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
于未晚买完菜，回家把食材都放进冰箱。
坐到桌前再次预习了一遍课件确保万事俱备，就揣了盒自己做的便当背着电脑包坐地铁上班去了。
上课的地方在马德里富人区pozuelo，属于马德里北郊，从于未晚家出来的3号线坐到头还得换乘城郊大巴，差不多过去就要一个半小时。
好在她的交通卡是马德里青年卡，现在一个月交个8欧就能不限次数刷，地铁和城内外公交通用，交通成本很低。
中午一点半上课，于未晚提前五分钟出现在pozuelo区一扇巨大的别墅庭院大门前。
按响门铃，一颗小炮弹下一秒就打开别墅大门往于未晚站的庭院门方向冲过来。
“Melina！老师！老师！”冲过来的西班牙小男孩一边用激动到变调的中文呼唤着，一边大步跑。
于未晚看着他，笑着招手：“中午好啊，我的小太阳。”
别墅大门内随即又走出来一对手挽手的西班牙年轻夫妻，是孩子的父母。
“宝贝跑慢点，别摔倒了！”男主人Antonio冲儿子喊。
小男孩一打开门，就迫不及待钻进于未晚的怀里，嘤嘤唧唧撒娇：“为什么一周只能有一节课，我想天天见老师。”开口是很标准的中文。
于未晚半蹲身子抱着他，摸摸头，失笑道：“Lucas宝贝要是想天天上课，那你爸爸妈妈就要给你换更专业的老师了哦。”
“不要不要！”Lucas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水汪汪的蓝眼睛委屈巴巴看着于未晚，救命心都要化了！
“只要老师，不要别人！不要！”Lucas快哭了，于未晚不逗他了，抱起他往别墅走去，“好，老师也只教Lucas一个小朋友，那你准备好开始今天的学习了吗？”
“准备好了！”
走到别墅门口，女主人见儿子死死抱着于未晚脖子不放，美丽的脸上有几分尴尬，用西班牙语呵斥：“Lucas，太失礼了，你已经是个7岁的孩子了不能这样，快从老师身上下来！”Lucas却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她随即又向于未晚道歉，“不好意思，这孩子他……”
于未晚微笑摇头：“没关系Sierri，不用勉强他，我今天还是带着他去后院花房上课，可以吗？”
“可以可以。”
于未晚又和男主人打了招呼，就轻车熟路抱着Lucas去了后院的阳光花房。
Sierri和丈夫Antonio看着于未晚抱着Lucas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
他们的儿子天生有自闭症，虽然对他们和别墅的佣人都很冷漠，却偏偏对这个中国来的女孩子的格外亲近，在她面前会说会笑，和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虽然作为母亲，Sierri看到自己的儿子对一个外国女生都比对自己热情有些吃味，但眼见着Lucas在于未晚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好，对她和丈夫也没那么抗拒了，终究是欣慰的，也很感谢她。
于未晚和Lucas到了玻璃花房，把带来的野餐布铺在草地上，Lucas立刻扑了上去。
于未晚坐在野餐布左侧打开电脑，开始给Lucas讲述今天要学的内容。
是宋朝诗人朱熹的《春日》。
正是三月底，学这个也更应景。
于未晚一开始就知道Lucas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儿童，她是在马德里的大学遇见他的。
Lucas就读的小学组织了参观大学校园的活动，于未晚当时正好课间休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伸懒腰。
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土豆正好经过，Lucas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孤零零的。
于未晚看他长得可爱，主动上前打招呼，开玩笑道：“小朋友，再不走快一点，你的朋友们就走远啦。”
Lucas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突然就抱住了她。于未晚懵了一会儿，随即愉悦地回抱。
小孩子香香软软求抱抱什么的最可爱了！
但过了一会儿于未晚发现不对，这孩子……抱着不肯撒手了啊！
于未晚哭笑不得，忙抱着Lucas追上他的老师，女老师也懵了，不过她知道这孩子有自闭症，出现这么反常的行为也不敢轻举妄动，让于未晚等等，随机联系了Lucas的家长。
他的父母很快就到了，看见儿子抱着一个陌生的中国女孩不撒手也是目瞪口呆，更感到惊喜。
他们和于未晚说Lucas天生自闭症，从来不亲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于未晚如此亲近，也是有缘。
两人手忙脚乱将不情愿的儿子从于未晚怀里抱出来，结果Lucas一离开于未晚的怀抱就哭闹不止，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伸出双臂再次回到于未晚怀里。一抱住于未晚，他就不哭了，乖巧的很。
孩子的爸爸无奈，只好问于未晚愿不愿意当Lucas的私人家教，周末去上上课就行，薪水按市场价给。
于未晚也觉得和Lucas很投缘，就答应了。
三人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再三保证于未晚很快就会到家里来陪他，Lucas才恋恋不舍松开手。
从那之后，于未晚每周六或周日去Lucas家给他上课。
最开始，于未晚是想教Lucas英语的。结果一次偶然在他面前爆了句中文粗口，他竟然连语气都模仿出来了。
就俩字——“卧槽！”
于未晚听到的一瞬间也卧槽了。
好标准！好清晰！好地道！
简直就是我泱泱华夏流落在外的炎黄子孙啊！
然后于未晚就发掘了Lucas在学习中文上的天赋，征得他父母同意之后，于未晚就开始教Lucas中文了。
Lucas学得很快，而且模仿能力极强，于未晚说一个中文词，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能发出很标准的读音。
几个月下来，中午日常用语都学的七七八八了，于未晚就开始教他古诗。
于未晚正带着Lucas念完“万紫千红总是春”，看到祝之霖发来消息，问她大概什么时候结束，给他发个位置，等下来接她下班。
于未晚回了条语音：下午五点吧，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
祝之霖：地址。不麻烦。
不容拒绝的语气。
于未晚只好发了个定位。
马德里南郊，仓库区。
祝之霖坐在办公室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微微皱眉，那么远。
她每周都跑到郊区，就为了赚那点工资么。
顾铭恩吊儿郎当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听到于未晚的声音从祝之霖手机里传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细微的表情。
“哟，给那长舌妇发信息呢。”顾铭恩今天来没什么工作上的事，纯粹为了揭穿于未晚的真实嘴脸。他洋洋洒洒说了快一个小时关于未晚先前的恶劣行径，包括她某次在餐厅为了替付希希出气还往他脸上丢牛排的粗俗行为，就为了让祝之霖知道于未晚的本性根本不是什么纯良小白兔。
结果祝大佬听完，什么反应都没有，还不以为然：“所以呢。”
顾铭恩梗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然后祝之霖就没理他，自顾自掏出手机给于未晚发消息去了。
他不太满意于未晚现在的兼职，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讲，同样的时间，她可以去做回报率更高的工作，但是于未晚不愿意。
祝之霖还是选择尊重她。
顾铭恩还在嘀嘀咕咕：“要我说你这条件，什么干净漂亮的女孩找不到，干嘛非找于未晚。”在他看来，就祝之霖这种级别的事业型富二代，往那里一站就有千千万万的桃花扑过来了。更别说他还长了张万年冰山都能招蜂引蝶的俊脸。
于未晚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那张脸更是好看得扎眼。但也不是没有更好看其他条件也更好的，于未晚配祝之霖，实在是高攀了。
当时的顾铭恩以为自己对于未晚的了解很透彻，所以在不久的将来，当顾铭恩看到和祝之霖分手后以西班牙华人华侨协会发言人代表的身份出现在某宴会现场的于未晚时，才知道小丑竟是他自己。这都是后话了。
祝之霖没理顾铭恩的碎碎念，起身穿上外套拿车钥匙。
“你干什么去？”顾铭恩哎了声。
“接她下班。”
“于未晚刚刚不是说了五点吗？你急什么。”他都听见了。
祝之霖走到办公室门口，高贵冷艳地赏了他一个眼神：“关你屁事，没事赶紧滚。”
顾铭恩：“……”
得，他算看明白了，祝之霖一定是被于未晚这巫婆下了蛊！
另一边，于未晚看着和祝之霖的聊天界面，心情大好。
最近祝之霖接她还挺积极的，看来确实如他所说的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她现在也能感受到一点点来自祝之霖的关心了。
一点点对她来说就够了。
Lucas瞪着蓝眼睛好奇地看着于未晚傻笑。
Melina怎么不讲课了呢？还不理他。不甘心被最喜欢的老师忽视，Lucas拉拉于未晚的衣角。
于未晚见Lucas气鼓鼓地凑上来，笑道：“怎么啦宝贝。”看着Lucas，她突然有了个逗逗某人的想法。
“宝贝，你过来听我说……”
祝之霖刚开着车驶离仓库区，等红绿灯的间隙，手机响了一声。
于未晚发过来一段视频。
祝之霖点开，视频中，于未晚和她怀里抱着的一个长相可爱外国小男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Lucas，跟着我念。祝之霖叔叔——”
“祝之霖叔叔。”
“于未晚姐姐——想吃蛋糕啦——”
“于未晚姐姐想吃蛋糕啦。”
“Lucas真棒！”
于未晚说完就笑崩了，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她灿烂得过分的笑脸上。
祝之霖把视频看了两遍，点击保存。
叔叔？凭什么于未晚是姐姐，他就长了一辈。明明只比她大了两岁。
祝之霖有点不爽。
绿灯亮起，他却口嫌体直正地打了圈方向盘开往市中心方向。
想吃蛋糕了？
带着Lucas在花房对着各色盛开的鲜花解释了半天，Lucas总算明白了“万紫千红总是春”的“万紫千红”是对花的指代，并非单纯指颜色。
说来也怪，于未晚本以为对Lucas来说“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会更难理解，没想到他前面两句一解释就懂了，偏偏最后一句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外国小朋友在学习中文上还是会有思维差异，Lucas这种天才也不例外。
看了眼手表，快四点了，今天要讲的内容差不多结束了，于未晚从包里掏出便当，对上Lucas巴巴眼馋的小眼神。
“小馋猫～”捏捏他的鼻子，于未晚宠溺道，“是你上周点的可乐鸡翅，老师都记着呢。”
Lucas第一次吃到于未晚做的便当就两眼放光，于未晚就每次来上课都带一大份便当，变着花样给Lucas投喂。
正把一支鸡翅喂到Lucas嘴边，一阵惊呼就从花房门口传来。
“Lucas！你怎么可以吃老师的午餐！”Sierri匆匆走进来，就要挡下Lucas凑上去的嘴，Lucas却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面前的鸡翅塞进嘴里，还挑衅地瞥了眼Sierri。
“Lucas！”Sierri气极。
于未晚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她带了很多，自己够吃。
“真是太抱歉了。”
“有什么事情吗？”一般情况下，Sierri和Antonio不会在她上课的时间过来打扰。
Sierri解释道：“是这样的，Antonio注意到庭院外的监控画面，有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已经在那里停了一个多小时了，我们之前也没见过，所以就来问问是不是你的朋友。”他们这一片别墅区治安很好，平时除了朋友走动也没什么外来车辆，如果于未晚不认识车主，安全起见他们就准备报警了。
黑色轿车……于未晚心尖一颤。
“麻烦稍等一下！”说完于未晚就立刻起身往庭院跑去。
“老师！”Lucas以为于未晚要走了，鸡翅也不吃了迈着小腿急忙追上去。
于未晚出了别墅前门，远远就看到庭院外停着那辆熟悉的轿车。
祝之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兴奋地快步跑过去，于未晚敲敲驾驶位的车窗，下一秒祝之霖的帅脸就浮现眼前。
看到他，于未晚笑眼弯弯：“你怎么来了呀，不是说好5点吗？”
祝之霖看了她一眼，于未晚今天穿着修身的浅色休闲运动套装，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就像个初中生。
难怪是“于未晚姐姐”。
祝之霖从副驾驶位上拿给她一个纸袋，于未晚接过来，里面是几个小巧却包装精致的法式甜品蛋糕。
于未晚想到刚刚发给他的那个视频，歪着头看他，笑意更浓：“你提前过来等一个小时，就是为了给我送蛋糕？”
难得主动投喂，意外惊喜啊有没有！
祝之霖默认了。
“那你……”怎么不发个信息呢，于未晚话音未落，突然发现腿上一沉，一低头，Lucas正像个考拉似的扒着她的小腿，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她。
“额……”于未晚有点尴尬，她怀里还抱着那些蛋糕呢。
Sierri不放心追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一个英俊的中国青年坐在车里直勾勾盯着于未晚，于未晚抱着个袋子站在车边，无措地看着扒在她腿上的Lucas。
“Lucas！”Sierri忙上前，不好意思地把儿子拉起来，看着于未晚示意祝之霖，“见笑了，Melina，这位是？”
于未晚笑着，随口说：：“这是我的朋友，他来给我送些蛋糕。”反正祝之霖听不懂西班牙语，当着学生家长的面，于未晚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祝之霖：……
他的西班牙语并不好，只会些基础的问候，但有些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比如于未晚刚刚这句。
朋友？
一股莫名涌上来的情绪随着于未晚一句“朋友”席卷心头。
祝之霖转头冷冷地和Sierri打了个招呼，然后看都不看于未晚一眼，直接开车走了。
留下于未晚在原地呆若木鸡。
Sierri也很惊讶，她看得很清楚，那个小伙子在于未晚介绍完他之后就生气了。别管为什么祝之霖面无表情她却能看出来他在生气，毕竟她是个过来人。
而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那个帅气的中国年轻人和未晚的关系很特别，虽然两个人保持着距离看起来不像情侣，但就刚刚祝之霖的反应，两人的关系也绝不是于未晚口中的“朋友”。
于未晚回到别墅还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不是说不忙吗，这么急匆匆去哪啊……
于未晚死都不会想到祝之霖是吃醋了，重新坐到花房的野餐布上，捧着小脸怅然若失地看着Lucas美滋滋吃可乐鸡翅。
再次点开微信，半个小时前她发给祝之霖那句“你怎么啦，是有急事要忙吗”一直没收到回复。
好家伙，本来还挺饿的，祝之霖这么一闹，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Lucas见她闷闷不乐，举着一块鸡翅凑到她嘴边，脆生生道：“吃。”
于未晚勉强笑着咬住鸡翅：“谢谢宝贝～”
“老师不开心。”小孩子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一眼看穿于未晚的假笑。
“哎……”于未晚看着花房鲜艳夺目的花丛，突然感慨，“宝贝呀，你说男人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Lucas：“？”
祝之霖刚把车开出别墅区就后悔了。
他刚刚怎么了？
祝之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阵莫名其妙的情绪是从哪儿来的，等他反应过来，车都开出去老远了。
他刚刚生气了，他很清楚。
但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哦，其实清楚，就因为于未晚介绍他的时候把他归类到了朋友。
他没有走太远，开出别墅区就把车停在pozuelo区中心的一条街。
祝之霖下车进了一家咖啡厅，点了杯拿铁坐在店里，看着咖啡往外冒热气。
于未晚之前带他和她的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对外介绍他是朋友，不过当时于未晚提前和他说了她和那些朋友关系都很普通，他就觉得没什么。
不是关系亲近的朋友，没必要透露太多自己的私生活，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祝之霖的父母在国内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就算刚刚是于未晚的工作时间不便多说私事，但她和Lucas一家人相处了这么久关系明显很亲密。
难道他们的关系在于未晚眼里，就连对着亲密的人都难以启齿吗？
他们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
祝之霖丝毫没察觉自己此刻的心态有多怨妇，冷静下来想想，越想越不爽。
看了眼表，马上就五点了，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祝之霖离开咖啡厅上车，又重新往开往刚才的别墅区。
祝之霖走了之后于未晚心不在焉，也没再讲课，就和Lucas在花坊玩了会数独游戏。
看着差不多到点了，于未晚告别Lucas和他父母，背着包，抱着一袋子蛋糕，在Lucas依依不舍的目送下走出别墅。
刚出庭院没走两步，祝之霖的车就迎面开过来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
于未晚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了。
抿着唇，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下。
这次祝之霖回来，虽然没多和颜悦色，但对于未晚一直挺温和的，两个人的相处还能称得上有几分温馨。
但现在，祝之霖的气场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慈善晚宴会场，冷冰冰的，车里的温度好像都低了几分。
于未晚轻声问：“你怎么不回消息呀，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她都准备自己回去了。
祝之霖：“没看见。”刚刚他哪有心情看手机。
“哦……”于未晚有点委屈，也没敢再问他刚刚干嘛去了，盯着怀里的蛋糕转移注意力。
车一路往于未晚公寓的方向开，车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于未晚终于发现祝之霖在生气了。
为什么啊，她想喊救命。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公寓。
于未晚默默准备晚餐，从冰箱取出排骨葱姜蒜准备炖汤。
祝之霖一路上都没说话，坐在狭小的屋里，目光低黯，盯着于未晚做饭的背影沉默。
“你午饭吃了些什么呀。”过了一会儿，于未晚受不了她的公寓也开始蔓延低气压，试图活跃气氛。
祝之霖：“三明治。”
“怎么又吃三明治，和你说了午饭要吃饱，三明治那点营养根本就不够……”于未晚说不下去了。
祝之霖从身后抱住了她。
两个人身高差了三十多公分，在祝之霖高大宽厚的怀抱笼罩下，于未晚像个小孩子。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祝之霖抱着于未晚，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半晌，他幽幽道：“为什么说我是朋友。”
“啊？”于未晚没反应过来。
“今天，下午，在别墅门口。”他收紧怀抱，沉闷道，“为什么说我是你的朋友。”
于未晚有点喘不上气，洗排骨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今天气冲冲地就走了，就因为这个？
于未晚故意问：“不是朋友是什么？”
祝之霖：“……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于未晚。”
“没满两年呢。”还差了好几个月嘞。
“……差不多。”
于未晚扑哧笑出来，瞬间拨云见日。
祝之霖不是一向最客观严谨了吗？
还差不多？
于未晚算是明白了，感情祝之霖今天是吃醋了啊。
不过也怪他自己之前总是模棱两可，问他两个人的关系是啥就说个“我们在一起了”，见面的时候也不喊宝贝，要么叫她于未晚要么直接用“你”开头。于未晚暗戳戳喜欢他这么多年，在他面前总会下意识自卑，就算发生了关系也不敢对外宣称自己是祝之霖女朋友，更别说祝之霖从来没给过她一个确切的名分。
“祝之霖～”于未晚的声音带着调笑的味道，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祝之霖：“……是。”这个还需要问吗？
“那我就是你女朋友咯。”
“不然呢？”他瓮声瓮气的。
于未晚笑得花枝乱颤，祝之霖莫名被她笑的有些羞恼，抬手去捂她的嘴，于未晚扭来扭去没让他得逞，哎哎哎哎地转身过来面对他。
祝之霖很高，于未晚伸出手堪堪能搂住他的腰。扬起脸和祝之霖四目相对，于未晚认真道：“今天下午我说的不对，以后不管是谁向我问起你，我都会告诉他们，你祝之霖是我男朋友。”
“好，那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话题跨度略大，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于未晚打了个哈哈，避重就轻道：“你先找房子嘛……再说再说。”
祝之霖看着她默了半晌：“好。”
晚餐做了玉米排骨汤，葱爆牛肉，蒜香豆腐。
正式得到祝之霖的男女朋友关系认证，于未晚心里美得不行，吃了一大碗饭，餐后还开了个祝之霖买的小蛋糕。
“这家法甜很不错啊，你在哪里买的？”于未晚尝了一口，有点惊讶。是哪家店！为什么她从来没吃过！不应该啊。
“就在你常去的那家巧克力蛋糕店附近。”见于未晚喜欢，祝之霖默默记下了这个店名，“今天中午巧克力蛋糕店没开门，隔了两条街有家甜品店还在营业，随手买的。”
于未晚心想不愧是她男神，随手买的蛋糕都那么好吃。（某些人纯纯恋爱脑了）
祝之霖目光深黯看着于未晚嘴边的奶油，于未晚以为他也想吃，天真地挖了一勺蛋糕凑过去：“来一口？”
“好。”
哎？
来一口？！一口？！！
于未晚不知道祝之霖是不是故意的，她给祝之霖喂甜点，结果自己被祝之霖当成“甜点”了。
坐到桌前再次预习了一遍课件确保万事俱备，就揣了盒自己做的便当背着电脑包坐地铁上班去了。
上课的地方在马德里富人区pozuelo，属于马德里北郊，从于未晚家出来的3号线坐到头还得换乘城郊大巴，差不多过去就要一个半小时。
好在她的交通卡是马德里青年卡，现在一个月交个8欧就能不限次数刷，地铁和城内外公交通用，交通成本很低。
中午一点半上课，于未晚提前五分钟出现在pozuelo区一扇巨大的别墅庭院大门前。
按响门铃，一颗小炮弹下一秒就打开别墅大门往于未晚站的庭院门方向冲过来。
“Melina！老师！老师！”冲过来的西班牙小男孩一边用激动到变调的中文呼唤着，一边大步跑。
于未晚看着他，笑着招手：“中午好啊，我的小太阳。”
别墅大门内随即又走出来一对手挽手的西班牙年轻夫妻，是孩子的父母。
“宝贝跑慢点，别摔倒了！”男主人Antonio冲儿子喊。
小男孩一打开门，就迫不及待钻进于未晚的怀里，嘤嘤唧唧撒娇：“为什么一周只能有一节课，我想天天见老师。”开口是很标准的中文。
于未晚半蹲身子抱着他，摸摸头，失笑道：“Lucas宝贝要是想天天上课，那你爸爸妈妈就要给你换更专业的老师了哦。”
“不要不要！”Lucas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水汪汪的蓝眼睛委屈巴巴看着于未晚，救命心都要化了！
“只要老师，不要别人！不要！”Lucas快哭了，于未晚不逗他了，抱起他往别墅走去，“好，老师也只教Lucas一个小朋友，那你准备好开始今天的学习了吗？”
“准备好了！”
走到别墅门口，女主人见儿子死死抱着于未晚脖子不放，美丽的脸上有几分尴尬，用西班牙语呵斥：“Lucas，太失礼了，你已经是个7岁的孩子了不能这样，快从老师身上下来！”Lucas却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她随即又向于未晚道歉，“不好意思，这孩子他……”
于未晚微笑摇头：“没关系Sierri，不用勉强他，我今天还是带着他去后院花房上课，可以吗？”
“可以可以。”
于未晚又和男主人打了招呼，就轻车熟路抱着Lucas去了后院的阳光花房。
Sierri和丈夫Antonio看着于未晚抱着Lucas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
他们的儿子天生有自闭症，虽然对他们和别墅的佣人都很冷漠，却偏偏对这个中国来的女孩子的格外亲近，在她面前会说会笑，和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虽然作为母亲，Sierri看到自己的儿子对一个外国女生都比对自己热情有些吃味，但眼见着Lucas在于未晚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好，对她和丈夫也没那么抗拒了，终究是欣慰的，也很感谢她。
于未晚和Lucas到了玻璃花房，把带来的野餐布铺在草地上，Lucas立刻扑了上去。
于未晚坐在野餐布左侧打开电脑，开始给Lucas讲述今天要学的内容。
是宋朝诗人朱熹的《春日》。
正是三月底，学这个也更应景。
于未晚一开始就知道Lucas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儿童，她是在马德里的大学遇见他的。
Lucas就读的小学组织了参观大学校园的活动，于未晚当时正好课间休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伸懒腰。
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土豆正好经过，Lucas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孤零零的。
于未晚看他长得可爱，主动上前打招呼，开玩笑道：“小朋友，再不走快一点，你的朋友们就走远啦。”
Lucas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突然就抱住了她。于未晚懵了一会儿，随即愉悦地回抱。
小孩子香香软软求抱抱什么的最可爱了！
但过了一会儿于未晚发现不对，这孩子……抱着不肯撒手了啊！
于未晚哭笑不得，忙抱着Lucas追上他的老师，女老师也懵了，不过她知道这孩子有自闭症，出现这么反常的行为也不敢轻举妄动，让于未晚等等，随机联系了Lucas的家长。
他的父母很快就到了，看见儿子抱着一个陌生的中国女孩不撒手也是目瞪口呆，更感到惊喜。
他们和于未晚说Lucas天生自闭症，从来不亲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于未晚如此亲近，也是有缘。
两人手忙脚乱将不情愿的儿子从于未晚怀里抱出来，结果Lucas一离开于未晚的怀抱就哭闹不止，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伸出双臂再次回到于未晚怀里。一抱住于未晚，他就不哭了，乖巧的很。
孩子的爸爸无奈，只好问于未晚愿不愿意当Lucas的私人家教，周末去上上课就行，薪水按市场价给。
于未晚也觉得和Lucas很投缘，就答应了。
三人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再三保证于未晚很快就会到家里来陪他，Lucas才恋恋不舍松开手。
从那之后，于未晚每周六或周日去Lucas家给他上课。
最开始，于未晚是想教Lucas英语的。结果一次偶然在他面前爆了句中文粗口，他竟然连语气都模仿出来了。
就俩字——“卧槽！”
于未晚听到的一瞬间也卧槽了。
好标准！好清晰！好地道！
简直就是我泱泱华夏流落在外的炎黄子孙啊！
然后于未晚就发掘了Lucas在学习中文上的天赋，征得他父母同意之后，于未晚就开始教Lucas中文了。
Lucas学得很快，而且模仿能力极强，于未晚说一个中文词，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能发出很标准的读音。
几个月下来，中午日常用语都学的七七八八了，于未晚就开始教他古诗。
于未晚正带着Lucas念完“万紫千红总是春”，看到祝之霖发来消息，问她大概什么时候结束，给他发个位置，等下来接她下班。
于未晚回了条语音：下午五点吧，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
祝之霖：地址。不麻烦。
不容拒绝的语气。
于未晚只好发了个定位。
马德里南郊，仓库区。
祝之霖坐在办公室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微微皱眉，那么远。
她每周都跑到郊区，就为了赚那点工资么。
顾铭恩吊儿郎当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听到于未晚的声音从祝之霖手机里传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细微的表情。
“哟，给那长舌妇发信息呢。”顾铭恩今天来没什么工作上的事，纯粹为了揭穿于未晚的真实嘴脸。他洋洋洒洒说了快一个小时关于未晚先前的恶劣行径，包括她某次在餐厅为了替付希希出气还往他脸上丢牛排的粗俗行为，就为了让祝之霖知道于未晚的本性根本不是什么纯良小白兔。
结果祝大佬听完，什么反应都没有，还不以为然：“所以呢。”
顾铭恩梗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然后祝之霖就没理他，自顾自掏出手机给于未晚发消息去了。
他不太满意于未晚现在的兼职，从客观理性的角度讲，同样的时间，她可以去做回报率更高的工作，但是于未晚不愿意。
祝之霖还是选择尊重她。
顾铭恩还在嘀嘀咕咕：“要我说你这条件，什么干净漂亮的女孩找不到，干嘛非找于未晚。”在他看来，就祝之霖这种级别的事业型富二代，往那里一站就有千千万万的桃花扑过来了。更别说他还长了张万年冰山都能招蜂引蝶的俊脸。
于未晚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那张脸更是好看得扎眼。但也不是没有更好看其他条件也更好的，于未晚配祝之霖，实在是高攀了。
当时的顾铭恩以为自己对于未晚的了解很透彻，所以在不久的将来，当顾铭恩看到和祝之霖分手后以西班牙华人华侨协会发言人代表的身份出现在某宴会现场的于未晚时，才知道小丑竟是他自己。这都是后话了。
祝之霖没理顾铭恩的碎碎念，起身穿上外套拿车钥匙。
“你干什么去？”顾铭恩哎了声。
“接她下班。”
“于未晚刚刚不是说了五点吗？你急什么。”他都听见了。
祝之霖走到办公室门口，高贵冷艳地赏了他一个眼神：“关你屁事，没事赶紧滚。”
顾铭恩：“……”
得，他算看明白了，祝之霖一定是被于未晚这巫婆下了蛊！
另一边，于未晚看着和祝之霖的聊天界面，心情大好。
最近祝之霖接她还挺积极的，看来确实如他所说的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她现在也能感受到一点点来自祝之霖的关心了。
一点点对她来说就够了。
Lucas瞪着蓝眼睛好奇地看着于未晚傻笑。
Melina怎么不讲课了呢？还不理他。不甘心被最喜欢的老师忽视，Lucas拉拉于未晚的衣角。
于未晚见Lucas气鼓鼓地凑上来，笑道：“怎么啦宝贝。”看着Lucas，她突然有了个逗逗某人的想法。
“宝贝，你过来听我说……”
祝之霖刚开着车驶离仓库区，等红绿灯的间隙，手机响了一声。
于未晚发过来一段视频。
祝之霖点开，视频中，于未晚和她怀里抱着的一个长相可爱外国小男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Lucas，跟着我念。祝之霖叔叔——”
“祝之霖叔叔。”
“于未晚姐姐——想吃蛋糕啦——”
“于未晚姐姐想吃蛋糕啦。”
“Lucas真棒！”
于未晚说完就笑崩了，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她灿烂得过分的笑脸上。
祝之霖把视频看了两遍，点击保存。
叔叔？凭什么于未晚是姐姐，他就长了一辈。明明只比她大了两岁。
祝之霖有点不爽。
绿灯亮起，他却口嫌体直正地打了圈方向盘开往市中心方向。
想吃蛋糕了？
带着Lucas在花房对着各色盛开的鲜花解释了半天，Lucas总算明白了“万紫千红总是春”的“万紫千红”是对花的指代，并非单纯指颜色。
说来也怪，于未晚本以为对Lucas来说“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会更难理解，没想到他前面两句一解释就懂了，偏偏最后一句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外国小朋友在学习中文上还是会有思维差异，Lucas这种天才也不例外。
看了眼手表，快四点了，今天要讲的内容差不多结束了，于未晚从包里掏出便当，对上Lucas巴巴眼馋的小眼神。
“小馋猫～”捏捏他的鼻子，于未晚宠溺道，“是你上周点的可乐鸡翅，老师都记着呢。”
Lucas第一次吃到于未晚做的便当就两眼放光，于未晚就每次来上课都带一大份便当，变着花样给Lucas投喂。
正把一支鸡翅喂到Lucas嘴边，一阵惊呼就从花房门口传来。
“Lucas！你怎么可以吃老师的午餐！”Sierri匆匆走进来，就要挡下Lucas凑上去的嘴，Lucas却眼疾手快一把夺过面前的鸡翅塞进嘴里，还挑衅地瞥了眼Sierri。
“Lucas！”Sierri气极。
于未晚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她带了很多，自己够吃。
“真是太抱歉了。”
“有什么事情吗？”一般情况下，Sierri和Antonio不会在她上课的时间过来打扰。
Sierri解释道：“是这样的，Antonio注意到庭院外的监控画面，有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已经在那里停了一个多小时了，我们之前也没见过，所以就来问问是不是你的朋友。”他们这一片别墅区治安很好，平时除了朋友走动也没什么外来车辆，如果于未晚不认识车主，安全起见他们就准备报警了。
黑色轿车……于未晚心尖一颤。
“麻烦稍等一下！”说完于未晚就立刻起身往庭院跑去。
“老师！”Lucas以为于未晚要走了，鸡翅也不吃了迈着小腿急忙追上去。
于未晚出了别墅前门，远远就看到庭院外停着那辆熟悉的轿车。
祝之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兴奋地快步跑过去，于未晚敲敲驾驶位的车窗，下一秒祝之霖的帅脸就浮现眼前。
看到他，于未晚笑眼弯弯：“你怎么来了呀，不是说好5点吗？”
祝之霖看了她一眼，于未晚今天穿着修身的浅色休闲运动套装，扎着高马尾，看起来就像个初中生。
难怪是“于未晚姐姐”。
祝之霖从副驾驶位上拿给她一个纸袋，于未晚接过来，里面是几个小巧却包装精致的法式甜品蛋糕。
于未晚想到刚刚发给他的那个视频，歪着头看他，笑意更浓：“你提前过来等一个小时，就是为了给我送蛋糕？”
难得主动投喂，意外惊喜啊有没有！
祝之霖默认了。
“那你……”怎么不发个信息呢，于未晚话音未落，突然发现腿上一沉，一低头，Lucas正像个考拉似的扒着她的小腿，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她。
“额……”于未晚有点尴尬，她怀里还抱着那些蛋糕呢。
Sierri不放心追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一个英俊的中国青年坐在车里直勾勾盯着于未晚，于未晚抱着个袋子站在车边，无措地看着扒在她腿上的Lucas。
“Lucas！”Sierri忙上前，不好意思地把儿子拉起来，看着于未晚示意祝之霖，“见笑了，Melina，这位是？”
于未晚笑着，随口说：：“这是我的朋友，他来给我送些蛋糕。”反正祝之霖听不懂西班牙语，当着学生家长的面，于未晚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祝之霖：……
他的西班牙语并不好，只会些基础的问候，但有些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比如于未晚刚刚这句。
朋友？
一股莫名涌上来的情绪随着于未晚一句“朋友”席卷心头。
祝之霖转头冷冷地和Sierri打了个招呼，然后看都不看于未晚一眼，直接开车走了。
留下于未晚在原地呆若木鸡。
Sierri也很惊讶，她看得很清楚，那个小伙子在于未晚介绍完他之后就生气了。别管为什么祝之霖面无表情她却能看出来他在生气，毕竟她是个过来人。
而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那个帅气的中国年轻人和未晚的关系很特别，虽然两个人保持着距离看起来不像情侣，但就刚刚祝之霖的反应，两人的关系也绝不是于未晚口中的“朋友”。
于未晚回到别墅还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不是说不忙吗，这么急匆匆去哪啊……
于未晚死都不会想到祝之霖是吃醋了，重新坐到花房的野餐布上，捧着小脸怅然若失地看着Lucas美滋滋吃可乐鸡翅。
再次点开微信，半个小时前她发给祝之霖那句“你怎么啦，是有急事要忙吗”一直没收到回复。
好家伙，本来还挺饿的，祝之霖这么一闹，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Lucas见她闷闷不乐，举着一块鸡翅凑到她嘴边，脆生生道：“吃。”
于未晚勉强笑着咬住鸡翅：“谢谢宝贝～”
“老师不开心。”小孩子的直觉还是很准的，一眼看穿于未晚的假笑。
“哎……”于未晚看着花房鲜艳夺目的花丛，突然感慨，“宝贝呀，你说男人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Lucas：“？”
祝之霖刚把车开出别墅区就后悔了。
他刚刚怎么了？
祝之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阵莫名其妙的情绪是从哪儿来的，等他反应过来，车都开出去老远了。
他刚刚生气了，他很清楚。
但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
哦，其实清楚，就因为于未晚介绍他的时候把他归类到了朋友。
他没有走太远，开出别墅区就把车停在pozuelo区中心的一条街。
祝之霖下车进了一家咖啡厅，点了杯拿铁坐在店里，看着咖啡往外冒热气。
于未晚之前带他和她的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对外介绍他是朋友，不过当时于未晚提前和他说了她和那些朋友关系都很普通，他就觉得没什么。
不是关系亲近的朋友，没必要透露太多自己的私生活，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祝之霖的父母在国内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就算刚刚是于未晚的工作时间不便多说私事，但她和Lucas一家人相处了这么久关系明显很亲密。
难道他们的关系在于未晚眼里，就连对着亲密的人都难以启齿吗？
他们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
祝之霖丝毫没察觉自己此刻的心态有多怨妇，冷静下来想想，越想越不爽。
看了眼表，马上就五点了，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祝之霖离开咖啡厅上车，又重新往开往刚才的别墅区。
祝之霖走了之后于未晚心不在焉，也没再讲课，就和Lucas在花坊玩了会数独游戏。
看着差不多到点了，于未晚告别Lucas和他父母，背着包，抱着一袋子蛋糕，在Lucas依依不舍的目送下走出别墅。
刚出庭院没走两步，祝之霖的车就迎面开过来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
于未晚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了。
抿着唇，走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下。
这次祝之霖回来，虽然没多和颜悦色，但对于未晚一直挺温和的，两个人的相处还能称得上有几分温馨。
但现在，祝之霖的气场好像又回到了当年慈善晚宴会场，冷冰冰的，车里的温度好像都低了几分。
于未晚轻声问：“你怎么不回消息呀，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她都准备自己回去了。
祝之霖：“没看见。”刚刚他哪有心情看手机。
“哦……”于未晚有点委屈，也没敢再问他刚刚干嘛去了，盯着怀里的蛋糕转移注意力。
车一路往于未晚公寓的方向开，车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于未晚终于发现祝之霖在生气了。
为什么啊，她想喊救命。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到公寓。
于未晚默默准备晚餐，从冰箱取出排骨葱姜蒜准备炖汤。
祝之霖一路上都没说话，坐在狭小的屋里，目光低黯，盯着于未晚做饭的背影沉默。
“你午饭吃了些什么呀。”过了一会儿，于未晚受不了她的公寓也开始蔓延低气压，试图活跃气氛。
祝之霖：“三明治。”
“怎么又吃三明治，和你说了午饭要吃饱，三明治那点营养根本就不够……”于未晚说不下去了。
祝之霖从身后抱住了她。
两个人身高差了三十多公分，在祝之霖高大宽厚的怀抱笼罩下，于未晚像个小孩子。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祝之霖抱着于未晚，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半晌，他幽幽道：“为什么说我是朋友。”
“啊？”于未晚没反应过来。
“今天，下午，在别墅门口。”他收紧怀抱，沉闷道，“为什么说我是你的朋友。”
于未晚有点喘不上气，洗排骨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今天气冲冲地就走了，就因为这个？
于未晚故意问：“不是朋友是什么？”
祝之霖：“……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于未晚。”
“没满两年呢。”还差了好几个月嘞。
“……差不多。”
于未晚扑哧笑出来，瞬间拨云见日。
祝之霖不是一向最客观严谨了吗？
还差不多？
于未晚算是明白了，感情祝之霖今天是吃醋了啊。
不过也怪他自己之前总是模棱两可，问他两个人的关系是啥就说个“我们在一起了”，见面的时候也不喊宝贝，要么叫她于未晚要么直接用“你”开头。于未晚暗戳戳喜欢他这么多年，在他面前总会下意识自卑，就算发生了关系也不敢对外宣称自己是祝之霖女朋友，更别说祝之霖从来没给过她一个确切的名分。
“祝之霖～”于未晚的声音带着调笑的味道，大着胆子问，“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啊？”
祝之霖：“……是。”这个还需要问吗？
“那我就是你女朋友咯。”
“不然呢？”他瓮声瓮气的。
于未晚笑得花枝乱颤，祝之霖莫名被她笑的有些羞恼，抬手去捂她的嘴，于未晚扭来扭去没让他得逞，哎哎哎哎地转身过来面对他。
祝之霖很高，于未晚伸出手堪堪能搂住他的腰。扬起脸和祝之霖四目相对，于未晚认真道：“今天下午我说的不对，以后不管是谁向我问起你，我都会告诉他们，你祝之霖是我男朋友。”
“好，那你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话题跨度略大，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于未晚打了个哈哈，避重就轻道：“你先找房子嘛……再说再说。”
祝之霖看着她默了半晌：“好。”
晚餐做了玉米排骨汤，葱爆牛肉，蒜香豆腐。
正式得到祝之霖的男女朋友关系认证，于未晚心里美得不行，吃了一大碗饭，餐后还开了个祝之霖买的小蛋糕。
“这家法甜很不错啊，你在哪里买的？”于未晚尝了一口，有点惊讶。是哪家店！为什么她从来没吃过！不应该啊。
“就在你常去的那家巧克力蛋糕店附近。”见于未晚喜欢，祝之霖默默记下了这个店名，“今天中午巧克力蛋糕店没开门，隔了两条街有家甜品店还在营业，随手买的。”
于未晚心想不愧是她男神，随手买的蛋糕都那么好吃。（某些人纯纯恋爱脑了）
祝之霖目光深黯看着于未晚嘴边的奶油，于未晚以为他也想吃，天真地挖了一勺蛋糕凑过去：“来一口？”
“好。”
哎？
来一口？！一口？！！
于未晚不知道祝之霖是不是故意的，她给祝之霖喂甜点，结果自己被祝之霖当成“甜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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