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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墓园,算账

    南莱医院。

    按照第一夜的观察来看,赵特情况还算稳定。

    第二天晨光熹微之际,安久快速查完房后就从医院离开了。

    她有一天的休假。

    其实到医院这么久,她差不多有两天的休假,但是她第一次的休假没有用,今天也只打算离开半天。

    这半天排得很满。

    她先回家了一趟,换了一条干净简单的白色裙子。

    她成年后很少穿裙子,一年可能也就这一次。

    路上找了好几家花店,凑够了一大束向日葵。

    她一年也鲜少买一两次花,今天特例很多。

    打了车,一路沉默着到了永乐墓园。

    墓园很安静,阳光不燥,就连风都是温和的。

    只有安久一个人带着向日葵而来,默默地捧着花向着目的地而去。

    她站在一块墓前,蹲下将向日葵放下,抚摸墓碑上小男孩的照片。

    “阿远,对不起,姐姐过了这么多年才再来看你,你有没有怨姐姐?”

    墓碑照片上的人那样稚嫩年幼,笑起来十分内敛,唯有眼睛如黑葡萄般乌黑透亮,怯怯地看着前面,看起来那样乖,仿佛不管怎样都不会惹人生气似的。

    安久一边擦拭墓碑一边简短说着自己这些年的情况。

    “我已经完成学业了,现在回国成了一名心外科医生,以后不会再让那么多人跟你一样遭受心脏病的痛苦。我这些年过得很好,如今也在这里安顿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安久话少,且向来报喜不报忧,只两句话便将这十年说尽了。

    她将擦拭墓碑的帕子收回,刚想再摸摸墓碑上的照片,头上就忽然被笼罩了一道阴影,墓碑旁多了一束白色菊花。

    她抬眼看到来人弯下腰时暴露在她视线中的手臂以及半截侧脸,已经认出来人是谁。

    “把你的花拿走。”安久的声音很冷很低。

    那人一顿:“阿久,我只是想来看看阿远。”

    这声音和安久上次接听电话的声音一样,是安昌泽。

    安久没再出声,直接拿起那束白色菊花扔到了一边。

    安昌泽:“阿久,你......”

    他仿佛被气到了,话说到这便说不下去了。

    安久声音冰冷依旧:“阿远已经死了,不需要你在这扮演父慈子孝。”

    “哎,”安昌泽叹息一声,“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误会我,我再怎么样也是阿远的亲生父亲,他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扮演,我是真心疼他。”

    安久嘴角轻动,嗤笑一声,满是嘲讽。

    她不想在安远墓前跟安昌泽吵,只道:“这些场面话以后就不用跟我说了。”

    她站起来:“如果还有什么话要说,那就出去。”

    安昌泽没动,只道:“不用,在这说就行,家里前段时间收拾东西,找出了一些阿远的旧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去拿一趟。”

    自从上次给安久打过一通电话后,他便没再打通过那个号码,再蠢也猜到是安久拉黑了他。

    联系不上安久,他只能想到来墓地“偶遇”这个办法,没想到真的行得通。

    安久眼睫骤抬:“你说的是真的?”

    安昌泽:“我是你们的爸,用这种话骗你干吗?”

    “好。”安久起身,“我过段时间回去拿。”

    不再多说,她径直从安昌泽身侧离开。

    “等等,哪天啊......”安昌泽见安久离开的毫不留恋,根本叫不住她,只能眼带恼意地看着她走远。

    半晌后,平复了情绪,将那束花捡起重新放到墓碑前,他敛着眸子站定看了两秒才离开。

    盛时亦到墓园时,安远的墓碑前已经有了两束花。

    一束很大捧的朝气蓬勃的向日葵,一束花瓣碎落不少的白菊。

    不用猜,他也知道向日葵是谁送的,怪不得他今早辗转好几家店也没买到太多。

    他将自己手中那束少一些的向日葵放下,又看向了那束白菊。

    虽不知这是谁送的,但大抵也就那几个人。

    虽嫌弃无比,但走前,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用手拎起了那束白菊,直到见到垃圾桶,才一把扔了进去。

    本想去研究室,想了想,他还是让高有才开车去了南莱医院。

    ***

    安久吃了简餐便又回了医院,谁知刚到心胸外科住院部便见走廊有人闹了起来。

    刘巧妮正在他们办公室外吵吵嚷嚷。

    “我要见安久,她要是在医院就让她快点给我出来!”

    刘巧妮推搡着拦在她身前的两个医生,继续吵道,“你们就是一群包庇犯,我儿子关键时刻她不在医院,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负责?我看你们就是跟她一起同流合污欺骗我们患者!”

    整个心外科住院部大半条过道都是刘巧妮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

    安久走到她身后,一把拽住她要扯她同事头发的手:“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刘巧妮手不能动弹,回头,看到穿着一身白裙的安久,一股嫉妒和痛恨的无名火便蹭蹭蹭地往上窜:“好啊,你可算回来了,那我就跟你好好算账。”

    安久只道:“我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影响我同事办公病人休息。”

    刘巧妮用力扯开被安久抓着的胳膊:“什么出去说,我今天就非得当着大家的面撕了你这张绿茶脸,赶着我儿子在ICU你离开,平时怎么也没见你从医院走啊,还偏就今天打扮的妖里妖气,是想趁着我儿子没了,直接庆祝一番,等我跟赵金峰离婚,你好接位啊?!”

    此时,不像上次那样在办公室内闹,而是在走廊过道里,医生、护士、病人都在。

    安久不想耽误时间回家,所以没有回去换衣服,可她只是穿了一条款式再简单不过的白裙子就被说成穿得妖里妖气。

    为什么有些人对其他人的敌意就能这么大呢?

    即使如此,安久仍旧没有像刘巧妮一样大吵大闹:“刘女士,你想跟我理论可以,但这里是医院,有这么多病人、医生、护士在,这层楼的尽头ICU病房里也住着你的儿子,请你注意影响,到时不仅会影响别人也会吵到你儿子休息。”

    可能是安久这段话提到了赵特,所以刘巧妮气焰比刚才弱了一些,但仍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

    看来她今天是铁了心不要脸在这大闹一场了。

    安久便道:“按理说,我没必要交代我的私人行程,但因为你的怀疑已经扰乱了医院正常的秩序,也扰乱了我的工作,所以我只能在这里说明一下。”

    “首先,今天是我的正常休假,而我才只离开半天,从昨天夜里一直到今天凌晨,我都守在医院,确认你儿子没事才离开。我并不想强调我爱岗敬业,但我起码是对我的病人负责的,且我离开的这半天合情合理合规。”

    “其次,就算我不在医院,也会有其他医生照看你儿子的情况,他的身体若是出问题,也会有别人及时处理。毕竟医院不是只有我一个医生,我也不可能全年无休、全天24小时候命,我在医院的时候,已经尽了一个医生对你儿子该负的责,我可以说对他问心无愧。”

    “最后,穿衣打扮是我的自由,我并不觉得我穿了一条裙子就代表我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这也不能成为你攻击我的理由。”

    顿了下,安久补充道:“我想同上次一样再对你郑重声明一下,我对别人的丈夫没有任何兴趣,也许他在你眼中独一无二,但在我这里只是一个劣迹斑斑的病患家属,若有可能,我并不想和他之间有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