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退魔人”守则
停放尸体的一排铁柜子中，一个抽屉样的柜子此刻已经被拉开，一个年轻的女人裸露着上身，直愣愣地坐在那里，在她的腹部，一条细小的伤口还没有缝合。
喵呜！
妖小猫充满威严地叫了一声，从妖小狐的怀里跳了下来，戒备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随着这声猫叫，女尸缓缓地抬起了头，长长的头发向两边散了开去，露出了一直被遮挡住的脸，女尸满脸的愁容，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妖小猫咕噜噜地叫了一声，浑身的毛发竖起，尾巴都高高地翘了起来，女人却像没看到一样，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妖小狐，喉咙滚动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她走了过来。
张岩意外地发现，这个女尸虽然行走起来不太平稳，但她的关节也不像一般的”荫尸”那样僵硬，如果她隐藏得足够好，就连他也很难辨认出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喵！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妖小猫发威了，几步助跑之后，凌空跳起，挥舞着尖锐的爪子，叫着扑向了女人的脸。
妖小猫今天很郁闷，认了个差劲的要命的主人就算了，这个主人还有个比她更差劲的师傅。自己好歹也算是灵兽吧，可在这两个人的眼里就跟奴仆差不多，人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根本就没有一点对灵兽应有的尊重。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怒火的机会，结果还搞错了对象，明明那个女人的身上就是有一股浓浓的死气，可动起手来才发现那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憋了一肚子火的妖小猫终于找到了一个正主，出手自然毫不留情，可这个女人照样根本就不把妖小猫放在眼里，不躲不闪，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正地拍在了它的腰间，妖小猫一声惨叫，凌空飞了出去，啪地摔落在墙角，蹬了几下腿之后，一动不动了。
妖小狐和张岩看的目瞪口呆，这也叫灵兽？被人一巴掌就拍死了？
解决了妖小猫，女人马不停蹄冲向了妖小狐，速度迅捷到连张岩的铜钱都没来得及打出来，她的手就已经抓向了妖小狐的肩膀。
妖小狐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惨白的双手抓过来，一动也不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体内一种奇怪的气流剧烈地沸腾着，像是要突破肌肤的限制。女尸也感觉到了危险，但伸出的手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抓住她的衣服猛地向外一扯，妖小狐被拽得原地转了圈，外套便被扯了下去。
女尸并没有对妖小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只是她身上的这件衣服，直接导致妖小狐体内的护体灵气犹犹豫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发动起来。
抢了衣服的女尸并不恋战，胡乱地套在自己的身上，绕过妖小狐，迅捷无比地穿过走廊，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里。
张岩一愣，猛然明白，这具女尸一定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才会抢夺了妖小狐的衣服，遮挡住自己的春光，方便她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联想到刚刚护士长从这里离开时的托盘和女尸腹部的伤口，张岩额头的冷汗下来了，自己死后的尸体都不能保全，她怎么可能甘心呢？报仇肯定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如果她现在闯进手术室的话，不仅是护士长要倒霉，就连正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在手术室里忙碌的医生护士，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快走！”张岩一声吼，拉过还愣愣站着的妖小狐，心急火燎地向手术室狂奔而去，在他们的身后，无能的妖小猫装死了半晌之后，见没人理它，悻悻地爬了起来，不满地叫了一声之后，沿着妖小狐的足迹跟了上去。
片刻不停地赶到手术室，张岩和妖小狐都是气喘如牛，可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张岩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又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担忧之中。喜的是，手术室的指示灯灭着，说明手术早已结束了，至少医生护士们不会有危险。可令他担忧的是，那个女尸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找到自己遗失的器官，再去找到伤害她的那个人，誓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妖小狐，去找那个护士长，拿好你的铜钱，记住口诀：三皇五帝，四界有灵，天道惶惶，四界有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实在不行，就把她带到我这来，我去找今天做手术的人！”心念电转间，张岩已有了计较，果断地作了安排之后，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敢耽误。
看着张岩那紧张的神色，妖小狐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更有一种身为“退魔人”的自豪：“小猫，我们走！”妖小狐招呼一声，也难得地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妖小猫却不甘地叫了一声，很不情愿跟出去，快跑了几步，上前叼住了妖小狐的腿，使劲向另外一个方向拽。
“小猫，别闹，有正事！”妖小狐对小猫的反应虽然感到奇怪，但现在没空理会它，可妖小猫却铁了心不跟她去，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跑了几步之后，见妖小狐并没有跟上来，喵地叫了一声之后，反身再一次扑到了她的身上，干脆一口咬了下去。吃痛的妖小狐一把拎起妖小猫，夹着它就像护士长的值班室跑了过去。
“你说什么？今天晚上没有手术？”心急火燎的张岩找到手术室的值班大夫，却只得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不可能，你再好好查查！”
“真的没有，张大夫，咱们医院一天做的手术都是有数的，尤其是晚上，很少会接手术的！”值班大夫推了推眼镜，再次调阅了手术室记录之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怎么可能？”张岩眉头紧皱，如果没做过手术，护士长为什么要跑到停尸房去做那种事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慌张，像是等着急用一样？
妖小狐很快就给他带来了答案，“师傅！”大老远，妖小狐就气喘吁吁地喊道，“麻烦了，师傅，护士长，护士长是帮别的医院准备材料的，现在可能在外面了！”
“别的医院？”张岩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他妈的这个老不死的，难道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贩卖人体器官吗？”
说着，张岩转身狂奔而去，”荫尸”若是在医院内发难，他还可以利用地利人和的优势斗一斗，可要是让她离开了医院，那后果，他可就不敢想了。
吱——砰——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传来，接着是人群混乱的吵闹，不用说，这次交通事故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造成了人员伤亡。对于在医院工作的他们来说早已经习惯了，值班的大夫护士们已经慢慢悠悠地准备手术器械了，按照经验，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浑身是血地冲进来。
但妖小狐怀中的妖小猫却不干了，疯狂地扭动了一阵之后，终于成功摆脱了妖小狐的束缚，落地之后，急迫地叫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跑去。
“小猫，你干什么啊？”妖小狐惊叫了一声，抬脚追了上去，张岩也是一愣，赶忙跟了上去，直觉告诉他，这只灵兽在战斗中虽然不太值得信任，在追踪和预知危险这事上的能力还凑合。
果然，才一冲出医院，他就意外地看到，车祸的现场发出一片惊呼，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地四下张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眼尖的妖小猫已经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经历了刚刚的打击，它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和”荫尸”正面对抗的勇气。
“小……”妖小狐刚张开嘴，就被张岩一把捂住了，拽着她悄悄地躲到了一边，事情有点不受他的控制了，据说，这个女人是上班时遭遇车祸而死的，她有可能选择去报仇！但不管是她要找回自己的器官，还是要找害死自己的人复仇，都不能由她亲自动手，张岩暗暗捏住了一枚铜钱，打算找个机会解决了她。
可女尸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穿过马路向对面的一个小区跑了过去，速度当真是动如脱兔。
妖小猫喵呜一声，不甘示弱地随后也追了过去。
“我们也去！”张岩拉着妖小狐，绕过人群，悄悄地跟了上去。
有了妖小猫的跟踪，张岩和妖小狐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女尸的行进路线，但是越走他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穿过这片小区，前方有一个幼儿园，但再往前走，可就不是居民区了，也没有医院之类的机构，凶手不太可能躲在那边，护士长更不可能在那边，可女尸也丝毫没有转进小区里的意思。
“你看！”妖小狐突然拉了拉张岩的衣袖，“那边有个孩子！”
顺着妖小狐的手指，张岩意外地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幼儿园的门前，而就在那里，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不时四下张望着，等待着什么人来接他，早已是午夜，这个孩子至少已经在这里等了七八个小时，他的家人却根本没有出现过。
女尸看到这个孩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张岩却不敢在犹豫了，不用说，她是看准了这个孩子，打算拿他下手了，“三皇五帝，四界有灵，天道惶惶，四界有序！”高声念诵了一遍咒语，手中的铜钱势大力沉地打了出去。
“不要！”可就在这个时候，妖小狐却是一声惊呼，横着身子飞了出去，试图拦下那枚铜钱。张岩被女尸挡住了视线，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妖小狐却看得明白，女子的到来让已经麻木了的孩子突然激动起来，向着女子跑了过去。这幅场景不用解释，稍微有一点头脑就知道，这女子就是这孩子的家长了，而且，恐怕是唯一的家长，否则，她又怎么会在医院待了这么久，还不见家人来认尸呢。
可张岩打出的铜钱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拦截呢？妖小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铜钱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女尸的后背，发出噗的一声，女尸随即栽倒在地，那个孩子呆呆地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岩也傻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这个女尸未了的心愿就是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心愿，最终却在他的手下成为了永远的遗愿！
就在昨夜，张岩对自己一直坚持着的“退魔人”守则第一次有了怀疑，整整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尽是那个孩子眼中的悲伤，尽是那具女尸临倒下前伸出的不甘的双手。本来，他是想用某种特殊的方式让孩子忘掉这段经历，不想让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如此悲伤痛苦的回忆，这样的阴影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可是妖小狐再一次怒了，而且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让他动那个孩子，甚至把他给她的护身铜钱全都扔进了下水道，让他心疼了好一阵子。
“我不做了！”妖小狐一大早上就迟到了两个小时，到了办公室之后衣服也不换，也不坐，直接走到迷迷糊糊的张岩面前，拍着桌子低吼道。
神游中的张岩被这一巴掌吓得激灵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推了推眼镜，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做了！”妖小狐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啊！”张岩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痛快，这倒让妖小狐有些意外，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到嘴边竟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但是，你看看这个！”张岩把一份文件扔到了妖小狐的面前。
那是一份实习协议，是妖小狐刚到这个医院的时候签订的，气愤之下的她早把这份协议忘到了九霄云外，也根本没把这份协议放在眼里，对于里面的条款，当初签订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谁都知道现在的协议就是个摆设，谁会真的拿这个协议说事？
可张岩不仅把这份协议当真，而且还真就拿这份协议来跟她谈条件了，“不干也可以，只要你能担负的起违约的责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具证明！”
“我说不干就不干！”妖小狐也是烈性子，就算平时再顺服，只要她不爽了，天王老子也不好使，边说便顺手翻着那份协议，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傻眼了，四个大字清清楚楚地映入了眼帘——保密协议！
玩笑开大了吧，她知道很多企业，尤其是高新企业在入职的时候都需要签订保密协议，以防止员工是竞争对手派过来刺探军情的，可是一个医院也需要签订这种东西？而且一下子就是限制五年之内不允许从事相关职业？
“我，我说我不做什么‘退魔人’了。”妖小狐终于退让了一点。
看到这一点，张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一些了，她看那份协议的时候，他可是一直都紧张着，医院护士哪有签什么保密协议的，那份保密协议是他刚刚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幸好她只是扫了一眼，没仔细看。
“小狐啊！”张岩往后一仰，似笑非笑地说道，“一个人的命运是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的，做不做‘退魔人’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就我个人的意愿来说，我也不希望你做，因为这一行，你们女孩子没有任何的优势！”
“你瞧不起我们女生？”妖小狐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大男子主义，总是认为女生在某些方面不如男生。
张岩愣了，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人的某个小辫子。
“倒不是瞧不起，只不过……”
“没有只不过，老娘就做给你看看，哼！”妖小狐一挽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小狐啊，你想想看，这一行，是要和别人口中的鬼啊怪啊的打交道，虽然我们认为那就是死人或者假死人，但你们女孩子做起来还是很危险的，在力量上就很吃亏！”
张岩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茗，慢慢悠悠地说道，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地飞起，砰地一声摔在了门边。
始作俑者妖小狐却像没事人似的拍了拍手，很不屑地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被那个‘僵尸’扔来扔去的吧？”
张岩哼哼唧唧地在地上蠕动了半晌也没能爬起来，这个女人，就算要证明自己的力量，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明显的公报私仇！
“姓张的你给我记住，我妖小狐认定的事情，谁也别想阻止！”妖小狐一脸的大义凛然，异常坚决地说道。
“这是什么？”看着张岩异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随手扔给她的一本小册子，妖小狐不解地问道。
“‘退魔人’守则！”张岩呲着牙，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这一下子，他的屁股要有些日子不敢用力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从事‘退魔人’这个行业，并不是你我能够说的算的。”张岩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如果可能，我也宁愿自己是个平平常常的大夫，但是，既然拥有了这个能力，就算我们可以隐藏，也会被那些变异的‘荫尸’盯上，说白了，你，我都是被逼着成为‘退魔人’的，尤其是你，你的力量连我师傅都比不了，自然也会成为”荫尸”紧盯的对象，所以，你想退出都不可以！”
“这和守则有什么关系？”妖小狐在唯一的一张病床上坐下来，快速地翻阅着，张岩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进去。
“当然有！”张岩微微一笑，“你得知道，我们这类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传说，你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带走的话，就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是‘退魔人’，这是守则的第一条：‘退魔人’身份保密，除非必要，不得对行业外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退魔人’守则第二条，呃，第二条就算了吧。”张岩挠了挠头，第二条是说‘退魔人’只有男性才可以从事，因为业界普遍认为，女性是不可能具备从事‘退魔人’的任何条件的，不过这一条在妖小狐的身上已经被完美地驳斥了。
这个妖小狐到底是什么人？她的档案里没有任何直系亲属的资料，只有孤零零的她自己的名字，连毕业院校都没有，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份简历，她硬是挤进了这所全国知名的医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她的名字，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百家姓里似乎没有这个姓氏吧？
“喂，第三条呢！”妖小狐坐在床头，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那一脸的天真让张岩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
“第三条嘛。”张岩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极其猥琐地说道，“‘退魔人’必须绝对服从师傅的命令，不得有任何的怀疑与反抗。”说完，已经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向门口移动了几步，开玩笑，让妖小狐这个暴力女听话？还绝对服从？那肯定是楼上掉下的花盆把她脑子砸坏了。
“小女子遵命！”意外的，妖小狐不仅答应了，而且答应的极其的妩媚，那一闪一闪的大眼睛让张岩从骨子里感到了一阵寒冷，但又看不出她的身上到底什么地方散发着危险。
“妖小狐，你确信你是妖小狐？”张岩不敢置信地问道。
“废话，当然是老娘！”
张岩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是妖小狐的样子嘛，那个文文静静，百依百顺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妖小狐。
“咳咳。”妖小狐却轻咳了一声，换上了一副柔弱的声音，“我是说，当然是我了，那个，第四条是什么？”
张岩很不适应地打了个冷战，好吧，他也听闻妖小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淑女，可自从他们两个开始共事之后，他还没见她淑女过，不过也是，‘退魔人’这行怎么可能有君子淑女这类人的存在呢？总不能要”荫尸”跟你讲什么公平决斗吧？
“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小狐你要时刻记住，身为‘退魔人’，绝不可以心软，绝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荫尸’，绝不可以让任何一个‘荫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永远只能是人们口中的传说！”说出这些的时候，张岩的表情异常肃穆，甚至还有一些大义凛然。
只不过这个庄严的时刻被妖小猫一声鄙夷的猫叫打乱了，它似乎很不满张岩在那里大放厥词，从妖小狐的怀里跳出来，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了他，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窝之后，发出了满足的鼾声。
妖小狐倒是满不在乎，只是张岩的那个表情让她想起了QQ上流传甚久的一句话：“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于是她很自觉地忽略了他这段话，转而是一种气愤和不屑，“不能让任何一个‘荫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吗？这个是不是太绝对了点？”
“小狐。”张岩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听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吗？”
“当然听说过，《左传·成公四年》：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妖小狐骄傲地仰起头，“我上学的时候选修的文学。”
“我没问你文学问题！”张岩极度郁闷地打断了她的话，本来还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文学素养，以博取一下小女生的仰慕，结果撞到了枪口上，“既然知道，那你也一定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荫尸’非我族类，其变异的存在本就是违反天道的，他们的出现根本的原因就是一口怨气不散，执著于生前的仇恨，变异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了结他们的怨恨，所以，他们一出现就会伴随着杀戮，如果我们放任他们，你可以想象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惨遭杀戮！”
“无辜吗？我看未必吧！”妖小狐突然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同时缓缓地站了起来，低着头，飘逸的长发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秀美的脸庞。
那一边的张岩却没有注意，依旧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作为‘退魔人’，面对‘荫尸’的时候绝不可以手软，一定要一击毙命！”
“咳咳，妖小狐，你干什么！”张岩费力地挤出这句话，双手扳住妖小狐的双手，努力想要掰开，此刻的妖小狐像是撞了邪一样，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冰冷，冷漠地看着徒劳挣扎的张岩。
“嘿嘿！”妖小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无辜么？你说他们无辜么？”
“三皇……五……五帝，四界有灵，天……天道惶惶，四界有……序！”张岩断断续续地念出咒语，脖子上的力道一松，险些跌坐在地上。那边的妖小狐已经拍拍手，坐回到了床上，“真无聊，不过师傅啊，你不觉得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无赦，实在有点不可理喻么？”
“咳咳！”张岩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妖小狐我警告你，下次不许开这样的玩笑，我告诉你，你师傅我在面对‘荫尸’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推倒你！”
妖小狐一怔，脸上透露出一抹绯红，但因为刚才扮”荫尸”耗费了她一些力气，这抹绯红和她脸上原本的红润混合在一起，竟没有被发现。
“还有面对‘荫尸’的时候不要讲究任何的怜悯，否则你会后悔的！”
“可是，师傅，昨天晚上，你不觉得，我们太残忍了么？”妖小狐玩着小猫的尾巴，有些悠悠地说道。
张岩为之一滞，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他整整思考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个定论，幸好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为他解了围。
妖小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片刻之后，脸色就变得惨白无比。
喵呜！
妖小猫充满威严地叫了一声，从妖小狐的怀里跳了下来，戒备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随着这声猫叫，女尸缓缓地抬起了头，长长的头发向两边散了开去，露出了一直被遮挡住的脸，女尸满脸的愁容，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妖小猫咕噜噜地叫了一声，浑身的毛发竖起，尾巴都高高地翘了起来，女人却像没看到一样，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妖小狐，喉咙滚动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她走了过来。
张岩意外地发现，这个女尸虽然行走起来不太平稳，但她的关节也不像一般的”荫尸”那样僵硬，如果她隐藏得足够好，就连他也很难辨认出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喵！预感到了危险的临近，妖小猫发威了，几步助跑之后，凌空跳起，挥舞着尖锐的爪子，叫着扑向了女人的脸。
妖小猫今天很郁闷，认了个差劲的要命的主人就算了，这个主人还有个比她更差劲的师傅。自己好歹也算是灵兽吧，可在这两个人的眼里就跟奴仆差不多，人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根本就没有一点对灵兽应有的尊重。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怒火的机会，结果还搞错了对象，明明那个女人的身上就是有一股浓浓的死气，可动起手来才发现那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
憋了一肚子火的妖小猫终于找到了一个正主，出手自然毫不留情，可这个女人照样根本就不把妖小猫放在眼里，不躲不闪，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正地拍在了它的腰间，妖小猫一声惨叫，凌空飞了出去，啪地摔落在墙角，蹬了几下腿之后，一动不动了。
妖小狐和张岩看的目瞪口呆，这也叫灵兽？被人一巴掌就拍死了？
解决了妖小猫，女人马不停蹄冲向了妖小狐，速度迅捷到连张岩的铜钱都没来得及打出来，她的手就已经抓向了妖小狐的肩膀。
妖小狐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惨白的双手抓过来，一动也不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体内一种奇怪的气流剧烈地沸腾着，像是要突破肌肤的限制。女尸也感觉到了危险，但伸出的手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抓住她的衣服猛地向外一扯，妖小狐被拽得原地转了圈，外套便被扯了下去。
女尸并没有对妖小狐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只是她身上的这件衣服，直接导致妖小狐体内的护体灵气犹犹豫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发动起来。
抢了衣服的女尸并不恋战，胡乱地套在自己的身上，绕过妖小狐，迅捷无比地穿过走廊，消失在了远方的黑暗里。
张岩一愣，猛然明白，这具女尸一定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才会抢夺了妖小狐的衣服，遮挡住自己的春光，方便她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联想到刚刚护士长从这里离开时的托盘和女尸腹部的伤口，张岩额头的冷汗下来了，自己死后的尸体都不能保全，她怎么可能甘心呢？报仇肯定是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如果她现在闯进手术室的话，不仅是护士长要倒霉，就连正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在手术室里忙碌的医生护士，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快走！”张岩一声吼，拉过还愣愣站着的妖小狐，心急火燎地向手术室狂奔而去，在他们的身后，无能的妖小猫装死了半晌之后，见没人理它，悻悻地爬了起来，不满地叫了一声之后，沿着妖小狐的足迹跟了上去。
片刻不停地赶到手术室，张岩和妖小狐都是气喘如牛，可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张岩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又陷入了一种更深的担忧之中。喜的是，手术室的指示灯灭着，说明手术早已结束了，至少医生护士们不会有危险。可令他担忧的是，那个女尸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她一定会找到自己遗失的器官，再去找到伤害她的那个人，誓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妖小狐，去找那个护士长，拿好你的铜钱，记住口诀：三皇五帝，四界有灵，天道惶惶，四界有序！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实在不行，就把她带到我这来，我去找今天做手术的人！”心念电转间，张岩已有了计较，果断地作了安排之后，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敢耽误。
看着张岩那紧张的神色，妖小狐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更有一种身为“退魔人”的自豪：“小猫，我们走！”妖小狐招呼一声，也难得地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妖小猫却不甘地叫了一声，很不情愿跟出去，快跑了几步，上前叼住了妖小狐的腿，使劲向另外一个方向拽。
“小猫，别闹，有正事！”妖小狐对小猫的反应虽然感到奇怪，但现在没空理会它，可妖小猫却铁了心不跟她去，向另外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跑了几步之后，见妖小狐并没有跟上来，喵地叫了一声之后，反身再一次扑到了她的身上，干脆一口咬了下去。吃痛的妖小狐一把拎起妖小猫，夹着它就像护士长的值班室跑了过去。
“你说什么？今天晚上没有手术？”心急火燎的张岩找到手术室的值班大夫，却只得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不可能，你再好好查查！”
“真的没有，张大夫，咱们医院一天做的手术都是有数的，尤其是晚上，很少会接手术的！”值班大夫推了推眼镜，再次调阅了手术室记录之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怎么可能？”张岩眉头紧皱，如果没做过手术，护士长为什么要跑到停尸房去做那种事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慌张，像是等着急用一样？
妖小狐很快就给他带来了答案，“师傅！”大老远，妖小狐就气喘吁吁地喊道，“麻烦了，师傅，护士长，护士长是帮别的医院准备材料的，现在可能在外面了！”
“别的医院？”张岩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他妈的这个老不死的，难道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贩卖人体器官吗？”
说着，张岩转身狂奔而去，”荫尸”若是在医院内发难，他还可以利用地利人和的优势斗一斗，可要是让她离开了医院，那后果，他可就不敢想了。
吱——砰——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传来，接着是人群混乱的吵闹，不用说，这次交通事故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造成了人员伤亡。对于在医院工作的他们来说早已经习惯了，值班的大夫护士们已经慢慢悠悠地准备手术器械了，按照经验，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浑身是血地冲进来。
但妖小狐怀中的妖小猫却不干了，疯狂地扭动了一阵之后，终于成功摆脱了妖小狐的束缚，落地之后，急迫地叫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跑去。
“小猫，你干什么啊？”妖小狐惊叫了一声，抬脚追了上去，张岩也是一愣，赶忙跟了上去，直觉告诉他，这只灵兽在战斗中虽然不太值得信任，在追踪和预知危险这事上的能力还凑合。
果然，才一冲出医院，他就意外地看到，车祸的现场发出一片惊呼，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地四下张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眼尖的妖小猫已经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经历了刚刚的打击，它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和”荫尸”正面对抗的勇气。
“小……”妖小狐刚张开嘴，就被张岩一把捂住了，拽着她悄悄地躲到了一边，事情有点不受他的控制了，据说，这个女人是上班时遭遇车祸而死的，她有可能选择去报仇！但不管是她要找回自己的器官，还是要找害死自己的人复仇，都不能由她亲自动手，张岩暗暗捏住了一枚铜钱，打算找个机会解决了她。
可女尸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穿过马路向对面的一个小区跑了过去，速度当真是动如脱兔。
妖小猫喵呜一声，不甘示弱地随后也追了过去。
“我们也去！”张岩拉着妖小狐，绕过人群，悄悄地跟了上去。
有了妖小猫的跟踪，张岩和妖小狐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女尸的行进路线，但是越走他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穿过这片小区，前方有一个幼儿园，但再往前走，可就不是居民区了，也没有医院之类的机构，凶手不太可能躲在那边，护士长更不可能在那边，可女尸也丝毫没有转进小区里的意思。
“你看！”妖小狐突然拉了拉张岩的衣袖，“那边有个孩子！”
顺着妖小狐的手指，张岩意外地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幼儿园的门前，而就在那里，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孩子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不时四下张望着，等待着什么人来接他，早已是午夜，这个孩子至少已经在这里等了七八个小时，他的家人却根本没有出现过。
女尸看到这个孩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张岩却不敢在犹豫了，不用说，她是看准了这个孩子，打算拿他下手了，“三皇五帝，四界有灵，天道惶惶，四界有序！”高声念诵了一遍咒语，手中的铜钱势大力沉地打了出去。
“不要！”可就在这个时候，妖小狐却是一声惊呼，横着身子飞了出去，试图拦下那枚铜钱。张岩被女尸挡住了视线，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妖小狐却看得明白，女子的到来让已经麻木了的孩子突然激动起来，向着女子跑了过去。这幅场景不用解释，稍微有一点头脑就知道，这女子就是这孩子的家长了，而且，恐怕是唯一的家长，否则，她又怎么会在医院待了这么久，还不见家人来认尸呢。
可张岩打出的铜钱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拦截呢？妖小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铜钱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女尸的后背，发出噗的一声，女尸随即栽倒在地，那个孩子呆呆地看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岩也傻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这个女尸未了的心愿就是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可就是这个小小的心愿，最终却在他的手下成为了永远的遗愿！
就在昨夜，张岩对自己一直坚持着的“退魔人”守则第一次有了怀疑，整整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尽是那个孩子眼中的悲伤，尽是那具女尸临倒下前伸出的不甘的双手。本来，他是想用某种特殊的方式让孩子忘掉这段经历，不想让他幼小的心灵中留下如此悲伤痛苦的回忆，这样的阴影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可是妖小狐再一次怒了，而且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让他动那个孩子，甚至把他给她的护身铜钱全都扔进了下水道，让他心疼了好一阵子。
“我不做了！”妖小狐一大早上就迟到了两个小时，到了办公室之后衣服也不换，也不坐，直接走到迷迷糊糊的张岩面前，拍着桌子低吼道。
神游中的张岩被这一巴掌吓得激灵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推了推眼镜，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做了！”妖小狐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啊！”张岩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痛快，这倒让妖小狐有些意外，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到嘴边竟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但是，你看看这个！”张岩把一份文件扔到了妖小狐的面前。
那是一份实习协议，是妖小狐刚到这个医院的时候签订的，气愤之下的她早把这份协议忘到了九霄云外，也根本没把这份协议放在眼里，对于里面的条款，当初签订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谁都知道现在的协议就是个摆设，谁会真的拿这个协议说事？
可张岩不仅把这份协议当真，而且还真就拿这份协议来跟她谈条件了，“不干也可以，只要你能担负的起违约的责任，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具证明！”
“我说不干就不干！”妖小狐也是烈性子，就算平时再顺服，只要她不爽了，天王老子也不好使，边说便顺手翻着那份协议，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傻眼了，四个大字清清楚楚地映入了眼帘——保密协议！
玩笑开大了吧，她知道很多企业，尤其是高新企业在入职的时候都需要签订保密协议，以防止员工是竞争对手派过来刺探军情的，可是一个医院也需要签订这种东西？而且一下子就是限制五年之内不允许从事相关职业？
“我，我说我不做什么‘退魔人’了。”妖小狐终于退让了一点。
看到这一点，张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一些了，她看那份协议的时候，他可是一直都紧张着，医院护士哪有签什么保密协议的，那份保密协议是他刚刚从别的地方弄来的，幸好她只是扫了一眼，没仔细看。
“小狐啊！”张岩往后一仰，似笑非笑地说道，“一个人的命运是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的，做不做‘退魔人’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就我个人的意愿来说，我也不希望你做，因为这一行，你们女孩子没有任何的优势！”
“你瞧不起我们女生？”妖小狐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大男子主义，总是认为女生在某些方面不如男生。
张岩愣了，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人的某个小辫子。
“倒不是瞧不起，只不过……”
“没有只不过，老娘就做给你看看，哼！”妖小狐一挽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小狐啊，你想想看，这一行，是要和别人口中的鬼啊怪啊的打交道，虽然我们认为那就是死人或者假死人，但你们女孩子做起来还是很危险的，在力量上就很吃亏！”
张岩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茗，慢慢悠悠地说道，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地飞起，砰地一声摔在了门边。
始作俑者妖小狐却像没事人似的拍了拍手，很不屑地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被那个‘僵尸’扔来扔去的吧？”
张岩哼哼唧唧地在地上蠕动了半晌也没能爬起来，这个女人，就算要证明自己的力量，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明显的公报私仇！
“姓张的你给我记住，我妖小狐认定的事情，谁也别想阻止！”妖小狐一脸的大义凛然，异常坚决地说道。
“这是什么？”看着张岩异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随手扔给她的一本小册子，妖小狐不解地问道。
“‘退魔人’守则！”张岩呲着牙，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这一下子，他的屁股要有些日子不敢用力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从事‘退魔人’这个行业，并不是你我能够说的算的。”张岩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如果可能，我也宁愿自己是个平平常常的大夫，但是，既然拥有了这个能力，就算我们可以隐藏，也会被那些变异的‘荫尸’盯上，说白了，你，我都是被逼着成为‘退魔人’的，尤其是你，你的力量连我师傅都比不了，自然也会成为”荫尸”紧盯的对象，所以，你想退出都不可以！”
“这和守则有什么关系？”妖小狐在唯一的一张病床上坐下来，快速地翻阅着，张岩很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进去。
“当然有！”张岩微微一笑，“你得知道，我们这类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传说，你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带走的话，就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是‘退魔人’，这是守则的第一条：‘退魔人’身份保密，除非必要，不得对行业外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身份。”
“‘退魔人’守则第二条，呃，第二条就算了吧。”张岩挠了挠头，第二条是说‘退魔人’只有男性才可以从事，因为业界普遍认为，女性是不可能具备从事‘退魔人’的任何条件的，不过这一条在妖小狐的身上已经被完美地驳斥了。
这个妖小狐到底是什么人？她的档案里没有任何直系亲属的资料，只有孤零零的她自己的名字，连毕业院校都没有，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份简历，她硬是挤进了这所全国知名的医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她的名字，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百家姓里似乎没有这个姓氏吧？
“喂，第三条呢！”妖小狐坐在床头，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那一脸的天真让张岩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
“第三条嘛。”张岩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极其猥琐地说道，“‘退魔人’必须绝对服从师傅的命令，不得有任何的怀疑与反抗。”说完，已经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向门口移动了几步，开玩笑，让妖小狐这个暴力女听话？还绝对服从？那肯定是楼上掉下的花盆把她脑子砸坏了。
“小女子遵命！”意外的，妖小狐不仅答应了，而且答应的极其的妩媚，那一闪一闪的大眼睛让张岩从骨子里感到了一阵寒冷，但又看不出她的身上到底什么地方散发着危险。
“妖小狐，你确信你是妖小狐？”张岩不敢置信地问道。
“废话，当然是老娘！”
张岩呼出了一口气，这才是妖小狐的样子嘛，那个文文静静，百依百顺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妖小狐。
“咳咳。”妖小狐却轻咳了一声，换上了一副柔弱的声音，“我是说，当然是我了，那个，第四条是什么？”
张岩很不适应地打了个冷战，好吧，他也听闻妖小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淑女，可自从他们两个开始共事之后，他还没见她淑女过，不过也是，‘退魔人’这行怎么可能有君子淑女这类人的存在呢？总不能要”荫尸”跟你讲什么公平决斗吧？
“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小狐你要时刻记住，身为‘退魔人’，绝不可以心软，绝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荫尸’，绝不可以让任何一个‘荫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永远只能是人们口中的传说！”说出这些的时候，张岩的表情异常肃穆，甚至还有一些大义凛然。
只不过这个庄严的时刻被妖小猫一声鄙夷的猫叫打乱了，它似乎很不满张岩在那里大放厥词，从妖小狐的怀里跳出来，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了他，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窝之后，发出了满足的鼾声。
妖小狐倒是满不在乎，只是张岩的那个表情让她想起了QQ上流传甚久的一句话：“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于是她很自觉地忽略了他这段话，转而是一种气愤和不屑，“不能让任何一个‘荫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吗？这个是不是太绝对了点？”
“小狐。”张岩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你听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吗？”
“当然听说过，《左传·成公四年》：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楚虽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妖小狐骄傲地仰起头，“我上学的时候选修的文学。”
“我没问你文学问题！”张岩极度郁闷地打断了她的话，本来还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文学素养，以博取一下小女生的仰慕，结果撞到了枪口上，“既然知道，那你也一定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荫尸’非我族类，其变异的存在本就是违反天道的，他们的出现根本的原因就是一口怨气不散，执著于生前的仇恨，变异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了结他们的怨恨，所以，他们一出现就会伴随着杀戮，如果我们放任他们，你可以想象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惨遭杀戮！”
“无辜吗？我看未必吧！”妖小狐突然冷冷地说出了一句话，同时缓缓地站了起来，低着头，飘逸的长发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秀美的脸庞。
那一边的张岩却没有注意，依旧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所以，作为‘退魔人’，面对‘荫尸’的时候绝不可以手软，一定要一击毙命！”
“咳咳，妖小狐，你干什么！”张岩费力地挤出这句话，双手扳住妖小狐的双手，努力想要掰开，此刻的妖小狐像是撞了邪一样，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冰冷，冷漠地看着徒劳挣扎的张岩。
“嘿嘿！”妖小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无辜么？你说他们无辜么？”
“三皇……五……五帝，四界有灵，天……天道惶惶，四界有……序！”张岩断断续续地念出咒语，脖子上的力道一松，险些跌坐在地上。那边的妖小狐已经拍拍手，坐回到了床上，“真无聊，不过师傅啊，你不觉得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无赦，实在有点不可理喻么？”
“咳咳！”张岩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妖小狐我警告你，下次不许开这样的玩笑，我告诉你，你师傅我在面对‘荫尸’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推倒你！”
妖小狐一怔，脸上透露出一抹绯红，但因为刚才扮”荫尸”耗费了她一些力气，这抹绯红和她脸上原本的红润混合在一起，竟没有被发现。
“还有面对‘荫尸’的时候不要讲究任何的怜悯，否则你会后悔的！”
“可是，师傅，昨天晚上，你不觉得，我们太残忍了么？”妖小狐玩着小猫的尾巴，有些悠悠地说道。
张岩为之一滞，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对是错，他整整思考了一个晚上都没有个定论，幸好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为他解了围。
妖小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片刻之后，脸色就变得惨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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