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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藩王进京

    经过那场雁门大战之后,大唐各部都开始忙碌起来。

    由于整个北方防线都被妖族砸了个稀巴烂,兵部肯定要忙着擦屁股;户部也需要盘点阵亡、失踪百姓,赈恤灾民;工部的那些大匠琢磨着如何修复北方大阵……

    按道理讲,其他各部忙得焦头烂额那是理所应当,礼部身为一个清水衙门,如今不摊逢年过节,也没有外邦藩王入京,总该闲着了吧?

    可是在这个九月的多事之秋,大唐礼部也是阴云密布、愁云惨淡。

    礼部尚书宋既明还好,这老头原本就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又是古文学派的领军人物之一,曾出任过国子监祭酒。

    要是大唐没有那位“窃据”八斗才气的文道大圣唐白,像宋老头这种学究天人的大儒,怎么也得是个一品文道大天象境了。

    可是,由于唐白独占八斗才气,这位原本早就应该入一品天象境的文道大宗师却只能卡在二品境界,再也不能精进半步。

    唐白算是堵了天下读书人的进阶之路啊。

    别说这位礼部尚书宋既明了,就是那位国子监大祭酒——晋阳长公主的文道大师傅韩谷先生,此时不也卡在文道一品大天象境,临门一脚却迟迟无法成圣?

    唐白之后无文圣啊。

    天下士子想到这个残酷无情的现实,无不扼腕长叹。

    好在这位礼部侍郎宋老头一年到头只醉心于学问,不单懒得理会自己的文道修为,对庙堂之事也不怎么上心。

    当年他出任礼部尚书,纯粹是被当朝开元皇帝“三顾茅庐”的执着精神所感动,最后给才入了朝。而他就任大唐“春官”之后,也“不负众望”地把礼部尚书这一镶玉镀金、清贵至极的大交椅,给坐成了另外一座国子监。

    宋老头做了大唐礼部尚书之后,仍是每日醉心学问,诸事不管。搞的开元皇帝也是苦笑连连,只好又委派礼部右侍郎周至儒主持礼部事宜,权当自己千金买了马骨。

    礼部主官不问事,礼部右侍郎自然要担起重担。

    这一日,礼部左右两位侍郎下了早朝之后,双双来到了执掌宾礼、外番事务的主客清吏司。

    主客清吏司的郎中齐泰看到他的两位顶头上司连袂而至,眼珠子一转,立刻就琢磨到,这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齐泰赶紧朝二位主官跪下来,对眼前两位从二品、正三品的主官恭敬道:“二位翁官有事但且吩咐一声便是,何劳亲自驾临?”

    齐泰一边说一边低头思忖道:最近京中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啊?难道又有外邦国王来京了?不对,就是外邦有客,也不至于让两位侍郎如此惊慌啊。

    齐泰低头琢磨着。结果他越琢磨越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两位主官究竟何事如此慌张。

    礼部右侍郎周至儒把齐泰从地上扶起,无奈道:“齐郎中,都说了多少次,我礼部同僚见面,无需跪拜。外面的那些歪风邪气使不得。”

    听到周至儒的话,齐泰喏喏点头,可心底却在腹诽道:“还有脸说我,你一个清贵至极的礼部右侍郎、大唐礼部的实际掌控者,却在觐见右相李林甫时行三叩九拜之大礼,真当大唐京官的耳朵都是摆设?”

    可腹诽归腹诽,他还是把二位主官请上高座,低眉顺眼道:“不知二位翁官驾临,所为何事?”

    周至儒望着齐泰,无奈道:“齐郎中,今日朝堂上发生一件大事啊。”

    礼部左侍郎冯仰岳与周至儒互相看了一眼。见周至儒点头,冯仰岳叹息道:“齐郎中有所不知,今日早朝时,圣上告诉我等,天南郡王燕云乱要进京了。”

    “什么?!”听到冯仰岳的话,齐泰再也沉不住气,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可不是么……”周至儒也是一阵头大:“燕家世代镇守南疆听调不听宣,就是当年陛下登基,那位武圣也未曾进京观礼。这次天南王突然来京,说是这么些年未见,心中思念陛下,所以要来京城一趟。可这位武圣藩王说是这么说,谁知道他这趟进京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周至儒苦笑道:“圣上要我等以亲王之礼接待,可天南郡王来势汹汹,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那位礼部右侍郎有一点说的对,燕云乱的确是兴师问罪而来。这点大唐内阁、兵部、十二卫府以及一些消息灵通的大唐京官都知道。

    因为燕云乱带着麾下三百亲卫出藩之前,他麾下的两万南疆铁骑像一把尖刀,插向了楚南将军下辖的北斗关。两万铁骑死死扼住三江之源,似乎只等那位藩王一声号令,这两万常年在南疆与蛮族厮杀的无双铁骑就能北上入蜀、亦或是乘大船以下荆楚!

    赤*裸*裸的威胁!

    要知道无论巴蜀、还是荆楚,都是大唐的粮仓与赋税重地,燕云乱此番行径,无异于提刀架在开元皇帝的脖子上!

    而且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

    如此肆无忌惮不留余地,而且还是在雁门大战之后,突然之间毫无征兆,怎能不让开元皇帝怒发冲冠?

    可最令开元皇帝憋屈的是,这位开元皇帝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这位武圣藩王!

    大唐军神李靖渐渐老去,他还倚仗着这位正值壮年的天南郡王为大唐镇守南疆,所以他登基以来,这些年来都对这位武圣礼遇有加。

    往年这位武圣藩王虽然也对自己爱理不理,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怎么经过了一场雁门大战,这位与雁门毫不相干的武圣藩王却突然发了疯!?

    难道真如当年传闻的那样,这位武圣藩王与那位唐白存在着什么关系?

    可这位九五之尊就是怒发冲冠又能怎样?妖族大军前些时日刚刚退去,虽然没有攻下三晋,也没伤到元气。

    开元皇帝还指望着燕家为他屏卫南疆,若是燕云乱真的“放下天南无人管,一心只想造了反”,妖族铁定也趁机南下中原。如此的话,他开元皇帝就是再英明神武,也救不了大唐了。

    于是,端坐于养身殿里的开元皇帝寒声道:“传朕旨意……”

    可他话音未落,就有小太监送来西南军情,被大太监高力士接过,恭敬呈上。

    开元皇帝打开军情之后,脸色越来越阴沉。

    只见这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上面写着:北斗关将军张庭出关挑衅天南将士,被天南大将赵成胤挑死于枪尖,并接管了北斗关!

    开元皇帝看完那封军报,眼中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却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传朕旨意,西南各部不得轻举妄动,如遇天南铁骑,皆要退避三舍,并保证其粮草供给!”

    “圣上……”听到开元皇帝的话,高力士欲言又止道:“圣上如此隐忍……”

    开元皇帝突然望向高力士,那眼神就像一头饿虎盯上了将死的猎物。

    高力士打了个冷颤,赶紧垂首道:“但愿武圣能理解圣上的一番苦心。”

    开元皇帝闭上眼睛,脸上无悲无喜。可那只藏在袖里的拳头却握得死死的。

    ……

    太安城西一百一十三里外的马嵬驿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被三百位腰佩宝刀、身穿蓝色绸衣的护卫簇拥着,三百人尽皆骑着乌青色的战马,面无表情、人马无声。

    马车行驶到马嵬驿外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来一位身穿竖领蓝缎、头戴加绒云巾的中年人。

    驿站外的驿卒们见这群人气势逼人,根本就不是等闲之辈,赶紧进去通禀他们的驿丞。

    马嵬驿丞听到下人禀报,火急火燎地赶了出来。这位马嵬驿丞在此为吏多年,三教九流、士农工商也见过了不少,其中不乏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可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到这位普通士庶装束的中年人,就有一种想跪下去的冲动。

    眼前这位中年人虽然面无表情,可那股久居上位养出的贵气与霸气,却令他不寒而栗!

    驿丞刚要上前见礼,就被两名蓝衣护卫拔刀架住了脖子。

    那位驿丞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他见这伙人目透杀机,知道自己若是轻举妄动,真的会丢掉性命,所以他虽然双腿都在发软,却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这时,那位头戴云巾的中年人终于开口了。他皱眉道:“阿大阿二,把刀放下。”

    那两名蓝衣人还刀归鞘,朝中年人行了一礼,抱拳退下。

    中年人望着那位颤颤巍巍的马嵬驿丞,和颜悦色道:“我们只是进京路过,你无需害怕。还要劳烦驿丞为我们准备些干净客房与吃食,在此先行谢过。”

    驿丞喏喏点头,又朝那人躬身道:“这个……贵人也知道,国有国法……贵人一行人……需要登记在册。毕竟您这一行人实在太多了……”

    “这是自然。”中年人点头,表示理解。

    驿丞恭敬告退。

    不多时,这位驿丞又战战兢兢领着一位文书走了进来。

    驿丞朝蓝衣中年人弯下腰,恭敬道:“不知贵人可否告知小吏尊姓大名?”

    中年人微笑道:“我姓燕,双名云乱,现居天南。”

    “哦,好的……”驿丞点头哈腰,转身命令那位文书登记在册。可他望向文书,却发现文书呆在一旁,看着那位燕云乱,有些痴愣。

    驿丞刚要发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脑中一声惊雷炸起!

    他呆呆望向燕云乱,颤抖道:“您……您您是武圣大王!”

    “正是本王。”蓝衣中年人微笑道。

    马嵬驿丞听罢,两腿一软,朝着燕云乱跪了下去:“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大王千岁,还望千岁恕罪!”他身为京城人氏,这些年来听多了这位武圣的天下无敌,如今骤然见到这位传说里的人物,怎能不心惊肉跳?

    驿丞把头磕得头破血流,生怕这位无敌于南疆的西南藩王一言不合就取其头颅!

    燕云乱望着这位跪在地上、毫无风骨可言的不入流小吏,冷眼道:“太宗当年玉口金言,规定但凡我大唐官吏见面,无论官职尊卑,作揖就好,无需跪拜。本王虽有爵位在身,可太宗那时候有书生入宫面圣,圣驾之前尚敢与太宗平视,话到激昂之处,竟溅了太宗一脸唾沫,一时传为佳话。想不到一眨眼这些年过去了,世风竟已经下作成这般模样。”

    这位西南藩王望着那位头都磕出了血的驿丞,面无表情道:“起来说话。”

    驿丞战战兢兢站起来,赶紧把燕云乱一行人引入驿站,并差人安排住处吃食。

    燕云乱屏退闲杂人等,想起这一路行来见到的奴颜婢膝,心中涌起了无限悲凉。

    当年太宗曾昭告天下,要重塑我炎黄风骨。

    何谓炎黄风骨?

    首阳山上,不食周粟是!

    牧羊北海,守节不屈是!

    投笔从戎,独入虎穴是!

    可才千年岁月,才又挺起来的腰杆,怎么又弯了下去?

    燕云乱长身而起,想起了那场刚结束不久的雁门大战,心底的阴郁一扫而空,眉头也舒展开来。

    雁门之上,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娃子以千金之身立于城头,纵是关外雄兵百万,亦是死战不退!

    雁门之上,崔华赤手空拳对上那位勇冠天下的妖族妖圣,亦能将之轰杀至渣!

    雁门之上,唐棠以布衣之身运筹帷幄,让包括晋阳公主在内的一众武将朝他弓下身子、使得妖族大军不得南下半步,最终更是让那位妖帝摧眉折腰、心服口服!

    可唐棠在前线浴血厮杀,却被人在身后捅了刀子!

    身为唐白的结义兄弟,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师侄下了山却被人欺负,身为师父的唐白可以不管,他这个小师叔如何能不管!!!

    想到这里,燕云乱长身而起,脸上再没有白日里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杀气激荡!

    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这位位极人臣的大唐藩王,在晨曦里缓缓披上了整个王朝仅此一身的乌金蓝缎五爪九蟒蟒袍。

    他的腰间挎着一把剑。

    剑上,蛮族上任蛮王的血似乎还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