……
“是，师娘说的对。”白义俊刚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才一下子冷静下来：“是，是长乐。借给王铮，王家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师叔面前……”
“云生，你要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萧蓉鱼温柔地说道，恬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好。”
白义俊点点头，眼波流转，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白义俊带着许元走到一处小院落前，扣响门环。
许元摘下蓑帽，蓑衣淌水，顺着水沟流向低洼处。
雨渐渐停了。
一个面容姣好，仪态丰润的熟妇走过来打开大门。
她撑着一把褐色油纸伞，身穿一件淡青色的素袍，外面披着一件轻纱，下着纹绣长裙，头顶一方小蓝巾，看见白义俊，笑着说道：“云生，你怎么来了？”
“前几日就到了，竟忘记来拜访，实在抱歉。”白义俊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行礼，许元倒是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无妨无妨，这位是？”
“师娘好。”许元拱手行礼，“我是许元，乃是师父武馆弟子，正在跟师父学武。”
“哦，原来是你。”师娘深深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道，“进来吧。”
两人重新带上笠帽，跟着师娘走进了小院中。
院中有两棵树，一棵枣树，一棵桂花树，都在抽着嫩芽，经过雨水的滋润，散发生命蓬勃活力。
两棵树正对着堂屋，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些手工的针线，似乎师娘刚才在做刺绣，素白的丝巾上有一条纹了一般的斑斓鸟儿，羽翅张开，似乎正要飞上天。
“婉儿妹妹呢，为何不见她？”白义俊问道。
“今日你婉儿妹妹被她父亲禁足了，待在房间里闷闷不乐呢。”萧蓉鱼指了指里面的房间，“哭得好伤心，她不跟我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管男人的事情。”
萧蓉鱼招呼两人坐下，到了两杯清茶。
暗棕色的陶碗里飘着几片茶叶，许元看着屋内简单到极致的陈设，叹了口气。
“怎么？没见着婉儿妹妹，不开心？”白义俊揶揄道。
“不是，没想到馆长租了那么大的武馆，竟然和师娘住在这里。”许元看了萧蓉鱼一眼，发现她没有怪罪，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这里太小了。”
“是啊，可就算小，只要人在，就是一个家。”萧蓉鱼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早上吃了吗？锅里还有点菜饭，我给你们热热。”
“不用，吃过了。”许元连忙摆手，拿手肘顶了顶白义俊，“他也不饿。”
“我当然不饿，我可没你那么能吃，一顿吃下三斤牛肉还没饱似的。”白义俊继续往腮帮子上捧，“师娘，你给他准备点吃的吧。”
说完，白义俊就起身，直接推门，走进了张婉儿的闺房。
留下萧蓉鱼和许元坐在一起，许元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本来过来，是想问问张婉儿情况，留下点好印象的。
结果被白义俊顶了两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搞心态，白义俊绝对在搞心态……许元叹了口气，抬起头：“师娘，你在绣鸟吗？”
“嗯，我在绣一对鸳鸯。孩子要出嫁了，我也没什么能给她的，只能给她绣点东西了。”萧蓉鱼绷着脸，拿起绣花针，细嫩的白手上几个红点点，都是刺绣留下来的痕迹。
许元看了一会，才觉得失礼，连忙将视线挪向别处。
“许元，你今日来，是来看张婉儿的吗？”
“是，是啊。”
“你是不是觉得，咱家外人主持那么大一份家业，家里实在是太清苦了些。”
“没有，过日子，便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气气，开开心心的就好。”
“是啊，能安安生生的，比什么都强，你离家这么久出来学武，想过哪天回去吗？”
“嗯，刚开始想的是学会了就回去，现在发现，好像很难学了。”
“很难学，是太难了吗？”
“不是，是婉……是馆长比武招亲，来的人都很厉害，我觉得自己应该比不过他们，没机会学到师父的真传了。”
“学武，学武，学武有什么好的，当个文官，将来坐在朝堂上，有的是人供你驱使。”萧蓉鱼的脸色渐渐阴翳下来，“我那外人，一生练武，练出什么来了？教出个女儿也不听话。”
许元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正当时，白义俊推门而出，脸上带着些许阴翳之气，一脸烦闷地说道：“许元，走吧。”
“走，去哪儿？”
“别管那么多，跟我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元不愿起身，看着白义俊，这几天一向沉稳的锦衣卫百户，怎么会突然如此急躁。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张婉儿说了什么吗？
白义俊看着许元：“婉儿妹妹被欺负了，我要去帮她出气，你去不去？”
“被欺负了，她不是把人家也打伤了吗？”
许元还是没动，因为他观察到萧蓉鱼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
这说明白义俊可能搞错了什么。
“云生，你先坐。”萧蓉鱼抬起头，看着白义俊，“云生，张海不想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是不愿意节外生枝，你既然从婉儿那里知道了，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要当师叔是你长辈，你就不要管这件事情。”
萧蓉鱼声音很淡，言语之中却带着淡淡的压力。
白义俊压抑着情绪：“师娘，他也欺人太甚了。”
许元注意到他用词很克制，私下里他可是嘴里不离生殖器，三句话问候一句别人母亲的。
“你是锦衣卫，是官身。”萧蓉鱼淡淡道，“你插手，只会让事情复杂化。咱们从长乐已经搬出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赔点钱就赔点钱吧。”
“我知道你替婉儿觉得委屈，但外子都说了，让婉儿好生在家待着，只要不惹是生非，度过这段时日就好了。等到婉儿出了嫁，他自然会再回长乐一趟，为婉儿出了这口气。”
许元听得一头雾水，但模模糊糊间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点。
为什么要去长乐出气，这件事难道和长乐有关？
可章柳县乃是南中部的一个县，离着长乐有十万八千里呢……
难不成，他们并不是从长乐搬出来的，而是从长乐被赶出来的？
可之前馆长不是说……
“是，师娘说的对。”白义俊刚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才一下子冷静下来：“是，是长乐。借给王铮，王家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师叔面前……”
“云生，你要知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萧蓉鱼温柔地说道，恬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好。”
白义俊点点头，眼波流转，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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