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奉天城旧人
住持作为顺风驿站的一方管事，果然有独到之处。
顾子羽看了一眼交钱后垂头丧气的众修士，也不客气，伸手将钱袋接了过来。
“大师，我也不白拿你的，这里有一小筐灵果，是我在佛前的捐赠。”
顾子羽取了一筐水云果放在桌上，精巧的竹篮子里摆着八九枚剔透的果子，格外有卖相。
住持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如果说他先前对几位练气后期修士的赠予是出于讨好，那现在对待顾子羽的心态里多了好感。
“多谢……施主！”
住持双手合十，将到了嘴边的“前辈”咽了回去。
站在旁边的中年修士总算有机会和顾子羽交谈，他递来了一张地图，在上面勾画下自己门派所在的位置。
“顾道友，咱们在云舟上做下的约定可还算数？只要你愿意赏光，庭山派定当扫榻相迎。”
顾子羽点了点头，接过地图看了一眼，稍微估量。
庭山派距离奉天城有百里之遥，地理位置也是同这处顺风驿站一般在深山中。
山脉附近用寥寥几笔勾画出了城池和村镇，顾子羽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地势的情形。
那里的城池距离运河较远，没有沾上水路便利的经济红利。
简单四个字概括：穷乡僻壤。
一旁站着的粉衣女修早就等不及了，看到中年修士还打算和顾子羽道别叙话，顿时眉头一皱。
她忍不住出言催促：“师叔，昨晚已经耽搁了一夜，如今天色大亮，还不快赶回宗门！”
得了催促，中年修士脸上有些无奈，扭头瞪了一眼粉衣女修。
“顾道友，宗门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这话，中年修士拱了拱手，随便喊了一名小和尚，来到寺院的马厩里取了两匹快马。
他和粉衣女修的修为只在练气，没有办法踏空，光靠灵力维持神行术也不现实。
等灵力耗尽，人也就累趴下了。
相比之下，还是骑马更方便。
顾子羽想了想，也向主持租了一匹快马。
“我们顺风驿站供客人租赁的马都是灵兽配种，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但贵客是第一次前来，需要支付押金。”
主持十分热情的将顾子羽领到马厩，牵出了里面最威武神骏的马儿，然后伸手要钱。
按规矩办事嘛！
顾子羽支付了十块灵石的押金，把马牵出来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在流云城外制止徐家人打斗时，见到的那位年轻师兄。
希望等他筑基的时候，能有一把顺手的飞剑，而不是像那位师兄一样，碰到紧急的事情只能骑马赶到。
寺院下山的小路弯弯绕绕，顾子羽骑着快马，用了一个时辰赶到奉天城门口。
守在城门前的卫兵注意到顾子羽穿过队伍来到门前，刚想要设卡拦截，忽然被旁边的人推了一半。
“这是一年没见的顾家三公子，除了那一位，奉天城中还有哪家王孙公子能够有如此风华？”
听到这话，本来准备将顾子羽拦截下来的那名卫兵手臂顺势一转，从半空中划出了平面。
“三少请进。”
策马飞驰而过的顾子羽看了一眼奇怪的卫兵，在向前冲了一小段距离后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奉天城是大楚都城，其中繁华热闹远非寻常等比。
顾子羽面前的街道宽达八丈，是城中最大的主干道，沿街的铺面像流水一样铺开，一直延伸到奉天城中心的皇城。
面前人潮涌动，顾子羽想了想，还是决定下马牵行。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不采取非常手段，就算是骑马，也不可能走得太快，反而容易撞伤行人。
但是顾子羽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城门处传来的一阵惊呼。
只见一匹高头大马自半空跨过栏杆，载着马背上的锦衣公子轻盈落地。
这位公子锦帽貂裘，看起来富贵奢靡，身后背着一把猎弓，旁边挂了几只打猎捕获的兔子。
还有更密集的凌乱马蹄声陆续传来，锦衣公子回头招呼一声，道：“哈哈，你们都输了，是我第一个赶到城门！按照赌约，你们每人都欠我一顿饭！”
身后第二个赶到的心有不甘，愤愤地一甩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
“得意什么，改日定要叫你好看！”
被抽了一鞭子的马儿吃痛，原本已经减缓下来的速度陡然加快，竟然冲着路上行走的人撞了过去。
眼看着马蹄即将踏到一个五岁稚子，这群正在取乐的年轻人才反应过来。
“快勒住缰绳！”
“小心不要撞到那孩子！”
周围几声惊呼响起，可都来不及了。
就在最先到达的锦衣公子有些不忍的别开目光时，四周嘈杂的声响伴随着行人惊讶的呼喊，似乎安静了一瞬。
本来带着巨大的力道冲撞而来的骏马被顾子羽抬手阻拦，手上还拿着糖葫芦的懵懂儿童愣在当场。
“嗒吧”一声，咬下半枚山楂的糖葫芦滚落在地上。
小孩子看着顾子羽党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嘴角流出了一丝口水。
“好厉害！”
听到这童言之语的称赞，顾子羽心中有些无奈。
直到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旁边惊慌失措的妇人连忙冲上来将自家孩子抱走，旁边的围观群众碍于这群王孙公子的富贵身份不敢怒骂，却也投来了鄙夷嫌弃的目光。
“没想到一年过去，你们还是整天斗鸡走狗游手好闲的模样。”
顾子羽看着面前的“熟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本以为即将酿成惨剧的青年松了口气，翻身下马对顾子羽行了一礼。
“顾三公子说的不错，方才是我等的错，不应当在城门口纵马寻乐。”
认错倒也干脆，顾子羽想着刚才他们的反应，并非视人命如草荠。
今日这出意外是无心造成，幸好顾子羽在一旁目睹，才避免了惨案发生。
因为这个缘故，虽然一年未见，这些以往的朋友对待顾子羽反而更加热络了几分。
“顾三你是从哪里学到了这身本事，刚刚颇有些江湖侠客的风范，难道顾家舍得让你这么个读书的好苗子去习武？”
有人上来锤了锤顾子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先前奉天城中传闻的顾家三公子不仅俊美，而且颇有文才。
先前顾家也是打算让顾子羽走着科考路子进入朝堂的想法，可谁知这位从小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托关系弄到了流云宗的推荐信。
当时顾子羽计划周全，早早的就准备盘缠，借口回老家半途改道。
等顾家收到了顾子羽留下的书信，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再把他追回来已经不大现实了。
顾家家主倒也是个能决断的人物，在了解到情况后，当机立断让原本准备将顾子羽带回来的下属改成暗中护送。
顾子羽在去流云城的路上几次化险为夷，都和暗中藏着的护卫有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前往流云仙宗道路遥远，如果因为顾子羽的决定和家族的意见相左以至于出现意外，顾家也不愿意有这样的局面。
对于这些内情，外人自然是不曾得知。
奉天城的百姓觉得少了一位时常能够得见的养眼人物，而顾家则是对外宣称将顾子羽送去了老家。
顾子羽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的胳膊，默默快走两步，把旁人勾肩搭背的姿态分离开来。
“在老家碰到一位江湖高人，说是觉得我根骨奇特，想传授我些许功夫。”
顾子羽随便编了个理由，他总不能告诉自己面前的纨绔子弟……
三月又三月，知道他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每天都在宗门里修炼，还有玩手机。
还别说，挺好玩！
“什么江湖高人，想要学功夫，怎么不到我家来？我们家的护院都是退下来的沙场老兵，最擅长军中搏击之术！”
刚刚那位对顾子羽动手动脚的将门子弟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屑，但想着方才看到的情形，又不禁有些琢磨不定。
看样子，这顾三是真的学到了本事。
想他从小到大对于武艺的修行从未停歇，可也不敢保证现在的自己就能够在刚才凶险的情形下将马拦住。
最好办法是将孩子抱走。
可是顾子羽只用一只手就将撞过来的马拦了下来，而且站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刚刚偷偷看了一眼路上铺着的青砖，刚刚顾子羽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两个足印凹痕。
没有走形的足印凹痕。
给人的感觉是精致到了可以立刻把这块砖搬到成衣铺子里去做一双鞋，说不定顾子羽穿上，还会称赞一句“手工不错，很合脚”。
如果有人能够将下盘扎得如此之稳？
想到这里，这位将门子弟忍不住拉住顾子羽冲他挤眉弄眼，道：“好兄弟，你是在哪里拜师学艺，能不能带我一个？”
顾子羽试着抽了抽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右手，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想了想，指间涌现出了一丝灵力探进对方的身体。
很可惜，这位看起来威武雄壮的青年并没有修炼的天分。
“……那位老人家恐怕不会愿意再收徒弟，他年纪很大，不想再费心思。”
听到这话，青年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松手退到了一边。
刚刚抓住顾子羽的时候，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中游走……奇奇怪怪的。
随着众人的交谈，大家很快熟络起来。
原本顾子羽就是这群纨绔子弟中的一员，只是一年未见，在他们之间显得有些生疏。
随着交谈，大家也很快找到了昔日纵马看遍长安花的交情，互相招呼着准备让刚刚赛跑的最后一名请客吃酒。
住持为顾子羽准备的一包金银分毫未出，顾子羽反而蹭一顿饭，又得了诸多便宜。
酒足饭饱后，大家在酒楼门前告别。
顾子羽牵着从顺风驿站那里租来的马，慢悠悠的来到顾家门前。
他现在的打扮，若是不看面容，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和昔日文弱的顾家三公子联系起来。
但只要对上那张令人见之难忘的面容，即使是奉天城里卖菜的老婆婆，都能够说出顾子羽的名字。
看到顾子羽回来，门房高兴极了，甚至顾不得将他接引进来，飞快的往前院跑去。
“大老爷，夫人，三公子回来了！”
顾子羽知道对方是赶着报喜领取赏钱，有这样的心思情有可原，但是……他还在门口站着呢！
无人阻拦，顾子羽走到院子里，看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他产生了恍惚的感觉，有些分不清自己先前的两段记忆，究竟以谁为主。
是从小生活在大宅院中、学习诗书礼仪的顾家三公子？
还是上网和人谈天说地，并且以吃快餐垃圾食品为爱好的“键仙”？
周围的景致发生了唯不可查的变化，顾子羽只觉得身体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
“不管怎样，我就是我，这也正是我所经历的事，没有哪一段需要被否定。”
“正是这些回忆，塑造了现在的我。”
手机疯狂震动，打扰了不断翻飞的思绪。
顾子羽摸出手机打开页面一看，发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系统消息。
【你就是你，不必拘泥于是顾子羽还是顾家公子！】
【你能不能看一下消息，千万不要迷失在顿悟中，你这种情况很危险，一旦对另一个自己产生了否定的情绪，后果很严重！】
……
【哦，没事了，原来你全都要！】
顾子羽一条条看下来，发现系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紧张焦急，最后则是无语。
显然顾子羽的情况出乎它的预料。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
两段不同的人生记忆掺杂在一起，会给人带来迷茫的感觉。
如果顾子羽不能及时意识到其中的主次，会分不清哪个人格才是属于他的，等到修行突破大境界的时候，会成为心魔。
顾子羽吐出一口浊气，风华道人让他衣锦还乡可能是带几分玩笑的意思，想让他和自己的凡人亲友做个告别。
如今倒是歪打正着，了却他的一桩麻烦事。
顾子羽看了一眼交钱后垂头丧气的众修士，也不客气，伸手将钱袋接了过来。
“大师，我也不白拿你的，这里有一小筐灵果，是我在佛前的捐赠。”
顾子羽取了一筐水云果放在桌上，精巧的竹篮子里摆着八九枚剔透的果子，格外有卖相。
住持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如果说他先前对几位练气后期修士的赠予是出于讨好，那现在对待顾子羽的心态里多了好感。
“多谢……施主！”
住持双手合十，将到了嘴边的“前辈”咽了回去。
站在旁边的中年修士总算有机会和顾子羽交谈，他递来了一张地图，在上面勾画下自己门派所在的位置。
“顾道友，咱们在云舟上做下的约定可还算数？只要你愿意赏光，庭山派定当扫榻相迎。”
顾子羽点了点头，接过地图看了一眼，稍微估量。
庭山派距离奉天城有百里之遥，地理位置也是同这处顺风驿站一般在深山中。
山脉附近用寥寥几笔勾画出了城池和村镇，顾子羽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地势的情形。
那里的城池距离运河较远，没有沾上水路便利的经济红利。
简单四个字概括：穷乡僻壤。
一旁站着的粉衣女修早就等不及了，看到中年修士还打算和顾子羽道别叙话，顿时眉头一皱。
她忍不住出言催促：“师叔，昨晚已经耽搁了一夜，如今天色大亮，还不快赶回宗门！”
得了催促，中年修士脸上有些无奈，扭头瞪了一眼粉衣女修。
“顾道友，宗门有事我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这话，中年修士拱了拱手，随便喊了一名小和尚，来到寺院的马厩里取了两匹快马。
他和粉衣女修的修为只在练气，没有办法踏空，光靠灵力维持神行术也不现实。
等灵力耗尽，人也就累趴下了。
相比之下，还是骑马更方便。
顾子羽想了想，也向主持租了一匹快马。
“我们顺风驿站供客人租赁的马都是灵兽配种，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但贵客是第一次前来，需要支付押金。”
主持十分热情的将顾子羽领到马厩，牵出了里面最威武神骏的马儿，然后伸手要钱。
按规矩办事嘛！
顾子羽支付了十块灵石的押金，把马牵出来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在流云城外制止徐家人打斗时，见到的那位年轻师兄。
希望等他筑基的时候，能有一把顺手的飞剑，而不是像那位师兄一样，碰到紧急的事情只能骑马赶到。
寺院下山的小路弯弯绕绕，顾子羽骑着快马，用了一个时辰赶到奉天城门口。
守在城门前的卫兵注意到顾子羽穿过队伍来到门前，刚想要设卡拦截，忽然被旁边的人推了一半。
“这是一年没见的顾家三公子，除了那一位，奉天城中还有哪家王孙公子能够有如此风华？”
听到这话，本来准备将顾子羽拦截下来的那名卫兵手臂顺势一转，从半空中划出了平面。
“三少请进。”
策马飞驰而过的顾子羽看了一眼奇怪的卫兵，在向前冲了一小段距离后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奉天城是大楚都城，其中繁华热闹远非寻常等比。
顾子羽面前的街道宽达八丈，是城中最大的主干道，沿街的铺面像流水一样铺开，一直延伸到奉天城中心的皇城。
面前人潮涌动，顾子羽想了想，还是决定下马牵行。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不采取非常手段，就算是骑马，也不可能走得太快，反而容易撞伤行人。
但是顾子羽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城门处传来的一阵惊呼。
只见一匹高头大马自半空跨过栏杆，载着马背上的锦衣公子轻盈落地。
这位公子锦帽貂裘，看起来富贵奢靡，身后背着一把猎弓，旁边挂了几只打猎捕获的兔子。
还有更密集的凌乱马蹄声陆续传来，锦衣公子回头招呼一声，道：“哈哈，你们都输了，是我第一个赶到城门！按照赌约，你们每人都欠我一顿饭！”
身后第二个赶到的心有不甘，愤愤地一甩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
“得意什么，改日定要叫你好看！”
被抽了一鞭子的马儿吃痛，原本已经减缓下来的速度陡然加快，竟然冲着路上行走的人撞了过去。
眼看着马蹄即将踏到一个五岁稚子，这群正在取乐的年轻人才反应过来。
“快勒住缰绳！”
“小心不要撞到那孩子！”
周围几声惊呼响起，可都来不及了。
就在最先到达的锦衣公子有些不忍的别开目光时，四周嘈杂的声响伴随着行人惊讶的呼喊，似乎安静了一瞬。
本来带着巨大的力道冲撞而来的骏马被顾子羽抬手阻拦，手上还拿着糖葫芦的懵懂儿童愣在当场。
“嗒吧”一声，咬下半枚山楂的糖葫芦滚落在地上。
小孩子看着顾子羽党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嘴角流出了一丝口水。
“好厉害！”
听到这童言之语的称赞，顾子羽心中有些无奈。
直到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
旁边惊慌失措的妇人连忙冲上来将自家孩子抱走，旁边的围观群众碍于这群王孙公子的富贵身份不敢怒骂，却也投来了鄙夷嫌弃的目光。
“没想到一年过去，你们还是整天斗鸡走狗游手好闲的模样。”
顾子羽看着面前的“熟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本以为即将酿成惨剧的青年松了口气，翻身下马对顾子羽行了一礼。
“顾三公子说的不错，方才是我等的错，不应当在城门口纵马寻乐。”
认错倒也干脆，顾子羽想着刚才他们的反应，并非视人命如草荠。
今日这出意外是无心造成，幸好顾子羽在一旁目睹，才避免了惨案发生。
因为这个缘故，虽然一年未见，这些以往的朋友对待顾子羽反而更加热络了几分。
“顾三你是从哪里学到了这身本事，刚刚颇有些江湖侠客的风范，难道顾家舍得让你这么个读书的好苗子去习武？”
有人上来锤了锤顾子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先前奉天城中传闻的顾家三公子不仅俊美，而且颇有文才。
先前顾家也是打算让顾子羽走着科考路子进入朝堂的想法，可谁知这位从小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托关系弄到了流云宗的推荐信。
当时顾子羽计划周全，早早的就准备盘缠，借口回老家半途改道。
等顾家收到了顾子羽留下的书信，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再把他追回来已经不大现实了。
顾家家主倒也是个能决断的人物，在了解到情况后，当机立断让原本准备将顾子羽带回来的下属改成暗中护送。
顾子羽在去流云城的路上几次化险为夷，都和暗中藏着的护卫有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前往流云仙宗道路遥远，如果因为顾子羽的决定和家族的意见相左以至于出现意外，顾家也不愿意有这样的局面。
对于这些内情，外人自然是不曾得知。
奉天城的百姓觉得少了一位时常能够得见的养眼人物，而顾家则是对外宣称将顾子羽送去了老家。
顾子羽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伸过来的胳膊，默默快走两步，把旁人勾肩搭背的姿态分离开来。
“在老家碰到一位江湖高人，说是觉得我根骨奇特，想传授我些许功夫。”
顾子羽随便编了个理由，他总不能告诉自己面前的纨绔子弟……
三月又三月，知道他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每天都在宗门里修炼，还有玩手机。
还别说，挺好玩！
“什么江湖高人，想要学功夫，怎么不到我家来？我们家的护院都是退下来的沙场老兵，最擅长军中搏击之术！”
刚刚那位对顾子羽动手动脚的将门子弟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屑，但想着方才看到的情形，又不禁有些琢磨不定。
看样子，这顾三是真的学到了本事。
想他从小到大对于武艺的修行从未停歇，可也不敢保证现在的自己就能够在刚才凶险的情形下将马拦住。
最好办法是将孩子抱走。
可是顾子羽只用一只手就将撞过来的马拦了下来，而且站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刚刚偷偷看了一眼路上铺着的青砖，刚刚顾子羽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两个足印凹痕。
没有走形的足印凹痕。
给人的感觉是精致到了可以立刻把这块砖搬到成衣铺子里去做一双鞋，说不定顾子羽穿上，还会称赞一句“手工不错，很合脚”。
如果有人能够将下盘扎得如此之稳？
想到这里，这位将门子弟忍不住拉住顾子羽冲他挤眉弄眼，道：“好兄弟，你是在哪里拜师学艺，能不能带我一个？”
顾子羽试着抽了抽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右手，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想了想，指间涌现出了一丝灵力探进对方的身体。
很可惜，这位看起来威武雄壮的青年并没有修炼的天分。
“……那位老人家恐怕不会愿意再收徒弟，他年纪很大，不想再费心思。”
听到这话，青年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松手退到了一边。
刚刚抓住顾子羽的时候，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中游走……奇奇怪怪的。
随着众人的交谈，大家很快熟络起来。
原本顾子羽就是这群纨绔子弟中的一员，只是一年未见，在他们之间显得有些生疏。
随着交谈，大家也很快找到了昔日纵马看遍长安花的交情，互相招呼着准备让刚刚赛跑的最后一名请客吃酒。
住持为顾子羽准备的一包金银分毫未出，顾子羽反而蹭一顿饭，又得了诸多便宜。
酒足饭饱后，大家在酒楼门前告别。
顾子羽牵着从顺风驿站那里租来的马，慢悠悠的来到顾家门前。
他现在的打扮，若是不看面容，恐怕很少有人能够和昔日文弱的顾家三公子联系起来。
但只要对上那张令人见之难忘的面容，即使是奉天城里卖菜的老婆婆，都能够说出顾子羽的名字。
看到顾子羽回来，门房高兴极了，甚至顾不得将他接引进来，飞快的往前院跑去。
“大老爷，夫人，三公子回来了！”
顾子羽知道对方是赶着报喜领取赏钱，有这样的心思情有可原，但是……他还在门口站着呢！
无人阻拦，顾子羽走到院子里，看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他产生了恍惚的感觉，有些分不清自己先前的两段记忆，究竟以谁为主。
是从小生活在大宅院中、学习诗书礼仪的顾家三公子？
还是上网和人谈天说地，并且以吃快餐垃圾食品为爱好的“键仙”？
周围的景致发生了唯不可查的变化，顾子羽只觉得身体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
“不管怎样，我就是我，这也正是我所经历的事，没有哪一段需要被否定。”
“正是这些回忆，塑造了现在的我。”
手机疯狂震动，打扰了不断翻飞的思绪。
顾子羽摸出手机打开页面一看，发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系统消息。
【你就是你，不必拘泥于是顾子羽还是顾家公子！】
【你能不能看一下消息，千万不要迷失在顿悟中，你这种情况很危险，一旦对另一个自己产生了否定的情绪，后果很严重！】
……
【哦，没事了，原来你全都要！】
顾子羽一条条看下来，发现系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紧张焦急，最后则是无语。
显然顾子羽的情况出乎它的预料。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
两段不同的人生记忆掺杂在一起，会给人带来迷茫的感觉。
如果顾子羽不能及时意识到其中的主次，会分不清哪个人格才是属于他的，等到修行突破大境界的时候，会成为心魔。
顾子羽吐出一口浊气，风华道人让他衣锦还乡可能是带几分玩笑的意思，想让他和自己的凡人亲友做个告别。
如今倒是歪打正着，了却他的一桩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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