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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海上通道(上)

    闫玉芝身体僵硬,双目含泪地盯着面前的许元,不知道的以为她以为碰着了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早知道在雨天不坐黄包车了,等辆小汽车多好……

    她看着许元,这个精瘦的汉子身上有一个大血窟窿,背后的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口子,不少伤口已经结疤,但还是有地方往外渗着血水,模样很是凄惨。

    如果不是他还时不时地哼唧几声,她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

    其实如今在华夏干外贸这一行,在魔都少不了和江湖人打交道,明面上的青帮,漕帮,暗地里的道爷,鬼师她也见过不少,但能在日租界当着本田的面把鬼子杀了还没被乱枪打死的,不说见所未见,就连游方编故事的老道也不敢这么编。

    要是鬼子有这么好杀,那就不叫鬼子了。

    鬼子又精又怕死,常年成群结队,更别提这里算是鬼子的主场,听说还有从岛国跋山涉水而来的大妖压阵……

    “哎哟,疼死了。”许元感觉自己的知觉有些迟钝,闷闷哼了一声,身后有软肉垫着,他感觉自己舒服了不少,“湘临,咱们这是去哪儿?”

    这不是我的问题吗?这不是回家的方向……闫玉芝看了一眼在前面拉车的人,决定闭嘴。

    在这等暴雨天还能一路狂奔,这个车夫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薛湘临没有说话,只是闷头往前走着。

    如果她在前面拉车,那我身边的女人是谁,这香味还有淡淡的尿骚味儿混合在一起,钩织出一种属于成熟女性的味道。

    许元半睁着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女人好像就是自己在鸿运酒楼挟持的女人。

    而自己头顶着的地方,正是对方的胸脯。

    “你怎么在这里?”许元立马翻身,回头看了闫玉芝一眼,心想果然是这个女人。

    狭窄的黄包车车厢内,两人靠的很近。

    我也想知道……闫玉芝欲哭无泪,喊了半天早就没了力气,只能紧紧夹着双腿,一脸贞洁烈妇的样子,更别提她还脸颊红润,嗫嚅着一言不发。

    看着一身情态不攻自破的少妇闫玉芝,许元浑身虚弱,偏偏某个地方又不听话,心情有点糟糕:“问你话呢!”

    “你,你把我绑了还问我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都是你同伙干的!”闫玉芝咬紧牙关,嘴唇都渗出血来,“我能怎么办?”

    她使性子一般的回答让许元摸不着头脑。

    原定的计划里,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空间,对方会拉黄包车来接自己是定好的。

    但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女人?

    薛湘临不搭茬,许元一肚子问号没地方说,只得换了个姿势蜷缩在车厢里,主要是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一急一气一硬,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闫玉芝见他不说话,哪里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脑子里繁杂思绪越来越多,心情也越来越低落,竟闷闷哭了起来。

    雨势渐渐小了,薛湘临的脚步也越来越快,黄包车如同一阵飓风在路上狂奔。

    有着神行符和力士符两大助力,她沿着大路一路往东,很快就来到了黄浦江出海口一带。

    这一带都是些棚户小居,往来商船络绎不绝,不远处则是车水马龙来往不停的码头,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暴雨天气也窥见十里洋场的繁华一斑。

    但世界的真相永远在棚户。

    潮湿,冷冽,泥泞不堪。

    薛湘临停下车,拦腰抱下伤势很重的许元,头也不回地往棚屋里走去,闫玉芝眼见她走了,也顾不得下雨,地面有多少泥水,直接跳了下来,往里面走去。

    在棚户区,这种三不管的地方,她平时避之不及。

    自己这类穿金戴银的贵妇,若没有一队安保陪同,指不定就被哪个地痞流氓吃干抹净,渣也不剩。

    狡兔三窟,薛湘临虽然来魔都不过一年左右,但精心安排的藏身之所可不止三处。

    除开老鼠洞和那一处院落,还有贫民窟的房子,乃至于英租界也有一处房产。

    只是英租界的房产是紧急备用中的备用,一旦藏进去就别想再出来。

    因为那处小洋楼旁边就是魔都最大的教堂。

    “安全安全!”

    守门的小鬼示意这里很安全,薛湘临推开门便是一张吊起来的布床,顶上亮一盏煤油灯,昏昏黄黄照亮不大的房间,许元被放在吊床上,这才睁开眼睛:“湘临,你绑她来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治伤。”

    薛湘临剥开许元破烂的衣服,只留下一条贴身的袭裤,随后从胸口取出一瓶药水,从腿上的半贯穿伤涂起,他右腿完全肿了起来,腰间也有大片的血污。

    看着他这一身的伤口,薛湘临抿着嘴,眼中氤氲着泪水。

    涂药时,许元一声不吭。

    残留的弹壳从腿中取出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他妈的,犹豫了。”

    “你真是命大,也是我,计划有误,羽生天识竟然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

    “没事,是我犹豫了,没有果断。”许元解释道,“当时我怕他没死透,补了一觉,脚上的血水就是他脑袋里的血。”

    薛湘临默然,茨木童子已经跟了他至少三日,若不将他生命气息完全断绝,恐怕危害更深。

    “辛苦了。”薛湘临抚摸着许元的脸颊,“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我自己做的。”

    “我既然是你男人,这种事情当然要我来做。”许元笑道,“若是你受伤了,我也会心疼。”

    薛湘临默然,将他翻了个身,在唇角亲了一口,继续为他抹药。

    从茅山上带下来的清创药也不剩多少了……这药水甚至比法剑还要珍贵。

    法剑需要蕴养七七四十九天,而制药所需的草木都是以十年为单位收割的仙材……

    不过她不心疼药,只是心疼㡰而已。

    薛湘临感叹许元命大,闫玉芝又何尝不感慨。

    她夹着双腿,站在一边,看着许元。

    这一身的伤口,别说逃了,就算是跑几百米,也早就没了力气。

    而他却狂奔了几里路,几乎要赶上小汽车的脚程。

    闫玉芝的袭裤早已湿透,趁着薛湘临好像有兴致的功夫,连忙问道:“你有多余的衣服吗?我这里实在不适,能否换身衣服?”

    她问道。

    一进门薛湘临就摘下了帽子,取下了面罩,露出惊艳的面容。

    她回头看一眼,右手捏了个法决,虚空点在闫玉芝身上,立竿见影一般,闫玉芝瞬间便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

    “谢谢你,小法师。”

    “她还谢咱呢。”许元低笑一声,“不过湘临,你把她绑来干什么?”

    “她家主事的手下有一条船队,自己经营了十年多。我们想离开魔都,走海上通道会安全很多。”

    离开魔都?坐船?闫玉芝脸上表情如染缸一般变了又变:“你们要离开魔都。”

    “杀了羽生天识还不走,等着本田来抓我们吗?”薛湘临冷笑一声,“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我是在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