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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扑空

    这是波尔尼亚工业的奇迹,由成千上百万吨钢筋与混凝土构成的巨大车站,也是境内唯一能通往罗纳尔克城的车站枢纽,头顶的苍穹宛如将阳光分裂开来,洒下一道道绝美的光束,数不清的彩绘玻璃反射着光芒,倒映在站台之上。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火车的鸣笛,冰冷覆盖在车站的每一处角落,涌动的水蒸气很快就化为一滩水来,让人感觉冰冷又带着些不舒服的潮湿。

    乔宾站在站台之上,帽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他的面容,穿着与周围的旅客相似,就快要融入人群之中,他身上没带着任何行李,就像是突发奇想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时不时抬头看着车站上的钟表,再有十分钟,他就可以离开波尔尼亚,没有什么能困得住他,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连嘴角都忍不住轻轻勾起一个微笑。

    穿着标准制服的乘务员推着车子缓缓靠近,面前的小车内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与生活用品,他就这样路过乔宾,就仿佛理所应当地停下来,转头朝他询问道:

    “先生,需要一些食物”

    “不需要。”

    乔宾还没等乘务员说完,便抢着回答道,他的语气快速而又冰冷,乘务员也是经验丰富,每天这样拒绝他的乘客已是数不清的人,便点点头,继续推着小车向前走去。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他身下压着一张画像,画中的人,与乔宾长得一模一样。

    人潮涌动,就这样等到鸣笛声在远方响起,才看到那冰冷的长蛇缓缓驶来,身后的车厢搭载着上百名乘客,这是一种名为能源火车的交通工具,也是世界树能源的产物,能够在严寒的温度下运行,在通往北方的线路上,取代了蒸汽火车,给波尔尼亚人带来了更大的便利。

    车身上还有关于世界树的浮雕,钢铁之上凝结着白色的冰霜,乔宾抬起头,掏出了放在口袋里的车票。

    不知不觉中,他周围的旅客已经换了一批,乔宾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

    火车进站,不同的温度相撞,周围浮动着浓郁的白色蒸汽,等蒸汽淡去,那些被替换成旅客们才猛地发现,乔宾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

    一个伪装成旅客的警察气愤将帽子扔在地上,他双手叉着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一副无可奈何得样子。

    经过一个拐角,地上堆放着乔宾的外套,托勒·克莱斯捡起地上的衣物,露出难过的神情,可在短暂的忧伤后,他又恢复成最初冰冷的样子。

    乔宾快步地走着,他穿着从车站流浪汉身边拿来的衣服,警惕地看着四周,确认没有警察跟上来后,躲在一个无人的拐角,胸腔起伏,微微喘息着。

    “你被盯上了。”

    有陌生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像是刺激到了他的某个神经,瞳孔猛地一缩,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他敏锐地转过头,看着那个上半身都沉浸在黑暗之中的女人,脸上还带着某种僵硬。

    “躲在背后有意思吗?”

    乔宾不屑地回应道,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装,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与女人交谈。

    “不要着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但条件是……暂时不能离开波尔尼亚。”

    女人像个傀儡一样,当她一字一句地说完后,便像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般,软软地摔倒在地,露出了她普通的脸来。

    “有些意思。”

    乔宾蹲下身,摸了摸女人的脖子,正常的温度告诉他眼前的女人依然正常地活着,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微微地勾起嘴角。

    几乎没有几分钟,女人从拐角走去,她整了整自己的发型,踏着优雅的步伐,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出站的方向走去。

    直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惊动了所有的人,就连火车也延迟发车。

    一位可怜的旅客发现了乔宾的尸体,因此还被吓晕过去,还是他身上的同伴跟车站汇报了这件事,当托勒·克莱斯赶到时,就只看见医疗部的工作人员将乔宾的尸体往外抬,他紧闭着眼睛,仿佛下一秒还会活过来一样。

    可是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再怎么愤怒,再怎么难过,死者也不可能会活过来。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心情,托勒·克莱斯蹲在墙边,抱着头痛苦,发出一阵悲鸣,几乎是下一秒,看到有双脚来到他的面前,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抬起头一看,发现是江辰川来了。

    “现在,可以还你同事清白了。”

    “什么意思?”

    托勒·克莱斯站起身来,一脸激动地问道。

    “至少现在,我们能够确定,杀死杰森的凶手不是乔宾,而是另有他人。”

    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但至少这么说,托勒·克莱斯与那些警官的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

    见托勒·克莱斯没回复,江辰川继续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博物馆了,这两天你也跑了不少地方,好好休息。”

    托勒·克莱斯可以休息了,而江辰川不行,博物馆已经知道此事,但调查人员最初的判定结果,这起事件与遗物无关。

    或许,只是单纯地与一些自身带着非凡力量的觉醒者有关。

    “如果不是遗物,那博物馆将不会派出小队处理,伊维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安德烈这样跟他说过。

    江辰川走出车站,看着跟他瞳孔一样颜色的天空,总觉得,这次案件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放心吧,这几具尸体的尸检报告一出来,我就拿给你。”

    尤莉娅·德卡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辰川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的伤疤,只要诅咒一直存在,她就会在痛苦之中不断煎熬。

    “最近过得如何?”

    就像哥哥关心妹妹一样,江辰川有些担心尤莉娅·德卡沃的状态。

    “我?”

    但尤莉娅·德卡沃似乎对江辰川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惊讶,她微微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

    “我挺好的,伊维尔先生。”

    午后时分,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犹如催眠小曲,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不住地点头啄米。

    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正因如此,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

    糊弄学资深弄弄子,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

    果然,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

    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

    本科生涯落幕,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她还打算留校任教。

    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教师待遇极好,研究经费充足,寒暑节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样,阿姨从不颠勺——

    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

    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优瘫咸鱼躺,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

    “——卧槽!快看对面天台!”

    才刚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顷刻间,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护栏。

    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

    大太阳刺眼,封窈眯眸眺去。只见对面楼顶上,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双腿悬在外面。

    好危险。

    “不会吧这哥们儿不会是要跳楼吧?”

    “偶买噶,学校又逼疯了一个……”

    众生嗡嗡议论,紧张中隐隐透着莫名的亢奋。楼下渐渐聚起了人,仰头张望。

    有人试着喊话:“同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别想不开啊!”

    封窈收回目光,转身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她既不认识这位同学,又不懂心理学,爱莫能助。有老师和这么多热心的同学在,相信不会出事的。

    “——哎,封窈!”

    还没走出两步,同宿舍的冯璐璐瞧见了封窈,冲过来拉住她,“正找你呢!那个,不是刘东旭嘛?”

    封窈只得停下脚步。“刘东旭?”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

    冯璐璐瞪圆了眼睛,“他追过你的呀!你忘啦?新国国立美院来的交换生,在表白墙上狂刷告白,说你是他的缪斯女神,还在咱们宿舍楼下拉过小提琴……被你骂了的那个?”

    封窈恍然,“噢!”

    那还是开春的时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长了张美艳的脸,皮肤雪白,一双细长微挑的狐狸眼风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园里从来不乏追求者,只是生性懒散,谈恋爱这种弄不好轻则劳心伤神、重则全家爬山的麻烦事,在她看来不是很必要。

    通常对于追求者,她都是礼貌婉拒,能避则避。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紧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时,有人非要扰人清梦,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气难免稍微有点大。

    当时她推开窗,对楼下拉琴拉得如痴如醉的男生说了句:“同学,你这把锯,有点钝了。”

    “没有骂人哦。”封窈纠正道。

    冯璐璐侧眼瞟过舍友这张过于妩媚的脸,压低声音,“你说,他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有这么长的反射弧吗?”

    “……也是。”

    冯璐璐忽然想起来,“哦对!我好像听谁说过他后来交了女朋友来着?”

    就说嘛。

    楼上楼下乌泱泱挤满了伸长脖子的人,老师领导们很快赶到了对面天台上,开始展开沟通劝说。

    封窈把胳膊从冯璐璐手中抽出来,“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学院的封窈说话!”

    这时刘东旭似乎是在劝说下开口了。

    一声干哑发颤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里,现场瞬时炸开了锅。

    冯璐璐下意识地再次拽住封窈,张着嘴巴瞪住她。周围认识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灯,争相照了过来。

    庆大虽大,学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学院的封窈”,指向精确。

    马上便见主持答辩的徐教授快步奔来,手机贴着耳朵,“对对她在这儿……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来,赶紧劝他下来!”徐教授招手。

    众生像摩西分红海一样让出了路,封窈从懵圈中回神,很为难:“可是,我基本上不认识这位同学,不知道怎么劝啊。”

    万一劝不好,不会还赖她吧?

    “不认识他为什么指名找你?”别说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显都不信,不少人自认懂了——准是感情纠纷没跑了!

    “行了,你先过来!”事态紧急,徐教授没空跟她掰扯,“人命关天!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应,总之先把人劝下来再说!”

    人命关天的大帽子压下来,封窈没得选,只能挪到晒得发烫的护栏前,清了清嗓子。

    “同学——”

    她才刚开口,对面刘东旭猛地坐直,身形摇晃,惊起一片呼声,吓得封窈的心也直颤,“……小心。”

    “窈窈!你终于肯见我了!”刘东旭的嘶喊如泣如诉,“我以为我失去你了……”

    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热浪蒸腾,空气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镜,将男生深情款款的脸折射得扭曲变形。

    封窈一阵恶寒。

    这是精神病吧?

    “同学,何出此言?我跟你并不熟……”

    “不熟,呵!”男生凄凉一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公开,我不敢把我们交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暴晒下的水泥板烫屁股,强光混着汗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刘东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台边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开什么玩笑!他是要成为当代罗丹的男人,生命多么贵重,怎么可能为个有眼无珠拒绝他的女人跳楼?

    只是有人出的价码实在太诱人,要他在今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按对方的要求,他最好卡着封窈答辩的时候上来,顺便毁了她的毕业答辩。

    只是以为这楼看着不高,刘东旭上来后才感觉到怕。抖着腿直打退堂鼓,念着那人许诺他回国后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横下了心来。

    些微耽搁而已,她的答辩肯定还没完成……

    刘东旭想象不久的将来,比眼前多百倍千倍关注聚焦于他、膜拜他,兴奋如电流窜上脊背,他的声音颤抖变形,倒真像极了为情绝望的歇斯底里:

    “你要口红,要包包,我都给你买了。你说讨厌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说你爱我,可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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