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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暗夜里的狭小车内,一男一女坐在车里,气氛沉重,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坐在驾驶座的卫迤脸上的怒气挂不住,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上的叶珺,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看自己的情敌,我就不能来看看是哪个女人把你迷成这样?”

    毫无掩饰地直击灵魂。

    他轻轻皱眉蹙额,脑海里还是刚刚唐清让和言逸的亲密模样,一想到这里语气就有些不顺,“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如果能好好控制你的感情,我就能好好好说话。”

    沟通无果。

    修长的手指捏着方向盘,路灯的微弱光亮照亮他眼底的微凉,“唐清让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想太多。”

    “没有关系?”她一笑,殷红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尖利,“卫迤,你是不是当我是个傻子呢?”

    他不语。

    “你为了她去学射箭,还和她一起吃那么多顿饭,就连你前两个案子也都是为了她才接的,”她坐起身来,质问的语气,“你现在和我说,你们俩没有关系,你把我放在哪里?”

    “放在未婚妻的位置上!”

    他低吼一句,看着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不带丝毫柔情。

    只有厌恶。

    “你满意了吗?”

    从未见过他情绪失控的叶珺一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最后一批观众从俱乐部走了出来,唐清让在方宇的帮助下也费力搀扶着言逸把他扶到车上,苏若把他的运动包扔到后座上,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各回各家了。

    卫迤静静的坐在车上看着她的动作,直到车子驶离他的视线,最终消失在地平线处。

    坐在驾驶位上的他是这场戏码的全程目睹者。

    夜色无情,长久的寂静过去,他轻声开口叫她的名字,“叶珺。”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氏有位股份比例仅次于沈孛的股东-沈美齐,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这个沈美齐就是改名后的唐清让,”卫迤顿了好几秒,像是留给她的惊叹的时间,“所以在一定层面上,她也是我的老板,她要我干的事情,我不得不干。”

    又是长久的宁静。

    身为律师的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谎话可以成真。

    但他不知道她会不会信。

    “卫迤,你不要忘记了,是谁从小家道中落,被人受尽口舌,又是谁资助你上学,是谁帮你让卫家重新站住脚跟。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没有叶家的帮扶,你会不会有现在这一天。

    唐清让,她十岁时才回到沈家,沈孛为了保护她,买断了所有媒体的报道,除了我们这几个世家以外,无人知晓。

    她之前受没受过苦,受过怎样的苦,我不会多查,也不想去了解。但我也知道,她身上那一股不服输,就算遇到困境也绝不低头的劲头,是你最渴望的。”

    她一语中的。

    他之所以对唐清让有这么大的执念。

    不仅是因为他也苦过,而是哪怕即使到了现在,也因为承受过叶家的恩惠,他也无力反抗。

    而唐清让就像选择了另一条路的他自己。

    她独立无畏,即便只剩下一口气,也绝不会甘做他人屋檐下的雨燕。

    他不是爱她,只是心疼过往的自己。

    “所以,卫迤,我要你亲口说。”

    他侧头看她,内心里祈祷着她不会说出那句话。

    “我要你亲口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唐清让。”

    不是你会永远和我叶珺在一起。

    而是你永远不会爱上唐清让。

    我要让你时时刻刻都记住,你没有回头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动了动嘴唇,整个口腔都在颤抖,努力把鼻腔里的酸楚感压了下去,他紧盯着叶珺的眼睛,声音带着隐忍,“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唐清让。”

    一室静谧。

    仿佛只有两人呼吸声的存在。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躺回到座椅上,语气平平,“开车吧。”

    车子稳稳停到沈家大门口,唐清让火急火燎地停下车,一边往屋里喊着李叔,一边小跑到副驾驶把言逸架出来,“慢点慢点,别蹭到伤口了。”

    言逸拉住她的手,不动了,“我住在你家,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太好。”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往外说?”她嗔怒,“再说了,你还真以为你今天晚上这么大的事,别人会以为我们俩没关系?”

    李叔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黑色家居服就冲了出来,赶忙过来搭手,“怎么了这是?怎么被打成这样?”

    言逸:…

    “李叔,我先扶他到客房去,你赶快打电话把刘文铎叫过来。”

    李叔点点头,赶忙应下。

    她撑起言逸的身子,稍微费力地往屋里走,正遇上刚结束会议的沈孛,她明显愣了一下。

    倒是言逸先开口,嘴角还挂着彩,“沈总,打扰了。”

    她也回过神来,声音带着急促,“沈孛,快!帮忙,把他抬到客房去!”

    沈孛本来要怒骂她大半夜跑出去不注意安全,却在看到言逸惨烈模样的时候把话咽了下去,“怎么搞的这是?”

    都快成猪头脸了。

    他们俩也算打过两次照面,看自己妹妹那么信任他,也就对他多了几份耐心。

    “打拳赛弄的,”她把言逸交到沈孛手上,“我找一下急救箱,马上就上来!”

    沈孛收到指令,一把把人架住就往楼上走,还不忘细细打量了他一下,“额…那个…之前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眼熟,你不会是…”

    言逸开口,“言齐。”

    这是他在国外比赛时用的名字,最开始年纪小,怕被家里人知道担心,他就索性用了个假名。

    取他的姓,阿让的名。

    沈孛惊喜的表情立马浮现出来,一边问一边把他放到床上坐着,“那你怎么回国了?现在签俱乐部了吗?你怎么和让让认识的?有没有房子住啊?”

    “沈总…”言逸没发现沈孛原来是个拳击迷,有些不知所措,“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好…”

    两个人尴尬地互相对望。

    唐清让抱着急救箱一脚踢开房门,白了沈孛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打电话催催刘文铎?”

    “哦哦哦!”沈孛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

    她靠在床边,把急救箱放到他腿边,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吴妈打了一盆冷水上来放到床头柜上,又被她招呼着做点粥给他吃。

    她跪到床边,抬手打开急救箱,却被他一把拉到床上来,她惊呼一句,“别把伤口撕开了!”

    他俯身把急救箱也拿了上来,放到他手边,“我不疼,你不用这么着急。”

    “我觉得你疼。”

    “那也不准跪在地上。”

    她反应过来,刚刚太着急,全然没注意到这种细节。

    点点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

    言逸难得看她吃瘪的样子,觉得有意思的紧,低着头去找她的眼睛,视线最终却停留在她身上的裙子上。

    点点猩红绘制成一副别样的梅花图。

    他有些惋惜,“都脏了。”

    巨大的委屈迎面袭来,她低头摸了摸身上的白色长裙,“这可是你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现在我有钱了,可以给你买很多漂亮裙子。”

    方宇今天晚上在擂台下的时候和她说过,言逸在国外的时候日子其实并不幸福。

    从小离异的他,十岁那年母亲得了重病,远在国外的言父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希望能尽自己最后一点力量,帮助到他们母子。

    但已经再婚的他,在新婚妻子的要求下,并没有完全履行自己的承诺,那几年断断续续的治疗里,言逸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走投无路的他,在俱乐部老板的邀请下成为了一名拳击运动员。

    高昂的报酬解决了母亲的手术费用与生活起居的窘境,而剩下来的余额,他全部用来给唐清让买每一年的生日礼物。

    后来,他名声鹤唳,也越来越富裕,几乎看到喜欢的东西都会先买下来,希望有一天可以送给她。

    哪怕他也许一辈子无法和她再次相遇。

    “这条裙子不一样。”她瘪嘴。

    这是他一拳一拳换回来的。

    刚恶补完他所有赛事的唐清让,对于这些礼物有多来之不易,她一清二楚。

    她想好好珍惜他送的每一件礼物。

    回身把毛巾拧干握在手里,轻柔地把他身上的血渍擦掉,看着盆里的液体逐渐变成猩红色,皮肤也渐渐露出原本的正常肤色,她才停手给他处理伤口。

    “看你以前的比赛,也没被人打成过这样啊。”

    “你看我以前的比赛了?”

    “看了一点,正想说你厉害呢,就看到你变成这种猪头模样。”

    “今天是意外。”

    她无征兆地喷上消毒酒精,疼的他一皱眉,缩了缩胳膊。

    “还知道疼呢?”

    “我没做好准备。”

    “死鸭子嘴硬。”

    用纱布包好他的伤口,她才起身把水盆断了起来,威胁的语气,“好好坐着,我去看看刘医生到哪儿了。”

    他才知道,她嘴里的刘文铎原来是医生。

    出门一看,刘文铎正被沈孛像提个小鸡崽子似的提着上楼,看到她的时候尴尬一笑,“阿让...晚上好啊...”

    “好什么好?”沈孛狠力拽了他一把,“赶快去看看屋子里的人,别让他死了!”

    “死不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刚刚已经替他处理过了,都没伤到骨头,但还是麻烦你仔细给他瞧瞧。”

    “你放心,我一定...欸欸欸!!!”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沈孛扔进客房里了。

    她走到厨房,看到砂锅里面的皮蛋瘦肉粥正翻滚着热气,“吴妈,我来盛吧,这么晚了,你赶快去休息。”

    “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哦?我看他浑身都是血,吓人的很。”年纪大的人总是见不了血光的,吴妈关掉灶上的火,很是关心的模样。

    “没什么大事,不过我想留他在家里住几天,”她眯眼一笑,“吴妈,沈孛那边,你帮我说说好话呗~”

    她想,带了个男人回家就已经让沈孛头疼的了。

    要是还把人留在家里长住,他一定会发疯。

    “这...”

    “哎呀~你就帮我说说嘛~他最听你的话了~”

    “我试试吧,”吴妈拿她没办法,“不过我不能保证那小子一定听我的哦。”

    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把砂锅里煮好的粥盛到碗里,端着餐盘上楼,一推开门,三个男人正坐在一张床上,兴致勃勃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还端着热粥的她一下子垮了脸色,“刘文铎,我记得我是叫你来帮我看看病号的。”

    “我都看过了,只是些皮外伤,你要是担心,我明天再过来让他输个水,”他麻利解释,又突然反应过来,“不是阿让,这么多人呢,你不能看一个是你哥哥一个是你男朋友,你就只区别对待我一个人吧?”

    谁都没有否认。

    偌大的房间里,不知道是谁的耳朵飞速红了。

    她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两只手一抱,“怎么了,你不服气啊?你不服气的话,也给我找个嫂子啊。”

    “你!”刘文铎眼睛一转,“沈孛,你快管管你妹妹!”

    “这个祖宗,我是治不了了。”

    “你还说?我知道你对拳击比赛很感兴趣,但你也不至于逮着个拳击手就不让人休息吧?你没看他身上还有伤呢?”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而且,刘文铎都说了他伤的又不严重,聊几句又不会死的,”说着,沈孛看到她快要吃人的眼神,立马从床上站了起来,“我公司还有事情,先回房间了。”

    得,她算是明白了。

    这回不用吴妈出面了,只怕是言逸要走的时候沈孛还要掉两滴眼泪呢。

    “欸!沈孛!”刘文铎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我也还有事情,那个,你们俩有什么事情就慢慢说,我不打扰了啊。”

    言逸看着二人连滚带爬地滚出房间,不禁跟着一笑,却被她精准抓住小尾巴,“你还笑?不疼了是吧?”

    他立刻装做疼痛难耐的模样,捂着胸口皱眉,“哎哟,我好疼啊,我还饿了,我想吃饭~”

    唐清让看他这样卖乖,把餐盘移到腿上,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放到他的嘴边,“试试烫不烫。”

    他一口吞掉所有,笑开,“不烫。”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性格还不是现在这样,”她又盛了一口放到他面前,“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知道她会这样问,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问过方宇你的近况,我想,你可能会喜欢比较有分寸一点的男人,所以...”

    “所以你联合他们俩给我演了一出苦肉计?”

    显然,她口中所说的他们指的是方宇和苏若。

    “不是,我...”

    “如果你想知道我对你是否有好感,直接来问我就行,不用花心思准备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口。

    把手里的餐盘塞到他手里,她站起身来,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轻松,“还有,我不喜欢那种假惺惺的虚假绅士,你只用做你自己。”

    言逸只感受到了她话语里的怒气。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一只被丢弃的流浪小狗。

    不过,是大号的那种。

    她学起初见时他戳破她的谎言时候的样子,微微附身靠近他的脸庞,“言逸,你真是个笨蛋。”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慌张地差点没握住手里的餐盘。

    一刹那间,整个屋子都是他猛烈的心跳声。

    唐清让,你才是真正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