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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孤的皇位

    李昇在京郊大营的住所是那位已经自尽的前骁骑将军的院子。

    他回到院子去看纪相思的时候,玉竹正打了水过来伺候她梳洗。虽然以前也是由着玉竹伺候着,但那时候也不过是送个水,这刷牙洗脸什么还是自力更生的。可是自打被这人下了药以后,就真成了个废人一样,只能等着玉竹绞了帕子来帮她洗脸。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纪相思总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泛红,这个档口见了始作俑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李昇也是被拉着喝了点酒,入屋的时候一身的酒气。他望向纪相思的眼神里,有些玉竹看不明白的东西。玉竹心下警钟大响,原本端着水准备出去的,这会儿也不动了,她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纪相思身边。

    “我在这儿呢,解药呢?”

    纪相思还惦记着这人为防止她逃脱给玉竹下的毒,一开口,先是把解药拿到手再说。

    军营中的房间自不会有女性的布置,房间里没有分什么内间外间的,他就坐在房内的圆桌边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纪相思对茶水的要求并不高,冷热不忌,入口的冷茶让李昇皱了皱眉头,但是由于酒后嘴里实在是干得有些不舒服,将就着灌了一口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桌上。

    纪相思赶紧让玉竹去拿,跟着李昇的这段时间别的不说,这人倒是也算讲规矩,说到做到的,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耍阴谋骗人。

    看着玉竹服下解药后,纪相思这才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也不想同这人多说什么,就开口赶人了。

    李昇转头瞧着她,上回在于都府,虽然她对自己将她拘在园子里这事很恼怒,但是插科打诨的也没有现在这般抵触。他也知道自己给她喂药这事让她恼了,但是这丫头太机灵了,一个不注意这丫头就不知道想个什么鬼主意就逃了。

    可是现在,真是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

    给她服药是自己的不对,但是这姑娘每天对自己也没有多客气。李昇这会儿喝了酒,心里那点小委屈就上来了。

    “丫头,你就仗着我现在喜欢可劲折腾吧!”

    又觉得自己也是蠢的,当年在冰川,多少姑娘对着他自荐枕席,他可是一点都没考虑过。怎么就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

    “到时候等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不知道多少人要送姑娘给我,你可别后悔……”

    “哎!你再忍忍,用不了多久了,用不了多久了……”

    他对着自己那杯子嘀嘀咕咕的,声音太小了,纪相思也没听清楚。

    李昇也没在这屋里呆多久,嘀咕了几句就自己走了。想着这人平日里也自律得很,还从未见过他喝成现在这个样子过,纪相思心里有些不安。

    次日,李昇并未像平日里一样去她院子里,而是直接去了军营。

    四千将士皆是一身黑色盔甲,身上挂着长刀,安安静静的等在校场。

    李昇也穿着一身黑色铠甲,只是他这身铠甲上衔接位置都镶着金边,双肩位置有金色的兽纹。他佩戴着一柄长剑,与那位黄将军一同站在了校场的高台之上。

    看着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就这么静静的站立着,等待他的发号施令。

    蛰伏数年,布局数年,一切,就看今日。

    他抬头望向皇城的位置,从腰间抽出长剑,没有过多的言语,直指皇城位置。

    “出发!”

    “是!”

    四千将士发出同一种声音,震耳欲聋。

    纪相思夜里睡得并不安稳,起得晚,靠在床榻上等着玉竹打水来给她梳洗一番。百无聊赖之际,听得外头的动静,皱起了眉头。

    等玉竹打来水,纪相思也不想着梳洗了,让她赶紧去外头看看,发生了何事。

    玉竹有些不放心,纪相思却急了。

    “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谁也不敢闯进来,你放心的去!快去!”

    一盏茶的功夫,玉竹便回来了。

    “这军营里头管得倒是很严,没有打听到什么,但是瞧着这营帐内,却有些空。按道理这个时辰了,也该是训练了,怎么校场上并未瞧着有人?”

    纪相思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有些不对。

    她是在营中待过一段时间的,玉竹说得没错,这个时辰应该是在校场上训练。而且先前那声音,应该也是从校场上发出来的,那么说,那个时候校场上还有人,而且听那架势,人还不少。

    那么现在,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纪相思有些不好的预感,让玉竹赶紧帮自己换好衣服。

    李昇给她用的药并不需要天天服用,一般都是两天一次。算算,等会儿该送药进来了。

    平日里李昇并不怎么放心她,一般都会亲自盯着她服药。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天的他,就不会来了。

    那么……

    她拉过玉竹,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有人送了早点过来,这人纪相思到也认得,就是跟在李昇身边,那个叫做天羽的男子。

    天羽此时心情很是不好,今日可是主子的大日子,谋划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他可是天字位的,本应该跟在主子左右,见证这历史的一刻,可是主子却派他守着这纪姑娘。

    天羽不开心,天羽想主子!

    不过,他也知道这位姑娘在主子心里的地位,既然被主子派来守着这位未来的女主子,他也要做好不是?

    见玉竹出来打水,便知道这位姑娘该是醒了,于是便去了厨房,让人做了早点,将药熬好,一起给这姑奶奶送过去。

    哎,也不是第一次与这位姑奶奶接触了。以前在于都府就是这位姑奶奶拔了春园的那些花,让主子使唤他去给她搬那些已经枯死的作物。

    这段时间,她的药也是他送的,这位姑奶奶,那可没少折腾。

    天羽让人端了早点进去,自己亲手将那碗药放到桌上。

    “姑娘,这药还有些烫,可以先用些早点,稍后再服。”

    昔日里一向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纪姑娘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和颜悦色的,瞧着他进来的时候,那脸上,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在这里?”

    “???”

    天羽被她问得那是一脸懵,他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托了您老人家的福!您会不知道?

    “不是说今天是起事的日子么?怎么?你犯了事儿被留下来了?”

    纪姑娘挑了挑眉,看着随意,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注意天羽的表情。她在赌,赌她猜的没错。

    果然,天羽露出了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昨天他都同我说了,我怎么会不知道!”纪姑娘对着天羽笑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你家这位主子啊,也是厉害得紧,我一个姑娘家,还能怎么样?我也想通了,这姑娘家图什么,一生所图不就是一位良人!我啊!也不想天天做个废人,认命喽!”

    纪相思叹了口气,这面上还摆出一副没办法,他就喜欢我的得意,还加上一丝丝姑娘家的小羞涩。

    天羽一个暗卫,从孩提时起就基本上告别日常生活了,他的人生中只有听主子的话和保护主子,面对纪相思,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对了,我跟他都说了,既然已经答应他了,就不用吃这药了,你怎么还送过来了!他昨天答应我的,莫不是都是骗我的!”

    纪相思一会儿一脸羞涩,一会儿又一副要去找自家主子麻烦的样子。天羽想了想,主子的确没有说要送药,但也没有说不要送药啊!

    主子离开之前,只是交代他好好守着这位姑奶奶而已,别的也没说啊!

    天羽瞧了瞧纪相思,又瞧了瞧那碗药,有点想抓脑袋了。

    这到底是让她吃啊!还是不让她吃啊!

    纪相思看着天羽的确有些动摇了,忙对着站在一旁的玉竹使了使眼色。

    玉竹毕竟是练家子的,而且底子不差。就趁着天羽分神之际,速度近身,朝着他脑后就是一计手刀,趁其不备,将人劈晕了。

    “玉竹,赶紧扒了他的衣服!”

    不一会儿,外头守卫的士兵就瞧见天羽小心的扶着纪相思往外头走去,天羽是主子身边的护卫,这些守卫自是不会怀疑。

    没用多久,两人就从去到了大牢。

    纪相思并未有直接逃走,她想着,如果李昇真的选在今**宫,那么就她这身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消息送到宫里去。就算送了进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李昇他们早她一步已经出发了。

    当初玉琼曾经说过,他到过京郊大营办过事,纪相思寻思着李昕让他办事总不会是一个人,而且京郊大营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愿意造反的。

    那么那些朝廷的人,这会儿要么就已经死了,要么就被关了起来。

    李昇想要的是帝位,是这些人的臣服,所以不会随随便便就斩杀朝廷官员,那被关起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于是两人便直接奔去了大牢。

    大牢的守卫见了纪相思,便将人拦在外头,不准她进去。玉竹却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那守卫见了令牌,又见了玉竹这一身打扮,以为是自己人,便将两人放了进去。

    很快,纪相思便在大牢中见到了带着手镣脚铐的苏一铭。

    纪相思虽没有服药,但是身上的力气也没恢复多少,靠着玉竹的搀扶能走过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这会儿,已经有些喘气了。

    她靠在木制栏杆上喘着气,让玉竹去开锁。

    苏一铭听见动静,瞧着纪相思看了许久,这才面带疑惑的问了句:

    “纪……姑娘?”

    “苏大人,好久不见。”纪相思有些吃力的靠在栏杆上,朝着苏一铭尽量的笑了一下,“苏大人,李昇估计已经带着大营的人往皇城去了,你……赶紧出去,拦住他!”

    见纪相思说几句话都带着喘息,脸色也不太好,苏一铭有些担心。

    “纪姑娘怎么会……”

    “你什么都不要问,这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苏大人,这次就靠你了。”

    玉竹用纪相思递给她的一根细细花簪在锁孔里捣鼓了好一阵子,这才将门上的锁打开。见门开了,苏一铭从里头出来,几人都是军人出身,打翻几个狱卒还是不成问题的。

    解开身上的手镣脚铐,苏一铭看着仍旧依靠着木栏杆的纪相思,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快去吧!别管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姑娘保重。”

    苏一铭对着纪相思抱拳,带着几人快速离开。

    现在军中留在的人并不多,主力都已经随着李昇去皇城了,剩下的,都不是苏一铭几人的对手。抢了马,苏一铭带着几人先去了军政院请兵符。大晏的兵,除了北境外,还有一部分留在了东线,虽远,倒也还是有机会的。

    只要宫里的禁军能坚持住……

    只要北境那边能抽身一部分兵力……

    苏一铭握了握拳,他心里也很明白,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

    他仍是一身的白色内衫,此刻上头黑一块红一条的,到处都是污迹。他回到军政院将消息告知后,都没有换衣服,而是随手拿起一柄刀就往皇城赶去。

    万一运气好,他比叛军先到一步……

    可是他这一路疾行,看到的却不甚乐观。

    那条直通皇城的街道,随地可见被打翻的物件,还有随之而来的哭声和叫骂声。地上还有血迹,看来,他们已经走到了他前面!

    等他赶到皇城门口,那些守卫已经换成了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还有一些士兵正将门口躺着的那些尸体拖走,在地上拉出一条条长长的血渍。

    见了他,那些守在门口的士兵们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直指向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利刃,上头的凹槽里还有未干的血渍。

    “来者何人!”

    李昇从未进入过大晏的皇城,但是这里,比起冰川的神殿,的确要华丽得多。

    这场逼宫结束得很快,四千将士不负所望的很快就将禁军控制住了。

    不得不说,北漠的矿石再加上冰川的锻造技术,这黑色的铠甲比大晏禁军身上的那些,不知要强上多少。甚至于大晏禁军手里的刀,在与这些穿着黑色铠甲的叛军手里的刀碰撞到一起后,生生折断。

    李昇就这么脚步轻盈的踏在染血的台阶上,一步一步的,朝着李昕所在的正殿走过去。

    严峰身上已经带着伤,这批叛军出现的太突然了,禁军不敌,死伤不少。现在还有战斗力的,都被他派来保护李昕了。

    李昕穿着皇袍就坐在上首的黄金龙椅上,这早朝还未有结束,不少大臣都被围在正殿中,亲眼见证了这场逼宫。

    一人穿着黑色镶着金边的铠甲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肩上的两只黄金兽纹在阳光下闪着夺人的金光。

    “堂弟,孤的皇位,你坐着可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