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宝婆请铲失踪 占妹忧心欲寻
“老天总算快收了雾，我稍后收拾下就走，早日请回铲子，也好让占山定心。”
马宝婆一脸忧心望着窗外，缭绕的山雾此刻正渐渐褪去，不远处起伏的群山已渐露全貌。明明是眼前景，却又深不可测。
马占妹站在角落看着婆婆。占妹从小受家人宠爱，少走山路，更怕偏远路段。此刻已临近中午，雾是快散开了，但天气暗沉，头顶乌云膨胀延展着，像在努力吞噬已经残留不多的白云。占妹还发现，天边出现一小片黑云，似池中一抹浓墨，让人心神不宁。
占妹嚅动着嘴唇想要阻拦，又生怕婆婆误会，最终还是怯怯地说，“占山就在后屋开榫，我去和他说一声吧。”
马宝婆连摆手，唠叨起来，“你们成亲半年了也没动静，也不上心。我这就出发了，你也别急着找占山，他干活要下力气，无事人别扰做事人。”
说罢，宝婆便利索地拿起篮子，开柜折起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好银两，又抓了一大包干粮，匆匆出了门。跨过门槛又折返交代，“我脚程快点，现在月初，顺利的话中下旬能回来，实在耽搁时日，下月初也该能回了。你在家也别闲着，收拾收拾屋子，迎铲子是大事，总是要隆重点。”
占妹连连应声，瞧着婆婆走远，拐弯不见后又过一会，便急忙跑去后屋找占山。
还没靠近后屋，占妹就听见占山敲敲打打的声音。走进一看，发现占山已是忙得满头大汗，额头冒出细密细密的汗珠。占妹站了一会，没忍住还是开口告诉占山，“刚才娘出门了，去请铲子了”。占山手中活没停，抬头看着占妹，“你说什么？”。占妹想了想，大声喊：“我说娘出门了！她去请铲子了。”占山大吃一惊，赶紧停下活，出门看看天，嘟囔了一句“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占山用布搓搓手，靠在窗边想了想，和占妹说，“娘也是为了我们着急，等这次铲子请回来，我们就认真准备准备吧，娘是真的想抱抱孙子了。”占妹疑惑不解，“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请铲子。若是娘信不过我，怕我生不出儿子，可娘又说生子生女都可以。若是生子生女都可以，莫非是担心我不能生？”
占山一脸坏笑地看着占妹，也难怪，占妹年方十七，小小年纪从外山嫁来这里洗衣做饭，性格也文静，平日也无人和她讲讲这山中事。自己并非不想细讲，但一来世道错综复杂，知道太多烦恼越多；二来自己也是道听途说，说不清楚。
占妹看着占山似乎在嘲笑自己，不免生气，转身欲离开。占山一把抓住占妹，说，“我并非不愿与你讲，但事先说好，我也一知半解，你可不能刨根问底。”
占妹一口答应，赶紧欣喜地坐下听占山说起山中事。
占山喝了口水，“你知道铲子是要去悟家请的吧？说到山里事就离不开悟家……
悟氏是这片山中最古老的家族，虽说我们马家也在这里定居了两百多年，也算是第二大家族，但可比悟家短多了。具体多久无人知晓，不过自打马家入山以来，便世俗传下个规矩，但凡生儿育女，必定要去悟家请铲子。这铲子可金贵了，我做五年木工活，也才能勉强请一个铲子来。之前为了娶你花了些银两，这不刚有点积蓄，娘必定内心着急，急着将铲子请来，也算是完成了祖宗的交代。”
占妹脸一红，没忍住嘟囔起来，“一个铲子而已，金子做的么，怎么需这么多银两。”
占山摇摇头，“我也不明白，怎可能金子做，只知道铲子接缝处包了金边，若是都用金子做的，做五年工倒也赚了。”
占妹很不满，“这算什么规矩。你日夜辛苦，就换一个带金边的铲子。那我们自己做一个铲子行不，也不用翻山越岭去请了。”
占山又忍不住坏笑，“做铲子对我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但是山中金矿归悟家看管，我也得不到啊。再说这么多年了，马家没有一家坏了规矩的。我倒是有个哥哥叫占邦，他一门心思想反抗，但这些年迫于马家祖宗催促，到底也还是请了，连占邦哥都妥协，我便不折腾了。”
占山喝了口水，突然想到什么，又继续说，“铲子虽贵，但我记得悟家承诺收铲子的人家会保平安，我们权当买个平安吧。”
占妹这才收起嘟囔的嘴说，“这倒算是个安慰，那对面山曹氏，冼氏也都请铲子么。”
占山叹了口气，“我倒是有耳闻，曹氏冼氏并没有每家都去请铲子，悟家似乎找过他们，但是不了了之了。也因为这样，马家上下现在也对请铲子一事颇有微词，保平安自己也可做到，何必费尽心思如讨好悟家一般，非得毕恭毕敬去请。而且你知道吗，悟家一年也只做五十个铲子，一个也不多做，有时马家一急，内部还会争抢起来，真是魔幻。而且请铲子路上也不容易，到了悟家附近有九九八十一个阶梯，得三步一拜去请。咱家在山里最东边，悟家在最西，单程就要十多天，娘这一去，路上就是二十多天，等娘回来，我们辛苦点做事，别让娘再操劳了，让她好好休息。”
占妹一时间不能消化这么多事情，听得出了神。占山看着占妹笑着说，“也就生子一事辛苦点，等娘把铲子请回来，我们努努力就好了，也没听说谁家因为请铲子过不下去的，别想太多了。”
占妹想想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叹了口气，拿起扫帚扫起地上的木屑，说“既然不能做什么，便也罢了，只是苦了娘了，去悟家翻山越岭，希望一路顺利才好。”占山握住占妹的手，回想起成亲前的忐忑有点好笑，成亲前双方都没见过面，没想到如此心灵契合，占妹更是将婆婆当亲娘一样，一想到这里，占山将占妹拥入怀抱，半天的劳累一扫而空。
宝婆不在，小两口感情更是甜蜜。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宝婆仍没有回，占妹出门打听消息，将宝婆常去的占邦家，久舟家都问了遍，都不知宝婆去向。
占妹和占山心中忧虑，不详的想法渐入脑海。
马宝婆一脸忧心望着窗外，缭绕的山雾此刻正渐渐褪去，不远处起伏的群山已渐露全貌。明明是眼前景，却又深不可测。
马占妹站在角落看着婆婆。占妹从小受家人宠爱，少走山路，更怕偏远路段。此刻已临近中午，雾是快散开了，但天气暗沉，头顶乌云膨胀延展着，像在努力吞噬已经残留不多的白云。占妹还发现，天边出现一小片黑云，似池中一抹浓墨，让人心神不宁。
占妹嚅动着嘴唇想要阻拦，又生怕婆婆误会，最终还是怯怯地说，“占山就在后屋开榫，我去和他说一声吧。”
马宝婆连摆手，唠叨起来，“你们成亲半年了也没动静，也不上心。我这就出发了，你也别急着找占山，他干活要下力气，无事人别扰做事人。”
说罢，宝婆便利索地拿起篮子，开柜折起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好银两，又抓了一大包干粮，匆匆出了门。跨过门槛又折返交代，“我脚程快点，现在月初，顺利的话中下旬能回来，实在耽搁时日，下月初也该能回了。你在家也别闲着，收拾收拾屋子，迎铲子是大事，总是要隆重点。”
占妹连连应声，瞧着婆婆走远，拐弯不见后又过一会，便急忙跑去后屋找占山。
还没靠近后屋，占妹就听见占山敲敲打打的声音。走进一看，发现占山已是忙得满头大汗，额头冒出细密细密的汗珠。占妹站了一会，没忍住还是开口告诉占山，“刚才娘出门了，去请铲子了”。占山手中活没停，抬头看着占妹，“你说什么？”。占妹想了想，大声喊：“我说娘出门了！她去请铲子了。”占山大吃一惊，赶紧停下活，出门看看天，嘟囔了一句“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占山用布搓搓手，靠在窗边想了想，和占妹说，“娘也是为了我们着急，等这次铲子请回来，我们就认真准备准备吧，娘是真的想抱抱孙子了。”占妹疑惑不解，“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请铲子。若是娘信不过我，怕我生不出儿子，可娘又说生子生女都可以。若是生子生女都可以，莫非是担心我不能生？”
占山一脸坏笑地看着占妹，也难怪，占妹年方十七，小小年纪从外山嫁来这里洗衣做饭，性格也文静，平日也无人和她讲讲这山中事。自己并非不想细讲，但一来世道错综复杂，知道太多烦恼越多；二来自己也是道听途说，说不清楚。
占妹看着占山似乎在嘲笑自己，不免生气，转身欲离开。占山一把抓住占妹，说，“我并非不愿与你讲，但事先说好，我也一知半解，你可不能刨根问底。”
占妹一口答应，赶紧欣喜地坐下听占山说起山中事。
占山喝了口水，“你知道铲子是要去悟家请的吧？说到山里事就离不开悟家……
悟氏是这片山中最古老的家族，虽说我们马家也在这里定居了两百多年，也算是第二大家族，但可比悟家短多了。具体多久无人知晓，不过自打马家入山以来，便世俗传下个规矩，但凡生儿育女，必定要去悟家请铲子。这铲子可金贵了，我做五年木工活，也才能勉强请一个铲子来。之前为了娶你花了些银两，这不刚有点积蓄，娘必定内心着急，急着将铲子请来，也算是完成了祖宗的交代。”
占妹脸一红，没忍住嘟囔起来，“一个铲子而已，金子做的么，怎么需这么多银两。”
占山摇摇头，“我也不明白，怎可能金子做，只知道铲子接缝处包了金边，若是都用金子做的，做五年工倒也赚了。”
占妹很不满，“这算什么规矩。你日夜辛苦，就换一个带金边的铲子。那我们自己做一个铲子行不，也不用翻山越岭去请了。”
占山又忍不住坏笑，“做铲子对我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但是山中金矿归悟家看管，我也得不到啊。再说这么多年了，马家没有一家坏了规矩的。我倒是有个哥哥叫占邦，他一门心思想反抗，但这些年迫于马家祖宗催促，到底也还是请了，连占邦哥都妥协，我便不折腾了。”
占山喝了口水，突然想到什么，又继续说，“铲子虽贵，但我记得悟家承诺收铲子的人家会保平安，我们权当买个平安吧。”
占妹这才收起嘟囔的嘴说，“这倒算是个安慰，那对面山曹氏，冼氏也都请铲子么。”
占山叹了口气，“我倒是有耳闻，曹氏冼氏并没有每家都去请铲子，悟家似乎找过他们，但是不了了之了。也因为这样，马家上下现在也对请铲子一事颇有微词，保平安自己也可做到，何必费尽心思如讨好悟家一般，非得毕恭毕敬去请。而且你知道吗，悟家一年也只做五十个铲子，一个也不多做，有时马家一急，内部还会争抢起来，真是魔幻。而且请铲子路上也不容易，到了悟家附近有九九八十一个阶梯，得三步一拜去请。咱家在山里最东边，悟家在最西，单程就要十多天，娘这一去，路上就是二十多天，等娘回来，我们辛苦点做事，别让娘再操劳了，让她好好休息。”
占妹一时间不能消化这么多事情，听得出了神。占山看着占妹笑着说，“也就生子一事辛苦点，等娘把铲子请回来，我们努努力就好了，也没听说谁家因为请铲子过不下去的，别想太多了。”
占妹想想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叹了口气，拿起扫帚扫起地上的木屑，说“既然不能做什么，便也罢了，只是苦了娘了，去悟家翻山越岭，希望一路顺利才好。”占山握住占妹的手，回想起成亲前的忐忑有点好笑，成亲前双方都没见过面，没想到如此心灵契合，占妹更是将婆婆当亲娘一样，一想到这里，占山将占妹拥入怀抱，半天的劳累一扫而空。
宝婆不在，小两口感情更是甜蜜。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宝婆仍没有回，占妹出门打听消息，将宝婆常去的占邦家，久舟家都问了遍，都不知宝婆去向。
占妹和占山心中忧虑，不详的想法渐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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