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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归来五

    出气已然是出完了,可回头瞬间,久久眼中积蓄满满泪花不知所措的模样,叫凌风又深深感到后悔了。原就是害怕离忧发怒会使得久久遭受不小的惊吓,从而对离忧心生戒备不肯让离忧靠近,他才决定由他来出面解决此事,却没承想,到了还是被那两个鬼侍近乎疯狂的磕头与哭喊,把久久给吓到了。

    不过,多亏久久畏惧的是脑门流血的鬼侍而非离忧,被离忧搂在身前哄拍着“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怕啊,乖,我们马上就回家”,久久也没有挣扎推开离忧,倒还能够令他心内减少几分愧疚,但眼见久久的手臂使劲环抱离忧的腰部,似一个弱小孩童寻求安全感的楚楚可怜之态,他仍是心如刀绞地质问向沧溟。

    “小久究竟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沧溟实话道:

    “回二殿下,公主是因为元神残缺才会变得痴傻,可也不代表就是无药可医了。鬼医就曾与臣提及过,她在她自珍的医书中翻阅到过有种药能够生魂结魄,只是很不巧缺少这药的具体记载,便就没办法找到这药为公主医治了。但,假如二殿下有心寻觅且有幸觅到的话,只要加以补气生血之药融炼在一起,凝成生魂丹喂与公主服下,公主便就可痊愈如初了。”

    凌风眼神黯了黯。

    “好,本神知道了。那谢过鬼王对小久数月来的照顾,待小久伤愈以后,我们定会再备厚礼登门致谢,眼下就先告辞了。”

    沧溟窃喜凌风和离忧未有找他麻烦,一颗心即刻放回到肚子里。

    “举手之劳而已,二殿下不必客气。那两位殿下、公主、以及这位仙子,请慢走。”

    除却不懂礼仪的白痴久久,和在凌风身后只行奴婢之礼而不需要说话的婉月,凌风与离忧均向沧溟回礼。

    “告辞。”

    “告辞。”

    话毕,考虑到久久应该不记得怎么使用法术回家了,离忧便捏诀召唤出桃灵长剑,打算御剑离开鬼界,可就在剑出现横于他们四个面前时分,便见久久忽地从石椅上站起身,雀跃地指着剑告诉离忧。

    “我也有这个,一模一样的!”

    不等离忧回话,小脚捣腾得飞快,一溜烟跑进殿中,片刻,手拿一柄短剑又跑回到离忧跟前。

    “看,一样的,我有骗你吧?”

    离忧顺势接过桃灵短剑,另一只空闲的手搂住久久的腰肢往长剑上走。

    “是,一样的,咱们回家再慢慢看啊,来,先踩上去。”

    忘记前尘的久久不明白离忧让她这么做的意义,但就是莫名想对离忧言听计从,乖乖踩上剑身靠着离忧站定脚,小手也紧攥住离忧的衣领,安静地将脸贴在离忧的胸膛。直到离忧催动桃灵长剑起飞,她的安静才再次消失,活蹦乱跳地连拍离忧搂她的胳膊,不大老实地重新指向脚下的桃灵长剑。

    “飞了!飞了!”

    离忧手上的力道加重一些。

    “嗯,飞了,站好啊,小心掉下去。”

    单手施法,驱剑飞往了阴山。

    沿途,久久一反之前住在忘川殿时沉默寡言的姿态,话多得是不得了,直处于滔滔不绝的疑问之中,并还从相应的疑问回答里得知,她一见面就喜欢与之亲近的清俊男子名叫离忧,是她的未婚夫君;一身青衣的温润男子叫作凌风,乃与她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而身着黄裙的温婉女子则叫婉月,是和她最为要好的姐姐。纵然,久久也不知他们所说这些到底为真为假,可只要他们亲口说了,她就毫无疑问地想相信。

    时至两刻钟后,桃灵剑承载他们四个稳稳降落阴山,却不是熟悉的族内清欢阁,而是一处陌生之地。此地三面环山,山根生长一大片苍劲的翠竹,竹前一座典雅精致的房子,而房前不远处的清澈河流旁,矗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是久久最为喜爱的白瓣粉蕊的桃花。风拂过,零星花瓣飘飞空中,盘旋舞动,一瞬又入水顺流而逝,亦或散落在地面桥面,以及入口处雕刻桃花源三个大字的青石上,停滞不前。

    久久自清醒的那一刻就呆于忘川殿,眼睛所见除了殿中陈设和沧溟给她的桃花枝外,便什么都没有见过,更加不晓得,鬼界之外还会另有一番别样的天地。因而,桃花源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无比新奇的,新奇到桃灵剑才刚刚着地,她便似匹脱缰的野马,拉扯离忧跑过河上木桥,直冲到桃花树底下,欢实围转树干仰脖赏看桃花一圈,又乐不颠儿地朝着屋子跑了进去。而凌风在桃花源入口,一手牵引婉月下剑一手吸过桃灵剑入手,耳边也闻听婉月突然发出的长吁短叹。

    “唉!小久现今这模样,倒令我想起她的幼年来,竟有种和她相识还是昨日事的感觉,只不过心情却不复当时那么愉悦了。”

    凌风安慰她。

    “我懂,因为我也和你一样,心里在替她发愁。可是实话实说,我们如今光愁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得做实事,尽早帮小久找到那生魂结魄之药,助她恢复正常才行。这样,我们现在先把桃灵剑给离忧送进屋子,之后便返回天宫藏书阁去找那药的记载去,好不好?”

    婉月被凌风温暖如春的嗓音这么一安抚,心情顿觉舒畅许多,杏眼一弯,说道:

    “好,都听你的。”

    双双踏过木桥走进屋子,本想将剑搁到桌上,再告知离忧一声,他们先回天宫藏书阁找药的相关信息了,却在刚经过内室敞开的房门前,看见久久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婚服比量自己的身材,眉眼间都是掩盖不住的喜欢。

    “这件衣服可真好看啊!”

    满面春风地举到离忧眼前。

    “离忧,我想要穿这个。”

    大红中还有表示天玄地黄的黑色与金色相配,正是天狗族传统配色的婚服,而离忧的解释也是如此。

    “这是咱们一族成婚时才能穿的婚服,等咱们成婚那日再穿啊,听话。”

    久久费解地挠挠头。

    “什么是婚服啊?”

    离忧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一遍。

    “婚服就是你嫁我那日所穿的衣裳。”

    久久搞不懂这个嫁是为何意,只是单纯喜欢这衣服,想要穿一穿,便歪着脑袋瓜又向离忧厚脸皮地索要。

    “那我现在就想穿,我现在就嫁给你。”

    离忧暂时没有说话,柔和地静看久久好半天,才出声问道:

    “真的想穿?”

    久久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

    “嗯!”

    离忧拨了拨久久额前的碎发。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成婚。”

    拾起床上那套摆放整齐属于他的婚服,对婉月道:

    “婉月,劳你帮她梳妆打扮一下了,我先出去换衣服。”

    径直走去堂厅,顺手带上了房门。

    这种情境,自然是当属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凌风也自然不能先回去天宫了,跟要更换婚服的离忧一齐到矮塌前,将桃灵剑放到木桌上,动手帮离忧整理身上衣衫。

    “要我说啊,你们这婚虽然成得有些草率,排场也不算正式,可能成就是桩好事,也省得凌云再觊觎小久了,你认为呢?”

    离忧拿着红发带绑到发上。

    “不瞒师兄,我方才也是萌生出这个想法才答应久久的。其实,我何尝不知久久如今只是纯粹因喜欢才想穿那婚服,并不是真正懂得了成婚的含义,但我觉得同她再继续解释,她也未必能听得明白,或许还会将她惹哭,毕竟小孩子嘛,哪能理解得了那么多,是吧?再说了,我们历劫前本来也定准了要成婚,那现在提前些时候举行,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久久从来就不在乎排场大小这些俗礼,有师兄婉月为我们作见证,便就足够了。”

    凌风也同意这种说法。

    “是,我看挺好的,就这么办吧!”

    忽想起一些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就是你别带着小久外出去寻那生魂结魄之药了,小久这状态委实是不方便,而且,盲目寻找也是在浪费时间,不如交由我和婉月回天宫藏书阁找此药的相关记录。藏书阁几乎囊括了四海八荒所有书籍,我们两个肯定会找到的,你便留在桃花源安心陪伴小久,等着我给你好送来消息即可。”

    “嗯,师兄考虑得周到,那我都听师兄安排,师兄也切记千万要帮我瞒严此事,可别走漏风声被我和久久的爹娘知道了,假若他们知道,少不得要跟着一起担心的。”

    “我明白,你放心吧。”

    二人说话的空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久久手提裙摆从房内颠儿颠儿小跑出来,面上虽缺失作为新嫁娘的娇羞神态,却也满是纯真无邪的笑颜,美滋滋地在凌风离忧面前转上一圈,开口询问他们。

    “离忧,师兄,你们看我这样好不好看?月姐姐说我这样子很是漂亮,你们说是不是?”

    倘说久久从前身着白衣秀发长披的样子,是离忧眼中最美丽的,那此后第二美丽的,便就是久久此刻婚服加身金簪挽发的模样了。离忧握上久久的手稍一使力,将久久拉至他的身前。

    “是,你怎么样都好看,那我们现在开始拜堂吧。”

    久久对头上那支走起路来能叮铃作响的长流苏桃花金簪特别感兴趣,扭动小脑袋摇晃得流苏来回摆动,又抬手去拨弄那串长流苏,一脸天真地问:

    “嗯……什么叫拜堂啊?”

    离忧对待久久的好奇极有耐心。

    “拜堂就是成婚,成婚就是你嫁给我,你嫁给我就是这衣服彻底归你了。”

    也许其他的话久久都理解不来,但拜了堂衣服就归她这句话,她却能充分理解,登时眼神明亮地仰望离忧。

    “好啊好啊!那我们现在就拜堂。”

    离忧帮她稳住头上乱摆的极长流苏。

    “好,我们现在就拜,那你记住,一会儿我做什么你就学我做什么,知道了吗?”

    久久抿嘴笑得开心。

    “嗯!”

    离忧侧过头对凌风说:

    “那师兄,咱们就开始吧。”

    凌风微微颔首,道:

    “齐拜天地。”

    离忧领着久久一同向后面转身,对着屋外俯身行上一礼,久久虽愣头愣脑地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谨记离忧说的学着他做就行,便笨拙模仿离忧的动作对着外面行了一礼,又跟随离忧转回到原来的方向。

    凌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夫妻对拜。”

    行礼流程原是该在新人齐拜天地后,同拜高堂再夫妻对拜当为正确,但离忧心领神会凌风的意思,无有异议地面对久久行上一礼,久久也又照葫芦画瓢地还给离忧一礼。随后,见离忧直立上身,手接过婉月递来的瓷杯,她便也接过瓷杯,学照离忧一饮而尽杯中之酒,完事了,还幼稚地向离忧递去自己的酒杯,让离忧检查她杯里是真的不剩一滴酒水了。

    “呐,我喝完了,可没有骗你啊!那我们是不是就已经成婚了?这衣服是不是也已经归我了?”

    “是,成婚了,也归你了。”

    久久听说这话打心眼里高兴,开怀笑着想要回复离忧什么,却蓦然感觉眼皮沉重得极其厉害。从前,她住在忘川殿的日子里,每每醒来不久也会有如此情况发生,可她却不自知那是因为她重伤未愈,才导致她难以长时间地清醒,私以为这只是困意来袭前的一种征兆,谁让她每次一出现这种征兆,就确实会很快入睡了呢!便有些迟钝地晃晃脑袋,欲把困意驱散,却叫离忧看出了她的异样,立刻关切道:

    “怎么了?”

    久久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糯糯说着。

    “困了。”

    离忧适才松出一口气,也没再深想,毕竟久久当前智如孩童,像孩童那般说困就困也不足为奇。伸手将久久搂进怀中,脸颊贴在久久的额头上。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回屋去睡。”

    与此同时,凌风瞧了瞧屋外的天色,夕阳西下暮色降临,的确是挺晚了,心想既已见证完离忧久久成婚,后续也没他和婉月什么事了,便出言向离忧告辞。

    “那你快带小久回房歇息吧,我和月儿也先走了,药的事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指尖变出久久的桃花木簪。

    “这簪子是小久下凡前要我替她保管的,现在物归原主,日后便就得靠你帮这小丫头挽头发了。我可得给你提个醒啊,就是你一定要好好精进挽发这门手艺,不然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形象跟个小叫花子似的,那我保证待她好了以后,必会将你打得连帝君女君还有师父都不认识你了。”

    凌风故意逗他,离忧听得出来,事实上也果真将他逗得消愁几分,接过桃花木簪,不嫌害臊地自夸道:

    “小事一桩罢了,我多心灵手巧,绝对做得来,师兄可不要小瞧了我。”

    “呦,师弟这么有自信呀!那师兄我可就拭目以待了。届时给你来送好消息,你可千万别让师兄看了笑话了,啊。好了,走了,别送。”

    与婉月消失在夜色朦胧的桃花源,离忧也收回了目送的眼光。低头想告诉久久可以回房睡觉了,却发现,久久竟在他和凌风打趣的三言两语间早自行睡着了,且还睡得相当熟,不禁有些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也没舍得打搅久久的清梦,手法轻微地横抱起久久,抬脚走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