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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这一刻万籁寂静,他们的眼里,只有那个像极了阿珩的姑娘。

    四周的人也嗅到了不同寻常,开始窃窃私语。

    对方自称祖母,神情又是这般的激动慈祥,怎么看都让人想入非非。

    封意寒忽视四周的打量,笑着建议“您要不先入座?宾客们还都等着敬酒呢。”

    “封意说的是…”老王爷咳嗽一声,声如洪钟,替掉柳无恙,扶着人便往主座上走“多年不见,我今日定要拉着柳兄聊个痛快!”

    柳太傅笑着附合“我可不跟你聊,年轻那会儿你就聊不过我,还老是生气。”

    提及往昔,瑞王爷不免感慨“现在不会喽,这么多小辈在,老脸总是还得顾着的。”

    “那倒是,总不能让小辈看了我们笑话。”

    入了座,瑞王妃才像是踏在了实地上,慌忙笑着吩咐“夜儿,开席吧。”

    可那目光一直留恋在封意寒脸上。

    封意寒没想过坐在主桌上,因为她刚刚看到翊歌了,应该是东方恪不喜热闹,所以带着对方坐的比较偏,而他们的旁边就是燕江平,只是没有看到那个小狼狗。

    心里机不可见的划过一丝失落,可触到翊歌拘紧的神情,她又没有心思去捕捉那股情绪,本想借机撤下去找对方的,奈何柳爷爷反拉着她的手不松,硬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

    她推诿说自己资格不够,求助的看向楚倾城,后者微笑示意她安心坐下,惹来楚温洛没好气的白眼。

    这眼神直接愉悦了她,当即就不客气的坐下了。

    柳太傅一心想撮合她和柳无恙,特意留出了位子让他们坐在一起。

    那别有深意的笑,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目的。

    封意寒硬着头皮看了眼柳无恙,浓浓的嫌弃从眼峰处拉丝般的射向对方,认命的叹着气。

    柳无恙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蠕动着唇角,笑笑未语。

    美味佳肴一道一道的被侍女端上桌,混合酒香四溢,勾的人馋虫躁动。

    其间,萧焰夫妇代替瑞王妃回敬席间宾客,封意寒无聊的时候,目光就追随着他们游刃有余的身影,最后再落到翊歌身上,接收到了对方的无奈。

    她爱莫难助的耸耸肩,愿好友自求多福。

    翊歌抿着唇,看着神态冰冷的东方恪,又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燕江平,很是头疼。

    她可以感觉得到,燕江平已经在试着放下,反倒是东方恪太过在意。

    适当的醋意是甜蜜,但过分的介意归根结底就是对自己不信任。

    这局面不是她愿意面对的。

    饭桌下,柳太傅踹了自家孙子一脚,怒其不争的盯着他,恨不得开口教他照顾人。

    柳无恙无法忽视自家祖父的横眉怒目,只能遵从的夹了一块肉放在意寒碗中。

    封意寒回头就看到这么一幕,凝眸望向他的眼神,不理解的如同见了鬼“你干嘛。”

    “祖父怕你不好意思吃。”

    话音刚落,腿上又来一记飞脚,柳太傅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朽木不可雕也!”

    封意寒嗤笑的扬了扬下巴,很是赞同的接话“爷爷说的对。”

    柳无恙不反驳,随手又给她挟了块猪蹄,封意寒看着碗里油腻腻的食物,胃酸立马上涌,笑容浅没,眼风似软刀子般幽幽射向他,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宣之于口。

    瑞王妃夫妇对视一眼,碍于人前,欲言又止。

    萧沉夜瞧她神色有趣,笑盈盈的也为她夹了一块鸡腿。

    楚一见两人如此殷勤,自然也不愿落后,随之兴冲冲的献上鱼翅,一脸的想求表扬,换来楚温洛不悦的碾他一脚,他吃痛,忍着钻心的疼,龇牙咧嘴的也替对方添了一块,笑的颇具求饶。

    封意寒原想对他翻个白眼,可瞧他们姐弟的互动,睫翼压了压,将视线落在了碗中。

    她盯着碗不动,半晌咬住下唇,压下冉冉奔腾的草泥马,无语的目光扫过三人,笑得特别假“我谢谢你们,但我今天想吃素,不介意…我浪费这几块肉吧。”

    瑞王妃眼眶湿润,见她那假意上挑的柔和,偏首展露出的侧颜,与记忆里的阿珩高度重合。

    “浪费等于犯罪,这是你自己说的。”柳无恙难得一改之前的板正,低垂的眉目落在她身上化出一丝温情的调侃。

    封意寒眨了眨眼,鼓起腮帮没有反驳,反而拿起一双新的筷子,将碗里的食物交换了一下,分还给了他们,笑眯眯的点头“粒粒皆辛苦,确实不能浪费,像你们这些勋贵子弟,更该起带头作用,来,互敬互爱,不要客气,吃吧。”

    柳无恙无奈的看着碗中多出来的鸡腿,默契的和萧沉夜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楚一盯着碗里的红烧肉泛难,因为他不怎么喜欢吃肉,但他不好意思将这块肉异主。

    柳太傅自动忽略其他人,眼中只有无恙和乐儿的互动,笑得越发和蔼,回头就和瑞王爷咬耳朵“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

    瑞王爷看了一眼自家的外孙,点头“确实挺般配的。”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柳太傅不乐意了,撞了他一下,声音拔高一度“看谁呢?少打小乐儿的主意,她可是我的孙媳妇。”

    瑞王爷皱眉“可我怎么听说,他们十年前就解除婚约了。”

    柳太傅剑眉倒竖“谁说的?老夫怎么不知道。”

    “我说你老了,怎么还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谁睁眼说瞎话了!”

    “你怎么没说瞎话…”

    “不信你问倾城…”

    “好,倾城你说!”

    就这样,两个刚刚还其乐融融的老朋友瞬间翻脸,一个冷笑,一个拍桌,将砖抛给了别人。

    接砖的靖安侯礼貌的微笑着“……乐儿自有主见,她的事她自己说了算。”

    瑞王妃忙打圆场,正巧萧焰夫妇重回座位,将大多数人的目光引到了主桌上,看到两人争吵,纷纷小声揣摩。

    福至心灵的封意寒立马放下筷子,捂着肚子说不舒服,匆匆离桌,走的一点不带犹豫,就怕最后的话题烧到自己。

    她故意经过翊歌身边,将她的左右护法都扫了一眼,佯装内急的对着她挑额“起来,陪我上厕所。”说罢也不给她看向东方恪的机会,拉起她的手就走。

    从宴会撤下来后,两人如释重负,如厕之后意见一致的没再回去。

    封意寒找人通知了萧沉夜,便带着翊歌想从后门出府。

    柳太傅一听,立马示意自家孙子“你不是说找乐儿有事吗?快去,我这不需要人陪,”末了还特别添了一句“别回来的太早,我不想整天对着你一个人,很烦。”

    瑞王爷紧随其后“阿夜,多带些银子,正好陪乐儿熟悉熟悉锦城,她伤势未愈,得好好护着,别让她被欺负了。”

    其他人无奈的看着两个年过大半百的老人互不相让。

    随后一同离席的还有燕江平和东方恪。

    楚一望眼欲穿,刚想起身,就感受到自家胞姐吃人般的警告眼神,忍着猫抓般的心痒,苦兮兮的动了动身形不敢走。

    于是原本预计的二人行,变成了养眼的几人游。

    封意寒找了一间茶摊坐下,首先打量的是各坐一方的东方恪和燕江平,然后看向坐在一起的柳无恙和萧沉夜,最后落在并齐的翊歌身上,她抬手勾上对方的肩膀,琢磨着开口“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翊歌懂她所言,下意识的看向东方恪和燕江平,沉默。

    看出好友有症结,封意寒转动眼眸,和蔼的笑“四位帅哥,我想和我家翊儿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需要一些私人空间,我们待会能不能单独走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如此有礼貌,多半不会有人拒绝。

    “我没问题。”柳无恙早有准备。

    “我也可以。”萧沉夜也无所谓。

    封意寒赞赏的看着他们俩“就喜欢这么爽快的,英雄惜英雄,回头你俩组队,绝对是最合拍的搭档。”

    边说边竖起拇指。

    然后视线飘移,转向另外两人“两位……”

    燕江平瞳孔微动扫过东方恪对上封意寒的眼,唇角轻扬随意“这是将军的自由。”

    他话音一落对方立马把视线落在东方恪身上,满眼都是刻意出来的期待“东方世子,你不会例外吧。”

    后者的目光深沉的落在翊歌身上,似乎在等着她给出答案。

    如同无声的较着劲。

    封意寒无语的收回表情,很识趣的没有等他回答,起身绕到翊歌身后,微微弯膝伸手拦紧她的腰,将她拉起,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惊讶里偏首盯着东方恪,笑得非常的斟酌“世子殿下,沟通是相处的基本,我不问你不说,产生的是误会,我问了你不说,产生的是隔阂,人长一张嘴,不是为了调节五官的,沉默到最后,小心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翊歌心有触动,无声地拉了拉意寒的衣袖,知道好友是为自己沟通,可他们之间已经不是沉不沉默的问题,若是对方做不到百分百信任,所有言语都将是苍白的,再者这本就是她的私事,她也不想好友为自己过分担忧。

    原本还想多说两句,奈何不想好友为难,封意寒歇了想刺激对方的念头“世子爷不开口,我就当你默认了,不打扰各位了,玩的愉快。”

    转身的那一瞬,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有些话还是想一吐为快。

    她把手又搭回翊歌肩上,感慨“以后我要是找心上人,坚决找个话多的,我宁愿他烦死我,也不想被沉默气死,要知道冷暴力是最消耗感情的,啧啧…”

    声音不小,刚刚好所有人都听得见。

    柳无恙端起茶杯的手微顿,摇头失笑,这人的脾气永远都是这么刚,看不过去的总忍不住想说几句,一如曾经的军旅时光里,她拍着胸脯向所有弟兄介绍自己是感情顾问,不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方面都有见解,欢迎他们倾诉烦恼。

    弟兄们半信半疑,就将自己或身边发生的情感事件试着咨询。

    她确实有见解,说的一本正经,每一个问题都能给出观点,说的对方一愣一愣的。

    后来只要闲下来,有故事的人就会聚在一起向她倾诉。

    她听得很认真,晶莹闪烁的眼眸洋溢着津津有味,尤其是家长里短,总要问个清楚,生怕错过了细枝末节。

    可感情,终究不是纸上谈兵,它如人饮水,通透需自知,非言论可左右。

    眼睑上挑,他目光浅淡的扫过独坐一方的两人,对方三人的起源纠葛,他曾有所耳闻,一个炙热,一个内敛,最后的名花落主谁家,无人可定。

    最怕空气忽然沉静,萧沉夜转动眼眸,准备打开话匣子调节气氛,奈何气息刚起,就被去而复返的女将军打断,她先是看向柳无恙,然后再将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笑得特别乖巧“萧哥哥,你能借我点钱吗,我囊中羞涩,出门没有安全感,你放心,回头我赚了钱,双倍还。”

    萧沉夜看向她身后欲言又止的林翊歌。

    毕竟能一路从苦寒的边境将产业做到京都且有一席之地的人,钱财于她而言应该不是问题,且两人是好友,对方根本不用越过她向自己开口。

    他看着女子狡黠的双眸,没有多说,只是好奇的反问“你打算怎么赚了还我?”

    对方眼珠一转,大约只是将问题过了一遍,理所当然的回“这不是回头的事嘛,等我逛完街就知道怎么赚了,你要相信我。”

    她说相信的时候神情特别灵动,言语中的神秘感透出了她的自信,于是他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

    封意寒眨巴眨巴眼,颠了颠鼓囊囊的钱袋,笑的颇为羞涩,然后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角,大方的说“我请你们喝茶,不用客气。”

    话落直奔翊哥,头也不回的离去。

    萧沉夜看着那锭银子,忍不住低笑。

    该怎么说呢?

    他想,他终于了解为什么他爹娘这般喜欢她了,当真是有趣的让人不自主的产生好感。

    燕江平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目光转化明灭,落在了柳无恙的身上“柳将军,在下也听说,你与封将军的婚约自十年前便己解除,不知可否当真?”

    柳无恙剑眉微挑,十年前的年少时光不期然的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最后落在女孩沧桑却无痕的眼瞳里,在那个总角稚童的年岁,有着对任何事情都欣然接受的淡然。

    两家的婚约,是长辈口头而定,彼此一诺千金没有交换过信物,所以他提出解除婚约时便以玩笑而过,是尚且年幼的封意寒一口应承了下来,他至今都还记得小姑娘了然且掷地有声的那个好字,偏首冲他甜甜地唤一声无恙哥哥。

    如今自己斩开的鸿沟想要翻越,确实有些困难,但面对现状,他愿意试着全力以赴。

    他看向燕江平,祁王长子容貌迭丽,体弱的缺陷将他养成了陌上无双的公子模样,仍旧是无数闺阁少女梦寐以求的夫婿。

    此时对方淡色的眼眸直直的对上自己,仿若在等这个回话,下一个决心。

    两个人目光相触的瞬间,彼此似乎都相通了对方的心思。

    燕江平倏而低笑“想来,暥是知道了柳将军的答案。”

    “如此,我倒是要多一个对手了。”

    燕江平没有正面接话,矜贵的举杯与他一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