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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旁观者

    田蜜把田阳和陆向东抛在身后,直奔会客室去。

    安长埔突然之间说要去维和,这让田蜜心里头别别扭扭的。虽然她也同意不舍得让程峰、墨窦以及田阳中的任何一个去。

    之前那些每天嘻嘻哈哈的日子,那些一同办案的时光,就要暂停了,他才刚刚和自己促膝长谈过,开导自己的感情问题,安长埔对于她而言,像是哥哥又像是好朋友,现在突然说要离开,说不伤感那是假的。

    更何况,维和不是出国旅游,谁也不能保证是否一年365天都能够平安度过,遇到什么突发紧急情况,那就真的是应了那句广告语——“一切皆有可能”。

    轻轻敲了几下会客室的门,田蜜走进屋去,安长埔整个一对老夫妇坐在里面正说着话,老夫妇身旁还坐着一个和朱娜五官非常相似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看样子应该是朱娜的哥哥。

    看到田蜜进来,安长埔像往常一样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田蜜心里头别扭,笑不出来,板着脸坐过去,坐在安长埔旁边。

    “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田蜜警官。”安长埔把田蜜介绍给朱娜的家人,也把朱娜家人介绍给田蜜。

    朱娜的父母对田蜜没有太多表情,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田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两位老人刚刚失去了女儿,悲痛之中的人怎么能顾及更多。

    反而是朱娜的哥哥多打量了田蜜几眼,一脸质疑的问安长埔:“你们公安局就把我妹妹的案子交给她了?”

    这种不友善的语气,就算是再麻木的人也听得出其中的鄙夷和轻蔑,田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安长埔脸上的微笑也淡了许多。

    “对。这个案子是由我负责,有什么疑问么?”田蜜问朱娜的哥哥。

    朱娜的哥哥看也不看田蜜一眼,脸依旧朝向安长埔。质问道:“这么严重的案子,连我们家那里的报纸都有刊登,你们就这么轻忽?!这算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去找媒体控诉你们?!”

    安长埔听了他的话。脸色也严肃起来:“作为家属现在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但是绝不等于接受莫须有的指责。你说我们轻忽,依据呢?”

    “依据?”朱娜的哥哥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客气的一指田蜜,“依据就活生生的戳在这儿呢!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你们就交给这么年轻的小警察,还是个女的?!”

    “其实你说了这么半天,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田蜜最听不得性别歧视的话。朱娜哥哥的这句话算是火星溅到了炸药包上。

    “没错!怎么着?”朱娜哥哥也毫不示弱的一拍身前的小几,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恶狠狠的瞪着田蜜。

    安长埔也把眼一瞪,伸手一指他,厉声喝道:“公安局是你撒泼耍横的地方么?坐下!”

    朱娜的哥哥站在那里不动身子,倒是坐在一旁的朱娜父母似乎有些忌惮安长埔和田蜜的脸色,伸手拉了儿子几遍,朱娜哥哥这才勉勉强强的坐下去。

    但他同时也又提出条件:“她负责这事儿,咱就没法谈,你们必须给我们换一个权威一些的!”

    安长埔想说什么。田蜜拦住了他,轻声对他说:“我还是先出去吧。”

    安长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田蜜一肚子火气,为了顾全大局主动离开会客室。田阳看她才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还以为是谈话已经结束:“怎么了?冲进去正好赶上散场?”

    “我倒真希望是你说的那样!我这是刚刚进场就被人轰出来了!”

    “哟?谁那么大胆子?”田阳没当真,以为田蜜在开玩笑。

    田蜜把之前的经过说了一遍。

    “嚯!口气这么大!我瞧瞧去!我倒看看我这种重案组里年老持重派的够不够让朱家人满意的!”田阳虽然脸上笑眯眯的,嘴上开着玩笑,但是了解他的人却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动怒了的。

    陆向东似笑非笑的伸手拦住抬腿就要过去的田阳:“我去。”

    “你去干嘛?”田蜜没好气的问。

    “有人质疑你,我当然要去看看是不是有机会缔结盟友喽。”陆向东故意挑衅的说。

    田阳原本还隐含着怒意,听了陆向东的话,反而哑然失笑。

    田蜜就没那么好心情了,瞪一眼陆向东,一扭身做到一旁不理人。

    过了好半天,会客室的门开了,朱娜的家人跟着陆向东、安长埔走出来,看到田蜜,朱娜父母端着一脸惴惴不安的复杂表情,频频向她道歉,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无论如何要找到杀害朱娜的凶手。

    朱娜的哥哥则一言不发,一副蔫头耷拉脑袋的颓废样儿,脸上的涨红还没有完全消退,全然不似方才那么气势汹汹,目中无人。

    “怎么了这是?被人煮了?”田阳凑到安长埔旁边,低声问。

    “别提了,我学不上来,总之这几家三口刚才被陆博士灭了气焰,偏偏人家陆博士一句过分的重话都没有,他们听着还堵心!”安长埔极力忍耐着脸上的笑意,“真是太带劲儿了!”

    送走了朱娜的家人,安长埔腾出时间来把谈话的内容转述给田阳和田蜜,毕竟过了今天,他就不继续负责这个案子了。

    朱娜父母和哥哥并不能说出朱娜的很多生活方面的事情,他们总体而言似乎对女儿、妹妹并不了解,这种不了解并不全然因为彼此生活在不同的城市,而是一种情感上的漠视。

    据安长埔的话,其实从朱娜父母的言辞里就听得出来,他们一家子都是重男轻女的人,所以无怪乎朱娜哥哥会对田蜜的身份产生那么大的抵触反应。

    称得上有价值的信息倒也不是没有,朱娜的父母提到过,大约不到半年前,朱娜曾经打电话回家对父母哭诉,说自己和窦秋明起了争执,窦秋明还因此打了朱娜一个打耳光,让朱娜感到无法接受,打电话回家诉苦,朱娜哥哥虽然有性别歧视的心态,毕竟也是护短儿的人,听说妹妹挨了打,急火火的就要坐车来c市教训窦秋明,被怕事的朱家老两口拦住了。

    “你们猜,窦秋明当初是因为什么打了朱娜?”安长埔扫视了一遍其他人,见他们都一脸茫然,也不打算继续卖关子,“是因为韩青!按照朱娜父母的说法,朱娜那次在电话里控诉窦秋明的时候提到,房东家的儿子经常找各种借口来家里,收房租或者修理东西什么的,她觉得韩青对自己的关注度格外高,认为韩青是暗恋自己,所以有些沾沾自喜,还对窦秋明讲,窦秋明听后很不高兴,两个人因此发生了争执。”

    “窦秋明撒谎了!他那天跟我们说朱娜对韩青非常厌恶!”田蜜明白过来,“事实上恰好相反,朱娜把韩青的另有目的当成了对她的爱慕,还很受用!窦秋明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田阳想了一下,“要不然就是他出于男人的自尊心,觉得自己的未婚妻被异装癖爱慕还美滋滋的,很伤他的自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试图扭曲朱娜对韩青的态度,达到某种掩饰目的。”

    “朱娜住在威尼斯小城,窦秋明都看过韩青的异装扮相,知道他的特殊癖好,朱娜不可能不知道,她怎么会沾沾自喜呢?难道她不介意韩青的癖好?还有她怎么会把韩青的关注当成了爱慕了呢?”安长埔对这一点有些觉得匪夷所思。

    田阳看了看其他人,一语双关的感慨说:“可能有些时候,事情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尤其感情上的事,再多一点自己的主观猜测,可能就把真实情况给搞得面目前非了。”

    “事实上,在对异装癖男性的包容程度上来说,女性的容忍度要明显高过男性,许多女人即使最初认为这种心理癖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但经过一段时间也会从排斥变成理解,但男人基本是却不会这样。”陆向东回答了田阳没有提到的另外一个疑问,“而情侣间的排他性本身就很强烈,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伴侣被别人觊觎,尤其是被自己厌恶的那一类人,如果被觊觎的那一方不但不排斥,还很享受,那就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窦秋明……”田蜜想到已经离开的窦秋明。

    “我下午已经打电话联络过他了,原本打算今天下午把他叫回来的,结果朱娜家人来了,所以我让他明天再过来。”安长埔考虑周全,早就做好了安排,“不过我明天就不过来了,剩下的可就得交给你们啦!”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都转移到了维和那件事上,气氛瞬间冷却下来,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讲话了。

    “马上就下班了,今天下班谁也不许走啊!咱们一起和长埔吃个饭!庆祝他走上高升之路!”田阳故意把事情说的很喜庆。

    安长埔也乐了:“对对对,一会儿叫上峰哥和墨窦,咱们一组人要到齐啊!还有嘉逸和马春雷两口子!陆博士,一起吧!”

    陆向东似乎想要拒绝,头摇了一半,又改变主意,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