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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竹林血战,义父身死

    只狼在竹林里奔行,明月照耀人间,竹叶簌簌飘落。带刀的贼兵举着火把,无比警惕地观察前方,一旦有任何异样,他将马上大声呼喊警示众人。

    然而,在黑夜里,一把寒光流转的利刃猛地从身后贯穿他的心脏,猛地拔出,最后被踢下高地,没来得及喊出一句话。

    只狼疾行于火光中,转瞬间七个贼兵全部倒下,如出一辙的安静。只狼很快逼近了那座燃烧的府邸,脑海里却浮现出之前的情形。

    刚到平田宅邸的时候,一群贼寇围攻一座小院,大门紧锁,除了只狼能够翻越围墙,那些盗贼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在院落外举着火把狂吼。

    “喂,快打开这里!我知道你偷偷躲在里面!若不乖乖投降,小心有苦头吃!”

    “听到了吗!喂!”

    似乎是平田宅邸的武士不敌盗贼,躲在院落里,只狼翻越高大的围墙,成功进入,刚走几步,就听到不远的窗户处传来人谈话的声音。

    “唔…唔……”是男人忍着剧痛发出的呻吟。

    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带着焦急和关切:“还请不要动…伤口会恶化的。”

    “不,我非去不可……”那些贼人之中,有猎杀忍者的僧兵。他们非常厉害,我一定要过去…”男人声音低沉嘶哑,似是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牙道。

    “不行的…你伤的这么重…”

    僧兵指的就是后来遇见的弥山院圆真了,武艺不凡,擅长使用一把十文字枪,最擅杀忍者,为了钱给贼寇卖命。只狼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他来到另一扇窗户面前,那躲在屋子里的男人说道:“你是…少主的忍者吧。”

    “嗯。”只狼淡淡道,或许是因为语气过于轻松的缘故,那男人低沉骂道:“重要的时候居然不在,没用的废物。不,难道说…该不会是你串通那群贼人吧?否则,这座平田宅邸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攻陷…”

    “没错…一定是这样…”那男人沉声道,“快滚!叛徒,快滚!”

    只狼莫名其妙被人当做了叛徒,他在院子里踱步,听见有女人的声音。

    “…什么人?”

    “我不是盗贼,”只狼平静道。

    “…你,你是少主的…啊啊太好了…”那女子似乎认出了只狼,声音欣喜:“忍者先生,盗贼们的目标是少主。他们已经抵达了竹林坡,对宅邸放了火。少主似乎来不及逃出来…拜托你了,忍者先生,救救少主吧,这个就交给你了…”

    女子从窗户里探出手,白晢如玉的手上是一颗碧绿的种子:“此物名为鸣种,捏碎便能破除幻术,去除幻觉,想必能帮你的忙。”

    “知道了。”只狼飞上屋檐,在隔壁的院落,竟然发现了个红头巾的男子,看到只狼,那人竟一点不怕,自来熟地道:“呦,老兄,你也是来趁火打劫的吗?”

    只狼面色不悦,手中刀已出鞘三分,只听那人道:“我看老兄你…是个忍者吧,你是来找什么的吗?这里是我先找到的,打劫去其他地方吧。”

    “…”只狼琢磨着要不要干掉他了,趁火打劫的贼人,实在没有理由留他一命,但旋即他听见男人快活地说:“我看到某处的崖上有座三重塔,那塔可是非常气派,里面铁定是藏着宝物没错了。我是这么想的。”

    这人初次见面,却是格外亲切,掏心掏肺,只狼远远地望去竹林方向,崖上果然有座八重塔,他决定去看看。

    白衣僧人手持长枪,猛然刺向只狼,只狼忍者之眼中寒光闪过,以识破之法踏破长枪,弥山院圆真持枪的身体因为枪上传来的力道失去了平衡,控制不住地踉跄,只狼一刀贯穿他的身体,用力拔出,鲜血喷涌而出。

    只狼少年时跟随义父学习武功,经历忍者训练,自然也学会了枭的“识破”绝技,此刻击败僧兵轻而易举。

    只狼打开竹林院落的大门,前方竹海里火光闪烁。只狼在竹林坡上隐蔽前行,他望向山崖上的三重塔,决定先去那里查看一番。

    竹林坡草木丛生,只狼劈开竹子,打开一条通道。一处空旷的旱地,几个贼兵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只狼侧耳倾听,说话内容一字不漏地传进他的耳里。

    “你听说了吗,三重塔里供奉着忍者至宝‘雾鸦之羽’!”

    “雾鸦之羽?那是什么?”

    “蠢货,连雾鸦之羽都不知道?那可是忍圣遗留下来的至宝,传闻身怀鸦羽之人,使用特定忍术,就可以化作羽毛,从而躲开致命的攻击!”一个贼寇鄙夷说道。

    “管他呢,什么羽不羽毛的,看好这里就好了,小心命丢在这里。”

    只狼心里微微一动,雾鸦之羽?他曾在义父手里见到过,义父与人战斗时,经常会用雾鸦之术改换身形,使敌方攻击落空,然后识破敌方破绽,一举忍杀。

    雾鸦之术乃是高深的忍术,且必须要有神灵“雾鸦”遗落之羽才能施术,故而十分珍贵,义父曾传给只狼此术,但并未将雾鸦羽毛赠予他。

    只狼望向高崖上方的三重塔,若是成功取得雾鸦之羽,将会对战斗起到强大的助益。

    他踩着地面的竹叶上,无声息逼近篝火前的几人,那几人毫无防备,坐在地上,武器随意地散落在地。只狼贯穿一人的身体,其余人惊恐叫喊出声,远处的火把摇曳,似乎有人发现了此处的声响,只狼以极快的速度斩杀掉剩余两人,便往河边跑去。

    从高处竹林坡跳入大河中,黑夜里湍流急驰,两侧皆是高山大崖。只狼顺流游泳,十米开外,忽地抛出绳索,用力拉动绳索,攀岩而上。

    又出现了一片青竹丛生的地方,只狼劈开竹子,在一处小道找到了密道入口。

    将木门砍碎,只狼在山中宽阔密道里前行,尽头火光极亮,他马上认识到这是一座枯井的井底,身为忍者对这种环境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只狼踏出最后一步,破井而出,四面竹林丛生,不远处有座三层高塔,纹饰古老,一个紫衣忍者负手独立于屋檐之上,刀负在背,一身紫色忍者服,精神圆满,站立极稳,沐浴在月光下,孤高而冷漠。

    三重塔忍者耳朵微动,不愧是精英忍者,距离如此远,仍是发觉到只狼到来。他飞身跳下塔,稳稳落地,拔出背上刀,直视只狼的眼睛。

    “奉命在此,凡有人至格杀勿论。”三重塔忍者冷声道,手中刀破风迫至。只狼挥刀格挡,对方力度尚可,可惜技艺并不精熟,只狼正准备五招拿下他时,那连环鞭腿已经迫至眼前。

    无从格挡,没有破绽。只狼吃了一惊,紫衣忍者出退迅疾无伦,已经来不及抽刀防守,只能闪避。他以轻盈的身法躲闪,心知忍者攻击终有停止之时。只狼用上刚学会的轻舟渡剑法,刀刃清亮如水,连绵不绝。

    紫衣忍者苦苦抵挡,正在闪躲之际,他突见一利斧,杀意凛冽,月光下寒光照彻,化作一刀耀眼光华,带着只狼飞腾在空中的身影,劈开了他的头颅。

    血肉飞溅,只狼拂去脸上血,斧身鲜血仍在流淌。收起斧头挂在腰间,只狼在忍者身上搜出一把钥匙,来到三重塔前,打开了第一层的门。

    佛前供奉着一根硕大的羽毛,浑身黑红,毛色黑白,只狼心知这确是雾鸦之羽无疑。他曾见识过义父的雾鸦,和眼前这枚雾鸦略有不同,浑身火红色,施术时人化作燃烧的火羽,再出现在令人惊讶的地方,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只狼较为生疏地施展此术,手拈雾鸦羽,口诵雾鸦神之真言,失败了好几次,终于,他凭空消失,原地只剩下几枚飘落的羽毛,转瞬间他又出现在不远处的莫个地方。

    “成功了。”只狼心中微喜,脸上不动声色,接下来他决定原路返回。

    跃下高井,借壁沿凹陷安全落地,通过广阔密道,渡过狭长竹林密道,跳下湍流,回到竹林坡,他已不愿再浪费时间,少主还在贼人手里,需要更快去救援。

    “你们一起上吧。”只狼光明正大地来到整个竹林坡兵士面前,淡淡道。

    那群兵士本来发现满地的尸体,却找不到只狼,正在发怒之际,只狼竟然送上门来,一下子人群汹涌,喧嚣震天,火把簇拥着冲来,只狼挥刀疾斩,如大海湍流中的一块礁石,巍然伫立。

    名刀桎丸划破一个个贼兵的喉咙,刺破无数甲士的身体。只狼缓步向前,挥刀如书法家泼墨挥毫,写意纵横。

    此刻刀为狼毫,鲜血如墨。

    整个竹林坡的兵士全都倒下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竹林被风吹动,火光在月色下摇曳,只狼身上满是鲜血,乃是杀敌之时溅落所致。他看着这一路斩杀的贼人,心知自己一人已将平田贼人全部消灭。此刻也不停留,往山上疾行而去。

    耳边传来风声和火焰燃烧的声音,那是前方宅邸在燃烧。地上逐渐多起来死去的武士和盗贼。这应该是先前平田宅邸武士和贼兵血战留下的尸体。

    他走进燃烧的院落,在残垣的大树下,一个体型巨大,身材魁梧,头发灰白,面容刚毅但苍老的忍者身负重伤,无力瘫坐在地。只狼一眼就认出他竟是自己的义父。

    巨型忍者枭从小将他从战场上拾回,传授他一身武艺。可是此刻,浑身鹰羽覆盖的义父却重伤在地,气若游丝,以义父的身手,怎么会……

    “义父…”只狼欲言又止。

    义父一眼认出了只狼,竭力抬起头,气息微弱道:“…是你啊…太掉以轻心了…看来我也老了啊……”

    火焰熊熊燃烧,照亮整个黑夜,义父看向只狼,缓缓道:“不用包扎了…这样的伤势…已经没救了……”只狼看向义父身上那巨大的伤口,深不见底,还在流血,这种伤势太过触目惊心。只狼突然心里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抓住了。

    “狼啊…这个拿去…这个是宅邸里…秘密佛堂的钥匙…”义父把一把钥匙交给只狼,“神子,就在那里…但这火势,从正面是行不通的……你往那边到外头去,沿着崖边走,再绕进去…那样,就能找到小路。”

    “我明白了。”只狼沉声道。

    “狼啊,切记忍者的戒律…主人重于一切!失去务必夺回…”义父沉声道,“狼啊…赌上性命…守护…啊…”

    义父声音越来越小,逐渐闭上了眼睛,头无力地垂落下来。

    只狼心知义父重伤而死,看着死去的义父,心里涌起悲痛:“义父…”

    悲伤毫无意义,当下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救回少主。火势越来越大,光亮刺眼,只狼用钩索把自己拉上树,飞身跳上屋檐,看向奔流江河两旁宽广的竹林。

    在高山竹林间借助钩索闪转腾挪,跳进一处竹林院落,这里岔路极多,想必兵力防守也极为严密,只狼随便走进一条小路,听见有人在谈论。

    “平田宅邸已经被蟒蛇重藏带兵封死了,兵力极多,任何人都无可能突破防线的。”

    “平田家的少主如今在哪里?被囚禁起来了吗?话说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去抓一个小孩?他身上有什么吗?”

    “那小孩身上有说不得的东西,”一个声音年长些,“我等都无权限知道这件事情,只知道那是很重要,很有用的东西。因此,今晚必定不得安宁,我等必须小心行事。”

    只狼离开,去另外一条路,有熟悉的弓箭兵和盾兵。只狼刀斧在手,杀出血路毫无难度。他很快找到一个类似通往八重塔的林中密道,这次,有兵士聚集。

    只狼刚现身,贼寇兵士纵声咆哮,可是只狼速度奇快无比,眼睛完全捕捉不到他的动作,很快兵卒全部倒下,只狼踏井而上,发现四面八方的宅邸剧烈燃烧,满眼一片火海。

    只狼脑海里尘封的记忆渐渐苏醒了,面前的场景他曾经见过,简直能预料到发生的所有事情。三年前,他正是如此杀出血路,来到平成宅邸,四周火焰燃烧,他将渡过荷院池塘,和魁梧巨大的带刀力士决一死战,正面踏破平田宅邸的大门。

    他站直身体,脑海里许多场景一瞬间闪过,燃烧的佛堂,崩塌的佛像,如潮的鬼影,以及最后贯穿自己的无声无息的锐利刀刃。

    他忽然决定要改变些什么,至少在最后的结局,他不能死于那无声息的刺杀。如果要把三年前这一夜重演一遍,他至少要看清楚,那前来刺杀他的人到底是谁!至少也要搞清楚,蝶夫人为什么要串通贼人攻陷平田宅邸…

    刀在手,血犹温。只狼心中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火势愈烈,和四周府邸一般熊熊燃烧。

    这一夜,血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