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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不烬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诗中描绘的宏图,从小便令我憧憬。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命中注定,那年晚会,我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如诗如画的火树银花。于此,我看见,灿烂的光芒下,有些许自愿活在光芒背后的人。他们顶着重伤的风险,在火花下奋力挥洒,纵使火花本身掩盖了他们的绚烂,他们却不曾悔。

    “因为我们的根本目的,是传播艺术和文化啊!时代的进步,总会迎来某些事物的退步,所以,人们才需要传承。”

    原来,深深震撼我的,不仅是“群星陨落”,还有,那片本就浩瀚的夜空。

    “你执意学习打铁花吗?我不反对,前提是你能够养活自己,自己都无法养活的人,怎么具备传承的能力?”

    “这是‘勇敢者的游戏’,也是大多数情况下弊大于利的项目,决心走好这条路,很难,坚持下去,更难。”

    父母的劝解自然有道理,但是我的一腔热忱,绝不可能在起点熄灭,同时,我很好奇,坚持走完的道路,会迎来怎样的终点呢?

    烧伤、烫伤、灼伤……在长达两年的学习生涯里,无数伤痕成为我引以为傲的勋章。终于,我迎来期盼已久的第一场表演。

    洒尽汗水同火花,刹那辉煌,满天星河,繁星坠落,实是人间绝景。

    掌声和欢呼声连绵不绝,我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自己坚持的事物是多么有价值。

    落幕后,忽见父亲在后台等候多时。两年不见,时间将他雕刻的更显沧桑了。

    “诶?两年不见,甚是想念!”我开着玩笑,努力抑制思念的泪水涌出。

    能看出来,父亲也在极力掩饰思愁,他故作坚强却声音颤抖地说:“你的表演.......非常精彩!你选择的路,走得非常完美!”

    我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对了,母亲呢?”

    “她啊......走向另一个国度了......”

    表演道具从手中滑落,震惊中饱含的,是哀愁、心酸和绞痛。

    “她啊......很坚强!”父亲的哽咽与抽泣无法停止,“她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与你传承了时逝,我们无悔。一定要让时逝传承自己想传承的,让他,也无悔......’”

    那一夜,很冷,可并不安静。两个男人,在掩藏不住自尊后,痛哭流涕。

    在我离开一年后啊,母亲深陷病痛折磨,突然离世,为了不耽误我,父亲选择隐瞒。我不曾知道,母亲送我学习打铁花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早已检测出身体异常,怕我担心,便将我远离。

    家庭并不富裕,即使打铁花的学习本身并没有收取任何费用,只是收取我的吃穿住与行程费用,却也成为压垮父亲的重物。何况为了医治母亲,他的肩膀承受了多大的重量?

    父亲和我住在一起了,我也出师了。我靠着与表演付出不成正比的收入,勉强养活我们两人。但是他的脸色,自那次以后,再没有阴沉过,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笑脸相迎。这足够幸福了,我想。

    谁知,幸福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便悄然远逝,父亲陪母亲作伴了......

    我也清楚记得,父亲在我漫不经心时的最后一番话语:“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了,你一定要以更加投入的态度传承打铁花,因为漏洞,需要充实填补。我与你母亲一样,已经无悔了。人生的道路,总是孤独的,总有剩下的路程,要独自一人走完。”

    又是一夜的哭泣,不过,只有我一人。

    回过头来看,他们是多么坚强啊,我必定继承他们的品质,捍卫与传承“花火使者”之赞誉。

    岁月更迭,时代变迁,台下观众的数量,一日不复一日。我很不解,为何如此精彩绝伦的演出,并没有吸引更多观众,反而愈发冷清了?

    直到走出这座古都,内心的古都,我才明白,时代变了!

    人手必备的,是智能手机;智能手机必备的,是娱乐软件;娱乐软件包含的,大多是毫无营养可言的快餐文化。

    我再次恍悟,时代冷落的不是打铁花,而是有价值却不符快餐式表达的文化。大多数人只是沉浸于快速摄取知识的满足感和新鲜感,沉溺于炫耀后的优越感和存在感,沉迷于娱乐至死的扭曲心态。

    这种随处可见的风气令我由内而外的鄙夷。最后一次演出,也是生命的尽头。那次表演完后,没有丁点反响,在场的几十人,全部低头看着手机,你说我笑,不亦乐乎。

    于是,几十年的积压,终于,忍无可忍。火花,不留情面地袭向了台下。

    路途的终点,就是这番景象吗?

    ……

    “花火使者?为什么会沦落成恶魂?”

    “无需解释,反正你命休矣。”

    “是吗?可是你没发现,我在故意拖延时间?你依靠魂能使用技能,而在我们交谈的同时,火海还在燃烧并下降。然而现在,火海几乎快要消失,也就是说,你的魂能储备已经不足了。”

    “哦?我没注意。没想到你还是有些智慧的。既然我的魂能还有储备,只好决一死战了!”

    “奉陪!”

    积压的情绪突破临界点,在顷刻,瞬间爆发。

    “魂眼·觉醒!”

    金灿火焰点燃秦贰誓的右眼,飞驰的脚步跃出金色残影,眨眼间,两人的距离仅剩一步之遥。

    轮回改写者全力下落,劈出闪耀的金色剑轨,而轨迹的裂缝中,再次出现似曾相识的景色。

    “六之式·不灭薪火!”

    “什么?”

    火花包裹时逝全身上下,轮回改写者在火花的燃烧下抖动难停。

    “难道,一切又是竹篮打水吗?好热......不行!不能放弃!希望还未远去啊!!!”

    刀刃穿透火花,迎来震动血染领域的第二次爆炸。一切重新回归死寂,秦贰誓被炸开很远,身受重伤。而时逝的右臂,被透过火花护体的轮回改写者劈断,整体并无大碍。

    “不好意思,你的使命,到此结束了。”时逝走近趴在地上的秦贰誓,秦贰誓艰难抬头。

    “你不是说......那片火海就是你的压轴吗......”

    “没错,我没有欺骗你。压轴是指倒数第二,大轴才是指最后。你已经做到极限了,我杀了你,但不会吸取你的灵魂,你到天堂安息吧。”

    使命,到此了......

    “对不起,你的命运,就此终结。”

    绝情的声音萦绕耳畔,可是这声音......并非时逝的音色!

    睁开双眼,时逝的躯体化为上下两半,劈开他身躯的,是一把赤红之刀。而时逝身后,有一只血红的魂眼熊熊燃烧。

    是双立!!!

    “唉......危险不止眼前所见啊,失算了......也罢,是该接受惩罚了。”

    “还有遗言吗?或者问题。”

    “打铁花会......永远传承下去吗?”

    “会的。星火,烬灭不了所有花朵,总会有新旧交替,或是旧花留存。”双立扭头,视线落在一颗大树后面。大树后面,有一个孩子,伸出脑袋,不明所以的四处窥望。

    “那我就知足了。”

    “你的梦想是什么?”

    双立的问题引起时逝神思的游离。那一刻,他仿若回到千人观看的舞台,他挥起漫天星辰,刹那,置身浩瀚银河,银河之下,是不尽赞叹,与光芒掩盖下的翩翩起舞。

    火花虽易冷,但也曾亮丽,即使火花短暂,但足以深入人心。

    激动人心的记忆,随着热泪盈眶不觉消散,随着时代变迁渐渐遗落,随着冰冷的星火,了无影踪。

    “我啊!想将‘花火使者’,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