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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中心粒与赤道板(4)

    毕业第12个年头,苏廿在络心城H大的百年图书馆中,偶然间,发现了一部典藏着的九州清国时期的译作,一代禁烟名臣林则徐好友魏源先生的《海国图志》。这本上学时,只停留于历史课本中名称介绍章节层面的综合类书籍,直到20多年后,才携带着浓浓的异域情怀与勃勃的科教气息,出乎意料地光临了苏廿的铜豌豆脑袋。书中各国各地的政论文化、风土人情、科学技术与地理历史,让她叹为观止,其中,最令苏廿感慨万千的,是中期版本里的一则译者题记。

    题记的大义如下,译者认为,瀛国上至国家,下到臣民,都应该通览并感激九州《海》书的问世与传播,尤其是19世纪中叶,在瀛国诸岛的广泛传阅,对同一时期共受西边霸凌的国民心智启蒙运动,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直接或间接地引导与影响了公元1868~1912区间的维新策略,致使瀛国大踏步跨入了发达国家序列。

    苏廿读罢上述文字,不由得关联起了这50卷《海》书成书时的那个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年景。记得中学郑老师曾经有讲到过,魏志士及其作书的细节故事。老师说,魏先生在清国第一次***战争败北后,奋而从戎,并在定海前线挥笔写就了惊世著作,序刊其旨曰,“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魏源与其挚友林先生皆可并称为近代“睁眼看世界第一人”。可惜,这样好的作品,这样深刻的意蕴,如此殷勤的渴盼,如此深沉的觉醒,竟然为冷眼旁观,弃之如敝屣。自1842年问世,至1860年第二次***战争的近20年间,清国像钝迟休克了一般,仅仅满足于5个口岸被迫通商开放换来的短暂的浅表性平和局面,不求思危、思变,直接导致了1860年10月18日,两个闯入家门得寸进尺的强盗,对善为善治的祖宗们励精图治、精雕细琢地献留给中外后人璀璨的文化遗产,劣谋出的无良惨案。抛开骤然繁盛附带的负面因子不谈,反而是远在深洋的瀛地邦国,得《海》书,如获至宝,精研深究,辅之以临危寻变、如饥似渴、精打细算的全民醒觉,造就了弹丸邦国150多年的弯道反超与“异星”崛起。想思至此,苏廿不由得共鸣理解了那个年代一拨拨仁人志士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愤懑情怀。

    由此又想及,16世纪中期,大明嘉靖帝年间,葡萄牙人平托在撰就的《远游记》中,对因元元们自由交往而自发形成的双屿港盛景的娓娓描绘。1540年代,舟山南部的佛渡岛、六横岛等,成为了亚洲、欧洲、非洲各国往来东方的荣兴商港,依贴着港口兴起的城镇一片繁华,常驻的外埠商者最多时,可达3000余人。这个世界上极富盛名的第一个“自贸港”,比之意大利的里南那自由港,提早了将近一代人的时间。然而,彼之万幸,吾之怀殇,这即是当下明廷的恐深,亦是百年来面对兴亡更替的慨叹。双屿港被灭剿的同时,不辞辛劳地航海人,历经半个世纪“艰苦卓绝”、不眠不休、永不放弃地深海游走,最终觅得了瀛洲平户,造就了瀛国在17世纪初的华盛时代。而据苏廿从小到大拾得的百家辞辩札记,这平户最早的开拓者,竟然也是一位实施海禁后,由商转寇的九州徽南风云人物汪直。可惜,枭雄抵不过官家正名的诱捕,终了为名所累,了却一生。想思至此,苏廿更不由得感慨于拘策伤国、便民利世的古今累记与大智大慧。

    事实上,身处异域的游子们,最最祈盼着的,莫过于自己的学业有成、练达四方,以及九州母亲的繁盛富强、一派祥和了,少年强则国强,母壮则儿幸,母弱则儿贫,大概是亘古不变双向奔赴的真情实理了吧。一如我们身体上每一个细胞中,包含有成对中心粒的中心体一样,无论间期,不论分裂期,也只会一一复制,而不会两两分离,从中心体中放射出的微管蛋白,牵引着遗传载体,中期有序地围绕排列于赤道板,后末期迁移至细胞两极,不断完成着因果循环,造就出了周而复始的生命周期。

    回想过去十几年在俞城的生活工作,在某些特定的阶段,自己不也重犯过九州母亲曾经“闭门造车”“蒙眼拉磨”的种种谬误么?研史明鉴,不忘来时路,果然,同母校金老师曾经讲过的诫语一样,历史也同中心体参与的细胞周期一般,只要国民心魂中无形的赤道板始终盈盈存在着,那么,就永远都不会只是简单的周而复始,而是照亮前路的一道光。无论国,不论家,还是每一脉个体,道理上,其实,都是一样一样的,无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