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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黑衣人

    自从皇太后每日都要审阅朝会记录之后,紫菱就总有点莫名的兴奋,毕竟如果从这里面偷得些许消息,可比平时的道听途说好太多了。只是她最近有点心神不宁的,女人天生自带的敏感,让她有一种危险在逼近的感觉。有时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她,而当她蓦然回首的时候,却又空空如也。这种恐惧纠缠着她好几日了,一直摆脱不了。

    恰好今夜,她见陈武率队在宫里巡查,便给陈武打了个手势后,偷偷跑到偏殿后门的墙边等着。此处是栖凤宫里最偏僻的地方,除了按时巡查的侍卫,白天都少有人来,更不用说夜里了。没多久,便看到陈武也四处张望着慢慢地踱了过来。

    “哥哥,最近我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老觉得有人跟着我。”见到哥哥。紫菱见到哥哥,如同草原上被豺狼追踪的兔子般惊慌失措。

    “当真?可宫中禁卫森严,我等日夜巡查,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啊。莫不是你心思过于缜密,杯弓蛇影了?”陈武倒不以为意,女孩子嘛,难免有时候疑神疑鬼的。

    “不是,哥哥,你听我说。”紫菱见哥哥将信将疑的,急得小脸都红了。“不止我,宫中其他姐妹也有这种感觉。而且,就前几日,我们住的耳房似乎有人来过,虽然东西都没丢,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因为那天耳房的窗户是我亲手从里面闩上的。晚上回去时,我发现有一扇是虚掩着的。哥哥,他在找什么?会不会是......?”

    “不要想太多,现在那物事早已被送到大汗手里了。如果你说的不差,那你近来不要有什么动作,免得露出破绽。”听紫菱说完,陈武才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他拍了拍紫菱的后背安慰着。他与妹妹从小接受的训练养成的直觉告诉他,妹妹所言恐怕不虚。

    “可太后现在有很多奏章,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大汗想要的消息。我想多打探点,早日为爸妈报仇。”

    “不行,爸妈的仇迟早会报。但是目前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轻举妄动。待我这几日好好查一查,你先回吧,我这边再巡查巡查。记着我说的话。”

    太医丘鹤这几日同样心神不定,自从家人的生命遭受到威胁之后,他这些日子就没安生过。前次他被迫帮那黑衣人配了乌头散后不久,皇帝就死了。皇帝死的那晚,他急急被召到栖凤宫。等他到时,皇帝已然驾崩了,当他想检查一下皇帝的死因时,却被太后轰了出去,太后一口咬定皇帝是心疾发作。看着太后那冷峻的眼神,他退缩了。但是以他几十年的从医经验,他隐隐觉得皇帝的死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这段时间他一直失神落魄地,惶惶不可终日。

    今晚照例是丘鹤值日,夜深了,宫中也没什么事。丘鹤便在桌上摆了几味卤菜,喝起了闷酒。为保妻女安全,他筹划着过几日告个假,把妻女送回渝州安顿,以避开京都这个是非之地。正自苦思冥想之间,窗户无声地打开了,随之一个黑影跳了进来。丘鹤一看,竟是那黑衣人,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你?你怎么又来了?”“丘太医别来无恙?听闻太医准备把家人迁回渝州,特地来问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在下愿效犬马之劳。”黑衣人的声音,冰冷,生硬,不带任何的感情。丘鹤听得,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

    “你意欲何为?不是说帮你配了乌头散之后,就放过我妻女吗?岂可这样言而无信?”丘鹤惊魂未定,没想到自己筹划得那么隐秘,还是被黑衣人给知晓了。

    “这次来,要请太医再帮个忙。”黑衣人根本就没在听丘鹤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再给我配一副乌头散。”“你又想干什么?”丘鹤觉得自己已是被这黑衣人拖进了一个旋涡,身不由己,越陷越深了。

    “过几日皇上会派你到丞相府中给钱相看病,你只需将这乌头散分作几次混入开给钱相的药中即可。”黑衣人淡淡地说道,如此杀人害命之事,在他口中说出来竟若捻死一只蝼蚁一般。

    “你!钱相为官数十年,德高望重,朝中上下说起他哪个不竖大拇指的?你竟要我谋害丞相,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滚,不然我就要喊人了。”丘鹤一时为之气结。不想黑衣人悠悠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了,前次老皇帝就是用了你的药才死的。”

    丘鹤听了如五雷轰顶,这段时间来一直纠缠于他心中的谜题终得以揭晓,如同一条被人夹住了七寸的蛇一般软了下来。“你配还是不配?自己斟酌斟酌吧。话我就撂在这了,你不配必死,你妻女也必死。配了,或许我家主子手下留情也说不准。”说完,黑衣人从桌上拿起杯子,举到丘鹤面前,双指轻轻一捏,碎了。

    “主子?你究竟何人?你家主子又是谁?”丘鹤一惊。“这你就不要管了,知道的太多,对你并不是好事。喏,这是我家主子赏你的。”黑衣人说罢,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袱,往桌上一丢,转身跳出了窗口。

    丘鹤失神落魄地打开包袱,看着里面的白花花的银子。蓦然惊醒,回想宫中近来传言,他隐隐猜到了黑衣人口中的“主子”是谁了。他望着窗外,几重宫楼外,栖凤宫屋顶高高翘起的鸱尾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栖凤宫,太后正看着呈送上来的各种奏章。眼角瞥到黑衣人从梁上悄然飘下,头也不抬,问曰:“如何?”

    “姓丘的不敢不答应。就看什么时候皇帝宣他去钱维府上了。”

    “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行事要密,事毕不可留活口。”

    “待钱维一死,他也活不了。”

    “手绢可找到了?”

    “宫女们住的耳房我也细细的翻过了,没有。我一直暗中监视着这帮宫女们,都没发现反常之处。”

    “再查,我能感觉到就在这宫中。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始终寝食难安。”

    “是。那......?”黑衣人欲言又止。

    “你不必说了,我晓得你的心思。再过月余,便是元旦了。新皇登基,按例是要大赦天下的。到时候刑部也会把天牢中的重犯名单抄列上来,你兄长虽属十恶不赦之罪,我自有办法。你好好地办你的差使就行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