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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缘二

    此时的凡界是盛夏时节,也是正午时分,日头热得相当厉害,说是能把人烤干都不为过。久久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又因一早起来没吃过东西,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懒散地站在街角不愿走路,还无精打采地将手里的大荷叶举过头顶纳凉,小嘴也噘得老高,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兴致。

    离忧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久久一旦做出这样的举动,那多半就是她的肚子饿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她一饿,心情就会变得极其糟糕。况且,久久靠的这个位置正是天香楼的外墙,她刚才就是无意扫见这块牌匾后才又折返回来,死赖在这儿就是不肯挪步。这意图都已经这么明显了,那离忧又怎么能忍心不满足她这点小小的愿望呢?伸手摸摸久久的小脑袋瓜,贴心地说了句。

    “我们先去吃饭吧。”

    此话一出,久久立即精神头十足,扔掉手里绿油油的大荷叶,拉着离忧的胳膊就向店内走去,还欢实地同离忧说道:

    “好啊!我方才就瞧着这酒楼特别合我眼缘,我觉得里面的东西应该做得不错,咱们赶快进去尝尝吧。”

    离忧没有说话,却眼含笑意,反握住久久柔嫩的小手,随着久久进到了天香楼中。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店小二殷勤地递上一卷竹制的菜单,笑问道:

    “二位客官,这是小店的菜单,您看看想要吃些什么?”

    久久接过菜单,翻看得无比认真。

    “嗯……这个红烧鱼,凉拌竹笋,辣子鸡丁,还有……梅菜扣肉也来一盘吧。”

    店小二边记好这些菜边热情问道:

    “姑娘点这么多菜,应该是还有别的客人没到吧?那您选的这张桌子只够两个人坐的,人多的话就不够了,需不需要小的再为您换一张大桌子?”

    久久头也不抬,继续翻着菜单。

    “没有啊,就我们两个人,不必换了。”

    紧跟着又用手指点了点菜单。

    “还有这个牛肉羹和清炒虾仁,再来四屉小笼包和一壶龙井茶。”

    合上菜单,将菜单递给店小二。

    “好了,就这些吧。”

    方才听久久说没有别人来,那店小二就惊得是目瞪口呆,后听见她又点了两菜一茶和四屉小笼包,他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久久,就连菜单都忘了接过去了。

    “这......”

    久久和店小二对视一眼,寻思自她抬头以后,这店小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大概是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是身上的衣服出了什么问题吧?她低头打量了她自己一番,可始终也没瞧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便又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向那店小二。

    “怎么了?”

    离忧明了一笑,赶在店小二说话之前将菜单自久久的手里拿过,交还到店小二手上,并将他打发了下去。

    “就这些,去做吧。”

    店小二只能转身离开,可还是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着久久,仿佛就像看着一个饿死鬼来到酒楼一般,满眼都是不可言喻的惊讶目光。这目光也让离忧扑哧一笑,打趣久久道:

    “你看你点这么多,都把人家给吓到了,人家估计都得以为这是谁家的灶坑成精跑出来了呢!”

    此话使得久久瞪着离忧。

    “你说谁灶坑?你才是灶坑,你全家都是灶坑!”

    离忧憋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

    久久怔了一瞬,方才恍然大悟到她这话的不对之处。要说她是离忧的准夫人,那离忧的全家不也就包括她自己了嘛,说来说去不还是说她自己是灶坑嘛!久久顿时横眉竖眼道:

    “你……”

    但转念一想,这事好像也怪不得离忧,毕竟是她自己犯糊涂把自己给骂了,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被饿傻了。再说了,她此时也着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根本就无力和离忧争吵,便“哼”了离忧一声的同时又送了离忧一个白眼,之后,就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等待美食的光临,且不管离忧怎么捏她的小脸逗她开心,她都没再搭理过离忧。

    直到后来,久久点的食物被一一端了上来,她这才至此来了精神,吃吃喝喝嘴就没有停过,还将她尝过却觉做得不好吃的全部夹给离忧,以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理由让离忧吃了下去。

    茶足饭饱后,久久是更为懒怠了,顶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也不大想去玩了,但呆在天香楼里又无事可做,二人便去到了附近的一个茶楼里听戏。

    听了大约能有一柱香的时间,久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大街,这才看见晚间的夜市比之白日里的集市还要热闹许多。河边围着一群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都在笑盈盈地将手中的花灯放在河面上。她看着新奇,叫来茶楼的小二一问才知道,今日是长安国的乞缘节,在水中放荷花灯就是这节日的一个习俗。

    因着天狗族都不过也没有凡界这样的习俗,所以,久久从来都没有放过花灯。她虽不对这节日为何而过感兴趣,却对那精致的小荷花灯十分喜欢,遂赶忙付了钱,拉着离忧就跑到了河边,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何为乞缘节,顾名思义,就是未出阁的姑娘们乞求姻缘的节日。但要说这节日最初的意义,却并非是为了女子索求美满姻缘而设。相反,它并不是一个节日,只是一个日常都可以做的习俗。

    因当地的凡人坚信九天之上的天河与凡界之海相通,每一条水流最终又都会融入到大海,由此便认为,将一个盛有愿望的器具放于水面上,它就一定会随波逐流漂到天河之中。若有幸被神仙看到,那便就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了。是以,当地凡人们都乞求能与某一位神仙结缘,让那位神仙能够看见自己许下的愿望,从而帮助自己实现愿望,故此,才得名为乞缘。

    然巧合的是,有一年的五月初二,那夜里去到河边的女子都巧合地用了荷花灯盏,又巧合地同许了能嫁个好人家的心愿,最后,还都巧合地如愿以偿了,这便令当地的女子全都觉得,这个日子定是月下仙人喜欢去天河溜达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乞求姻缘也定会心想事成。

    因此,她们便都纷纷效仿这几个女子的做法。在每年的五月初二,夜幕一旦降临后,那些未婚女子就都会挑一处自己心仪的小河,向河里投放一盏带有愿望的荷花灯,企盼自己日后也能得遇一段美好姻缘,嫁得一位如意郎君。乞缘这一日常习俗,便也在此后彻底转变成为了一个正正式式的节日。

    此时的夜晚月白风清,波光粼粼的河面载满了大大小小的荷花灯。明亮烛火的映衬下,每只花灯都被照得晶莹剔透,汇聚在一起漂浮于河面之上,又显得极为璀璨夺目。

    久久满眼透露着惊叹的目光,站立于河边的杨柳树旁。她都不晓得凡界竟还会有这样合她心意的景致,心里便深深觉得这趟凡界之旅确实是没有白来。暗自窃喜她这运气真是超级好,能碰上这样的盛景时,嘴角便也扬起了散不去的笑意。而这些表情变化,诚然也已经被一旁的离忧尽收眼底了。

    他见久久笑得一派灿烂,就知道久久定是非常喜欢这灯。既然喜欢,那他就一定得为久久买来一只。谁让这是他最心爱的媳妇,自己的媳妇怎样都要宠着嘛!而且,他也挺好奇凡人为何要过这节日的。先前久久着急来看花灯,他都没能来得及问小二,现在他就可以在问清哪里能买到灯的同时,顺道将这事也打听个明白。若是寓意好的话,他再说与久久听,没准还能哄得久久送给他今日的第一个香吻呢!

    抬眼巡视一圈,发现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还真有一个拿着花灯的姑娘。离忧立刻收起手中的折扇,向那姑娘走去,客气地问道:

    “请问,你们将这灯放入水中是为何意啊?”

    那姑娘闻声回过头,见离忧生得无比清俊,一时间竟恍了神,脸色绯红地看着离忧。随后,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

    “这是我们长安国的一个习俗,祖辈们都世代相传,每年五月初二的乞缘节是求姻缘最灵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将心愿写于纸上放入荷花灯内,再将荷花灯放入水中,荷花灯便会带着写了心愿的纸漂到天河中,这样月下仙人就能看到,便会赠与许愿的女子一段美满的姻缘了。”

    听了这话的离忧不禁在心中笑道,这事怎么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神仙竟都不晓得呢?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实现愿望,那想必也不需要司命星君费心费力地来给凡人编写命数了。加之这女子口中的月下仙人也让离忧心中狂笑不止,差点就连他本人都要笑出声来了。毕竟这凡人平白无故给天界定了一个仙职,又将司命星君的功劳加到一个莫须有的神仙身上,他能不笑嘛!

    他多想告诉眼前这女子,其实哪里有什么月下仙人,这些活都是司命星君的,他才是掌管凡人命数的仙者,而这所谓的命数,也正包括了她们这些凡人女子心心念念想求的美好姻缘。

    不过,此话也就让离忧在心中想了想,实际是没有说出来的。因为他觉得他一个神仙殿下,何必同不明真相才犯傻的凡人较真呢?既来到凡间,那就应该入乡随俗。再说,这荷花灯映着烛火放在水上也的确是好看,那好看就可以了,他干嘛还要多管闲事说清楚这些呢?他明明是带久久来游玩的,博得久久开怀一笑再亲他一口,方才是首要之事。

    止了心中的嘲笑,又问向那姑娘。

    “那请问姑娘,这花灯在哪里能买到?”

    姑娘边指着夜市边向河边走去。

    “那边卖灯笼的小摊就有很......哎呀!”

    她光顾着和离忧说话,没注意到这河边草丛里藏有不少碎石,她脚下不小心踩在一块尖石上,脚踝顿时就扭了一下。导致她这“多”字还含在嘴里没说出去,便疼得她叫唤了一声,身子也失去了平衡,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倒向了离忧的怀里,还下意识地拽住了离忧的衣领。

    起初,离忧根本就没准备要发善心扶这位姑娘,只是奈何这姑娘的手太快了,一下子就把他的衣领给抓住了。他生怕这姑娘将久久给他做的这身新衣服拽坏了,这才迫不得已伸手扶了这姑娘一把,好让这姑娘能站稳脚跟,别再拽他宝贵的衣服了。可好巧不巧的是,他怀抱陌生女子的这一幕,却被突然回头的久久给看到了。

    久久原本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她哪能注意到离忧此时并没有紧挨在她身边。待她回头想同离忧撒娇也给她买一只荷花灯时,便自然地伸手去搂离忧的胳膊。可谁承想这一搂就搂了个空,她略感疑惑地回头看去,却正看见离忧竟在和别的女子搂搂抱抱呢。霎时间,她那笑靥如花的脸便冷得如腊月寒冬里冰块一般,狠狠地瞪了离忧一眼,转头就离开了。

    离忧心中顿感叫苦不迭,这么狗血的剧情,他向来只在话本子里看过,哪想到有一天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此情此景,他根本顾不上怀中佳人是否安好,诚然他也不想顾,赶忙推开佳人,紧追其后。

    “久久,你别走啊!你听我解释......”

    可惜久久愣是头也不回,自行回了天狗族内。

    离忧只好一路追回他和久久同住的清欢阁,终于在久久要踏入东厢房门之前拉住了她。而他们接下来的对话,也均都落入了早就躺于桃花树上,正等待他们回来的凌风耳中。

    说来凌风也是闲来无事,所以,才来找他们二人聊聊天。然先后在清欢阁的东厢和西厢寻了一圈,也没看见离忧和久久的身影。凌风心想,他们应该是有事或者是去哪里闲逛了,反正他也不着急赶回天宫,便决定在此等候他们回来。

    抬头望向东厢门前的桃花树,挑拣了个合心意的粗壮树枝后,凌风一跃而上,找了一个舒服姿势靠坐在那儿,之后,就一直凝视着手里的赤狐玉佩出神。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凌风方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拉回了思绪。他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瞧见久久正怒气冲冲地走向东厢,而离忧也紧跟在后面追了过来,并把欲要进屋的久久给拦在门外,嘴里还说着听他解释这类的话语。

    凌风茫然地望着树下的二人没有出声,他不晓得离忧与久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久久肯定是生气了,并且还是在生离忧的气。脑中仔细思考片刻,觉得现在下去委实不妥,不如先听听离忧到底又怎么招惹久久了,届时,他也还可以帮着劝和几句,便真就坐在树上没有下去。

    其实,凌风怎会不知偷听不是什么君子行为,可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他实在太了解久久的脾气了。想当年,他们三人还在崆峒山学艺之时,他就曾领教过惹恼久久的后果。虽说当时惹恼久久之人并非是他,而是没脸没皮的离忧,但这件事却让凌风始终铭记于心,以至于后来不管他何时想起,这心里仍旧还是会替离忧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