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心粒与赤道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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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子成员心中的日程表上，曾经清晰地记录着，温柔能干的秦晴原是计划了在小娃娃满及周岁，就辞了皇粮，应了U大师兄师姐南下邀约，带着充满智慧光点的头脑，只身前往澜城，二次开拓进取的。一路走来，这样重大的人生决策，每每遭逢，沈家楠都是善意提醒，并积极支持的，一如《望江亭》文及的谭家秀女与她的白月光，心有灵犀，珠联璧合，举案齐眉，妇唱夫随。

    苏廿记得，己亥年中秋那场小酌前，在七零八零大厅遇到提前离席的沈秦二人时，她的手腕内关处正在木木的痛楚中，不过，倒也没怎么影响她默默注意到秦晴略略丰腴的姣好容颜与月岁悠悠的美丽心情。

    打从千禧年认识这对才华横溢、身貌出挑的金童玉女开始，苏廿但凡看到可心的文学作品或者网络爽文，就不自觉地自动对标代入男女主。文字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应该是沈家楠的一般模样，杏眼桃腮、袅袅婷婷、蕙质兰心、出云夺目的，就该是秦晴的这般影像。后续的相处中，苏廿及F中的大家伙儿逐渐了解到了很多细节，印象最深刻的，要属秦“锦绣”这个名号、名号下自改的初高中夏季校服，以及这些个织锦绣红、玲珑精致背后的渊源，原来，这心思剔透的锦绣姑娘，是有着一位巧手阿母的。

    沈秦两家，算是胡胡河屯老城区的街坊邻里，相隔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街，位居于如今大了不只两圈的古城中心区偏西方向，毗邻旧中心城区，距离很有名气的俺达汗广场，徒步也就15min左右吧。30年前，城区规划做文化建设地标改造，沈秦两家虽因此搬迁过，但也只是追溯着扎达盖河、五里沙河的水源方向，往北腾挪了大约两三公里的路途。于苏廿倒是开心得紧，因为，北徙的神雕侠侣距离18年前因东城发展、西迁至格格府邸附近的廿熹儿而言，拉近的何止是几十公里的实际里程数，更多的是，那些个青葱月岁里，蠢蠢欲动、兴致勃勃互动玩耍的多窍玲珑心吧。

    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具备了充要条件的。世纪之初，苏家家母学校家属院落更迭措施出台时，年轻的苏廿还远在俞城的U大读着三年级，双亲没有联系问询她的意见与建议，并非有意遮瞒，只是不想干扰学业节奏逐渐加紧的么女正常的学习生活，更何况，彼时还是一名大学乖乖女的苏廿，尚没有壮实的个人经济实力，来主导或者协助家人商讨解决社会性问题，只在双亲胞兄的极限护爱中，岁月静好地悠悠生长着。即便高中二年级时，突遇了母亲一次发病的情状，成长略有加速，但兴许是仁善乐施的苏母承天受运的缘故吧，这桩变了奏的插曲在么女尚未成年的那年那月，并没有成为苏家的骤变主旋律，所以，经年累月念着书的苏廿清蓝色的眼白里，是不曾有风霜雨雪吹酸过的痕迹的，直到壬辰年仲夏博研毕业，始终清清爽爽，轻轻巧巧。

    记得，P大导师突然离开后的周年祭，散落八方、奔波食禄的学生弟子们，并不能如头一年告别仪式上，四角齐全地列席敬仰苑安睡处，唯独暑假里尚处于康复治疗期的苏廿，在接到大师兄小师姐消息的第二日清晨，就准时赶赴了师父家小区的楼下。大半年后，她都能够清楚地想见，历经一年消解期的师母师妹，捧着四方匣子缓缓下楼时的凝重模样，素色蔽身，眼眸中尽是直通眼底的萧索。苏廿立身站在黑色厢式轿车的右后方车门旁，师母在望见她的那一刻，轻点两下头作了示意，泪闪在双方的眼眶中，隐忍着，来回奔涌着。身后的小师妹，导师独女，半凑近身，浅浅耳语了四字，姐姐等我。好！苏廿如是回复了。

    隔日，返回古原的列车上，她翻开了小师妹与师母打包给她的一小裹恩师办公桌抽屉里的物件。那是一沓子老师生前最钟爱的科研书籍，叠放于最上面的，是一张13年前苏廿受命“出使”湾湾岛的学术盛筵，获得奖励时，回寄给导师的用了心的念恩小语。

    不过是一张早已泛了黄、卷了边的小纸片，她本人都差不多忘记了，这么多年，师父竟然存放在了触手可及的身旁，珍藏至今……苏廿压着情绪，直至翻了页，看到了师母颤颤巍巍的新鲜墨迹：虽然，你的老师能力有限，没能真正帮助到你，但小廿，你是他心目中，实验室里，永远的唯一的居里夫人与白雪公主！

    收不住了，那就不收了吧，苏廿紧握着卡片，踱步到餐车衔接处，面朝玻璃窗外速速而过的葱茏风景，无声地，肆意地嚎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