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是谁的唇
管三活动不方便，每日大把的时光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简婄便将家里的书拿给管三消磨时光，这些书都是简婄一点点攒钱买的，真真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
管三翻看着这些书，书很杂，囊括了人文地理甚至军事的各个领域。
管三一边翻看着书，一边与顾沛闲聊，“你看的书很杂？”
管三在床上躺的时间长，顾沛害怕他腿上的肌肉萎缩，每日都会和顾荀轮流给他揉上一个时辰。
顾沛一边给他揉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芜城这个地方本就荒凉，有的书也是少之又少，有什么我便挑着买些什么，这是我唯一能够知道外面的途径。”
管三点点头，“这样挺好的，可外面的世道远比书上写的复杂。”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我们这种人可能永远都看不到。”
管三看着顾沛说的一脸得风轻云淡，心下却知道他未必就是甘于现状之人。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看看，你可愿意？”
顾沛定定的看着管三一言不发，似是再考虑管三所说的可能性，管三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着。
最后顾沛摇摇头。
“为何？”
“你的生活也许更不安稳。”
顾沛说完这句话，两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管三在顾沛的悉心照顾下，只半月就可以扶着东西简单的行走了。虽说走的并不利索，可已经让顾沛和顾荀高兴了许久。
管三让顾荀寻来两根木棍，给自己削了两个手杖，满满的他自己也能拄着手杖在院子里活动了。
芜城虽是苦寒之地，但是却拥有最清澈蔚蓝的天。管三很喜欢坐在院中感受这冬日暖阳，看云卷云舒。
受伤的这些时日是他这几年中最惬意的时光，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此时此刻，他只是管三，没有一切的头衔与使命，就只是管三。
他喜欢静静的看着他们兄弟俩在院中走来走去与嬉笑打闹，这于他而言难得的人间的烟火。
顾荀这些日子很喜欢黏着他，他也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是，他的哥哥和他截然不同，顾沛身上总带着些疏离与不安，不苟言笑却又不至呆板。
顾沛好不容易从外面接了点糊纸灯笼的活计，管三本不想让顾沛接这种活。顾沛却说当的那点银子不经花，总不能坐吃山空。管三听了这番话，便也未再阻止。
这日，三人坐在院中做灯笼，管三削竹篾，顾荀负责剪纸，顾沛则仔细粘好。就这样一个个漂亮的灯笼便做好了，整整堆了小半个院落，艳丽的红给这萧索的小院带来了些许活力。
顾荀边剪纸，边跟管三闲聊：“财神哥哥，你知道京城吗？奶奶告诉我京城很是繁华，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绫罗绸缎，还有吃不完的珍馐美食。”
管三停下手里的动作，“小荀很想去京城吗？”
顾荀点点头又摇摇头，，“财神哥哥，你去过京城吗？”
“去过，只是我都快忘记它长什么样子了，京城中是有很多绫罗绸缎和珍馐美食，却也有很多晦暗之事。那些繁花似锦之下又是用什么堆砌而成，恐怕处处透着腐臭之气。”
顾荀呆呆的看着管三，他不明白财神哥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严肃。
管三轻叹一声，转开话题：“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管三拿着手杖在地上写了一个“战”。
“财神哥哥，你的字写的真好，你教教我可好。”
管三宠溺的点点头。
顾沛看着地上那个苍劲有力的“战”字，不禁陷入沉思。简卓虽时常喝酒可也有清醒和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她简单识些字。
简卓写的字有些虚浮和杂乱，远不如管三的字刚劲有力。
顾沛刚才听他讲帝都的时候便觉的管三必不是个寻常人，看见他的字，更加证实了这个想法。他却不想问也不能问，如此世道知道越多，祸事就越多。就连管三这个名字都不知是真是假，更遑论其它。
顾沛看着管三英气的侧颜发呆，管三似也感受到了顾沛的视线。他转头看向顾沛，深邃的双眼好似望进了顾沛的心底，顾沛慌忙移开视线。
管三询问道：“怎么了？”
顾沛摇摇头：“没什么。”
管三注定和他们是不同的人，只是命理让他们走了一段短暂的路。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管三知道他们没什么亲人了。
顾沛并未抬头，仍忙着手里的活。“自是寻点可以赚钱的活计，攒够钱，想让小荀去读书。”
“我不要读书，我要学武艺替家人报仇。”顾荀自是知道家中的情况，一方面哪里来的多余的钱送他去读书，另一方面他父母惨死，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他以前是喜欢读书识字，但现在他只想习武打仗，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杀嵬国人替父母报仇，心底就如有团火焰般燃烧，日日灼烧着他。
可简配的轻缓的话却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瞬间破灭了那团烈火。
“我不同意！”
顾荀嚯的站起来，“为什么？”
顾沛低沉着声音，“因为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爹娘和奶奶也不会想你为了他们，以身犯险！”
管三本觉得顾荀小小孩童能拥有如此热血，不愧是他们㫀国的好儿郎。但当他听到顾沛的话时，脸上虽神色未动，心里却是不赞成的。
“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你是懂的？”
顾沛听到这句话，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管三，眼中瞬时充满了愤怒：“我不知道你心中的唇指的是什么？但是，我的唇就只有顾荀。我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就只想他能顺遂过完一生，这有错吗？”
“如果所有㫀国儿郎都如你这般作想，举国上下可还有安乐之地？”
“安乐之地？呵，在哪里？在这芜城？还是在顾荀嘴里那奢靡之地，权贵脚下的京城？”
管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平凡少年，竟然无力反驳他的话。
是啊，天下何处是安宁？㫀国儿郎又是在为谁打下一方乐土，他见过京城的纸醉金迷，也见过战场的尸山骨海，他们的死究竟是否值得？
半晌，管三才缓缓开口：“那些保家卫国的士兵，他们是为了权贵吗？绝不是！他们是为了父母兄弟，为了国之大义。她们怀着与你一样的炙热之情，他们也是别人的至亲骨肉！”
顾沛放下手中的灯笼，起身朝屋内走去。“你只当我是卑劣之人，装不下那么许多家国天下！”
顾沛想着那个漆黑的山洞，想起那无边的恐惧，想起顾荀奶奶最后那一眼，这些都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他害怕当这些东西从身体抽离时，这具身体就成了以前那般的行尸走肉，他害怕失去，因为他本就拥有的不多。
上苍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决定好好活下去。带着顾荀奶奶的希冀，让顾荀过上更好的生活。
管三没有见过顾沛如此凌厉的一面，不由的愣在当场。管三觉得他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了，他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市井的，怯懦的，可是刚刚看到他的眼神，他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管三翻看着这些书，书很杂，囊括了人文地理甚至军事的各个领域。
管三一边翻看着书，一边与顾沛闲聊，“你看的书很杂？”
管三在床上躺的时间长，顾沛害怕他腿上的肌肉萎缩，每日都会和顾荀轮流给他揉上一个时辰。
顾沛一边给他揉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芜城这个地方本就荒凉，有的书也是少之又少，有什么我便挑着买些什么，这是我唯一能够知道外面的途径。”
管三点点头，“这样挺好的，可外面的世道远比书上写的复杂。”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我们这种人可能永远都看不到。”
管三看着顾沛说的一脸得风轻云淡，心下却知道他未必就是甘于现状之人。
“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看看，你可愿意？”
顾沛定定的看着管三一言不发，似是再考虑管三所说的可能性，管三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着。
最后顾沛摇摇头。
“为何？”
“你的生活也许更不安稳。”
顾沛说完这句话，两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管三在顾沛的悉心照顾下，只半月就可以扶着东西简单的行走了。虽说走的并不利索，可已经让顾沛和顾荀高兴了许久。
管三让顾荀寻来两根木棍，给自己削了两个手杖，满满的他自己也能拄着手杖在院子里活动了。
芜城虽是苦寒之地，但是却拥有最清澈蔚蓝的天。管三很喜欢坐在院中感受这冬日暖阳，看云卷云舒。
受伤的这些时日是他这几年中最惬意的时光，他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此时此刻，他只是管三，没有一切的头衔与使命，就只是管三。
他喜欢静静的看着他们兄弟俩在院中走来走去与嬉笑打闹，这于他而言难得的人间的烟火。
顾荀这些日子很喜欢黏着他，他也很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但是，他的哥哥和他截然不同，顾沛身上总带着些疏离与不安，不苟言笑却又不至呆板。
顾沛好不容易从外面接了点糊纸灯笼的活计，管三本不想让顾沛接这种活。顾沛却说当的那点银子不经花，总不能坐吃山空。管三听了这番话，便也未再阻止。
这日，三人坐在院中做灯笼，管三削竹篾，顾荀负责剪纸，顾沛则仔细粘好。就这样一个个漂亮的灯笼便做好了，整整堆了小半个院落，艳丽的红给这萧索的小院带来了些许活力。
顾荀边剪纸，边跟管三闲聊：“财神哥哥，你知道京城吗？奶奶告诉我京城很是繁华，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绫罗绸缎，还有吃不完的珍馐美食。”
管三停下手里的动作，“小荀很想去京城吗？”
顾荀点点头又摇摇头，，“财神哥哥，你去过京城吗？”
“去过，只是我都快忘记它长什么样子了，京城中是有很多绫罗绸缎和珍馐美食，却也有很多晦暗之事。那些繁花似锦之下又是用什么堆砌而成，恐怕处处透着腐臭之气。”
顾荀呆呆的看着管三，他不明白财神哥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严肃。
管三轻叹一声，转开话题：“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管三拿着手杖在地上写了一个“战”。
“财神哥哥，你的字写的真好，你教教我可好。”
管三宠溺的点点头。
顾沛看着地上那个苍劲有力的“战”字，不禁陷入沉思。简卓虽时常喝酒可也有清醒和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教她简单识些字。
简卓写的字有些虚浮和杂乱，远不如管三的字刚劲有力。
顾沛刚才听他讲帝都的时候便觉的管三必不是个寻常人，看见他的字，更加证实了这个想法。他却不想问也不能问，如此世道知道越多，祸事就越多。就连管三这个名字都不知是真是假，更遑论其它。
顾沛看着管三英气的侧颜发呆，管三似也感受到了顾沛的视线。他转头看向顾沛，深邃的双眼好似望进了顾沛的心底，顾沛慌忙移开视线。
管三询问道：“怎么了？”
顾沛摇摇头：“没什么。”
管三注定和他们是不同的人，只是命理让他们走了一段短暂的路。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管三知道他们没什么亲人了。
顾沛并未抬头，仍忙着手里的活。“自是寻点可以赚钱的活计，攒够钱，想让小荀去读书。”
“我不要读书，我要学武艺替家人报仇。”顾荀自是知道家中的情况，一方面哪里来的多余的钱送他去读书，另一方面他父母惨死，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他以前是喜欢读书识字，但现在他只想习武打仗，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杀嵬国人替父母报仇，心底就如有团火焰般燃烧，日日灼烧着他。
可简配的轻缓的话却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瞬间破灭了那团烈火。
“我不同意！”
顾荀嚯的站起来，“为什么？”
顾沛低沉着声音，“因为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爹娘和奶奶也不会想你为了他们，以身犯险！”
管三本觉得顾荀小小孩童能拥有如此热血，不愧是他们㫀国的好儿郎。但当他听到顾沛的话时，脸上虽神色未动，心里却是不赞成的。
“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你是懂的？”
顾沛听到这句话，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管三，眼中瞬时充满了愤怒：“我不知道你心中的唇指的是什么？但是，我的唇就只有顾荀。我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就只想他能顺遂过完一生，这有错吗？”
“如果所有㫀国儿郎都如你这般作想，举国上下可还有安乐之地？”
“安乐之地？呵，在哪里？在这芜城？还是在顾荀嘴里那奢靡之地，权贵脚下的京城？”
管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平凡少年，竟然无力反驳他的话。
是啊，天下何处是安宁？㫀国儿郎又是在为谁打下一方乐土，他见过京城的纸醉金迷，也见过战场的尸山骨海，他们的死究竟是否值得？
半晌，管三才缓缓开口：“那些保家卫国的士兵，他们是为了权贵吗？绝不是！他们是为了父母兄弟，为了国之大义。她们怀着与你一样的炙热之情，他们也是别人的至亲骨肉！”
顾沛放下手中的灯笼，起身朝屋内走去。“你只当我是卑劣之人，装不下那么许多家国天下！”
顾沛想着那个漆黑的山洞，想起那无边的恐惧，想起顾荀奶奶最后那一眼，这些都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
他害怕当这些东西从身体抽离时，这具身体就成了以前那般的行尸走肉，他害怕失去，因为他本就拥有的不多。
上苍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决定好好活下去。带着顾荀奶奶的希冀，让顾荀过上更好的生活。
管三没有见过顾沛如此凌厉的一面，不由的愣在当场。管三觉得他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了，他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市井的，怯懦的，可是刚刚看到他的眼神，他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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