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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临别前的最后一夜

    待回到炼金术馆时,炼制圣灵神水的大锅中白烟滚滚,坑中永生火越烧越旺。

    提炼环节仍不可松懈,刚缓了口气的健壮老者绽放神职之力,运用神能将熬制的精华提炼起来。

    提炼过程极其考验神力的把控,就连鬼斧神工境界的锻造师操练起来都得全神贯注。

    深沉的黑眼注视着烟雾缭绕的大锅不敢挪移,所谓千里之行,溃于蚁穴,稍有火焰把控不好,点滴状的圣灵神水将会瞬间蒸发。

    约莫半柱香的调和,沸气腾腾的大锅总算平静了下来,健壮老者屏息凝神,将神力化作无形的道口,有条不紊的将锅内的圣灵神水提取出来。

    被神力控制于空气中的圣灵神水,呈乳白色的粘稠状,一半粘稠一半如水,井然有序的汇入提前备好的小瓶子中。

    一大锅材料的熬制,最后装瓶起来不过八瓶,圣灵神水的珍稀程度可丝毫不输高阶灵宝。

    成型后的圣灵神水,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草味和较为浓烈的奶香味,口服时也有奇效。

    健壮老者从八个瓶子中随机挑起一瓶闻了闻,略有舒心道:“这种淳朴的味道看来是成功了。”

    收工完毕后,健壮老者一挥手,将八个瓶子悬浮于凌羽面前说:“小娃娃,这些小瓶子你可要收好了,到时候见到圣骁神树时,就往其根茎部分滴上一滴,具体的效果,按照我所说做基本大差不差。”

    凌羽轻扣左手腕上的永恒之环,倏然亮起的赤色光芒将八个瓶子存储了起来。

    “牧爷爷,供奉给圣骁圣树只需一滴神水,那其它的怎么办?”凌羽问。

    “一滴只是最低限度,每个人碰到圣骁神水时都会遇到截然不同的境遇,反正也是有备无患。”

    “待你觉醒神职后,多余的神水就可以用作恢复剂来使用,口服后,能使非死死亡状态下的外伤全部治愈。”健壮老者捋了捋白须淡淡道。

    凌羽似懂非懂点点头,能否见到圣骁神树觉醒神职还是未知数,再接着延伸话题也没有太大必要。

    离开疾风锻造场时,在飘雪纷飞的门檐下同牧爷爷煽情的相拥片刻,就像儿时依偎在其肩膀时那般,只可惜,青葱岁月一去无返。

    满载而归后,距离圣骁神树恩赐还有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凌羽并没有随波逐流,而是依旧沉下心,研习身法和稳固气息。

    ……

    距离圣骁神树恩赐,倒计时一天。

    凌云阁内人员流动频繁,为确保此次登山之旅万无一失,凌萧阁主特意从边界调回一支十余人的神职小队。

    整个随同凌羽上山的人员,主要有白师傅和凌韵两位漓昮境强者和三位修化境的长老。

    夜幕降临时,街道外白雪纷飞,行人稀少,偶尔有巡逻队迂回在各个街道胡同中。

    沿着巡逻队的迂回路线,循渐至挂着橘黄色灯笼的门檐上,抬头望去,阁主府的三个金色字样于寒冬中显得格外出众。

    顺阁主府的鹅卵石小路走去,主府书房的油灯还未熄灭,透过虚掩的窗棂唯见单着睡袍,手握书卷的凌萧阁主。

    几日的操劳,那双深沉的眼眸增添了些许黑眼圈,偶来寒风呼啸,虚掩的房门轻微摇晃。

    妆容精致的云湘夫人走了进来,昏灯之下,老夫老妻间嘘寒问暖,也倒是正逢事宜。

    阁主府内雪花飞坠,如似翩然起舞的小精灵,随扶摇游进每一个灯火通明的屋子里。

    唯有一间,位于北侧的房间内,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楠木门紧闭着,就连平时通风透气的橱窗此时都全部合上。

    阁主府内人尽皆知,那是凌羽少主的主卧,抛开平日留宿于修炼场,多数时间主卧内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安然能辨其是否在房。

    此时的凌羽,趁着夜色,独自驾骑着云鹿去往楚惜阁,一别一月之久,隐藏于内心的思念再按耐不住。

    他不知道明天登山会遇到什么样的变故,但此时此刻,他的私心隐隐作祟,只想多看雨琳姐几眼。

    ……

    夜幕深沉,秋风萧瑟,枯叶满地的楚人街倒映着离人的伤悲。

    楚惜阁阁主府一片昏暗,自从雨玄慕阁主莫名重病后,整个楚惜阁都陷入死寂中。

    商贩家破人亡、百姓民不聊生、军队乌烟瘴气、府内血亲乱政。

    死寂的阁主府内,依然能见到一些面容憔悴的丫鬟,她们时常将孱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脾气不好的血亲一个迁怒导致自身遍地鳞伤。

    僻邻阁主府的马棚侧边,有一间茅草为顶檐的小木屋,屋内枯灯暗淡,犹听私语窃窃。

    “琳儿,对不起,都是爹爹不好,让你受尽了委屈……。”

    枯灯所映,狭窄的木屋内,一位白发修长的女子正悉心照料着竹席床上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煞白的嘴唇呜咽说着,言说之余,热泪止不住从皱纹累累的脸颊上滑落。

    蹲伏于床头的白发女子毫无怨言,她细心的将熬制的药一勺一勺喂给了中年男人。

    “爹,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琳儿不会让爹爹有事……。”

    喂药的玉手止不住颤抖,一回想起往日时光,那对浅蓝色的眼眸瞬间就会被狂涌而来的泪水浸透。

    “琳儿,对不起…,对不起……。”

    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中年男人哽咽说着,随即,药效的催化下,安静的闭上了双眼。

    服药过后,中年男人的情绪得到了稳定,脸色也有些缓和,但雨琳深知,其父中毒已深,想要根治绝非易事,眼下她不得不考虑摩奕提出的条件。

    “两阁联姻,换取救命药。”念想至此,雨琳细咬红唇黯然神伤,心中隐隐有些亏欠无法释怀。

    待中年男人睡去后,雨琳轻轻带上木门悄然离去。

    秋风萧瑟,离人静默,人迹萧条的楚人街入夜荒凉,偶有浪客露宿街头,如今的楚惜阁堪称人间炼狱。

    曾经,她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今朝奢华不再,就连恳求都换不来怜悯。

    垂腰的白发随风摇曳,待那轻盈的步履落位藏书馆时,犹见一位短发清逸,玄衣履身的青年。

    枫叶遍地的门檐下,青年牵着云鹿静候佳人,待彼此相距渐近,青年回眸时的激动再按耐不住。

    相隔十余尺,彼此间的距离却如隔天堑,相视无言之举,久久未能消去沉默。

    “你怎么来了?”白发女子长舒口气同青年擦肩而过,走进了藏书馆内。

    “雨琳姐,我明天就要上山了,我想跟你说……。”

    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语顿时哽咽于喉咙之中,走进书馆的白发女子苍白无力的瞅见那畏畏缩缩的青年,哑口无言。

    “有什么就说吧。”白发女子只身走向柜台,拿起银制的发髻将长发绺起。

    “我……,我们……。”看着性情淡漠的白发女子,青年顿时结巴了起来。

    “林羽,我说不出口啊!”

    尴尬的气氛,惹得青年甚至想找个地洞给钻进去。

    “你先捋捋思绪,这种场面你都结巴了我没法帮你。”林羽表示无奈。

    “雨琳姐,让我冷静冷静。”青年羞红着脸跑进了藏书馆内。

    藏书馆的后沿,有许多布满灰尘的书架,在灰尘仆仆的书架尽头,俨然摆放着一架尘封已久的三角钢琴。

    青年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触摸着琴盖上厚重的灰尘,他的印象中,曾经的藏书馆馆主是位低调的才子,据五阁城内百姓的说法,其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今日得见古老的钢琴,也应验了青年儿时耳濡目染的传言。

    “林羽,你不是会弹琴吗,你来弹一首让我冷静冷静吧。”凌羽淡淡道。

    林羽也没拒绝,灵魂置换后,身体暂时由林羽掌控。

    泠泠月光透过天窗洒在满是灰尘的琴盖上,林羽吹了吹灰尘,调好座椅,熟练的将琴盖打开。

    年久失修的琴键临摹上一层黄渍,林羽略微试手便得知哪些音不准,哪些琴键触键不行。

    稍作思绪片刻,微抬头任由苍白的月光填满那张青涩的脸,此情此景,林羽回忆起一首深爱的作品。

    德彪西的“月光”。

    指尖轻柔落键,在林羽手中,即使再劣质的钢琴也能弹奏去优美的旋律。

    月光唯美的旋律传遍整个书馆,柜台前的白发女子聆听着凄美的旋律不由地走了过来。

    难述衷肠的情调、彼此不敢逾越的鸿沟还有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一刻仿佛都被无限延伸。

    隔着一道书架,白发女子靠在架沿上静心聆听,许是触景生情,晶莹了泪珠黯然滴落。

    月光完结,世间沉寂,天窗透过的明月如既,林羽泠泠起身,感受着仅有轻鸣的夜晚。

    “该走了,我想通了,来日方长,有些事以后再说。”凌羽喃喃道。

    林羽也没说啥,再次折返回柜台前时雨琳已然安静的看起了书。

    正当林羽要沉默离去时,突然的一道细腻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

    “小羽。”

    林羽坦然回首,皎洁的月光下,那道靓丽的身影步步走近,直至两人相隔仅有几尺远。

    “凌羽,你机会了。”林羽很识趣的滚下线,将凌羽的灵魂支了上来。

    白发女子缓缓走到青年跟前,将牢牢攥于手心的链子交给了他:“一定要平安回来。”

    看着手里贝壳制的手链,青年恍惚间想起多年前那片金色的沙滩、波光粼粼的海水还有相视而笑的彼此。

    青年忍住胸口的泪水,小心将手链收好。

    临别时留下了最后一道话语。

    “今晚的夜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