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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把最危险的地方交给我。

    “原来是你啊,当年就不该留你一命,枉费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还不对我感恩戴德?你这个不知珍惜,恩将仇报的东西!”老者愤然怒斥道。

    只见杜甲第身穿一席浅绿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簪子固定,身形高大,风度翩翩,倒像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见徐南星狂奔而来,面色发白,浑身法力早已透支。杜甲第不急不忙,递给徐南星两张信封,侧身让其通过城门。

    老者阴鸷的死盯着杜甲第:“先杀你还是先杀他都一样,别着急,二十年前欠我的这条命还是现在由我拿回来吧!”

    杜甲第手持青株,莹绿色的光辉弥漫,围绕着身体四周飞舞飘洒。

    “房厉,你这条老狗该死了!”杜甲第声音中满是杀气,仿佛黑夜中一把尖锐的刀刃划破长空。

    房厉嗤笑一声,并不回应,只是唤出三道长矛,呈品字形,刺破夜空暴掠而去,同时咬破手指,在空中写下“新鬼厌烦旧鬼哭”,骤然从字句中窜出十几个顶着破帽的蓝衣小鬼,头大如斗,四肢细长,脚蹬朝靴,双腿一长一短,瞎一目,张牙舞爪成群结队的向杜甲第冲杀而去。

    时至今日,杜甲第一身的修为早已如同无根无源的小溪潭水一样尽数蒸发,当年的圆满无漏的文人体魄亦变得凄神寒骨,根基全无。如今的修为全是依仗文宝青株能储存文气的奇巧妙处。

    眼见青株逐渐变得透明,杜甲第不再犹豫,衣袂吹得啪啪作响。

    “风起!”杜甲第缓缓道。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杜甲第将自身充沛气机释放,引来风云相随,狂风在天空中飞舞徘徊,恍如直达天庭,不断将周围的云撕扯下来,愈演愈烈。

    唤来此景,杜甲第面容之上已不带一点血色,轻声道:“云来!”

    青株已不见一点颜色,澄澈空明恍如镜面。

    杜甲第一鼓作气,气势暴涨,却没有一点衰败迹象,青株升至头顶,杜甲第双手摊掌,一袭长衫双袖鼓起,声势瞬间攀至巅峰。

    风云相随,犹如一条青龙汹汹而来,一龙长贯临川城。

    此时的杜甲第已经口含猩红,单手抹去嘴唇上的鲜血后凭仗青株升空,身处风云之间,裹挟着风云之威向房厉撞去。

    徐南星在城外的林道上望着杜甲第舍身向房厉冲去的壮烈景象,神色十分复杂。

    只见手中的信封上写道:

    “恩师赵氏天河夫子大人函丈亲启”

    “好友徐南星亲启”

    徐南星打开信封,展开信纸,没想到杜甲第宽大的手掌,竟写的一手秀丽隽永的小楷:

    吾幼时嗜学,书蠹诗魔,劳碌半生。年至五十,家破人亡,所存者仅一身伤病而已,本已无颜苟且偷生,然家传之宝青株仍流落在外,恐怕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故只能苟活于世。今幸得良友相助,青株得以重回吾手,完璧归赵,不胜欣喜。

    回望一生,家族破灭,恩师身残,内人流落;吾之一生,对不起父母亲族,对不起恩师同窗,对不起心仪之人,若今日你能因我舍命相护而安然无恙,那我总算对得起一人了。

    少时读书,恩师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读圣贤之书行圣贤道理,自认为不愧于人,但却还是潦草一生。书翻百遍也想不出个答案,我终究没能想明白一件事:

    我平生未做坏事,为何这样?

    友杜甲第绝笔

    曹洞玄看完信,嘲讽说道这个混小子一生中唯一对得起的人竟然还是不该对得起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徐南星讲故事的时候曾说过自己知晓那女子流落青楼,言下之意就是徐南星会在杜甲第身死后救那女子出梦春楼并且安置妥当,只是两人心照不宣,未曾宣之于口罢了。

    但故事里徐南星未曾告诉杜甲第的一部分是:那女子被捆入梦春楼的第二天,就不堪凌辱,用一根玉腰带结束了一生,而那根玉带则是杜甲第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徐南星起了一个碧火符,信封在火焰中燃烧,娟秀的字迹在烈火中永远消散,既像是毁灭,也像是新生。

    “没法亲口回答你我很抱歉,你一生没做坏事,所以就是这样。”徐南星的双眸中倒映着燃烧的火花,恍如一朵金莲,刹那即是永恒。

    待信封燃烧殆尽,徐南星转身拦停了

    天欲破晓,杜甲第踉跄地走在街道上,口中不断涌出触目惊心的黑血,杜甲第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仿佛无穷无尽的黑血已经将长衫打湿,正顺着衣袂一滴滴落地,眨眼间滴水成柱,在地上描出一条笔直的线,而线的原点则是房厉已经冰凉的尸体。

    我以四品杀三品。

    杜甲第强撑着胸中的最后一口气走到鹤徐南星初次见面的地方,杜甲第盘腿坐下,手中是已经破碎的文宝青株。

    对面正是梦春楼,杜甲第最后一口气慢慢吐出,杜甲第头颅缓缓低垂,便再也没抬起过。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