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别意
人死七天，石谨行没有等来父亲的魂魄，也许这世上本就是身死魂消，不存在什么死后灵魂。
不过江馨月陪着他度过了那个漫长的夜晚，直到天亮才离开。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夜里持续了快一整月的可怕声音没有再出现。
黑夜过去，天边迎来曙光。
但接下来的半个月石谨行的生活里没有迎来一丝曙光，父亲的死告一段落，生计问题也就成了真正的难题。
新的打击是母亲的眼睛，连续的哭泣让本就身子不好的母亲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大夫看过开了个药方内服外敷至少半年之久方才能够好转。
可他到药房一问，这副药方抓下来竟要足足七八两银子，这便是要命的事了。
东拼西凑抓了一副药，家里也因此彻底崩溃，接下来连吃喝都是小胖和沙林他们接济的。
石谨行想要找一件事情做，他不怕吃苦，可惜身子瘦弱，基本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自来就体弱的人。
他也想过找跟父亲一起干药夫子的那些人带上他，才知道官府已经把进山的路封死了。
摆在眼前的路都堵死了，看着母亲呆滞的坐在床前，石谨行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的他想起了那日官府召集的“猎妖团”，妖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存在，想要猎妖基本上就是绝路，可对此刻的石谨行来说这条绝路可能就是唯一的生路。
于是他站在了北府威严的大门前。
猎妖团的招募就在大门外，一队严整的甲士手持刀枪立于两侧，一旁的旗帜上打着的是北府清化军的名头，两名负责记录的书吏因为久不见人而昏昏欲睡。
正在犹豫的石谨行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人比他矮了些，背着一个木箱子，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五官算不上精致，但也绝不难看，只有一双眼睛很是活跃。
他见石谨行站了很久，也不见生，用肩膀撞了一下，眼睛立即露出一种可以结交天下人的眼神。
“嘿，兄弟，看你站这儿有一会儿，也是打算报名的吧？”
石谨行一看并不认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叫洛昂，也是来报名的，以后…说不定大家要一起出生入死了，先交个朋友吧”
面对这人的自来熟石谨行也不好拒绝，只得道：“我叫石谨行”
“你来之前可曾仔细了解过这猎妖团是哪里招募的，它又是干嘛的？”
见石谨行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洛昂话匣子便打开了。
“我跟你说这可得了解清楚了，要不以后送了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首先表面上虽是南北府召集，但实际上真正掌握这件事的却是北府清化军和南府庆烈军，有件事你有所不知”
洛昂眨了眨眼，似是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道：“狮驼城的军权实际上并不属南北府管辖，而是由归剑山和葬魂谷直接掌握，那可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修行门派”
石谨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更不知道修行是什么，但看洛昂的表情就知道那几乎是等同于神仙聚集的地方。
“再有，猎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常见的猛兽不过是最低阶的妖兽，真正称的上妖的不但会练就一身强大的体魄，还会随着妖阶的上升逐渐开启灵智，甚至还会化形成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这次的猎妖团可是九死一生”
“就算这样加入猎妖团的人也不会得到南北府或是军中的官籍，哪怕是兵籍都没有，这怎么说呢…你不知道这次带队的可是清化军鼎鼎有名的骁骑将军苏南云，那是军神戚盛钧的师弟…”
他说的很多，石谨行却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杀妖给不给银子？”他问道。
这一下倒是把洛昂问的愣住了，他没想到石谨行丝毫不关注自己所说的重点，反而关心银子这等身外之物。
他肯定得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石谨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目光变得肯定了许多，“那就好”
洛昂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走几步跟着石谨行的脚步。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除了身材之外，他背后还背着一把很大的剑，那把剑又宽又大，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很可能会把人压垮，但背在他的背上却是十分轻巧。
男子既没有洛昂那么多话，也不像石谨行一样犹豫，而是直接走向书吏，那书吏本在小憩，逐渐被人挡住了阳光，醒来一看差点惊住了下巴。
这铁塔一样的人还是难得一见。
“我叫屠剑星，我来报名！”男子的声音很洪亮。
书吏赶紧点头，这样的人再好不过。
“好好好，斩妖除魔匡威正道，是每一个有识之士的责任，也是…”
“我也来报名”石谨行说道。
书吏又愣住了，眼前的少年跟屠剑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这身子骨…”他有些迟疑道。
“可是招募榜上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石谨行道。
书吏这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拿起了笔，“你说的对，只要是有识之士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就行”
“你叫什么”
“石谨行”
“我叫洛昂，算我一个”洛昂也跟在后面道。
屠剑星见书吏将他名字写在册中，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洛昂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看他应该是修行中人，可归剑山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啊，何况就算归剑山的人要参加猎妖团也断不会到这里来吧？”
石谨行报名之后便往家走，在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四处张望的小胖和沙林二人，看来他们是特意来此等自己的。
一看到石谨行回来，小胖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一把拉住他道：“兄弟，你有什么困难不是还有我们俩么，怎么你…”
石谨行没有挣来他的胖手，沉了沉气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道：“你们已经帮我够多的了，我不能因为自己把你们俩都拖累了，何况，人生的路总要自己去走，即使再要好的兄弟你们也不能每一次都替我，这一次就让我自己走吧”
小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懊恼。
“不过有一点，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还是要你们常到家里看看，替我…尽孝”石谨行看向家的方向说道。
听不得这样的话，小胖有些激动，脸憋的通红。
“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知也拦不住你，不过家里你放心，有我在，这不还有沙林”
他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勉强笑出来，将两人都拉过来，拍着他们肩膀。
“三兄弟在一起，天塌了不相弃”
沙林使劲儿点头道：“不然呢”
他又是这一句，不过也算应景，逗笑了二人。
三人又并排坐在门前，任阳光无限洒在脸上。
“那你就这么一走，江馨月怎么办？她爹不就不同意你俩…上次说的要给多少彩礼才肯答应将她嫁给你来着？”小胖问道。
石谨行脸色顿时暗淡了许多，他去猎妖团的确没有事先告诉江馨月，一来告诉她必定会拦着自己，二来自己何尝不想早一天赚到那一千两银子。
“哎呀，没事啦，哪有那么多离愁别绪，现在想想你去了也算是另辟蹊径的搞事业，不但能赚银子，说不定还能捞个大英雄”小胖说道。
石谨行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如果能重活一辈子，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小胖眨着圆眼睛，笑的意味深长，“我就想当个能吃能睡的自在人，能不动脑子那种最好”
石谨行被他逗笑了，“那岂不是跟猪没有什么分别？”
小胖瞪了他一眼，“人活着不自在当猪又有什么不好？”
一直没说话的沙林突然笑了起来，把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你笑什么呢？”小胖问。
“以后吃猪肉是不是就不要钱了？”沙林一句话让他差点翻了白眼。
第二天，清晨。
北府外聚集了很多人。
车辚辚马萧萧，征儿一腔血，家亲泪两行。
如果可以，没有谁愿意自家的孩子去干危险的事。
石谨行穿上了猎妖团配发的衣服，青衫剑领，矮脚靴，干净利落，站在很多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中间，大家聊天慷慨激昂，到最后也忍不住眼含热泪。
石谨行背着一把刀，那是早些时候小胖和沙林送来的，自己出征，他们想要表达一番心意，于是就偷了家里的银子到铁匠那里铸了一把刀。
他望向人群外面，多少有些落寞。
这时，一个人在人群里挤了过来，像是趟出了一道涟漪。
再见石谨行，洛昂笑意满满。
“哈，终于又见面了，我可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你的，在这一百二十人里找你可不容易”洛昂道。
石谨行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
这时候人群里掀起一阵热潮，洛昂踮起脚往远处看，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盔甲鲜明的中年男子。
“啊，是苏…苏南云将军”
苏南云在万众瞩目下骑马穿过人群，只见他面色沉沉，并没有因为过多的喝彩而变得愉悦，看样子应该是身经百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他骑马一直穿过人群来到最前面，然后举行了授旗仪式，紧接着抽出腰畔的佩剑，斜着指向远方。
“出征！”只此两个字，不禁让人热舞沸腾。
猎妖团的队伍终于开始缓缓前进，人群里响起了喝彩声、哭泣声，不舍的告别声混作一团，不绝于耳。
石谨行也随着大队缓缓前进，他觉得这支队伍走起路来就像一只大虫子在蠕动。
看着越来越少的送行的人，离城门越近，他心里那股无法抑制的失望也就越重。
忽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胖和沙林在路边正上蹿下跳怕他看不见，小胖指着家的方向让他放心。
“你小子平安回来，胖爷等你！”
沙林扬了扬手，还是那句“不然呢”
石谨行朝他们招了招手，右手攥成拳头在胸前敲了三下。
“放心吧”
“三兄弟”
前来告别的人基本都回去了，石谨行回头看向这座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城，有种特殊的感觉。
这时候，很多第一次离开这里的少年眼里都浸满了泪水，而他还是“铁石心肠”。
珈蓝河氤氲流淌，阳光好像也顺着水流奔流远去。
此刻，就在河的对岸，一个身穿水绿色长裙的女子正沿着河撒足奔跑，她很想从某一座桥穿过珈蓝河，可惜那条长长的队伍留给她的只剩下短短的尾巴。
炽热的阳光，加上跑的太久，让女孩精致的脸颊上满是汗水，顺着下巴不停的滴落。
她提着裙摆，心早就撞在城门上，可双腿却越来越慢。
人终究还是有极限。
街上的人们看在眼里，一个美丽的女孩拼命的奔向阳光的方向，多年以后此刻也许会传成佳话，也许只是留下一个美丽的遗憾，唯有此刻她不曾放弃。
猎妖团的队伍越来越远，她却摔倒了。
还是来不及了啊。
她忍着巨痛爬起来，再看向前方时已经泪流满面。
阳光下，一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把刀也正隔着河看向自己。
少男少女的情，就是那遥望对视的一眼。
江馨月指了指他，然后将手捂在心口。
“我等你”
石谨行点着头，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清。
洛昂又跑回来拉着他赶快出城去了，擅自离队那可是要以逃兵论处的。
不过江馨月陪着他度过了那个漫长的夜晚，直到天亮才离开。
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夜里持续了快一整月的可怕声音没有再出现。
黑夜过去，天边迎来曙光。
但接下来的半个月石谨行的生活里没有迎来一丝曙光，父亲的死告一段落，生计问题也就成了真正的难题。
新的打击是母亲的眼睛，连续的哭泣让本就身子不好的母亲眼睛也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大夫看过开了个药方内服外敷至少半年之久方才能够好转。
可他到药房一问，这副药方抓下来竟要足足七八两银子，这便是要命的事了。
东拼西凑抓了一副药，家里也因此彻底崩溃，接下来连吃喝都是小胖和沙林他们接济的。
石谨行想要找一件事情做，他不怕吃苦，可惜身子瘦弱，基本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自来就体弱的人。
他也想过找跟父亲一起干药夫子的那些人带上他，才知道官府已经把进山的路封死了。
摆在眼前的路都堵死了，看着母亲呆滞的坐在床前，石谨行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的他想起了那日官府召集的“猎妖团”，妖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存在，想要猎妖基本上就是绝路，可对此刻的石谨行来说这条绝路可能就是唯一的生路。
于是他站在了北府威严的大门前。
猎妖团的招募就在大门外，一队严整的甲士手持刀枪立于两侧，一旁的旗帜上打着的是北府清化军的名头，两名负责记录的书吏因为久不见人而昏昏欲睡。
正在犹豫的石谨行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人比他矮了些，背着一个木箱子，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五官算不上精致，但也绝不难看，只有一双眼睛很是活跃。
他见石谨行站了很久，也不见生，用肩膀撞了一下，眼睛立即露出一种可以结交天下人的眼神。
“嘿，兄弟，看你站这儿有一会儿，也是打算报名的吧？”
石谨行一看并不认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叫洛昂，也是来报名的，以后…说不定大家要一起出生入死了，先交个朋友吧”
面对这人的自来熟石谨行也不好拒绝，只得道：“我叫石谨行”
“你来之前可曾仔细了解过这猎妖团是哪里招募的，它又是干嘛的？”
见石谨行没有拒他于千里之外，洛昂话匣子便打开了。
“我跟你说这可得了解清楚了，要不以后送了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首先表面上虽是南北府召集，但实际上真正掌握这件事的却是北府清化军和南府庆烈军，有件事你有所不知”
洛昂眨了眨眼，似是怕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道：“狮驼城的军权实际上并不属南北府管辖，而是由归剑山和葬魂谷直接掌握，那可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修行门派”
石谨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更不知道修行是什么，但看洛昂的表情就知道那几乎是等同于神仙聚集的地方。
“再有，猎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们常见的猛兽不过是最低阶的妖兽，真正称的上妖的不但会练就一身强大的体魄，还会随着妖阶的上升逐渐开启灵智，甚至还会化形成跟我们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这次的猎妖团可是九死一生”
“就算这样加入猎妖团的人也不会得到南北府或是军中的官籍，哪怕是兵籍都没有，这怎么说呢…你不知道这次带队的可是清化军鼎鼎有名的骁骑将军苏南云，那是军神戚盛钧的师弟…”
他说的很多，石谨行却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杀妖给不给银子？”他问道。
这一下倒是把洛昂问的愣住了，他没想到石谨行丝毫不关注自己所说的重点，反而关心银子这等身外之物。
他肯定得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石谨行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目光变得肯定了许多，“那就好”
洛昂苦笑着摇了摇头，紧走几步跟着石谨行的脚步。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除了身材之外，他背后还背着一把很大的剑，那把剑又宽又大，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很可能会把人压垮，但背在他的背上却是十分轻巧。
男子既没有洛昂那么多话，也不像石谨行一样犹豫，而是直接走向书吏，那书吏本在小憩，逐渐被人挡住了阳光，醒来一看差点惊住了下巴。
这铁塔一样的人还是难得一见。
“我叫屠剑星，我来报名！”男子的声音很洪亮。
书吏赶紧点头，这样的人再好不过。
“好好好，斩妖除魔匡威正道，是每一个有识之士的责任，也是…”
“我也来报名”石谨行说道。
书吏又愣住了，眼前的少年跟屠剑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这身子骨…”他有些迟疑道。
“可是招募榜上并没有这方面的要求”石谨行道。
书吏这才反应过来，淡淡一笑，拿起了笔，“你说的对，只要是有识之士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就行”
“你叫什么”
“石谨行”
“我叫洛昂，算我一个”洛昂也跟在后面道。
屠剑星见书吏将他名字写在册中，只是看了二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洛昂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看他应该是修行中人，可归剑山没听说过有这号人啊，何况就算归剑山的人要参加猎妖团也断不会到这里来吧？”
石谨行报名之后便往家走，在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正四处张望的小胖和沙林二人，看来他们是特意来此等自己的。
一看到石谨行回来，小胖马不停蹄的跑过来，一把拉住他道：“兄弟，你有什么困难不是还有我们俩么，怎么你…”
石谨行没有挣来他的胖手，沉了沉气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道：“你们已经帮我够多的了，我不能因为自己把你们俩都拖累了，何况，人生的路总要自己去走，即使再要好的兄弟你们也不能每一次都替我，这一次就让我自己走吧”
小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懊恼。
“不过有一点，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还是要你们常到家里看看，替我…尽孝”石谨行看向家的方向说道。
听不得这样的话，小胖有些激动，脸憋的通红。
“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知也拦不住你，不过家里你放心，有我在，这不还有沙林”
他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勉强笑出来，将两人都拉过来，拍着他们肩膀。
“三兄弟在一起，天塌了不相弃”
沙林使劲儿点头道：“不然呢”
他又是这一句，不过也算应景，逗笑了二人。
三人又并排坐在门前，任阳光无限洒在脸上。
“那你就这么一走，江馨月怎么办？她爹不就不同意你俩…上次说的要给多少彩礼才肯答应将她嫁给你来着？”小胖问道。
石谨行脸色顿时暗淡了许多，他去猎妖团的确没有事先告诉江馨月，一来告诉她必定会拦着自己，二来自己何尝不想早一天赚到那一千两银子。
“哎呀，没事啦，哪有那么多离愁别绪，现在想想你去了也算是另辟蹊径的搞事业，不但能赚银子，说不定还能捞个大英雄”小胖说道。
石谨行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如果能重活一辈子，你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小胖眨着圆眼睛，笑的意味深长，“我就想当个能吃能睡的自在人，能不动脑子那种最好”
石谨行被他逗笑了，“那岂不是跟猪没有什么分别？”
小胖瞪了他一眼，“人活着不自在当猪又有什么不好？”
一直没说话的沙林突然笑了起来，把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你笑什么呢？”小胖问。
“以后吃猪肉是不是就不要钱了？”沙林一句话让他差点翻了白眼。
第二天，清晨。
北府外聚集了很多人。
车辚辚马萧萧，征儿一腔血，家亲泪两行。
如果可以，没有谁愿意自家的孩子去干危险的事。
石谨行穿上了猎妖团配发的衣服，青衫剑领，矮脚靴，干净利落，站在很多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中间，大家聊天慷慨激昂，到最后也忍不住眼含热泪。
石谨行背着一把刀，那是早些时候小胖和沙林送来的，自己出征，他们想要表达一番心意，于是就偷了家里的银子到铁匠那里铸了一把刀。
他望向人群外面，多少有些落寞。
这时，一个人在人群里挤了过来，像是趟出了一道涟漪。
再见石谨行，洛昂笑意满满。
“哈，终于又见面了，我可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你的，在这一百二十人里找你可不容易”洛昂道。
石谨行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
这时候人群里掀起一阵热潮，洛昂踮起脚往远处看，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盔甲鲜明的中年男子。
“啊，是苏…苏南云将军”
苏南云在万众瞩目下骑马穿过人群，只见他面色沉沉，并没有因为过多的喝彩而变得愉悦，看样子应该是身经百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他骑马一直穿过人群来到最前面，然后举行了授旗仪式，紧接着抽出腰畔的佩剑，斜着指向远方。
“出征！”只此两个字，不禁让人热舞沸腾。
猎妖团的队伍终于开始缓缓前进，人群里响起了喝彩声、哭泣声，不舍的告别声混作一团，不绝于耳。
石谨行也随着大队缓缓前进，他觉得这支队伍走起路来就像一只大虫子在蠕动。
看着越来越少的送行的人，离城门越近，他心里那股无法抑制的失望也就越重。
忽然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胖和沙林在路边正上蹿下跳怕他看不见，小胖指着家的方向让他放心。
“你小子平安回来，胖爷等你！”
沙林扬了扬手，还是那句“不然呢”
石谨行朝他们招了招手，右手攥成拳头在胸前敲了三下。
“放心吧”
“三兄弟”
前来告别的人基本都回去了，石谨行回头看向这座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城，有种特殊的感觉。
这时候，很多第一次离开这里的少年眼里都浸满了泪水，而他还是“铁石心肠”。
珈蓝河氤氲流淌，阳光好像也顺着水流奔流远去。
此刻，就在河的对岸，一个身穿水绿色长裙的女子正沿着河撒足奔跑，她很想从某一座桥穿过珈蓝河，可惜那条长长的队伍留给她的只剩下短短的尾巴。
炽热的阳光，加上跑的太久，让女孩精致的脸颊上满是汗水，顺着下巴不停的滴落。
她提着裙摆，心早就撞在城门上，可双腿却越来越慢。
人终究还是有极限。
街上的人们看在眼里，一个美丽的女孩拼命的奔向阳光的方向，多年以后此刻也许会传成佳话，也许只是留下一个美丽的遗憾，唯有此刻她不曾放弃。
猎妖团的队伍越来越远，她却摔倒了。
还是来不及了啊。
她忍着巨痛爬起来，再看向前方时已经泪流满面。
阳光下，一个瘦弱的少年背着一把刀也正隔着河看向自己。
少男少女的情，就是那遥望对视的一眼。
江馨月指了指他，然后将手捂在心口。
“我等你”
石谨行点着头，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清。
洛昂又跑回来拉着他赶快出城去了，擅自离队那可是要以逃兵论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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