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云激荡
常师傅推开门，进到书房中，夫子正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此番前往京城，从动身到返程，夫子竟是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夫子处于风波之中，一身修为与才华都难以施展，朝廷之中的权衡斗争，想来不是夫子擅长，这一个月来，夫子过了并不轻松。
三年前的风波，有感于京城局势诡谲，风云激荡，夫子主动辞去了国子祭酒之位，想要告老回乡办一家书院，圣上本不同意，夫子进宫面圣之后才松了口，只是留下了孙师傅在京城，打理原本夫子的住处。
众所周知，夫子身边常有两名仆从，一名武夫一名剑客，修为高深，但从不轻易出手，三年前的风波中，剑客也凭借一门正气浩然的剑法独斗两名见识境高手，获得了一个浩然剑的称号。而对于未赶上的常师傅，旁人也是不敢轻视，纷纷猜测两位都有内境巅峰的修为。
圣上要求孙师傅留在京城，又赐封一堆荣衔，也是看中了孙师傅这身修为，不过孙师傅婉拒了圣上御赐的府邸，还是住在夫子住的一处宅院里，以管家自处。
只不过原本准备在冀州开设的书院，最终搬至这青罗城边上——冀州离京城太近了。夫子本想脱离位于风暴中心的京城，潜心将书院办好，但未曾想到，反倒是之前从未联系过的一众国子监学生，就决定了难以夫子和这个刚成立的书院独善其身。
大靖朝科举制度与九品中正制并行，只不过是寒门科举，豪门孝廉，两者互不干涉。只是为官之后自有一门修行法门，可以调用国力，调理气候，平日可保证辖区风调雨顺，战时亦可加持攻守。豪门自有为官者传授，寒门则是需要进入国子监学习半年，同夫子有着名义上的师生关系。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任官一方以后，寒门子弟自会报团取暖，也并非结党营私，只不过是为了能在豪门中自保罢了，作为寒门官员之间联系纽带的见证者，夫子在其中有着天然的影响力，让各方势力很是忌惮。
上月初，夫子的多名学生被御史上疏弹劾，理由千奇八怪，但是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渎职。最终落得罢官回乡的下场。
见夫子不为所动，各方势力则是更加肆无忌惮，孙师傅对此形势也颇感无力。
到了中旬，大理寺丞、户部员外郎和吏部的一个员外郎更是被弹劾谋反，更为离谱的是，这种荒唐的弹劾，当今圣上竟然是顺水推舟，将这三人下狱查办，等待进一步处理。
夫子如果再不回去，那就会在三人府中查获一批谋逆证据。夫子无奈，只得返回京城斡旋。
常师傅转身关好房门，夫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常师傅，那两个孩子安排好了？在回程时，我已经通知了各家开学，估计过几天会有学生陆续返回，届时还得你辛苦照看一下，对那两个孩子也无需顾忌什么，一视同仁即可。”
常师傅回道：
“已经安排好，并叮嘱了好生照料。”
说完，略有迟疑的道：
“这两位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小书院，二公主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了小皇子？难道今上还嫌局势不够乱，非得参照前朝的九龙夺嫡，把皇子凑齐九个不成？”
夫子失笑：
“常师傅你想岔了，这两个孩子是我主动提出来收为学生的。今上尽管表面看似不太愿意，但禁不住后宫那位的恳求，咬牙同意了。”
见得常师傅不太理解，夫子解释道：
“各方都想让我入局，为此甚至不择手段，拉拢打击，无所不用其极，不少寒门官员，面对豪门的拉拢都是自无不可，只是他们那群人吃相太过难看，把投靠过去的寒门子弟视为仆从，那些人自然就会有人另起心思，逐渐开始抱团取暖，他们官微声小，自然是会打着我的名头拉拢旁人，这才让各方势力各种试探。”
“原本我只是教了他们半年的修行，并没有要求他们每个都以师侍之，也未曾想过结党营私。可这次因缘际会，一不小心却成了众人瞩目，那么为求自保，也只能顺势入局了。”
常师傅默然，虽然他不懂朝堂斗争，但也知道这次的事情确实很多巧合，但如果夫子继续不管不顾，那么最终夫子也必定会被牵扯进谋反大案中，真到了那天，恐怕夫子就不能像这次这样顺利渡过了。
“您的学生大多只是七八品的芝麻小官，就算有人串联，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为何那群人对他们如此执着？”
夫子平静的说道：
“那些学生在六部，虽不是什么尚书或侍郎，但都是正当年，或为员外郎，或是补阙司正，更不必说那些在全国郡县中担任县丞、县尉乃至录事参军等大大小小职位的学生，对政令决策可能并无影响，但是中枢和地方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离不开这群人。”
“更何况，京中那几位若想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必定绕不过这群学生，而那群学生若是串联起来，给主官找一些麻烦更是轻而易举，所以尽管他们知道我与那些学生没有太多牵扯，却依然对我百般试探！”
夫子仰头长舒一口气：
“这次我入京，邀约不断，但是第二日我进宫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上门，此后三天，御史们上书弹劾的奏疏络绎不绝，但都被皇帝留中不发，然后我又拜访了何国舅，此事才算作罢。只是原本下狱的三人，两人被无罪释放且官复原职，有一人底子不甚干净，被圣上发配到北境边线上去了，我让孙师傅跟着北上，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此人做什么文章。”
“至于那些用我名义进行抱团的那名学生，我虽无意怪罪，但也不适合出面保下，让他以守孝为由，辞官回乡了，待得风声过去，再寻机会某个差事即可。”
常师傅依然很担忧：
“只是一旦入局，书院就难以独善其身了，况且这位小皇子年纪尚幼，势力薄弱，仅靠一个何国舅，顶多能保他平安顺遂，能否有望大位，还是。”
夫子一脸玩味的笑笑，然后捋着胡须说道：
“书院第一届学生，基本没有寒门，全是豪门子弟，学生的家里明明都已经选好位置，又偏偏让家中旁系来书院求学，何尝不是以防万一呢。况且今上修为高深，正值春秋鼎盛时期，胸中尚有许多抱负还未完成，说不定就喜欢这种年纪尚幼的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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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院的一处房舍内，年纪尚幼的两姐弟正凑在一块说悄悄话：
“姐姐，今天的那个就是常师傅吗？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怎么跟母后说的不太一样？”
姐姐虽然脸庞稚嫩，但依然努力模仿大人的模样，摸了摸弟弟的头，郑重说道：
“弟弟你可别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了，你忘了当时四叔家的圆子哥了吗？当时不过就是背后说了句他的坏话，被那人听到以后，在之后的一个月内被人蒙面揍了十几回，若不是最后那天揍人的时候正好被金吾将军遇见，谁能想到这人如此的睚眦必报！”
弟弟想到当时的瑞亲王世子被揍的猪头模样，缩了缩脑袋：
“我就是觉得他人还挺好，刚才给咱们送饭食的时候，笑的多和善。”
姐姐抿了抿嘴，然后倔强的叮嘱道：
“来的时候，母后反复交代，要跟常师傅打好关系，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他，就赶紧找夫子认错，然后给母后写信，她会派人来帮我们求情！”
说到此处，姐姐狠狠的说道：
“母后本来一个人就很辛苦，我们不能在外面给母后惹麻烦了！”
弟弟听着姐姐的叮嘱，胖乎乎的脸上充满了懵懂，愣了一会，又说道：
“你说母后现在在干嘛，会不会在想我，我想母后了~”
说着说着，弟弟的眼睛有些泛红，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姐姐也是眼圈一红，但还是教训道：
“不许哭！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动不动就哭！”
弟弟吸了吸鼻涕，诺诺说道：
“我没哭！就是有些想念母后，姐姐，你不想母后吗？不知道母后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人惹她生气？”
姐姐昂起头：
“姐姐也想母后，但是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得好好学本事，以后才能给母后撑腰，谁都不能再欺负母后！”
-----------------
且不提那姐弟俩间的悄悄话，过了晌午，林山却被常师傅叫了过去：
“让我下山去城主府通知开学了？”
林山一脸不情愿，常师傅见状撇他一眼：
“是放你下山游玩，顺便帮我带个口信，怎么？不想帮我的忙？”
“愿意！愿意！我现在就出发！争取晚上赶回来！”
林山背后一凉，赶紧一脸讨好的答应下来，再迟疑估计又会被这个人记上仇。
“别着急，明天早上出发就行，顺便跟那个尤临说一声，书院三天后就要开学了，一些物资可以继续往山上送了~”
三年前的风波，有感于京城局势诡谲，风云激荡，夫子主动辞去了国子祭酒之位，想要告老回乡办一家书院，圣上本不同意，夫子进宫面圣之后才松了口，只是留下了孙师傅在京城，打理原本夫子的住处。
众所周知，夫子身边常有两名仆从，一名武夫一名剑客，修为高深，但从不轻易出手，三年前的风波中，剑客也凭借一门正气浩然的剑法独斗两名见识境高手，获得了一个浩然剑的称号。而对于未赶上的常师傅，旁人也是不敢轻视，纷纷猜测两位都有内境巅峰的修为。
圣上要求孙师傅留在京城，又赐封一堆荣衔，也是看中了孙师傅这身修为，不过孙师傅婉拒了圣上御赐的府邸，还是住在夫子住的一处宅院里，以管家自处。
只不过原本准备在冀州开设的书院，最终搬至这青罗城边上——冀州离京城太近了。夫子本想脱离位于风暴中心的京城，潜心将书院办好，但未曾想到，反倒是之前从未联系过的一众国子监学生，就决定了难以夫子和这个刚成立的书院独善其身。
大靖朝科举制度与九品中正制并行，只不过是寒门科举，豪门孝廉，两者互不干涉。只是为官之后自有一门修行法门，可以调用国力，调理气候，平日可保证辖区风调雨顺，战时亦可加持攻守。豪门自有为官者传授，寒门则是需要进入国子监学习半年，同夫子有着名义上的师生关系。
正所谓天地君亲师，任官一方以后，寒门子弟自会报团取暖，也并非结党营私，只不过是为了能在豪门中自保罢了，作为寒门官员之间联系纽带的见证者，夫子在其中有着天然的影响力，让各方势力很是忌惮。
上月初，夫子的多名学生被御史上疏弹劾，理由千奇八怪，但是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渎职。最终落得罢官回乡的下场。
见夫子不为所动，各方势力则是更加肆无忌惮，孙师傅对此形势也颇感无力。
到了中旬，大理寺丞、户部员外郎和吏部的一个员外郎更是被弹劾谋反，更为离谱的是，这种荒唐的弹劾，当今圣上竟然是顺水推舟，将这三人下狱查办，等待进一步处理。
夫子如果再不回去，那就会在三人府中查获一批谋逆证据。夫子无奈，只得返回京城斡旋。
常师傅转身关好房门，夫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常师傅，那两个孩子安排好了？在回程时，我已经通知了各家开学，估计过几天会有学生陆续返回，届时还得你辛苦照看一下，对那两个孩子也无需顾忌什么，一视同仁即可。”
常师傅回道：
“已经安排好，并叮嘱了好生照料。”
说完，略有迟疑的道：
“这两位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小书院，二公主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了小皇子？难道今上还嫌局势不够乱，非得参照前朝的九龙夺嫡，把皇子凑齐九个不成？”
夫子失笑：
“常师傅你想岔了，这两个孩子是我主动提出来收为学生的。今上尽管表面看似不太愿意，但禁不住后宫那位的恳求，咬牙同意了。”
见得常师傅不太理解，夫子解释道：
“各方都想让我入局，为此甚至不择手段，拉拢打击，无所不用其极，不少寒门官员，面对豪门的拉拢都是自无不可，只是他们那群人吃相太过难看，把投靠过去的寒门子弟视为仆从，那些人自然就会有人另起心思，逐渐开始抱团取暖，他们官微声小，自然是会打着我的名头拉拢旁人，这才让各方势力各种试探。”
“原本我只是教了他们半年的修行，并没有要求他们每个都以师侍之，也未曾想过结党营私。可这次因缘际会，一不小心却成了众人瞩目，那么为求自保，也只能顺势入局了。”
常师傅默然，虽然他不懂朝堂斗争，但也知道这次的事情确实很多巧合，但如果夫子继续不管不顾，那么最终夫子也必定会被牵扯进谋反大案中，真到了那天，恐怕夫子就不能像这次这样顺利渡过了。
“您的学生大多只是七八品的芝麻小官，就算有人串联，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为何那群人对他们如此执着？”
夫子平静的说道：
“那些学生在六部，虽不是什么尚书或侍郎，但都是正当年，或为员外郎，或是补阙司正，更不必说那些在全国郡县中担任县丞、县尉乃至录事参军等大大小小职位的学生，对政令决策可能并无影响，但是中枢和地方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离不开这群人。”
“更何况，京中那几位若想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必定绕不过这群学生，而那群学生若是串联起来，给主官找一些麻烦更是轻而易举，所以尽管他们知道我与那些学生没有太多牵扯，却依然对我百般试探！”
夫子仰头长舒一口气：
“这次我入京，邀约不断，但是第二日我进宫以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上门，此后三天，御史们上书弹劾的奏疏络绎不绝，但都被皇帝留中不发，然后我又拜访了何国舅，此事才算作罢。只是原本下狱的三人，两人被无罪释放且官复原职，有一人底子不甚干净，被圣上发配到北境边线上去了，我让孙师傅跟着北上，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此人做什么文章。”
“至于那些用我名义进行抱团的那名学生，我虽无意怪罪，但也不适合出面保下，让他以守孝为由，辞官回乡了，待得风声过去，再寻机会某个差事即可。”
常师傅依然很担忧：
“只是一旦入局，书院就难以独善其身了，况且这位小皇子年纪尚幼，势力薄弱，仅靠一个何国舅，顶多能保他平安顺遂，能否有望大位，还是。”
夫子一脸玩味的笑笑，然后捋着胡须说道：
“书院第一届学生，基本没有寒门，全是豪门子弟，学生的家里明明都已经选好位置，又偏偏让家中旁系来书院求学，何尝不是以防万一呢。况且今上修为高深，正值春秋鼎盛时期，胸中尚有许多抱负还未完成，说不定就喜欢这种年纪尚幼的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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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院的一处房舍内，年纪尚幼的两姐弟正凑在一块说悄悄话：
“姐姐，今天的那个就是常师傅吗？看起来还挺和善的，怎么跟母后说的不太一样？”
姐姐虽然脸庞稚嫩，但依然努力模仿大人的模样，摸了摸弟弟的头，郑重说道：
“弟弟你可别被这个人的外表欺骗了，你忘了当时四叔家的圆子哥了吗？当时不过就是背后说了句他的坏话，被那人听到以后，在之后的一个月内被人蒙面揍了十几回，若不是最后那天揍人的时候正好被金吾将军遇见，谁能想到这人如此的睚眦必报！”
弟弟想到当时的瑞亲王世子被揍的猪头模样，缩了缩脑袋：
“我就是觉得他人还挺好，刚才给咱们送饭食的时候，笑的多和善。”
姐姐抿了抿嘴，然后倔强的叮嘱道：
“来的时候，母后反复交代，要跟常师傅打好关系，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他，就赶紧找夫子认错，然后给母后写信，她会派人来帮我们求情！”
说到此处，姐姐狠狠的说道：
“母后本来一个人就很辛苦，我们不能在外面给母后惹麻烦了！”
弟弟听着姐姐的叮嘱，胖乎乎的脸上充满了懵懂，愣了一会，又说道：
“你说母后现在在干嘛，会不会在想我，我想母后了~”
说着说着，弟弟的眼睛有些泛红，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姐姐也是眼圈一红，但还是教训道：
“不许哭！你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动不动就哭！”
弟弟吸了吸鼻涕，诺诺说道：
“我没哭！就是有些想念母后，姐姐，你不想母后吗？不知道母后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人惹她生气？”
姐姐昂起头：
“姐姐也想母后，但是既然来了这里，我们就得好好学本事，以后才能给母后撑腰，谁都不能再欺负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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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那姐弟俩间的悄悄话，过了晌午，林山却被常师傅叫了过去：
“让我下山去城主府通知开学了？”
林山一脸不情愿，常师傅见状撇他一眼：
“是放你下山游玩，顺便帮我带个口信，怎么？不想帮我的忙？”
“愿意！愿意！我现在就出发！争取晚上赶回来！”
林山背后一凉，赶紧一脸讨好的答应下来，再迟疑估计又会被这个人记上仇。
“别着急，明天早上出发就行，顺便跟那个尤临说一声，书院三天后就要开学了，一些物资可以继续往山上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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