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狗尾枯黄

    生于晚春，静默成长，狗尾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它不常被人注意，似乎甘当野草、野花。

    在老家大别山中，常见漫山遍野的狗尾草，从青葱到枯黄，美到极致。

    记忆中，无论是狗尾巴形状的花穗，还是突然爬出的小黑虫，都是小孩子手里常拾的玩具。

    但凡秋天就一定有枯荣，也有逝去与别离的存在。古人常常悲秋、伤秋，由此生发出诸如“一叶知秋”的感慨。

    对此，我恰恰持相反态度，我总觉得秋天多少带给人丰收的喜悦和升华的期待。

    小时候，很多期待的美味都会出现在秋天，板栗、柿子、月饼等只有这个时节才能吃得到，还有那一年的收成和管够的水果都在这个时段得以满足。

    上学后每年的学费和全家过年的费用，是一个令人发愁的巨大开销，恰恰秋天能帮我们度过难关。家乡在在大别山深处的一偏僻小村子，板栗是我们那一家人的主要收入来源，全家开销和小孩学费全都指望在此。

    记得那会老师会在讲台上大声点名，挨个找一些家庭困难的学生询问学费缴纳时间：你家的板栗准备啥时卖呀？

    我那会大部分时间都随奶奶一起生活，自然受她的影响比较大。对于老师的催问，一般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老人家。奶奶也会催着我们帮忙剥板栗及打包板栗，然后一起搬运到离家不远的板栗贩子处进行变卖，赶紧交上学校的学费，免受催促之烦忧。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秋天的感觉满满都是板栗丰收和纳藏。

    狗尾草经常被叼在嘴上，酷酷的充满着傲娇。

    同村的小伙伴，每人嘴里都含着一根，一个个都那么的自由和满足。直至狗尾草开始变黄，再到枯萎和变干，我们会在大人的指挥下，用镰刀割下来拾回家当柴火。

    第一次在家之外的地方看到成片狗尾草，是在石岩生态公园的绿道之中。只见褐红色的叶子和化穗，伫立在一片杂草和荒野中。

    由于雨水及光照充足，石岩湖绿道的马尾草比老家的长的更高更好。远远看去，随着风在向你摇曳招手，像极了长者的问候与亲情的守候。

    有时在想，要是妈妈能活到现在，也恰好路过此处，一定会忍不住抽几枝马尾草拾在手里，哼唱着她热爱的歌谣。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忘情拍照，那样的母亲一定很美丽。

    秋天的记忆，有爱的守候、收获的期待与成长的隐忍。

    枯黄的马尾草，让人看到时光的流逝，生命循环，周而复始，寂静过后终于迎来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