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谈
徐南星轻叩响门栓，待屋内有了动静后，他便静静跪在门口，头颅低垂。
很快屋内传出声响，语气十分惊讶：“星儿吗？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自从徐南星的父亲死后，徐母一直操持着家里为数不多产业，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也遭到不少宗族支脉的觊觎和恶意。
只是突然有一天徐母将产业交到徐南星手中，自己搬到后院来，半是礼佛半是自囚。
徐南星恭敬答道：“孩儿有要事想和娘亲商议，十万火急。”
等了片刻，屋内亮起烛火，一个面容枯槁，身形憔悴的妇人披着外衫打开门，肩胛伶仃，背脊单薄，像一缕瑟瑟的风，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着她的身影，徐南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不伤心，但是仍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酸涩感从心底涌动出来，就像放在石臼中被捣碎的大蒜汁液一样肆意横流。
一丝冷风窜进屋来，徐母轻咳了两声，随后笑道：“数月前，回春堂的张医师来过了，是感染了疾风，许是活不久了。”
随即撩起袖子，一块块狰狞丑陋的红斑密布在细长的手臂上。
徐南星嘴唇颤抖，脸上满是狰狞。
徐母礼佛本就深居简出，再加上原身这个大怨种早晚请安的时候徐母都会涂上脂粉掩盖气色，才把消息掩盖这么久。
徐母伸出削瘦的手掌在徐南星的头发上反复摩擦，
“你安静些听娘说。娘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这几个月啊，一直在给你缝制衣服，你才十五，将来还会长高些，从小到大你的衣服都是为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所以趁着娘还有时间，就多做了些，不知道合不合身。还有安安的，也多做了几套。”
“这是你十六岁穿的，那时候长高了些，娘选了青色的面料，看着精神些。”
“这是你的及冠时穿的，白色的显得朝气。南星生的俊俏，穿起来肯定好看。”
“娘亲对不起你，没法给你缝更多的衣裳。”
“你将来也会有孩子的，只是为娘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一定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雨儿，知道吗？文籍什么的不重要，娘从未苛求你什么，只想你平安喜乐就好。”
说到这里，徐母对着徐南星释然一笑。
看着眼前温暖的微笑，徐南星只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根本透不过气，猛地鼻头一酸，眼眶慢慢模糊，泪水摔落下来。
看着自己孩子伤心的模样，徐母也慌张起来，她预想过无数次坦白时的场景，本以为自己能淡然面对这件事，没想到真的坦白时依然又红了眼眶。
徐南星双耳轰鸣，觉得自己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没有声响，没有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堆火焰燃烧起来，虽然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人极不适应，但是给予了一丝可喜的温暖。
徐南星缓缓走过去，静静地俯视着在火焰旁坐着的另一个自己，面容古板，缺少生气，只是默默地往篝火里添加木柴，企图让火势更旺，多些暖意。
徐南星也默不作声，也伸出手，“让我们一起来完成一件好事吧！”
坐着的“徐南星”停下动作，抬起头，呆滞的眼神缓缓出现了生机，轻抿了下嘴唇，僵硬的伸出手和徐南星的手紧紧搭在一起。
再回过神的时候，徐南星正浑浑噩噩的站在昏暗的房门外。
“以后你若是想娘，就抬头看看星星，娘会在天上保佑着你的。”
徐南星抬头看着夜空，月暂晦，星长明，微微风簇浪，散作满天星。
他转身轻柔的擦拭掉母亲面庞上杂乱的泪水，扶着母亲坐下。
而后缓缓跪下，脊背犹如青松般坚挺。
朗声道：
“学生徐南星，愿以生魂献祭于天，此生满修功德，求天地宽宥，今日以诗为祭，愿我母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话毕，一道阴魂从徐南星天灵处挤出，神情木讷，面对徐母俯身一拜，随即裂成三魂七魄，魂归天地，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无怨无悔。
良善之人，赤子之心，乾坤亦网开一面。
房间内出现幻象：窗户旁，一盏油灯提供了为数不多的光亮，徐母正在赶制手中的衣服，好几个时辰的工作让她有些头晕眼花，但是手下的衣服依旧针脚严密，她不能停下来休息，因为她在和无黑白常赛跑，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多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
仍然在那个竹林里，被蒙住口鼻的程中山看着整座闪烁着金光的青山城“支支吾吾”的叫嚷着，头顶上一个显眼的大包格外滑稽。
董仲叔的瞳孔里也映出金光，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嘴中喃喃的说道：“彼其娘兮，汝为人乎？？？”
文道一途，一步一景，持有文籍后读诸家典籍，凝实先天神魂，历经九境完满后才能踏足下一境锻世，至此邪祟不侵，浩然正气萦绕全身，可借助诗句文字书画御敌。
文道一脉相承，步移景异，选择一本典籍作为本经以格物致知，正意诚心，然后去繁就简，从本经中显化意象，可加持于身，可算得上是第十一境般若，是去世离俗，积精全神，可开宗立派的文道鸿儒。
投身于庙堂之中，借助朝廷官位修行，亦可修书治学，造福于民，百姓烟火之气加诸于身。
般若境之后就是第十二境法行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此之谓三不朽，以意象凝实，方能晋身十二品法行境界，此境无异于天堑，七国文人何止亿万，踏足此境不足十指之数，可见破境之难。
在往上走便是文道绝巅：第十三境悟真境，千载间，未曾听闻有人跻身此境。
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其身即没，其言尚存。
立言之举除非有传世之作或立下大宏愿，自囚于身，否则怎会受到天地嘉奖？
此刻一个尚未在文道登堂入室的少年，竟然完成了立言这一壮举，天机大陆有史可考的数千年间都未曾听闻过的怪事！
民间的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可事实偏偏就这么荒诞而戏剧地发生了。
董仲叔麻木地设下屏障，不让外人知晓此事，而后不解的看了看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躺在地上的程中山像蛆虫一样蠕动，后悔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
徐家屋内，数朵金莲漂浮在虚空中，徐南星每念一个字便盛开一朵，金沙弥漫在空中，整座房屋熠熠生辉，暗香氤氲在空气中，芬芳馥郁，令人闻之沉醉。
这一夜，徐南星立言，开金莲三十又三！
这一夜，争鸣府有圣人石像口诵天地至理，有大儒贤人俯身曰善。
那一夜，徐南星破晓出青山，见初阳融金，浩荡远景，就开始向这个天下挥出他的第一刀。
很快屋内传出声响，语气十分惊讶：“星儿吗？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自从徐南星的父亲死后，徐母一直操持着家里为数不多产业，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也遭到不少宗族支脉的觊觎和恶意。
只是突然有一天徐母将产业交到徐南星手中，自己搬到后院来，半是礼佛半是自囚。
徐南星恭敬答道：“孩儿有要事想和娘亲商议，十万火急。”
等了片刻，屋内亮起烛火，一个面容枯槁，身形憔悴的妇人披着外衫打开门，肩胛伶仃，背脊单薄，像一缕瑟瑟的风，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着她的身影，徐南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不伤心，但是仍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酸涩感从心底涌动出来，就像放在石臼中被捣碎的大蒜汁液一样肆意横流。
一丝冷风窜进屋来，徐母轻咳了两声，随后笑道：“数月前，回春堂的张医师来过了，是感染了疾风，许是活不久了。”
随即撩起袖子，一块块狰狞丑陋的红斑密布在细长的手臂上。
徐南星嘴唇颤抖，脸上满是狰狞。
徐母礼佛本就深居简出，再加上原身这个大怨种早晚请安的时候徐母都会涂上脂粉掩盖气色，才把消息掩盖这么久。
徐母伸出削瘦的手掌在徐南星的头发上反复摩擦，
“你安静些听娘说。娘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这几个月啊，一直在给你缝制衣服，你才十五，将来还会长高些，从小到大你的衣服都是为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所以趁着娘还有时间，就多做了些，不知道合不合身。还有安安的，也多做了几套。”
“这是你十六岁穿的，那时候长高了些，娘选了青色的面料，看着精神些。”
“这是你的及冠时穿的，白色的显得朝气。南星生的俊俏，穿起来肯定好看。”
“娘亲对不起你，没法给你缝更多的衣裳。”
“你将来也会有孩子的，只是为娘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一定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雨儿，知道吗？文籍什么的不重要，娘从未苛求你什么，只想你平安喜乐就好。”
说到这里，徐母对着徐南星释然一笑。
看着眼前温暖的微笑，徐南星只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根本透不过气，猛地鼻头一酸，眼眶慢慢模糊，泪水摔落下来。
看着自己孩子伤心的模样，徐母也慌张起来，她预想过无数次坦白时的场景，本以为自己能淡然面对这件事，没想到真的坦白时依然又红了眼眶。
徐南星双耳轰鸣，觉得自己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周没有声响，没有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堆火焰燃烧起来，虽然突如其来的光明让人极不适应，但是给予了一丝可喜的温暖。
徐南星缓缓走过去，静静地俯视着在火焰旁坐着的另一个自己，面容古板，缺少生气，只是默默地往篝火里添加木柴，企图让火势更旺，多些暖意。
徐南星也默不作声，也伸出手，“让我们一起来完成一件好事吧！”
坐着的“徐南星”停下动作，抬起头，呆滞的眼神缓缓出现了生机，轻抿了下嘴唇，僵硬的伸出手和徐南星的手紧紧搭在一起。
再回过神的时候，徐南星正浑浑噩噩的站在昏暗的房门外。
“以后你若是想娘，就抬头看看星星，娘会在天上保佑着你的。”
徐南星抬头看着夜空，月暂晦，星长明，微微风簇浪，散作满天星。
他转身轻柔的擦拭掉母亲面庞上杂乱的泪水，扶着母亲坐下。
而后缓缓跪下，脊背犹如青松般坚挺。
朗声道：
“学生徐南星，愿以生魂献祭于天，此生满修功德，求天地宽宥，今日以诗为祭，愿我母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话毕，一道阴魂从徐南星天灵处挤出，神情木讷，面对徐母俯身一拜，随即裂成三魂七魄，魂归天地，生生世世不得轮回，无怨无悔。
良善之人，赤子之心，乾坤亦网开一面。
房间内出现幻象：窗户旁，一盏油灯提供了为数不多的光亮，徐母正在赶制手中的衣服，好几个时辰的工作让她有些头晕眼花，但是手下的衣服依旧针脚严密，她不能停下来休息，因为她在和无黑白常赛跑，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多压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
仍然在那个竹林里，被蒙住口鼻的程中山看着整座闪烁着金光的青山城“支支吾吾”的叫嚷着，头顶上一个显眼的大包格外滑稽。
董仲叔的瞳孔里也映出金光，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嘴中喃喃的说道：“彼其娘兮，汝为人乎？？？”
文道一途，一步一景，持有文籍后读诸家典籍，凝实先天神魂，历经九境完满后才能踏足下一境锻世，至此邪祟不侵，浩然正气萦绕全身，可借助诗句文字书画御敌。
文道一脉相承，步移景异，选择一本典籍作为本经以格物致知，正意诚心，然后去繁就简，从本经中显化意象，可加持于身，可算得上是第十一境般若，是去世离俗，积精全神，可开宗立派的文道鸿儒。
投身于庙堂之中，借助朝廷官位修行，亦可修书治学，造福于民，百姓烟火之气加诸于身。
般若境之后就是第十二境法行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此之谓三不朽，以意象凝实，方能晋身十二品法行境界，此境无异于天堑，七国文人何止亿万，踏足此境不足十指之数，可见破境之难。
在往上走便是文道绝巅：第十三境悟真境，千载间，未曾听闻有人跻身此境。
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其身即没，其言尚存。
立言之举除非有传世之作或立下大宏愿，自囚于身，否则怎会受到天地嘉奖？
此刻一个尚未在文道登堂入室的少年，竟然完成了立言这一壮举，天机大陆有史可考的数千年间都未曾听闻过的怪事！
民间的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可事实偏偏就这么荒诞而戏剧地发生了。
董仲叔麻木地设下屏障，不让外人知晓此事，而后不解的看了看自己满是皱纹的双手，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躺在地上的程中山像蛆虫一样蠕动，后悔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
徐家屋内，数朵金莲漂浮在虚空中，徐南星每念一个字便盛开一朵，金沙弥漫在空中，整座房屋熠熠生辉，暗香氤氲在空气中，芬芳馥郁，令人闻之沉醉。
这一夜，徐南星立言，开金莲三十又三！
这一夜，争鸣府有圣人石像口诵天地至理，有大儒贤人俯身曰善。
那一夜，徐南星破晓出青山，见初阳融金，浩荡远景，就开始向这个天下挥出他的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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