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心粒与赤道板（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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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亥年岁末，沈家楠携秦晴母子愀然归古，除了辛丑年9月间，应了老谭的苦诉，陪伺过季贤一次外，苏廿与大家亦是近两年没得面见了。曾经听得母亲有言，当年十一后，有一回子在国际医院大厅，好像瞅到过秦晴及秦母、沈母前去问诊，但因彼时也只是匆匆一眼，苏母自己眼神也不够亮明，自是认为瞧不真切了。之所以觉得极大可能就是秦晴本人，是因为母亲始终“善识”秦母。

    苏廿们年少时的交往，母亲始终是关怀关切着的，连同小伙伴们的家庭家长，都有着不松不紧的联络。于老人家而言，云唐两位妈妈且是故事会，而秦母则为女红坊。与秦晴一般，苏廿大考以前的新年吉服，都是母亲亲手裁制的，温暖无重样，也正因为这些个细节上的考究，让两位妈妈有了业余共话的基石。从打样儿到锁边，苏廿小时候看过最多遍的，就是母亲用得已经四角飞边的毛页裁衣指南；听得最多的，自然是中考后，与秦母常来常往、飞针走线的技艺论调了。

    莫不是意外同频，如她一般，遇到了恼人难缠的健康问题？苏廿当下浅浅思量了三分……不想，一个季度后，猜想就被准确地反馈了回来。答案是沈家楠单发给她的，在次年年初复查结果公布于寨子后一个周末的黄昏时分。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三月三上巳节，明艳的俞春，先是经历了两天阔别多年的沙影风尘，随即迎得了小半日不合时令的滂沱大雨，至节分清晨，天公连阴的面色仍然丝毫不见调理过的模样。苏廿是前一日午后去往第三医院的，隔天就是小长假了，碰巧上巳、寒食、清明接续登场，真是无巧不成书。巧合若此，“错落”亦如是，不由得想起一句名言：世间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都是寻常。

    大半月前的精查复检，前两日就应该是出了结果的。自己的病症有所好转，苏廿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的。虽然满怀了期待，但仍是有着那么一丝丝紧张的。之所以选择在假期前取回，确是刻意，也是无奈。总得面对吧，不如淘挑一个祥和的小日子，只当冲冲喜，苏廿有些浅浅迷信地提前筹谋了下。

    结论果真不是个坏消息，有趋好的态势。看来，打小，向秀娟赏赐她的这个“熹”字，就是一枚无比吉祥的生花符文呐。纵是当下风沙漫天、霾阴蔽遮，来日也终将会是雨过天晴、光明灿烂的吧，一如外婆与母亲暖她“廿”名，配及姓氏，便也祈望着，这泽润的名讳带给她的是祥瑞绵绵与平安喜乐吧。

    因担心有意外情况，苏廿是请了半天假的。看了看随腕的经年手表，算是近了黄昏，但仍没有旋转到小酒放学的时间点，索性就信步游走至了小学院墙外不远的花溪边上。这里可是全九州大概都有意向慕名而来的古俞城八景之一啊，眼下，也是正当时。俞城虽然只比古原城低了一个纬度，经度相差也不大，但因为地势的差别，气候上是要暖上那么一两个节令周期的，水汽上也明显更足些，毕竟，前者在胡焕庸线以东，而后者几近线上，差别还是不容小觑的。三月三，俞城桃色逐水、海棠满园，仲春如期款款到来，而古城尚在初春的失约中，霰雪扬日、料峭风寒。

    大约是受到了防控的影响，花溪两畔的游人相较往年，的确是少了许多，但丝毫没有影响到花儿们千朵万朵压枝低的蓬勃势头，静悄悄、俏生生地欢腾着……虽然，间歇地，酥油雨暂停了下来，但湿漉漉的空气还是雾蒙蒙地飘荡着，小跑着掠过苏廿的眉眼时，还轻甩出了几粒水小豆，刹入右眸，还是激出了涩涩的感觉。她停下脚步，急忙抬起手背，却倏地想起了防疫要求与安全警告，转而卸下习惯性配戴的双肩背包，准备翻查给小酒备急用的湿巾……只是，还没等找到，憋磨出的大量泪水，就汹涌着掀开了睫毛的边角，大滴大滴地滑坠了下来……苏廿顺势而为，用力挤眨了下吃痛的右眼，异样感逐渐消失，问题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解决掉了。

    熟悉的手机铃声想起，《每当变幻时》的前奏短乐，苏廿将其设置为了古城寨子成员专属的传音符。所有人的符号都是统一的，她一直也是如此置办、这么认为的，期间，只有云淼的来信儿，是后续临时修调过的。那是在癸巳年领证后最是开心的那段西游的日子里，于G318自驾途中，在入藏波密段的小食店里，偶遇到的一首明媚的曲子，阿拉斯《亮爽》。苏廿发现她时，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6又二分之一年头了，只是，在求学道儿上一路狂飙的么妹子，能够接触、把控的天地实在是太小了些，所以，也就没能更早地发掘出如此直击魂灵的经典乐语了。其实，彼时的苏格格没有察觉到的，又何止是这么一曲小小的谱本？就连小半个人生剧本，大约也是囫囵吞枣、不加思考的吧。

    来消息的是沈家楠，里面只有一行字：绣是蝴蝶病，小廿与绣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