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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以吻封缄

    玉琼的情况,就连顾老都估计错了,若不是归家的那颗药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从大晏到青木城的路上,人就已经要熬不住了。

    胸口的伤可不比其他的位置,更何况,从那样的高台上踩空,滚落下来。

    哪怕是用了顾老的药,也并未如他所说,能坐起来说说话。已经亏空的身体,能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真如同阿七所说,玉琼也不希望就这么睡下去,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清醒。

    他的伤在身上,脑子却清醒得很。那药丸迫使他的身体休眠,但是脑子却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纪相思的动作。

    她的触碰,她的低语,还有她唇上的温热,他都能感知到。

    只是身体实在是耗损得厉害,清醒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大多时候,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阿七那药送入口中后,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可是身体却做不了任何反应,这滋味,就像是被人绑住了全身扔在了沸水中一般。

    待这阵灼热退去后,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敏感了。

    他能听见屋子里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能感受到房间温度的提升。然后,他感觉到那自掌心的温度。

    心爱的姑娘正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相思,真的对不起,这场婚礼,如果我不能站在你身边,那么,我是不愿意的。

    你值得更好的男子,不需要为我付出什么,也不要觉得内疚,不要觉得亏欠,因为爱你,所以为你做的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我并不怕死,只是害怕我死了以后,留下你一人在这里,没有人护着你。

    就算是我的奢望,我亦希望有这么一刻,我能自私的将你揽在怀里,唤你一声夫人。

    夫人啊!夫人……

    别了,我的夫人。

    今生不能相伴,那么来世再见吧!

    纪相思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望向玉琼。他依旧紧闭的双眼,有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滑出一道泪痕。

    “玉琼……玉琼?玉琼!玉……琼……”

    纪相思有些惊恐的俯身上去,小心的捧着他的脸,这一声声的呼唤,似希望,又似绝望。

    “玉琼!”

    感觉到被子下的身体就连那一点点的起伏都没有了,纪相思有些绝望的托着他的头,将他搂到自己的怀里。

    她的唇用力的印在他的唇上,是那么热,又是这么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时间都不肯给她!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她能找到治好他的药!

    为什么!为什么!

    万念成灰。

    听到纪相思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外头的人都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阿七与十九对着玉琼的方向,单膝跪下,将右手放到了胸前,低头默哀。

    虽看不见表情,但是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小黑点,那是男人们宣泄的悲伤。

    过了一刻钟,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跪在外头的两人皆是侧过身抹了一把脸后,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站了起来,闯进了屋子里。

    入眼的,是那姑娘穿着一身正红的嫁衣伏在玉琼的身上,她的手还留在他的脸上,那样子,像是替他在擦拭着什么。

    此时她双眼紧闭,双唇鲜红如血。

    那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染红了玉琼胸前的衣服,溅射到了他的下颚,看得人触目惊心。

    气急攻心,纪相思吐血昏过去了。

    “嗨,那个我有点口渴了,能给我喝碗水吗?”

    “这个是酒,不是水。”

    “没关系,我就是渴了,能喝吗?”

    “能。”

    “少年,我有故事你有酒,换么?”

    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戴着半张面具的少年,他就坐在那个亭子里,对着自己叹息,怎么有姑娘这么能喝酒。

    转眼间,他将自己的面具取下,问她是哪家的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一眨眼,这少年便长成了青年,他穿着一身正红,胸前戴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朝着她奔驰而来,他说,相思,我来娶你。

    他说,夫人莫要生气了,任你处置好不好?

    玉琼,玉琼……

    感觉到脸上一片的冰凉,纪相思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自家母亲那一脸的担心。

    “阿娘……”

    纪相思轻唤了一声,归夫人应了一声,手里攥着一快手帕,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这孩子昏过去了这脑子都不消停,一直都在哭。

    “阿娘,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梦。”

    纪相思情绪很平稳,没有哭闹,只是坐了起来,将头倚在归夫人的肩上。归夫人伸手,眼神复杂的将她的头发扫到脑后,轻轻了摸了摸她的脸。

    “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阿娘,我很好,真的很好。”

    “胡说,你都吐血了……”

    “这口淤在心里的血,吐了才舒服。”

    见她一直不肯说实话,归夫人叹了口气,想着这丫头还年轻,这口血,养些时日便能养回来。

    只是……

    “我的囡囡……”

    母女在一起靠了好一会儿,纪相思喊着肚子饿,归夫人想着只要还知道饿,想吃东西那便是好事,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好吃食。转念一想,念念这会儿身子虚,有些东西不见得能吃,思来想去的,吩咐她再睡一会儿,自己去了厨房。还是不太放心留她一人,便喊了归思隽过来守着他。

    谁料,这不过眨眼功夫,原本留在房间的人却不见了。

    十九抱着纪相思在屋顶上跳来跳去的,尽量避开众人的视线,按照纪相思的吩咐,往青木神殿奔去。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

    十九将昏迷的她送到房间后并没有走,而是躲到了暗处,就像以前一样,守卫着她。纪相思将归夫人哄走后,她就朝着房间喊了声在吗,然后就将他骗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就喊喊,万一有用呢?”

    她这语气淡淡的,似乎那个悲痛到吐血的人不是她似的。不过,就算她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瞧见,这姑娘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绝望。

    她身上有些东西,随着玉琼的死,也不见了。

    “你要去神殿做什么?”

    “去看看。”

    这回答,十九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终于到了青木神殿,这一回,纪相思都不用人带路,就自己走到了后院。站在门口,让十九在门外等着,然后对着他伸出了手:

    “身上带了火折子么?”

    “!!!”

    “不肯给?要我动手搜么?”

    “!!!!”

    最终,纪相思拿着火折子进了后院。

    后院的那棵神树,依旧还是那么的直插云霄,纪相思就这么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扯着嘴角讥笑了一声:

    “我就觉得总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应该是这样的画面不太对劲,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大的树,如果真的,那么也不至于外头看不见。这应该算什么?幻术?就是为了让我们觉得自己渺小?”

    纪相思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扯开了手上的火折子,对着上头吹了吹,看着一点点火星亮了起来。

    “所以说,青木神青木神,还是有神的。可是,神不应该慈悲为怀么?还是神都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冷漠寡情?”

    “既然你都不愿意救他,这样的神还留着做什么?劈来当柴烧么?”

    纪相思讥讽了笑了一下,将那火折子往那神树上扔了过去。

    当然,作为一颗神树怎么会被一个火折子给点了!那火折子扔到树上落在地上,里头的火星子的炸了出来,有些溅到了一旁的花草上,半点焦黑都没有留下。

    纪相思见没点着,就想从自己袖子上撕下块布引火。只是她这会儿没什么力气,这捣鼓了半天,愣是没成功。纪相思气得咬了咬牙,直接上牙磨,这才崩了点线,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你这娃儿,瞎折腾什么呢!”

    “哼!作为一个神,你见死不救,我泄愤烧了你的树不行么?”

    听着她这有些孩子气的话,青木神有些无奈的说:

    “那你烧吧,能烧得着也算你的本事。”

    “……”

    纪相思觉得胸口又开始疼起来了。

    “烧不了你的树,我就把这神殿烧了!”

    纪相思说着就往外头走去,青木神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发泄,喊住了她:

    “你这小身板就别折腾了,世间各种皆有因缘,你啊,打哪来就回哪去吧!”

    十九守在外头等了许久,里头也没有什么动静,他想进去,又被赶来的神使给拦住了,说是这里除了归家人,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可是那姑娘拿着火折子进去也好久了,现在她也不过是硬撑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又进不去,要不,喊个归家人过来瞧瞧?

    十九这才准备走,那边,归思隽脸色难看的过来了。

    “你来的刚好,快进去看看,那姑娘拿着火折子自个儿进去了,好久都没出来,你去瞧瞧,看里面到底……”

    “不用了,念念她,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

    归思隽往那后院的门瞧了一眼,叹了口气。

    “念念的青木神灯又灭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

    青木神的这话也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纪相思与这里的因缘已经结束,她的时间在未来,而不是过去。而且,她若不回去,那人又怎么会过来?

    青木神挥了挥手,纪相思整个人都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姓归的性子都这么烈,看着她这一头灰白斑驳的头发,青木神道一声痴儿。

    可是,谁又不是?

    他自嘲了一声,随手便将纪相思扔进了一个黑洞洞里。

    再次睁开眼,入眼的,是白色的屋顶,屋顶是还有一盏圆圆的东西,像是一盏灯,一盏吸顶灯。

    纪相思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一样,浑身都是软的,头也有些昏。

    慢慢的坐起来后,房间里像是酒店一般放着两张床,房间里的布置很素雅,除了床就是两张木质的椅子,黑色的,椅子背后,是一幅画,画的是一幅莲花图。

    莲花图!?!

    纪相思赶紧站了起来,这里是……白云观的禅房!

    因为站得太急纪相思脑子一阵发晕,她又重新跌坐到了床上,自己现在明明还在白云观啊,难不成,是做了一个梦?可是,这梦也……

    她抬起手,手臂上是宽大的袖子,低头,自己身上仍旧穿着一件长长的白色斜襟内衫,脚上那是那种不贴身需要绑带子的长袜!绸缎的鞋面上,还绣着云纹。

    纪相思赶紧跑到房间侧边上,那里有洗漱台,墙面上的镜子里,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还是那个二十几岁的模样,只是自己的头发已经不是黑色的,而是那种非常难看的灰白色,瞧着像是老了好几岁。

    她捞起袖子,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看样子,那都不是梦,而自己的确是穿越了,现在,穿越回来了。

    青木神,真的将自己送回来了!

    她有些失落的重新坐回到了床上,脑子里是归家人着急的模样,自己就这么走了,不知道阿娘他们又会急成什么样子?

    还有玉琼……

    纪相思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的让眼泪憋回去。

    不能想,不能想!

    一想到胸口就疼得厉害。

    算了吧!就当做大梦一场吧!

    纪相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出去。

    外头,与她离开前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纪相思也没走几步,就听见外头有人尖叫了一声,喊了句:有鬼啊!就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纪相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算自己这穿得是白了点,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她也没走多远,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刚才还没看得清的是男是女的那人领着一帮子人就过来了。领头的就是被自己吓着的那人,纪相思眯着眼瞧了一会儿,确定是个男人。

    “大师!你看!它还站在那里呢!我……我没骗人!您看呐!”

    那人对着身边穿着黄袍的大师父指了指纪相思,然后缩在大师父的身后,不敢往前了。

    倒是那大师父见了纪相思仔细看了几眼,又上前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手机,然后点亮了屏幕,举起手机,又瞧了瞧纪相思,最后语气有些不坚定的问她:

    “可是纪相思纪施主?”

    一个小时以后,被留在白云观的纪相思老远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哭喊声,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紫色的连衣裙从外头跑了进来,见到她时,起初还有些不敢认,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愣了好一会儿。

    “欢欢?”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欢这才扑了上来,看着她这一头的灰发,有些担心的问她:

    “这两个月你到底去哪里了!都快急死我了!”

    两个月?

    纪相思有些晃神,才过了两个月么?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穿越了。”

    “说人话!”

    “好吧,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