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季以柔这么想不无道理。十年前的季以柔梨花带雨，理想中的爱情冰清玉洁，想都没想过凭着几分姿色傍上大款，从男人兜里掏出钱来。当时罗晋南主动追求她，她只知道罗晋南在知名IT公司身居要职，并不知道他身价几何。当然，是个人就能看出罗晋南即使不是腰缠万贯那也是个强力绩优股，妥妥的钻石王老五，未来的金龟婿。可是她季以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罗晋南不是妥妥的佳人配才子的佳话吗？十年来，她季以柔自己上班打工，虽没在职场叱咤风云，却也自食其力。她没有过问过罗晋南的收入，甚至没有开口要过什么，除了应他的邀请免费住在他的房子里省了几块钱房租，没有占他什么其他的便宜。她以为她那份尊严与生就有，谁都能看出来。

    十年来罗晋南到底挣下了金山银山，看到这份婚前协议里面列举的财产项目的时候，她才知道，在这个小两居室里面天天躺在自己身边的罗晋南，真的已经不显山不显水地富甲一方。这个富甲一方的罗晋南竟然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那份尊严。季以柔想到了陈兰心，她和自己一样，拥有这份尊严，却从来没有被罗晋南看见。

    季以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怀念起大学宿舍里夜夜热闹非凡的卧谈会。舍友们如今都过着自己预期的生活，李洁读了硕士嫁了师哥共同创业虽苦尤甜，孙雯娜窈窕身姿嫁了一个一生一世的饭票，朋友圈里天天晒着别墅跑车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大瀑布大峡谷，杜菲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门当户对儿子都打酱油了，张晴晴回了老家做公务员现世安稳，只有小何笛和自己还没有结婚，小何笛是职场干将天天加班没空找男人。自己呢？次次见面小何笛都步步紧逼：姐姐你怎么还不结婚？上个月见面的时候好不容易秀了钻戒，小何笛马上下了通告：大家赶紧准备银子哈，下次聚会就安排在季以柔的weddingparty了，收门票的！

    季以柔有点要窒息的感觉，她至少需要出去自己待一段时间。拿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塞进旅行包里，关上门，走了。大街上车来车往呼啸而过，季以柔想伸手打车，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十年来，她竟然没有给自己留那么一点点的退路。她还能重新开始吗？开始一段像李洁那样朴素不用机关算尽的感情，或者开始一个像小何笛一样的能支撑自己一辈子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