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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槐花客栈

    说江湖,从各处源头而发,交替遍布成五湖四海,又通过各路细脉联结,埋在暗流中的每一滴水,汹涌澎湃,不停碰撞交织成朵朵浪花,然后归尽另一处源头。

    青山,是大陆上有名的修炼地,地灵人杰样样不缺,更是曾诞出如递出补天一剑的缥缈仙,虽然缥缈仙已归去,但那把充满天威的仙剑圆缺仍然在青山顶上,供弟子参悟,除去不少类似缥缈仙一样在山上留下仙迹的大能高手,青山家底丰厚,背靠一条硕大灵脉的资源也让散修野派的能人异士们趋之若慕。

    可青山雄霸多年,许多规矩森严已是天下皆知,哪怕不少有心无心的人都想分上点汤的环境下仍然滴水不露,除非成为青山弟子,才能搭上仙缘。

    这一说法青山同样点头,于是立下规矩,五年一次的弟子招募就此出现,许多人试了五年又五年,直到心有不甘超过年纪,也想着能沾点仙气,于是在紧邻青山地界的地方开上一块土地,年复一年地经营,驻扎起一个小镇,名曰槐花镇。

    槐花镇上聚集的人群居多,且样式各异,算得上是一方少有的景色,用当地人的话说,来自各地的人都能在这儿半大不小的地方找到自己的老乡。

    镇上的环境多样,甚至有人卡着五年的节点就在镇上落脚准备下一次的招募,也催生了镇上不少客栈的出现,槐花客栈就是其中一处。

    槐花客栈掌柜的叫黎清,刚过而立之年,自幼便是没爹没娘的,吃着镇上百家饭长大,就前些年受几家好心掌柜出资,建了这处槐花客栈,黎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然是全然被委托了,每个月除去给各家的抽成,还给自己能留下些小钱,日子也算过得有一天每一天的。

    镇上曾不止一家与镇子同名的客栈,但作为出钱出力把客栈建起来的主要人物——槐花客栈一旁茶馆的掌柜的,名叫张沫,一言敲定得拿下这个和镇子相同的名字,而且得是独一家,后来黎清听说是张掌柜的找上了青山上的仙师,加上重金散财,威逼利诱让镇子上其他所有的客栈都改了名,唯独黎清现在做着营生的这处还叫这号名字。

    但张掌柜的只是拿下了名字,回头便丢给黎清不咸不淡的一句“钱花完了”就没了下文,剩下客栈里都是些茶馆里和其他熟人亲朋的窝里东拼西凑的物件,哪怕是上房也就是多了一处给黎清抹得锃亮的铜镜,店里能拿得出手的好菜就是一旁河里捞的红烧鱼,清汤面条,没别的玩意了。

    槐花客栈里还有个活计,叫刘犇,是黎清十六七那会还在镇上游手好闲的时候相识的朋友,正巧刘犇也是个找不着爹娘的可怜娃,又碰上镇上几家人给黎清凑钱置办客栈没钱请工,刘犇要得少,一天两碗面条就能埋头干到天黑,随即被黎清和几位大掌柜相中,也留下来了。

    两人都是能看着太阳东边起来西边落都不带挪屁股的呆子,也就这么随着性子揽些同样是穷苦命的客人,没半点上进心。几家筹钱建客栈的人家也不着急,反正客栈一个月利润里抽九成,留一成给黎清带着刘犇在镇上晃荡的时候多少能买碗茶水。

    也就是差不多半年前青山再次张罗收弟子的事,镇上行脚的客人又多了起来,两人就能多捞一些钱。

    再之后,沈梅来了。

    沈梅是个俏姑娘,身材高挑,比黎清高出半个头,眼睛里都是冒的冷光标准的冷美人,第一天来店里的时候吓了黎清一跳,说明了自己至少要住到下一次上青山,姑娘一出手就往黎清跟前拍了一块一掌宽的无事牌玉佩,按当时张沫掌柜的鉴定,这玩意能让沈姑娘在客栈里住到店里吃饭那几张桌子彻底腐朽了也得给人家姑娘按金子补差价,黎清当即把唯一那件上房擦了又擦,又去镇上看起来最奢华的有福楼死皮赖脸地买了人家一套家具,连香囊都没落下,最后把自己屋子里种的几盆花草搬了进去,才算请沈姑娘住进了客栈。

    但沈姑娘也是个闲人,钟情于到镇上搜罗写山水游记,一看就是一天,起初客栈里大家关系不算熟络,沈姑娘也就闷在上房里,后来同黎清和刘犇一块吃久了清汤面条,有一天突然皱着眉头跟黎小掌柜的讲:“我要吃鸡肉。”黎清二话不说跑到一处老熟人家里偷了整只酱油鸡。

    至此之后沈梅也没事就在客栈里溜达,临近大会开启这三个月,沈梅早上吃了早饭便提溜本书把黎清撵和刘犇一块蹲在店门口,自己坐在整个客栈里唯一一把有模有样的掌柜椅上,一双长腿往摆算盘的桌上一搭。

    黎清完全不介意沈梅这般作为为沈梅一旦堂上摆出这副姿势,店里客人立刻能多八分,还都能自己端茶自己上酒自己到掌柜桌那儿结账,就差进后厨了,黎清和刘犇两人只需要在店门口傻愣着都能听见月末点铜钱时那哗啦啦的声音。

    是日,黎清浑然把沈梅当成了真掌柜的,自己跟刘犇都是打下手的活计,出门进货去了,完全把客栈丢给沈梅处理。

    槐花镇街巷错综复杂,其原因根源是槐花镇一次一次扩大,每次扩大都有人想找些风水宝地,坐地占地一气呵成,厉害的自然就扎在原地,打不过或是脾气好的自然绕道,各自建各自的屋子,自然把路况弄得愈发复杂。

    黎清和刘犇两人轻车熟路拐了好几个巷子,在一处蜿蜒深入的小河处停下。

    河名青河,水源自然是青山上头留下来的,槐花镇最开始也是沿着这条小河打造成的营地,现在被来此处的能人改成了河渠,分延到镇子各处,也通向最外面的湖泊。

    青河旁随石阶而下能瞧见许多渔夫在此处卖鱼,其中一个黝黑汉子见到黎清和刘犇一时兴奋挥手,向两人示意。

    “老姚。”黎清打了声招呼,刘犇跟在一旁点了点头,汉子应了一声,把两人带进不大的船篷里,找到个鱼篓,又翻出来一个背篓,开始往里头倒鱼。

    汉子全名姚青桥,和黎清一样是不知道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镇上,刘犇没来之前一直是黎清和姚青桥苦哈哈的晒太阳过日子,但跟黎清不同,姚青桥有一双被山上仙人赞叹不已的眼睛,行走在黑夜中也自如进退,姚青桥便每每到了深夜去镇外的小湖里使两把鱼叉,一戳一个准,一晚上能打上别人两三天的鱼,然后回到镇上分给黎清和其他几个照顾自己的人。

    黎清客栈里的红烧鱼都是这儿来的货。

    姚青桥和黎清玩得好,多数时候黎清来拿鱼往往不要钱,姚青桥抓鱼的效率高,更多是自己晚上特精神,没事儿干跑去扎着玩,也不会做鱼,索性大半扔给黎清,等嘴馋了去客栈吃现成的。

    “今天我在岔口那儿碰见一条老大的鱼,就在我船底下游过去,那大小,得有我这条船这么大!”姚青桥一边装鱼,一边告诉黎清今天自己遇到的怪事,“我不可能走眼,那鱼浑身都是黑的,快贴着河床游了。它好像也瞧见我了,但也没理我。”

    “咋不弄上来,说不准是什么精怪,值老多钱了?”黎清好奇问道。

    姚青桥一翻白眼:“你当我是哪路的神仙,人家不搭理我就不错了,那鱼的身板,稍稍一掀背就能把我这小船顶翻了,你还指望我把人家逮上来?”

    黎清乐道:“我就一说,这指不准的仙缘,山上的仙师就能看到你,这一来一去你就有机会上山了。”

    姚青桥笑了笑,能上青山走修行这条路是他的梦想,上一次大会的时候姚青桥就拖着黎清上过一次山,摸根骨的仙师估计手生,也把不准姚青桥这眼睛好像有点能耐,但是灵根还没个准,向自己的师尊请示之后便许诺姚青桥,这五年之后要是姚青桥还想上山,便可以直接找上他,至少能混个门外弟子。这件事黎清已经听姚青桥提了快五年,没到一块聊天打屁就必须能听到他说这事儿,但这两个月倒是说的少了。

    直到小背篓快要装不下,姚青桥心满意足地拍拍黎清,把背篓给黎清背上。

    接着黎清和刘犇就沿着街巷开始发鱼,姚青桥捕的鱼基本不过夜,丢在地上都是活蹦乱跳的,槐花镇的家家户户都喜欢这口,于是姚青桥的鱼从来不愁卖。

    黎清晃到一处茶楼,茶楼里里外外都修得特别干净,连门槛都擦得锃亮,上边坐着一个眼神浑浊得人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张叔。”

    被叫张叔的人瞥了黎清一眼,拍拍旁边的门槛。黎清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给刘犇一人提着两桶鱼往茶楼里面走。

    “青桥还好?”

    张叔真名张沫,看上去给黎清的感觉一直都是一副二三十岁的面孔,但在镇上落脚行商的福叔说张沫二十年前就是这副面孔,约莫是仙家人。也是槐花客栈的出资老大。

    “好,好得不得了,他说这两天水涨了,叉子都不用都有鱼往船上蹦,还说这两天外来客也多了,前段时候有个大户过河不愿意走桥,非让他小船送过去,给了好多金银。”

    张沫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叮嘱道:“这段时间想往青山上面跑的家伙多起来了,别去惹事,别想着赚那些跟你的活对不上号的钱。”

    “知道了。”黎清回了一嘴,张沫算是把自己拉扯大的百家户里最记得自己的一家,小时候不说,客栈都有一大堆东西是茶楼这边换下来送过去的。“张叔,拿沈梅那个首饰还给人家吧?人家光是住店里都让我们赚了好多铜钱了。”

    张沫摇了摇头,说道:“那个倒是无所谓,你要真是退了她估计也不收。”

    “张叔,我说老实话,咱这屁大的客栈你说啥能吸引沈梅往这跑?我挺不明白的,我要有这钱,我就去找姓梁的开一间天字号房,到时候还能混到个青山的观赏名额。”

    黎清口中姓梁的就是有福楼的掌柜的,有福楼自开在槐花镇以来一直是各路富商最爱的地方,本地人也知道那儿的酒水都比其他地方的香不少,而且有福楼据传闻和青山上的仙师接上线了,若是能在有福楼撒够了金银珠宝,那青山就会请头几位大富上山一观,用姓梁的话说就是沾沾仙气。

    沈梅平日里吃住都随着黎清和刘犇走,三人自己烧饭菜,最多加上一壶几个铜板的清酒就能乐滋滋过上一天,但沈梅在镇子上买书还有买些黎清也看不懂的东西花钱可凶,只有抛出去的,没有收回来的,黎清上回见着沈梅往外扔金子的时候眼皮都是一跳一跳的,那绝对是有福楼最想要的那种客人。

    “你管人家呢。”张沫吸了口旱烟,又问道:“青桥明天肯定要上青山看看的,说不准就上山修习去了,你呢?你想不想?”

    黎清赶忙摆摆手:”不想不想,还有店要照顾呢,我走了刘犇怎么办?他瞧见人都不说话的,讨口饭都难,我走了给他饿死了怎么办。再说了,青桥他真要上去了,我这还能找他做广告,到时候我也能和姓梁的那样,赚各路富人的钱。”

    张沫吐出一阵白雾,看着黎清不太好意思的脸:“不上去也行,到时候跟着我学些东西,一样不比青山的差。”

    “法术啊?”

    “对的。”

    黎清一听就来劲了,忙问道:“是不是那种手上能射火球的?还能在天上飞?对了,还得御剑,先前我见刘捕头就能御剑,隔着半条街呢,嗖一下那剑就飞过去把人敲晕了,可厉害了。”

    张沫笑笑:“你要是愿意学,七八分像会有的。”

    黎清也跟着笑,聊了会家常刘犇就提着两个只盛了一半鱼的鱼篓,朝张掌柜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凭姐说今晚吃鱼宴,等会喊喊大家。”

    黎清那张笑脸立刻变成了苦脸,倒不是凭姐的鱼宴有多难吃,只是这平日里都是吃鱼,就等着几户人家一块吃点的时候尝尝鸡鸭牛猪的味道,没想到这回还是鱼。

    拍拍屁股离开了茶楼之后黎清和刘犇一路走一路送,两个人都对此路线熟悉无比,街巷里与槐花镇主道上不同,十几年都不会有多少变化,无非是花草开了又消失,然后又长出来。

    黎清通常不爱走主道,主道上地人形形色色但向来是每天都又不同面孔,来了又消失地人比草木还快。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找一条可行地修行路来到这个地方,出去这些人就是一些商贾。

    带着最后小半娄地鱼回到客栈,就见到沈梅还是坐在正中的那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书,见黎清和刘犇回来了,只是瞥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书上。

    眼见刘犇到后厨忙去了,黎清的位置又被沈梅霸占,就自己只能往门口一蹲,看看有没有生意上门。自从沈梅来了之后,住店的客人没啥变化,倒是镇上些许单身汉子天天来点上一些茶水就能坐一下午。

    黎清叹了口气,站起来在门口开始打拳,拳法是跟一个住店的穷酸年轻人用一条红烧鱼外加一壶清酒换的,人也没有藏私,带着黎清打了三天的拳,信誓旦旦保证黎清再学个三五年,也有了和他一样能上青山的机会。

    黎清对青山的念想不多,小时候整天在山脚下晃荡,能留下的印象只有山脚下的林子有片清泉,凉快。其余的时候望着山路蜿蜒而上,就一点也不想上去。刘犇之前同黎清一块走到那条向上的阶梯的时候还感慨过一句话。

    “看着都累。”

    黎清只能比刘犇只能更懒。

    拳打完一套,旁边传来一声陌生的喝彩声:“好!”

    黎清转头看过去,是一个陌生汉子,晒得有些黑,背上还斜背着一个巨大的用白布裹起来的巨大物体,黎清看着像是武器,张叔家里也有一把剑就给凭姐这么裹着丢在柜台角落里。

    汉子熟络地靠过来,手就往黎清肩膀上搂去,大大咧咧说道:“兄弟这一套把式刷的真是不错,看着就是童子功过来的!”

    黎清一乐:“我这才刚练两个月不到呢。”

    “那你一定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刚才我站在那里都能受到你的拳风,呼呼地刮。”

    汉子豪迈地很,情劲儿就跟他的身板一样豪横。就要拖着黎清往客栈里走,等站在沈梅坐着的掌柜桌子前,抬头看了看木牌上的价格,啧啧了两声,就冲着沈梅问道:“美女掌柜的,住店多钱啊?”

    沈梅抬头看了眼汉子,眯了眯眼,有瞥了眼在汉子胳肢窝夹着的黎清,才吐出几个字:“一两白银一天。”

    黎清前一刻还笑着沉浸在大汉夸赞自己的盖世武功的每秒中,这一刻听到沈梅的报价立刻跳了起来,从大汉的手里窜了出来,着急道:“五个铜板就五个铜板,咋能一两白银呢!”

    身后大汉倒是一阵笑声,拍了拍黎清的肩膀:“美女掌柜的说了算,过些青山就要开山了,能在山脚下找到地方住那可就是值得!”

    “我才是掌柜!她跟你一样是客人!”黎清无奈指了指自己,“她就是坐这看书而已!”

    汉子一愣,又是笑笑:“那看掌柜的那一套身手,给我获益匪浅,这银子也是值的。”

    这回黎清没啥好反驳了,见大汉在纸上记了名字,胡摇,赶忙伸手到柜子里摸索了一下,拿了印象中客栈里第二好的上房的钥匙,第一间早就被沈梅占去了。

    叫胡摇的汉子站在桌前,拿着钥匙也不急着走,将背上的白布包裹放到地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喝干净了随后抹抹嘴:“小掌柜的,你这能像有福楼那样把人送上山不?”

    黎清听着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儿不行……我不认识山上的仙师们。”

    胡摇听后不但没摇头叹气,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小掌柜的,就说你是不出世的天才,这都没仙师的指点你这两个月的拳练成这样,你放眼江湖,再过不久可没几个能跟你过招的了。”

    黎清听着这马匹,特别受用,连忙喊刘犇先帮忙做上一条鱼,跟汉子聊了一会不到,就见刘犇端着一盆刺身和两碗鱼汤出来了,黎清接过鱼汤有些心急,被烫了一下,还朝后一缩,又引得胡摇一阵笑声。

    “小掌柜的刀枪不入的身体,还能怕烫不成?”

    见刘犇一脸疑问看向自己,黎清脸上有些挂不住,抓紧了盛鱼汤的碗转身放在桌上:“摇哥子这讲太过了,我听说江湖春秋榜上榜首的黄知时碰上其他好汉也能挂彩呢,我这不到功夫,功夫不到的……“

    只是话音未落,黎清就觉得肚子上被什么东西顶着,屁股怎么也碰不到板凳,整个人就像被支在半空晃荡。定睛往下一看,胡摇一手把自己如串好的烤鱼一样支在空中,倒是一点不痛,只是一瞬间被悬了起来,

    “摇哥子,你这一玩汤都撒了……虽然不值几个铜板,但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

    黎清被挑在空中,表情随着一旁的沈梅和刘犇脸上的惊愕又回顾到了自己身上,把头放得更低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周身,只是更低头之后发现胡摇手中握着一个东西,汉子是用这个玩意把自己举起来的。

    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

    黎清直愣愣地盯着这把短剑,又看了看胡摇,神情逐渐变成了恍惚:“摇哥……这……?”

    胡摇笑笑,把黎清放到地上,抽走了短剑。

    黎清赶忙把碗放到桌上,在自己破洞的那个口子看了半天,摸来摸去也没见到血。脑子有些一时转不过来的感觉。

    “你瞧,小掌柜的,你还说你不是金刚不坏。”

    在客栈的几个人都傻站在原地,唯独胡摇还在一乐一乐地打着气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