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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陆虞侯铁胆骂李牧之,高太尉连夜去寻李师师!

    大公子昌国公高柄点头道:

    “爹爹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背后谋害李牧之之人究竟是谁,胆大心细,手段毒辣,太过骇人。”

    太尉高俅自信笑道:

    “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此人想要害死李牧之,那便是我等一路之人,等到李牧之一死,一切便可高枕无忧矣!”

    “高枕无忧?似此等浪言,说的怕是太早些了吧?”

    宴会厅后门传来李牧之那熟悉且可怕的笑声。

    太尉高俅、昌国公高柄回头一看,却见的乃是李牧之、罗丑奴皇城司之人,抓住了下人高老六和陆虚,惊得高太尉与那昌国公高柄原地蹦跶了起来,汗毛倒竖,魂魄几飞出体外。

    “啊呀!李牧之!你怎敢如此大胆!贸然闯入我太尉府!该当何罪?”

    太尉高俅虽然惶恐,不过倒也老尔倪辣,强忍着吃惊,按捺住害怕,率先责问李牧之。

    昌国公高柄躲在太尉高俅之后,嘘声吓唬道:

    “李牧之!你当这是哪里?此乃太尉府邸!竟然随意抓人!还不把人放了!却待怎样?”

    “呵呵!”

    李牧之淡然一笑,径直走到酒桌之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满桌好酒菜耻笑道:

    “本官殚精竭虑,昨夜至今不曾吃一口饭食,尔等倒是逍遥,竟然大口吃酒,大口吃肉,好一对禽兽!”

    太尉高俅眯着眼睛瞪着李牧之:“你不吃饭,干我何事?说!闯我府邸意欲如何?”

    “哼!”

    李牧之只顾吃酒吃菜,哪里管他,先填饱了肚皮再说。

    昌国公高柄立刻看向高老六和陆虚质问道:“李皇城不说,你们两个如实说来,究竟怎么回事?”

    陆虚早已吓得呆了,落入李牧之手中,不知生死,不落李牧之手中,势必被高太尉害死,此刻怎敢言语,虽然吃酒吃的大醉,此刻半醉半醒,肚皮里只在思量如何脱身。

    高老六乃是李牧之安插此处影密卫,自然不会暴露了自己,只是低着头害怕道:

    “老爷、大公子且放心,我等乃是高家之人,一句话都不曾说了。”

    太尉高俅和昌国公高柄这才放心,立刻对着埋头吃饭的李牧之喝令道:

    “李牧之!你不去办你的案子,如何来我府邸闹事?且放了你,赶紧滚将出去,免得老夫去官家面前告你擅闯民宅、随意抓人之罪!”

    “呵呵!”

    李牧之胡乱吃了几口,只把嫩鹅、肥鸡、鲜鱼、羊羔肉随口来吃,再吃了几杯美酒,好不痛快,这才理会起太尉高俅和昌国公高柄:

    “高俅匹夫!你莫不是聋子?今日在文德殿,官家降下口谕,本官可任意搜查百官府邸,你是个什么鸟人,也敢阻拦?”

    太尉高俅昂首看向别处坦然道:“本官行得正,走的端,何须怕你,你要办案,自然可以来我府邸,只是不得随意抓人!”

    “哈哈哈哈!”

    李牧之擦去口角油水,起身拍着肚皮看向陆虚道:

    “此贼与吴越王世子门人丁佳失踪有着莫大干系,本官特来拿他,不想巧合之下,救了此贼性命,陆虚!今日本官与你做主,只要牵扯出高太尉,本官保证你性命无虞!”

    太尉高俅和昌国公高柄瞬间慌了,只要陆虚怕是说出暗中谋害吴越王世子门人丁佳杀人之事,太尉高俅休想逃出干系,有着陆虚人证,李牧之可将太尉高俅抓去皇城司审问,等到了皇城司那吃人去处,黑的白的,对的错的,还不是李牧之任由拿捏。

    “陆虚!本太尉可不曾亏待了你!你休要乱咬人!”

    太尉高俅气愤指着陆虚,只恨陆虚不能立刻暴死,昌国公高柄却当起了好人,轻声劝道:

    “陆虚,往日本公子亏待了你,今日你若把实说来说,你便是我高家恩人,富贵荣华,岂可限量!”

    那陆虚低着头左思右想来思量,最后心中一横,先是看向太尉高俅谄媚道:“太尉莫要再负了小人!”

    太尉高俅诧异不已,立刻变了面皮,和颜悦色道:“陆虚兄弟,你把实话来说,我高俅决不负你!”

    昌国公高柄也赔笑道:“陆虚兄弟,我高柄今日发下毒誓,若再负你,将我父子天所不盖、地所不载,暴病横死!”

    李牧之则十分自信道:“陆虚,本官可不曾要了你的性命,今日你若是个乖觉之人,也该省得谁能助你!”

    “呸!”

    陆虚倏地向李牧之那边啐了一口,挣扎着激动唾骂道:

    “李牧之!你这酷吏!只会害人!我家太尉不过此前吃罪了你,你便千方百计要把高太尉谋害!你可真是猪狗不如之人!”

    罗丑奴听了怎能忍受,上前一巴掌只把陆虚打的鼻口喷血,半个脸都是歪的:

    “你这猪狗!皇城司使救你一命,你却以怨报德,把仇来报!若不是恩相在此,洒家真想一刀斩断你的狗头!”

    李牧之忽的对陆虚刮目相看,惊叹摇头道:

    “啧啧啧!好个精细的人!陆虚,你想当高俅的狗,我不拦你,可他要杀你,我救了下了你,你不谢我?反来怨我?”

    陆虚又对着李牧之啐了一口血痰,愤怒已极,恨不得把李牧之一口活吃了,李牧之早有防备,只一脚把陆虚踢了起来,半空中腾飞起来,再度落地,狠狠摔在地上。

    太尉高俅见状假仁假义道:“李牧之!你这凶汉!怎敢打我心腹!”

    昌国公高柄也跟着作假道:“陆虚兄弟,挺住!只要过了今日,本公子便认你当大哥!”

    陆虚已然是满嘴是血,趴在地上扑腾起来,双眼死死瞪着李牧之咆哮道:

    “李牧之!你休要放屁!我陆虚性命全在太尉身上,他若想杀我,不须太尉动手,我自了结了性命!适才不过是太尉与我耍笑,让高老六为我醒酒,谁个知道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上茅厕遇到你这条臭蛆,坏了太尉好事,搅扰了我等吃酒雅兴!快些放我!”

    “好一张臭嘴!该打!”

    罗丑奴欲在上前把陆虚抽打,李牧之一个眼神,罗丑奴这才悻悻作罢,一旁生着闷气,李牧之怎能料到陆虚这人精明的紧,端的聪明,竟然此刻利用起了李牧之,对太尉高俅表忠心,李牧之佩服之余,看向了影密卫高老六:

    “你这贼汉子!适才拿着解腕尖刀不是要结果了陆虚性命却又是如何?若不从实招来!皇城司百般刑具伺候!”

    那高老六看着李牧之说时,脸色微动,立刻会意,随即有样学样,学着陆虚模样,一脸不服,对着李牧之唾骂起来:

    “你这狗官好生可笑!陆虚大哥吃醉了酒,走不动路,小人去搀扶小解,路上与陆虚大哥耍笑,却不曾想杀出来个你!我等私下耍笑,哪个要你管!真是狗拿耗子,好一条狗儿的!”

    啪!

    李牧之对着影密卫高老六脸上是狠狠一巴掌,只扇耳朵,碰了一下面皮,那高老六立刻捂着脸尖叫道:

    “打人了!李皇城打人了!”

    一旁的太尉高俅和昌国公高柄满意点头,心中琢磨要好好赏赐忠心的高老六和陆虚,心中愈发的镇定,更是不怕李牧之了。

    太尉高俅捋着胡须泰然自若:

    “李牧之!我府上都是不怕死的铁汉!你皇城司那套恐吓罗织罪名的手段不灵了!此刻受辱,还不快滚!”

    昌国公高柄附和唾骂道:“李牧之,只晓得你喜好杀人,不曾想你面皮这般厚,让你快滚!聋了不曾?”

    “呵呵!”

    李牧之看向那不停喷血的陆虚摇头无奈道:

    “我李牧之也算长了见识,只当高太尉府邸之内尽是只会害人的禽兽,竟然还有这般不怕死的!也罢,太尉府邸你不说实话,那便皇城司走一遭!吃过了皮肉之苦,到时你要求饶我都不肯!拿了!”

    两个皇城司武官再度那陆虚和高老六扣押起来,陆虚嘴里喊道:

    “我是殿帅府虞候!你是皇城司之人!拿我?且先去枢密院找童枢密使请旨,否则休想!”

    高老六也不惧不畏喊道:“小人不知犯了何罪?莫不是大宋律法上写着与人耍笑也要吃官司?李皇城!你官威这般大?”

    李牧之被那高老六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太尉高俅和昌国公高柄拍手叫好:

    “说的好!这才是我高府之人!都是不怕死的好男子!”

    李牧之被高老六怼的无奈摇头:

    “本官清名在外,不害好人,既然你一口咬定了你与陆虚耍笑,也罢,耍笑自然不犯律法,不过等陆虚交代高俅派你杀人,亦或者你要是莫名消失,本官就当是太尉杀人灭口!放了这鸟人!”

    “是,恩相。”

    皇城司武官这便放了高老六,高老六松了松手腕得意道:

    “你算是识趣的!要是我家太尉发威!你这杀人魔君还能活命!”

    “该死!”

    李牧之知晓高老六激他乃是把事情做真,便大怒,对着高老六胸口一脚,高老六向后倒去。

    昌国公高柄赶紧去搀扶高老六指着李牧之骂道:“李牧之你这欺软怕硬的东西!可有胆量碰我爹一下?只会欺负弱小的奸贼!”

    李牧之耻笑道:

    “哈哈!你倒是奸猾!被我斩断手指还不老实,若是你的禽兽爹爹说这话,我必然赏他一脚,可你替你爹说了,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儿!哈哈哈哈!”

    太尉高俅没有说话,只是偷偷对着陆虚一歪头,示意想法子留将下来,陆虚又对着李牧之激道:

    “李皇城使,我陆虚乃是海量容纳四海之人,今日只当是被狗咬了,不干你事,你且放了我!若要拿我,且先去找枢密院找童枢密使要来钧旨!有了童枢密使钧旨,不用你请,我自己去皇城司寻你!”

    李牧之耻笑道:

    “本官能放这鸟人高老六不是怕你家太尉,只因他不过是个下人杀手,吴越王世子门人丁佳之事与他并无干系,只要撬开了你的臭嘴,什么高老六、高老七,哪个能逃?”

    太尉高俅咬牙道:“李牧之!本太尉是个体面人,不与你争辩,老夫质问你,你今日非要带走陆虚?”

    李牧之傲然道:“如何不能?除了当今官家!便是太子,我这今日能带走!再要罗唣!把你一起拿了!”

    太尉高俅咬牙愤怒道:

    “李牧之!你真当本太尉可欺?我府上厢房也有几十个厢军护卫,你若撕破脸皮,今天本太尉便关门打狗!教你这个活人,打成一条死狗!官家知晓,最不济也是训诫老夫而已!老夫有何惧哉!”

    “哈哈哈哈!”

    李牧之摇头一笑,双手背负,往宴会厅大门走去,两个皇城司武官便押解着陆虚往门户走去,太尉高俅立刻暴喝:

    “再敢如此!本太尉便要喊人了!”

    罗丑奴站了出来,顶在太尉高俅之前,好似一个铁塔盖住,俯视太尉高俅,威吓道:

    “高太尉!你那厢军各个都是酒色掏空的饭桶,欺负百姓尚可,遇到了我罗丑奴,哼!莫说几十个!就是几百个!在洒家看来,不过土鸡瓦狗,插标卖首而已!不信太尉可以试试!是吧,昌国公!可曾忘了骑马腾云驾雾之感?”

    太尉高俅在李牧之之前就知晓皇城司罗丑奴的名声,乃是万人敌也,此刻立足他的面前,真好似泰山压顶之感,难以喘气,面皮都变得紫黑,难以说话。

    昌国公高柄可是见识了罗丑奴神威之人,此刻赶紧把太尉高俅往自己身边拉,只怕罗丑奴发作兴起一拳把他们父子活活打死:

    “爹爹,罗丑奴这厮一人暴打了三百厢军,不是孩儿长他人志气,且从了这帮恶贼,可去官家那边告这厮的刁状!”

    太尉高俅不怕李牧之的嘴巴,却怕罗丑奴的拳头,不是李牧之的嘴巴不厉害,也不是罗丑奴铁拳霸道,而是李牧之碍于道君天子赵佶不会真动他,可罗丑奴低人一等,愿意豁出性命,随时能结果了他的性命,真个会杀他,便强撑着:

    “哼!传言皇城司各个是不要命的贼配军,果真如此,本太尉自持高洁不与尔等计较,本太尉只知晓有天子在!有大宋律法在,尔等究竟能如何!”

    李牧之听了只当放屁,打开宴会厅前门,押解着陆虚大喇喇而去,而太尉高俅被罗丑奴吓得双腿大颤,为了遮丑,立时坐在了椅子上。

    那陆虚临走前疯狂喝道:

    “太尉放心!皇城司就是把小人凌迟了!断不会出卖太尉半个字!若是皇城司说我陆虚招了!必然是李牧之计策,前来使诈!太尉千万记住!”

    李牧之押解着陆虚走了,太尉高俅擦着额头热汗感慨道:

    “往日倒是我小觑了陆虚,此人志气不在小,审时度势,绝非一般人物,佩服!佩服!”

    昌国公高柄适才嘴上奉承着陆虚,心里还是百般厌恶,对着太尉高俅劝道:

    “爹爹,莫要夸这厮了!纵然此人忠心铁骨,架不住皇城司那处吃人的去处,里面的腌臜勾当、百般刑具,便是孙猴儿去了也只是五指山压顶,杨三眼落到那里也是画地为牢,神佛为之避让,鬼怪早已遁逃,爹爹,陆虚那厮信不过,还须快去告知官家,或许能保一命!”

    太尉高俅点头道:

    “我儿言之极当,时间尚早,官家必然在李师师那行院玉香楼处,今日就是惹得官家不悦,也不能让李牧之提审了陆虚!”

    太尉高俅缓了一阵,整理一番,换了便服,一来低调行事,二来觉得去了妓院丢了面皮,与人闲话,急急骑马投向了李师师所在行院玉香楼。

    李牧之这边押解陆虚到了皇城司大殿,两旁武官扣押陆虚跪在李牧之之前,李牧之端坐高位,先是冷声劝道:

    “陆虚,本官知晓你在高俅那厮面前勇武,不过是为了邀宠,此间并无他人,本官亦不是你口中酷吏,最后给你机会,免你受了皮肉之苦,且快快招来,吴越王世子门人丁佳究竟如何被尔等所骗害死?”

    “哈哈哈哈!”

    陆虚那厮摇头狂笑,往前啐了一口血瘫,坚毅道:

    “李牧之!你便死了这条心吧!我陆续心中早已发誓,便是死也不会供出高太尉!你有皇城司百般刑具!我有爹娘生的铁骨!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我陆续若是眨一下眼睛,便不是好汉!”

    “……”

    此言一出,李牧之倒也不急着回应,只是察言观色,看其举动,面皮眼神之色,不是夸口,已然看穿陆续心肝脾肺肾,再多言都是废话:

    “好,陆续,我李牧之今日便当一回狗官!自我坐定皇城司之主以来,往常对人说尝尝皇城司百般刑具,实则都是吓唬,你今日好福气,便是试用刑具第一人!莫要怪我心狠手黑,在这世道谁都要活命,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来人拖下去押入皇城司刑房,好生伺候!”

    “得令!”

    两个皇城司军汉便押解陆虚去了皇城司刑房,可那陆虚去时嘴里还不依不饶:

    “李牧之你这虚伪小人!别人不知你,我却把你看的清晰,你我都是一般人!快打我!有本事打死我!”

    罗丑奴见陆虚这般嘴硬,此前还在太尉高俅府邸恩将仇报,只把李牧之辱骂,罗丑奴气的火热,拱手请道:

    “恩相,把这厮交给洒家,不出一壶茶的功夫,这厮便求着告饶!只把实言来说!”

    “哈哈哈哈!”

    李牧之摇头一笑:

    “你这粗汉尽是不知轻重的手段,把他交与你这厮,不出一壶茶的功夫他招不招,我不知晓,我只知晓,一壶茶的功夫必然被你活活打死,你倒是提醒了我,去唤那勾押官毛巧红去审问,那是个巧妙的人,能让陆虚要生不生、要死不死!”

    罗丑奴一琢磨点头道:“恩相所言甚是!洒家去也!”

    罗丑奴一退,大殿内只有李牧之一人,靠在太师椅望着殿外皎洁月色,李牧之叹息道:

    “若是这陆虚咬碎了牙,不肯招,我待如何?真是苦也!”

    话说太尉高俅急匆匆去李师师处去寻道君天子赵佶,路哄入封丘门来,走遍六街三市,果然夜暖风和,正好游戏。

    转过马行街来,家家门前赛悬灯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

    高太尉骑马转过御街,见两行都是烟月牌,来到中间,见一家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窗,外挂两面牌,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

    这便是东京上厅行首,唤做李师师,间壁便是赵元奴家,此二人便是东京色艺双绝名妓,尤其是那赵元奴姓名,赵、元奴,端的精妙,可谓往后可知一百年,南海之崖,腥浪如麻,此乃后话,不提也罢。

    却说高太尉径到李师师门首,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转入中门,见挂着一碗鸳鸯灯,下面犀皮香桌儿上,放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喷出香来。

    两壁上挂着四幅名人山水画,下设四把犀皮一字交椅。

    高太尉见无人出来,转入天井里面,又是一个大客位,铺着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铺着落花流水紫锦褥,悬挂一架玉棚好灯,摆着异样古董。

    太尉高俅微微咳嗽一声,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丫嬛来,高俅往日也来,只是今日换了便服,一直低着头,那丫鬟见高太尉道个万福,便问太尉高俅:

    “老爷高姓?那里来?”

    太尉高俅道:“相烦姐姐请出妈妈来,小可自有话说。”

    梅香入去不多时,转出李妈妈来,请他坐了,纳头四拜,李妈妈道:“老爷高姓?怎地一直低头?”

    太尉高俅答道:“老娘忘了,小可高二的便是,从小在外,今日方归。”

    那虔婆思量了半晌,又是灯下,认人不仔细,猛然省起,叫道:

    “你不是太平桥下高二老爷么?你那里去了?许多时不来。”

    太尉高俅道:“小可一向不在家,不得来相望,如今伏侍个苏州客人,有的是家私,说不能尽,他是个两浙、苏杭第一个有名财主,今来此间做些买卖。

    一者就赏月色,二者来京师省亲,三者就将货物在此做买卖,四者要求见娘子一面。

    怎敢说来宅上出入,只求同席一饮,称心满意。

    不是小可卖弄,那人实有千百两金银,欲送与宅上。”

    那虔婆是个好利之人,爱的是金资,听的高太尉这一席话,便动其心,忙叫李师师出来,与太尉高俅厮见。

    灯下看时,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闲月羞花之貌,太尉高俅见了,纳头便拜。有诗为证:

    芳年声价冠青楼,玉貌花颜世罕俦。

    万乘当时垂睿眷,何惭壮士便低头。

    不是高俅太尉名气太小,而是高俅虽然得道君天子赵佶宠幸,高俅此人亦是奸佞害命之徒,却不喜美色,从不曾来妓院,往日陪道君天子赵佶此间的大臣只有宿元景宿太尉、陈宗善陈太尉。

    高俅此来只想求见道君天子赵佶,却不想道君天子赵佶却未来到,不然出来之人必然是内侍省都都知杨戬,故而太尉高俅心生一计,那便是央求李师师吹了枕头风,心中盘算好了计较。

    那虔婆说与备细,李师师道:“那员外如今在那里?”

    高俅低头着头笑道:“娘子休怪,适才与虔婆耍笑,那员外便是小可。”

    李师师敛手向前,动问起居道:“适间高家老爷多谈大雅,今辱左顾,绮阁生光。”

    太尉高俅答道:“山僻之客,孤陋寡闻,得睹花容,生平幸甚。”

    李师师便邀请坐,丫鬟奉茶至,李师师亲手与太尉高俅换盏。

    不必说那盏茶的香味,细欺雀舌,香胜龙涎,茶罢,收了盏托,欲叙行藏。

    只见丫鬟急急来报:“官家来到后面。”

    李师师道:“其实不敢相留,来日官家驾幸上清宫,必然不来,却请诸位到此,少叙三杯,以洗泥尘。”

    太尉高俅却不移动,反而低头在笑,李师师惊道:

    “你这老爷倒也奇怪,我好生请你移足他处,乃是帮你,你却不动似个石头,莫非寻死?此间不是耍处,快去!”

    太尉高俅笑着解释道:

    “娘子莫惊,实说了吧,高某乃官家亲随杨戬兄弟,今日特来看他,还望娘子进去,悄悄告知杨戬,请他前来一叙,高某自有重谢。”

    李师师疑道:“你可拿我耍笑?”

    高俅立刻从袖中掏出一箱蒜条金递于虔婆:

    “高某就是有十个脑袋,怎敢拿娘子耍笑,只望成了好事!”

    那虔婆见钱眼开,对着李师师劝道:“你自去伺候官家,这老爷我来看管,悄悄与杨戬说了,让他自己出来便好,与你无关。”

    李师师亦得了好处,点头道:“也罢,也罢,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高俅躬身道:“有劳娘子。”

    李师师便去房内伺候道君天子赵佶去了,不时,内侍省都都知杨戬走了出来,指着那低头之人喝骂道:

    “哪个鸟人竟然说是我兄弟?莫不是寻死!”

    虔婆吃了一惊,这才知晓被高俅戏耍,摆手求道:“杨戬老爷,此事与老婆子无关,皆是他……”

    太尉高俅这才抬起头来,大笑道:“虔婆,此间并无你的事了,便可退下,我与杨戬大人自有话说。”

    杨戬这才看清原来是少来妓院的太尉高俅,都是一众鸟人,往日私交极好,立刻变了面皮欢喜道:

    “这是我高家兄弟,虔婆你自退下,教丫鬟梅香耳房等待伺候,今夜无你的事了。”

    那虔婆这才抱着一箱蒜条金退了,杨戬摸着光滑的下巴耻笑道:

    “高太尉,莫不是家里的饭菜不合口味,今日竟然想吃官家的饭菜?让老奴抓到了吧。”

    太尉高俅急急抓了杨戬的手,哪还有心思耍笑,只把李牧之今夜闯入府邸一事说了出来,杨戬这才省得:

    “怪道来能把你高俅逼到妓院来,老奴当你是出来尝鲜,不曾想遇到李牧之这恶鬼挡路!”

    太尉高俅哪还说得了闲话,不知陆虚何时才会说了实话,赶紧说道:

    “杨戬大哥救救小弟,快请官家出来,我好保命,若是不讨得官家圣敕丹诏,救陆虚出来,陆虚那厮万一卖我,我可就完了!吴越王世子钱无垢如何能绕了我!快去告知官家!切莫再磨牙!白驹过隙,性命只在尺寸之间!”

    “啊呀!高太尉,你早些不来,晚些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命薄!”

    杨戬摇头叹息,太尉高俅皱眉道:

    “杨都知何出此言?官家刚来,莫不是已然就游龙戏凤,做了那等勾当?”

    杨戬环顾左右见没人,在高俅耳边耳语道:

    “高太尉不知,官家得了李牧之那狗屁黄庭血经,修炼至刚才,说顿悟长生不老之术,已然有了功效,来前吃了几枚烈性丹药,说今夜要与李师师、赵元奴一龙戏二凤,此刻估计正在浴桶欢喜,你如何敢让我去?”

    太尉高俅带着哭腔道:“杨都知去试试都不可?”

    杨戬连连摆手:“今日官家兴起,兴致浓厚,交代老奴今夜不得打扰,老奴若去,明日就该告老还乡咯。”

    太尉高俅瘫坐在椅子上,颓然无力:“天爷!莫不是非要让我高俅死在李牧之这杀人魔君手中?”

    杨戬一旁劝道:

    “若是那陆虚骨头硬,能撑到明日一早,待官家出来,那时官家最是疲惫,你说这等事,官家稀里糊涂必然同意,只此一计,别无他法!”

    太尉高俅摇头道:“眼下只能如此,听天由命也!”

    皇城司内,李牧之本欲收拾陆虚好几日,今夜要返回府邸好生将息,忽的得到影密卫密报,高俅那厮去了李师师处,这一下倒是惊得李牧之不敢休息,暗忖道:

    道君天子赵佶最爱西蔡京、枢密使童贯这帮猪狗,此去夜里若没有结果,明日一早便有结果!不可!我要亲自审讯陆虚此贼!早见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