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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龙石

    “阿瓦隆,阿瓦隆,那困于深海者迷恋的地方,那被称作地上天国的伟大的城市,王万之王于此加冕,那无尽的荣耀尽归阿瓦隆。”

    男人把手中的书籍合上,指尖摩挲着牛皮书封,他的目光透过船舱里的玻璃窗,看向一望无垠的海平线,那海面无比平静,像是一大颗黑色的琥珀被浸泡在沉默之中,死一样的寂静把一切都裹挟着,只有黑色的水流冲刷船身发出的莎莎声才能证明船正在其中移动。

    “阿瓦隆国立皇家出版社……这自卖自夸的内容倒也是大不列颠的一派作风,这出版社的名字倒是让我一点不意外呢。”

    男人站起来,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书脊上烫金镌刻的《阿瓦隆传》几个字在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推开北境特有的,以厚重坚固闻名的黑木制成的门,冲着走廊喊到:“服务生!服务生在吗?来一下!”

    寂静的长廊里,突然响起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啪嗒声。

    走廊尽头的转角,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人慢慢地靠近,随着他越走越近,他的形象也越来越真切,也越来越让人恐惧。

    他的左眼满是血丝,瞳孔扩散,右眼不知所踪,只剩一个黑洞洞的眼窝留在那里,他的鼻骨突破皮肤,惨白的骨茬像竹笋一样窜出来,满是血腥的嘴巴里是凝固的血浆和一嘴碎牙,他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偶尔会有粘稠的血液从上半圈滴落。

    “嘿,乔,今晚怎么样,一切顺利吗?”男人看着全然没有人样的服务生,平静地说道。“让托班给我来杯热可可。”

    “还是老样子,余先生,在船上的生活没有顺利不顺利一说的,除非我们的船底被鲨鱼咬穿,或者被风暴卷进去。”乔把披在肩上的毛巾向下拉了拉,吸满了鲜血的毛巾向下滴着血,全落在了乔的西裤上。“不过这两天好像没睡好,胸口有点疼,也可能是太久没出海了,有点不适应。”

    “那船长有说什么时候到阿瓦隆吗?”

    “阿瓦隆还远着呢先生,我们这才刚离开巴伦海岸,就是不眠不休地走,我们想到阿瓦隆也得要三天时间。”

    余海平点点头,闲聊几句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房门,快步走到书桌前,粗略地翻了几页。等羽毛笔吸足墨水之后奋笔疾书道:“今天是我登上珍珠女神号的第42天,也是第三次听到那个服务生说我们刚离开巴伦海岸。”

    “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不是活人的模样,起码我没见过哪个活人能在胸口破个15公分的大洞的情况下抱怨航海生活枯燥乏味的。”

    “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经过我的旁敲侧击,得到了在这些死者眼中一切正常的结论,所以,我也应该死了。”

    “按照《查尔图死灵学》的第一部分,任何没有丧失自我意识的死者都会本能地对生者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而随着他们与生者接触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的厌恶会逐渐变成不可遏制的,渴血症,所以我没理由在一艘死者密布的船上安然无恙,想必现在的我模样也凄惨的吓人吧。”

    “如果,有人能读到这一段文字的话,不论你是冒险者还是倒霉蛋,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不要像我一样被困在这里,我把我此生所学过的一切放在了我床头柜里的锦盒中,如果可以的话,就带上它走吧,带上我未竟的研究。”

    “震旦镇远候,龙石学派最后一个学者余海平留。”

    余海平放下羽毛笔,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死一样平静的海面像是沸腾了一样,无数水流涌动着,远处的天际一声声凄厉的哭号,温暖明亮的船舱迅速腐朽,潮湿的海藻从木板的夹缝中长出,金属烛台眨眼间被锈迹裹覆。

    余海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苍白干瘪,有着数不清细密伤口的身体,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果然,当接受了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的时候,一切伪装就会散去,这么想来,自己先前看到的经历的,应该是龙石学派里的“隔绝内外,万物随心”术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把自己的精神封锁起来了吧。

    “可惜了,就差最后一位,万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