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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前缘五

    时隔多年,久久再次来到了天宫。这里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还是如当年那样华贵,跟着凌风一路回到了望月阁,此地也还如当年那样冷冷清清。除了不远处有几个仙侍路过外,就连镇守大门的天兵都没有。

    久久对此倒不怎么在意,反正她也不大喜欢吵吵闹闹的地方,此处就她和她师兄,还有她未来的嫂子婉月相伴,不需要和他们客气也不需要在他们面前拘着规矩,可谓是轻松惬意毫无束缚。

    开心地蹦跶到望月阁门前,就发现婉月正背对着大门坐在院中的紫檀木凳上,手里也好像在鼓捣些什么。久久一时泛起调皮心性想吓吓婉月,便化作原身,蹬蹬几步就跑到婉月跟前,一跃而起跳到桌子上,瞧了瞧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才道:

    “原来你在剥核桃啊。”

    又用嘴叼起一块完整的核桃仁,向天空一抛,再张嘴准确无误地接住,嘎嘣嘎嘣嚼了两下。

    “还挺好吃的。”

    之后,便尾巴一摇一摆地蹲坐在婉月面前,用那张萌哒哒的小脸看着婉月。

    突然出现的声音和身影自然是将婉月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愣了一下,待定睛细看后,发现眼前这只可爱的小家伙竟是她的旧识好友,她这才温婉一笑,伸手摸了摸这小可爱的脑袋瓜,惊喜道:

    “诶,小久,你怎么来了?”

    久久娇俏地笑了一声,跳下地变回人身,坐到婉月身旁,边倒茶边说:

    “是我师兄带我来的啊,不过月儿是怎么认出我的啊?我记得我从来都没在你面前变化过真身啊?”

    婉月继续剥着核桃。

    “当然是二殿下告诉我的啊。”

    闻听此话,久久倒茶的手刹那间就停在了半空中,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向婉月确认道:

    “二……二殿下?”

    “对啊!二殿下以前和我说过,你和离忧是天狗族内唯二的两只尾巴上带着一缕金色和一缕黑色毛发的雪白小天狗,所以,我刚刚看到你就认出来了啊。”

    婉月没听出久久话里真正的意思,她认真对久久解释了一番她以为的意思,可久久哪里是想知道这个。原有意重新问一遍自己心中的疑虑时,就见刚才没有打扰她们说话的凌风快步走到她们身边,与此同时还说道:

    “剥这么多核桃,是想要做核桃酥吗?”

    婉月即刻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答凌风。

    “是,二殿下昨日不是说奴婢做的核桃酥合您胃口嘛,奴婢便想着今日给二殿下再多做一些。”

    凌风接过婉月手里还未剥完的核桃。

    “那剩下的我来剥吧,小久要在望月阁住一段时日,你就去帮她收拾一下偏殿的房间吧。”

    婉月乖巧地应了下来。

    “是,奴婢这就去。”

    话毕,果真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进去了偏殿。

    一旁的久久诚然是被他俩这番对话给搞得一愣一愣云里雾里的。她都不晓得他们之间怎么客气到这种程度了?婉月竟称呼凌风为二殿下,还自称自己是奴婢,而凌风听到这些话的反应竟然是波澜不惊面不改色,仿佛像是很习惯了一般。久久实在是搞不清楚,不清楚到她盯着已经坐下剥核桃的凌风看了半晌,才问道:

    “师兄,你和月儿是怎么了?”

    凌风回道:

    “你看出来了?”

    久久尴尬地笑了笑。

    “这……就算不用看也能听出来吧,你们到底怎么了?”

    凌风没打算隐瞒久久,淡声道:

    “自我回来的这几个月里,月儿便和我疏远了很多,先是不再叫我的名字了,之后也不怎么爱理我了。除了叫我吃饭时会和我说几句话以外,别的时候,她都恨不得躲我越远越好。我若是不刻意找些事情让她帮我的话,那她宁愿在院子里坐着,都不愿意在我身边呆着。我猜,她应该是厌烦我了吧。”

    久久完全不敢相信凌风所说的这桩事,侧头看了看偏殿又转了回来,压低声音道:

    “怎么可能?月儿连自己的真身玉佩都送给你了,还有我们第一次一起来望月阁看她时,她见到你回来都激动哭了,若不是喜欢你想念你,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啊?她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又怎么可能会是烦你啊?”

    凌风默了默,道:

    “那些,或许都只是儿时的懵懂喜欢罢了,长大了也就不作数了。”

    要说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终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相爱到底。可久久和婉月相识了几千年,她了解婉月的性子,知道婉月不是那种会轻易变心的女子。她觉得应该是事出有因,遂马上问向凌风。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而且,师兄怎么都不问一问月儿还喜不喜欢你呢?没有什么比直接问清楚更好的了。”

    凌风将刚刚剥好的核桃放到久久手里一些,又将剩余的放到了盘子里。

    “其实,我想请你帮忙的就是这件事,我自己不敢问月儿,我怕月儿的回答不是我想听到的,所以,能不能你去帮我问问啊?”

    久久往嘴里放了一个核桃仁。

    “帮你问当然是没有问题啊,可问题是就算我去问,那如果月儿的答案还是你最不想听到的那个,那你不还是知道了吗?”

    凌风剥核桃的手忽然停住了。

    因婉月是他活这五千一百年里最喜欢最珍惜之人,而他也一直将婉月视作比他自己生命都重要的人,所以,他非常在乎婉月的想法。在发现婉月对他的异样后,他自然是很迫切地想知道婉月心里到底还爱不爱他。

    从崆峒山回来这几个月的日日夜夜里,他其实一直都有机会去问清此事,但从始至终,却都没能问清过。并非是他不想将此事给弄个明白,而是他发现他但凡想要开口问婉月的时候,他就铁定会开不了口,同时,心底还会出现一种极度恐慌之感。

    他知道,这种恐慌之感来源于他在乎婉月,但这样的在乎,俨然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在乎,他想要知道婉月的回答,可同样也是因为在乎,他不敢亲自去赌婉月的回答。毕竟要是赌输了,他就只能为了成全婉月而让她离开。

    然说到底,谁又会喜欢自己一无所有呢?是以,他每次都不敢问,每次在话未出口之时就将话给硬咽了回去,以至于拖到了今天,他都没能知晓婉月的答案。可是,他终究还是想要知道的。因此,他才会请久久代他去问,这样一来,即使婉月的回答多么不尽人意,可只要婉月没当着他的面挑明,他就还是可以一直装糊涂下去的。

    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轻声说着。

    “但……但那不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如此,我便仍旧可以装傻充愣地把她留在我身边不是吗?就算我们日后只能维持像现在这种冷淡的关系,那我也心满意足了,只要她不离开我,她想怎么对我都行。”

    顿了顿,又自我安慰道:

    “况且,她也不一定会说出我不想听到的那个答案对不对?也许是我想听的也说不定啊!你就帮我问问吧,好吗?”

    其实在久久的眼里,站在婉月的角度上来讲,倘若婉月真的不爱凌风了,凌风却还不肯放婉月自由,这样的做法,会稍显得凌风过于自私。但站在凌风的角度上来讲,他尽力呵护他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又着实显得是很用心。且在和凌风相识的五千年里,她受了凌风多少的照顾与疼爱,她那知恩图报的性子是不允许她丧良心地不帮凌风这个小忙的。加之她也不相信婉月是真的变心了,也不希望凌风和婉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轻易地烟消云散,于是,便同意了凌风的请求。

    “好,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问清楚的。”

    凌风又提醒久久一句。

    “那你记得不要告诉月儿是我让你问的。”

    久久道:

    “嗯,我知道了。”

    又往嘴里送了一块核桃,眼珠子转了转,她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即刻就想出了一个妙计。就见她放下手里的核桃,对着凌风说了一句。

    “有办法了。”

    转头向屋内高声喊道:

    “月儿,你出来一下。”

    婉月闻声跑了出来。

    “怎么了?”

    久久起身挎住婉月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道:

    “你不要帮我收拾房间了,一会儿我自己收拾就好了。我现在都快饿晕了,要不我们先去厨房做饭吧,正好我也可以跟你学一学呢。你都不知道我做饭有多难吃,就连我师兄都很嫌弃我做的东西。我想月儿你那么擅长厨艺,不如就趁这次教教我,你说好不好啊?”

    婉月对这番话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可凌风的心却猛然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处。他晓得久久一向都很聪明,古灵精一个,鬼点子特别多,在久久刚才答应他又立马说有办法的时候,他心里还一阵暗喜。正想着他这师妹真是靠谱极了,看来他和婉月有希望了之时,就听见了久久说要和婉月一起去厨房做饭。

    那一刻,凌风只感到他的脑中登时变得一片空白,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在婉月马上要开口答应的瞬间,便悄无声息地对着久久的背后施了个昏睡术。随后,拦腰抱起瘫倒在他怀里的久久,将她送进了偏殿的紫檀木床上。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让婉月都看懵了,她实在不明白凌风这么做的含义,待她反应过来时,便也赶忙跟进了偏殿去,嘴里还问道:

    “二殿下,您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给小久施昏睡术啊?”

    凌风给久久盖好了被子,将婉月拉出了偏殿,关好房门后,才千叮咛万嘱咐道:

    “月儿,小久在的这段时日里,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让小久下厨,而且,无论她如何求你和你撒娇,你都一定不能松口,不然,咱们以后在这天宫就没家可住了。”

    一开始,婉月被凌风突然握住手拉出偏殿,她的心就迟迟不能平静,本想将手抽出来,却又见得凌风的面色十分紧张。婉月立时感到疑惑万分,她记得凌风除了幼年时对凌云会有些害怕外,还真没怕过别的什么。一时被凌风这模样给勾起了好奇心,便将凌风握她手这事给抛之脑后了,只眨巴眼睛问了句。

    “为什么?”

    凌风虽晓得背后说人很不好,但是他可就只有望月阁这一个家啊!且这里还有好多他和婉月幼年的回忆,他是不大舍得失去它的,是以,他只能将久久的老底揭发出来。

    “因为……因为小久她做的东西不光难以下咽不说,她记性还不好,有可能锅里正烧着油呢,她跑去洗菜或是怎样,就肯定会把锅里有油的事给忘掉。想当年,她就是这样炸掉了崆峒山的厨房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是我的生辰,也是小久第一次下厨。起初,我也没想过做饭这事对于女子家来说有什么困难的,可经历过那件事后,我才发现是我狭隘了,世间之大,什么事都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