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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生命探寻者

    瑞安和菲利普的碰面并不在审讯室,而是被陈带到了一个普通的会议室。两人坐在相对的位置上,瑞安倒是一如既往地笑呵呵,菲利普却一改往日的态度,面色凝重起来。陈看在眼里,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了今天的“座谈”。

    “好久不见啊,老板。”意外地,瑞安率先打了招呼。

    菲利普咳嗽了两声,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警局,上头的人明明之前说会好好处理。

    “你们二位,认识?”陈明知故问。

    “啊……对对……是的。他之前好像是在我们公司打过工,这幅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哈哈。”

    “这倒是没想到,那正好,之后回去帮我们调一下档案,我们好确认一下这个邋遢鬼的身份。”

    “是这样……警官……我们也没有他的信息,就压根没签合同。”

    瑞安也看向陈:“是啊警官,我当时只是去帮帮忙混口饭吃的,连临时工合同都没签。”

    这个家伙总不会傻到和条子自曝吧,菲利普在心里捏了把汗,明明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老板,你是不是在想我有没有和警官说过什么。老实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我寻思至少要见到你之后才能好好聊那些事情。”瑞安微笑着盯着菲利普。清洗过的瑞安只不过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很久没有修剪过的头发和胡子掩盖了他的年纪,长期的流浪(如他所说)并没有让他变得孱弱不堪,虽然眼窝深陷还有些发黑,但是之前警员清理时能够看到他的身体瘦而不弱,有一些锻炼痕迹。

    沉默。菲利普没有接他的话,陈也只是饶有兴趣地做一个观察者,他没必要完全主导这个对话,况且他还在等克洛伊的消息。

    克洛伊此时已经拍好了照片,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这个奇怪的树枝拿走,最终还是放弃了。于是她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的长官,然后和前台一起收拾好东西后便驱车离开了园区。

    会议室的三人在尴尬中坐了几分钟,菲利普按捺不住,刚准备说点不痛不痒的客套话缓解一下气氛,陈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赠菲利普?嗯?说说吧!”

    菲利普冷汗直冒,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言多必失,但是又不能不说话。

    “什么?警官,我可没受贿啊,有人送我小礼物什么的也很正常,您不信可以自己去调查我办公室里那些东西,不值钱的。”

    “你办公室里的东西我会查的,你先跟我聊聊这个照片吧。”陈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故意吓人的手段,他觉得很做作,因为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被这么假的动作震慑到,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还挺有用。

    菲利普看到照片反而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些让警官满意的回答,但是对面坐着一个不确定立场的人——无论如何不是他这边的人,骗人会不会被拆穿就难说了。

    “生命探寻者教团。”瑞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个词一个词地念出这个名字,“警官,你听说过吗。”

    生命探寻者教团,陈当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此刻的他并没有拨云见雾的感觉,他能意识到这个崭新的名字对于整个案件和他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虽说平时并不相信神话邪说超自然,但是涉及到宗教团体的案件总是会有邪门之处,很难处理——在于人心。

    法兰西的主要宗教是天主教,很小比例的人群信仰信教和***教,邪教团体在严格的政策规定下并不出跳,但是也像害虫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陈编辑了短信发给了档案部门的同事,希望他能就生命探寻者这个关键词查询一下,尽快给结果。

    这边瑞安看了一眼警官的动作,径自说了下去:“查不到的,警官,这不是登记在册的合法组织。而且他们既没有公开的集会活动,也没有到处拉人入教,因为上面制定的规则相当严苛。你们现在查,也查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够了,瑞安。”菲利普终于开了口,“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我如果被放出去很快就会被处理掉吧,我已经违规好几次了,就因为没有给那个该死的树枝供奉。”瑞安面无表情地说,“你说你们这个傻逼教团这么牛,不能给中途想要退出的人洗个脑吗?我根本不在乎。”

    菲利普阴沉着脸,他并不想和这个背叛者对质,还是那句话,言多必失。

    “警官大人,我跟您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迪伦·安东尼,是前十八区的骑警。”

    陈眯起眼睛,掏出了香烟,并不作声。

    “三年前的夏天,我在红磨坊看演出时被一个女孩搭讪了。那段时间是我最难熬的时间,因为我的妹妹刚刚生病离世,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迪伦轻声说着自己的事,“因为我平时的巡逻路线就在红灯区那一块,所以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去那边找找乐子,让自己远离悲伤的情绪。那个女人说自己是从冰岛来这里度假的,这几天晚上都在红磨坊看表演,觉得我忧伤的感觉很迷人,于是来打个招呼,想认识一下。”

    “警官,你应该理解,那个时候我不会抗拒这样一段露水情缘。况且她真的很好看,她的头发是很浅的金色。我在纪录片里看过冰岛,我知道那里的女孩有好看的头发,于是我就相信了她的说辞,当天就和她上床了。”

    “之后的一个礼拜,每天晚上我都和她约会。与其说是约会,其实就是喝酒,聊天,然后上床。那段时间我工作的状态并不好,但是我的上级知道具体情况,也没有苛责我,反而批了半个月的假,希望我可以调整好自己。你知道,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请过假,因为家里没什么人需要我照顾或陪伴的。”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她跟我说自己过几天就走,很舍不得,希望能够留下一点难忘的回忆。那段时间我每天就是为了晚上和她见面,所以我就问她想要做什么,她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希望晚上还是老地方见。”迪伦的眼神有一些迷离,好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但是并没有停止说话,“我觉得只要不让我犯法,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我当天忐忑又期待地去了红磨坊,提早了几十分钟。”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来了,她穿着一件黄色的露脐装,很性感,但是两个手臂上都缠了绷带,一截缠在左手的小臂上,另一截缠在右手靠近,呃,肱二头肌的位置。我当时完全没有想起问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反而觉得这样的装扮给她增添了一些别样的味道,我只记得当时只想马上和她相拥,接吻,然后去做平时做的事情。”

    “她好像理解我在想什么一样,直接拉着我去了她住的酒店。”迪伦眼中的迷离消失了,“但是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步入正题,因为她用一根该死的树枝扎了我。可是那时,我好像是被麻痹了神经一样,没有任何痛觉,也没有在意皮肤中不断流出的血液,只是想尽快拥有她。”

    “她笑得很好听,直到我提醒她血液把床弄脏了,她才把树枝放到一边。”迪伦按了按太阳穴,“事实上,之前的每一晚我都有很深的印象,但是那一晚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直到第二天醒来我才隐隐有些记忆。”

    陈扣了扣笔记本:“色诱,很像邪教的做法,然后呢。”

    “事实上,被那个奇怪的树枝弄伤后的我就性情大变了。我现在能够回忆起很多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完全想不通当时到底在干什么。”迪伦苦笑了一声,“她后来真的走了,我很后悔没跟她交换联系方式。但那之后不久,菲利普就找上了我。”

    “他给我看了树枝——就是照片里那根,然后问我想不想找到她。我当然说想了!该死的,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一个仓库,跟我说起了教团的事情,还说她真的很喜欢我,可是按教团的规定她不能和我长期相处,除非我入教。”

    陈有些无语,他很想插话吐槽两句,但是迪伦没有给这个机会。

    “你一定觉得我是傻逼对吧,这么低级的传教。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有个信奉天主教的父母,可是他们早就死了,他们的主没有给他们好日子过。那么我现在随便信一信这个什么生命探寻者,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就完了,还能和情人在一起,自己完全不亏啊。”

    “但是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入教后,所有最低级的人员,每次私下集会都必须出席。我想集会的时候也许就能遇到她了,可是参加了好几次,完全没有她的影子。”迪伦眉头一皱,“而且很邪门的是,每次集会,我们都要划破自己,把血供奉给那个树枝。”

    陈望向菲利普,这个商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后来一段时间的记忆就相当模糊了,我辞了职,去公司打工——说是打工,我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到了去年秋天,我恢复了正常。”

    “很可笑,我出车祸了,差点没救回来。我妹妹之前住院时我和那里的医生很熟悉,那个医生发现是我,可能发挥了超常的实力吧,把我从地狱边界拉回来了。”迪伦又恢复了熟悉的笑容,“自那之后,我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清醒状态。”

    “我知道了自己现在以瑞安的身份在AGO公司打工,也知道自己还在参加生命探寻者的一些活动,一时陷入了迷茫。好在警察的技能还没有忘光,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能侦查到这个组织的关键线索,也有脸回去找以前的长官复职不是么。”

    “很快,菲利普就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找我单独谈话。我没办法,告诉他我之前出了车祸,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于是他让我不要参加最近的活动了,之后会再通知我。我有些担心,告诉他我没事,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坚持。但是从清醒后到我彻底离开前的几次活动,我一次都没有献血——看到血我就装作晕倒,还开具了医生的证明。”

    陈插了句话:“你是什么时候才彻底逃走的?”

    “圣诞节前,因为菲利普怀疑上我了。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去找他说我想退出,没想到他听完脸色大变,没有给我任何答复,只说让我再等等。”迪伦淡定地说,“我知道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了,我也不想再拖了,因为没有任何深入了解的手段。教团里认识的人……正常日子里没有人会谈论有关教团的事情,他们都很表现得非常正常,只是一旦谈及教团,就都讳莫如深。”

    “那你前两天在垃圾箱那边是怎么回事?”

    迪伦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不知道,我,我没看清楚。那两个人是我跟踪的教团成员,可是他们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我没有骗过你们,警官,他们真的是被浮空的刀杀死的。”

    “接下来我来解释吧,陈警官。”菲利普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仿佛进入了老板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