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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可预测的未来

    认识只是记忆。

    一个人记得什么,一定是他从前就已经知道的事。

    假如一个人曾经听到、看到或者由别的方式认识了一件东西,他以后不但认识这一种东西,还附带着认识到一些不相同的旁的东西。

    好比一个人第一次吃蛋糕,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味道,但是他吃过以后,脑海中就会产生“甜”这样的认识。

    对“甜”的认识就来源于他对吃蛋糕的记忆,连带着,当他看到别的蛋糕或甜点时,就会回想起蛋糕的“甜”,甚至从心底回想到了做蛋糕的小甜甜。

    他对小甜甜的认识就是“甜”,这就是记忆,也是认识。

    对于严琭而言,这辈子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快要等长于上辈子,但经历的丰富与坎坷却远比上辈子多得多。

    这也导致他对上辈子的记忆越发模糊,观念认识也逐渐向这辈子的记忆转变。

    但是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对人生、对自我的根本认识是很难动摇的,这来源于他睁眼后第一次认识外界得来的收获。

    第一次总是难忘的,没有重大的变故,是不会扭转的。

    就像有人即便很多年过去,回想起初恋,仍然是心头发痒,挠得骚动又火热。

    所以严琭即便已经拥抱了他身上烙下的“邪恶”标签,成为一个冰冷无情的魔王,他心底仍有对前世家庭的眷恋。

    从被迫改变、苟延残喘地只想活下来,到开始主动争取、追求力量登上高峰。

    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向上,他压在心底的记忆与渴望开始翻滚。

    法律,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成为他聊以**、怀念过去的“纪念品”。

    他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改造世界,不顾旁人的眼光,一心想要感受一下熟悉的“味道”。

    而渐渐的,他越来越强大,开始不满足,甚至开始试图寻找“回家”的方法。

    这就是执念。

    无论这辈子活得多久,在严琭心里,无法释怀的永远是上辈子“观念形成”的那二十多年。

    往后的人生,只是过程,不是起点。

    眼前的根津校长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分呢?

    个子矮小的根津校长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个萌萌哒的小白鼠,无害又势弱。

    可他几乎见证了严琭心态的转变,从合作到无所谓,现在的雄英,在这个“魔王”的心中又有多少份量呢?

    根津心中暗自叹息,却仍要强打精神,不得不为雄英谋一份安定。

    “久违了,灵皇阁下。”

    根津态度认真严肃,有礼有节,正式得让人挑不出错。

    “这样称呼,有些生疏了吧?校长先生。”严琭小小惊讶,斜靠在椅背,慵懒随意,“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何必如此生分拘束呢?”

    “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想雄英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被人抓住把柄。”

    严琭稍稍坐正,眼睛微眯:“校长先生似乎有不满?”

    “说正事吧,我来是有求于人,个人的喜恶无关紧要。”

    这话相当于承认了,只是还隔连着脸皮,没有明说。

    严琭也不生气,淡然道:“也好,说正事的话,那就撇开个人情感。我先不听你的来意,只说一点——现在的雄英,还能拿出什么?”

    严琭察觉到根津想要打感情牌,先一步顺着他的话,把话头堵死。

    不光是幼苗们在成长,严琭历经种种,权谋眼界也无一不在飞速增长。

    根津早有预料,来之前就已拟好腹稿。

    “雄英,保持中立如何?”

    “看来……校长先生要我办的事影响不小啊。”

    严琭来了兴趣。

    雄英是培养英雄的学校,拥有最系统的“个性”教育,就算严琭想自己培养出忠于自己的学校来取代雄英在教育方面的地位,也要跟着雄鹰屁股后面学习很多年。

    毕竟他要是新办教育系统,雄英也不可能原地踏步,在研发新式教学上,雄英有太多经验。

    这不是说严琭没办法取缔雄英,只是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

    而时间,就是严琭最不愿意慢慢消耗的,因为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统治十三区。

    但是如果放任雄英不管,它和英雄们千丝万缕的关系,又让严琭如鲠在喉。

    别看根津带领下的雄英保持沉默,但那不过是以退为进,绝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立立场。

    相反,从雄英的集体沉默中,严琭看到了根津校长对雄英的掌控力大大增强。

    或许校董们撤资、元老们放弃,在一般人看来,是雄英的灾难,但在根津眼里,绝不是灾难,而是机遇——是能让他清除不和谐声音、完全掌控雄英的机遇。

    也正因为看到了雄英的空前团结,严琭才迟迟没有对雄英动手,默许了他们的沉默。

    对于底子还是英雄社会的十三区,只要严琭一天没扭转新的社会形态,面对稳固团结的雄英,他就一天不能动手,否则就是自掘根基。

    所以雄英保持中立,是很大的退让,不是口头说说,而是真正变成一所教导学生使用个性的学校,没有倾向。

    不说别的好处,起码招生方面,雄英就不能只招收有英雄志向的学生,这意味着严琭手底下适龄的孩子同样能进入雄英学习。

    哪怕只有放开生源这一点好处,严琭都忍不住心动,更别提,雄英宣布中立,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其他隐形好处足够严琭事后细细谋划。

    “雄英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吧?”根津低垂眼帘,用品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严琭一直冰着的表情解冻几分:“哦?未必吧?付出这么大代价,看来你所求之事也不容易啊。”

    “一上来就抛出重磅筹码,让我心理上先倾向你三分,哪怕后面你的要求过分些,我说不定都看在往日情分上让步了。”

    “没想到还是让你拐弯抹角地打上了感情牌,能让你这么费心的,我倒是真有点好奇是什么事了。”

    根津头也不抬:“放孩子们一马如何?”

    “哦?”

    “只要你肯放孩子们一马,我立刻带他们回去,雄英甚至可以许诺,在校学习期间,学生不得表露立场倾向,否则开除。”

    根津明智地没提绿谷和严琭的关系,因为如果严琭不在意绿谷还好,越在意反而越是火上浇油,但根津知道严琭了解OFA的事情,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果然,严琭语气冰冷起来,不悦道:“你们,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度吗?”

    严琭无疑很看重绿谷,换言之,很看重OFA的力量,他决不允许有人影响他对OFA继承者的“掌控”。

    “说罢,是谁接触的。”

    “我不知道。”

    “嗯?”严琭一顿,压下火气,怪异道,“根津校长,你是在耍我吗?”

    “我真的不知道,”根津解释道,“我收到消息就已经派人去拦截他们了,至于是什么情况,我也还不清楚。”

    “不过,我想,应该就是孩子们的冲动行为,没有别人的手笔。”

    “我是因为这样的苗头对雄英太过危险,才不得不紧急联系你。”

    严琭沉思,狐疑道:“就为了一点苗头?”

    根津坦然:“就为了一点苗头。”

    “现在的雄英禁不起任何隐患滋生。”

    这么一想,根津的魄力确实非凡,只是因为一点可能性就下了如此重注。

    严琭也不得不承认,雄英的确是诚意十足。

    如果绿谷他们根本没和什么人接触,也就没有严琭担心的那种意志传承的乱七八糟情况。

    说到底,严琭并不怕放任绿谷自由成长,有他的精神种子在,绿谷的成长轨迹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但是十三区无论英雄还是邪恶,总会有奇奇怪怪的意志传承,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这一点,严琭从AFO,到凯米尔,到斯坦因,到欧尔麦特……太多太多的例子让他忌惮,光是想起OFA中那八颗闪耀的意志星辰,严琭就不得不防备这种意外的发生。

    严琭思考完毕,看向目光灼灼的根津。

    沉声道:“大气。校长先生果然还是那么有魄力。”

    根津摇头:“都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即便尊位不稳地隐藏在雄英,你仍然占据主动,强势得让我不得不低头。”

    “不,还是有所不同的。人总是会进步的,至少现在的我,不会太过优柔。”

    “进步吗?”根津喃喃道,“我倒觉得未必……”

    严琭看了他一眼,道:“我同意了。只要你能在他们惹出乱子之前,把他们带回去就行。否则,我也不好太过偏袒,没法和部下交待。”

    尽管根津知道这只是严琭的托辞,稳坐王座的严琭真要做什么,何须交待?不过是对雄英的警告和敲打,但根津仍然得生受着。

    严琭的回答没有出乎他意料,根津平静地行礼告退:“那我就多谢灵皇阁下了。”

    “嗯……”

    “告辞了。”

    “不送。”

    根津离去好久,严琭仍坐在原位,像是回忆,又像是思考。

    不知何时,他回过神。

    “来人。”

    “祢下。”

    阴影中有人单膝跪地。

    “洛洛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

    黑影沉默的瞬息,严琭就发觉了。

    “怎么回事?”他语气重了些。

    黑影忙告罪。

    “说!”

    “忒弥斯殿下……她去了地下实验室……”

    黑影战战兢兢回答,严琭突生不妙。

    “几号实验室?”

    “一、一号……”

    “理世也在?”

    黑影被庞大的压力压得心悸不已,硬着头皮回答:“大祭司一直在进行分离实验……”

    严琭强压怒气,语气越发冰冷:“洛洛去了多久?”

    “已、已经有小半时辰……”

    “废物!为什么不早通报?!”严琭大怒。

    “您、您当时正在与雄英校长商谈……”

    严琭懒得跟部下计较,冷声道:“自己滚去讯问部受罚!”

    黑影浑身颤抖,却依然跪伏在地,涩声道:“是。”

    严琭没理会部下,大步赶往一号地下实验室。

    算算时间,那就是他刚从那儿出来的时候,洛洛就溜了进去。

    “洛洛啊,那里可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千万别冲动啊!”

    深知洛洛性格的严琭,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像是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