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发，目标：玄重
清晨，细雨还未来得及休息上一整夜便又匆匆来到人间。魏邵阳醒来后，深吸了一口清新而湿润的空气后便翻身而起。身上的夜行衣不知何时已换做长衫，简单洗漱后便在侍女的引路下走进了膳厅。
刚一入膳厅便看见岳旃蒙坐在主座上细细的品尝着一碗稻米，佐以一小碟腌菜。而坐在一旁的李物却正在和一只烤好的猪前腿奋力搏斗。
岳旃蒙抬眼示意魏邵阳在李物对面入座，旁侧的侍女随机端上已经提前准备好的早餐。
魏邵阳看了看摆在身前的面食，这本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早膳，但是再瞅一眼面前抱着个猪腿狼吞虎咽，满面油光的李物，咋就突然感觉腻歪的吃不下了呢。
岳旃蒙咽下碗里最后一口稻米后用一旁的丝巾擦了擦嘴，看着有点呆住的魏邵阳，无奈摇了摇头，便转头看向李物，同时指了指魏邵阳介绍道：“小物，这就是你魏叔叔，之前和你说过，后面要去玄重城找你爷爷了，就是他带你去，路上要好好跟着他。”
李物正麻利的从抱着的猪大腿上扯下一大块肉，闻言赶紧快速的咀嚼吞咽下去，抹了抹嘴又拱了拱手，有点老气横秋的道：“见过魏叔，我叫李物，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魏邵阳愣了愣“好说好说，我呢，在你父母这一辈师兄弟中排最末，你以后叫我一声小师叔就好了。”
“小师叔”李物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小脸上却突然多了几分低落。
魏邵阳暗道一声不妙，意识到自己不该提“父母”一词的，旋即补救道“哈哈，好，这一声小师叔不让你白喊，这个小玩意儿你收好，算是小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了。”魏邵阳边说边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推到李物面前。
李物好奇的拿起了面前的玉佩，入手的瞬间居然还有一股暖流从指尖渡来。
李物端详着大概有自己大半个手掌大小的玉佩，通体乳白，正是所谓的羊脂美玉。圆形玉佩正中刻有“魏十”二字，背面又刻了个“断”字。
李物正感疑惑，欲抬头询问一二时，坐在主桌上的岳旃蒙却开了口“邵阳，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私令都舍得送出去。”
“这不是看小物对眼了，反正现在这私令放我身上也无甚大用，就送给小物吧。”魏邵阳解释了一句。
岳旃蒙有些欣慰的对着李物说“还不快谢谢你小师叔，你别看他现在这幅混不吝的样子，这可是个大官，皇帝眼前的大红人，这私令很贵重，可要收好了啊。”
李物懵懂的问“有多大，比姑姑还大吗？”
岳旃蒙笑了笑说“我和他可不一样，在这万山城中自然是你姑姑我一言九鼎了，但是出了这城，应该还是你小师叔的面子要大点。”
魏邵阳接话道“小物啊，以后但凡遇到什么难事，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拿着这玉佩找到任何一家“誉褍”客栈的掌柜，或者找到“断狱司”的直属衙门，亮亮牌子，他们就会不余遗力的帮你。”
李物似懂非懂的说“好，我记住了。”便把玉佩收了起来。然后便继续和猪蹄厮杀起来。
等到魏邵阳吃完早饭，李物已经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
岳旃蒙却还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一旁侍女开始收拾起魏邵阳面前的碗筷时，发出了些许声响，这才惊动到了她。
岳旃蒙站起身来，走到了魏邵阳身前，取出了两个小玉瓶放到他手中。说道：“这两瓶益血丹是老师专为小物准备的，你也知道，就现在的天下而言可能再也找不到其他能给小物用的药了，务必好生保管。万不可耽误了这孩子。”
魏邵阳，看着晶莹剔透的玉瓶，和其中绿豆大小般的药丸，难得郑重其事的回道：“一定。”
岳旃蒙又说道“好了，你和小升去找下小物，带他走吧。早日出发，去玄重的路上可得快点，别耽误了今年的笃学司入学。”
“师姐，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就算是一不小心耽误了，大不了让孔老匹夫开个后门嘛。”
“是，堂堂断狱司首座，居然干起来了结党营私的勾当。不错啊。”
“诶，此言差矣，我这是为了私利嘛？我这是为国家推举人才，难道一个先天之体当不得一个特召名额吗？”
“贫嘴，别忘了玄重城笃学司的司长是岑青，你好歹是个做小师叔的，入学的事不帮忙操办一二了？不得见一见这位夫子？可是，这位夫子好像最是死板，刚直吧，平素就很不待见仰仗门荫的世家子了。还想在他手底下走后门？”
魏邵阳没有接话茬，显然也意识到不妥。“可以啊，没想到师姐身在万山，却对玄重的事也是一清二楚的。情报工作不输于我呀。”
“岑青可算不得什么无名之辈吧，比我这万山笃学司的那位周毅夫子可出名太多了，想当初我赴任城主之时，可是想求他来我这做万山司长的。”
“哦，对。这事我想起来了，最后不仅被拒了，还被人说了句“不与女子为谋也”，哈。。。”魏邵阳看了眼岳旃蒙的脸色，想笑又没笑的出来。
“这个迂腐的老家伙。”岳旃蒙想起这事就气的牙痒痒，但也只是说他迂腐，还是不得不承认岑青的治学之能，不然也当不上幽州都城-玄重的笃学司司长。
这次送李物去玄重，不仅仅是为了把他送到他爷爷身边，也是为了李物能按时入玄重的学塾，更确切的讲就是为了让李物去参加玄重的入学考，然后能拜到岑青的门下。
每年六月，一般在夏至前后，笃学司开塾迎新之时便会有入学大考，到时候司长和各位先生也会根据大考的表现选择几位看的顺眼的学子收入门下，被收入门下的弟子自然会享有一定的特权，但是第二年春考之时，考试的要求也要比其他的学子更高些。当然，能被司长看上肯定是利远远大于弊的喜事。
魏邵阳也未客套，挥手便作别了师姐。随后在后殿的天井下找到了正在舞枪弄棒的李物。
李物右手持着一把竹剑，挥击着屋檐上掉落的雨水。这把竹剑应该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剑刃约莫两尺长短，与成人手臂长度相仿。剑身狭长但却坚韧异常，挥舞时剑身并无太明显的弯曲。
魏邵阳没有出声打扰，反而站在远处观望，刚看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其中的门道，看似随意的挥剑，却在出剑和收剑时都能斩到一滴雨水，不多也不少就一滴，而且是用竹剑这不宽不窄的剑刃去砍。
这需要极佳的眼力和极强的手臂控制力，屋檐上掉落的雨滴本就没有规律可言，又需要出剑和收剑过程各斩中一滴，斩中之后要在毫厘之间轻轻避开其他的水滴，这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更加难以想象的是正在做这件事的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
魏邵阳心里估量着自己来也能做到，而且能做的更好，但是自己是什么年岁，是什么境界了？李物呢？
心里嘀咕着后生可畏，又耐下心来看了会儿，渐渐的李物持剑的手有些颤抖了，在一次收剑的过程中与本该砍到的一滴雨擦肩而过。
李物也没有继续勉强砍下去，而是把竹剑换到了左手，调整了下站姿继续挥砍起来，这下更夸张了，开始用剑尖划开水滴了。
魏邵阳躲在后面都看呆了，这小子他娘的还是个左撇子。
等到左手剑也出现失误后李物就停止了挥剑，魏邵阳看到这也就走上前去，问道：“小物啊，这手剑挥的很漂亮啊，练了多久了呀。”
“小师叔好，我练了可有一年多哩，但是也就下雨的时候能玩玩，平时不下雨的时候我娘亲都让我去读书识字，可烦了。还是挥剑好玩。你看这把剑，还是岳姑姑送给我的礼物呢。”说着还亮了亮手里的竹剑。
魏邵阳定睛一看，又是一阵牙酸。刚刚站的远没认出，现在近前一看，这他娘的不是天墟内独有的铜剑竹吗？
铜剑竹外表上看似与普通毛竹无大差异，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铜剑竹只扎根在铜铁矿石之上，生长的极其缓慢，但其主杆和根茎也因此异常的坚硬和沉重。李物手中这把短剑看似纤细的竹剑身却是坚逾钢铁，而且重量怎么也得有十斤往上了。
魏邵阳打了个哈哈，“小物很厉害呀，这剑不错，你的剑术更好呀。”
李物却羞赧道“没有没有，小师叔，我这就是瞎玩玩，是以前爹爹看我用剑砍了他种的花，然后就罚我去砍雨滴，砍着砍着就砍出经验来了，每到下雨天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砍着玩。”
魏邵阳琢磨了一下“只是一年多时间中的下雨天随便玩玩，没有刻意去练，更可气的是最开始的起因是辣手摧花后被四哥罚的。这就玩出了一手绝活？想想这些年自己练剑付出的血汗，不是说好了天道酬勤吗，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看着一脸天真的李物，魏邵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好面带微笑的说“小物啊，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出城主府了。”
“好呀好呀，我们走吧。小玥姐姐，可以走咯。”李物这段时间天天待在城主府的后院里都快憋坏了，等到终于要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被唤为小玥的是岳旃蒙的贴身侍女，平日里也大多是她出府去采买，故而此次就安排由她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人溜出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城主府的后院，此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驾车之人自然也是岳旃蒙的侍女，唤为岳瑶。
小玥、李物、魏邵阳三人躲进车厢后，马车便慢慢悠悠的出了府。
万山城地处沱江流域，又在蜀地南部，常年多有雨水，城中的百姓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天气，故而即使是在烟雨中，大街上也有不少人，街面上横满了各色各样的油纸伞。
街边摊贩早已支起雨棚，叫卖声此起彼伏，烟雨笼罩中的长街却不失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
马车不疾不徐的从街头驶向街尾，轻风中马车的窗帘微微开合，原来是本该合上的竹窗却打依旧开着，而坐在车内的魏邵阳就依靠着忽隐忽现的视角观察着窗外。
在马车行驶到街角处即将拐弯之时，恰巧出现了一个肩挑扁带高大竹箱的挑夫。这挑夫在雨中只顾埋头走路，一下没能注意到眼前的马车，驾车的岳瑶发现后赶忙一拉缰绳，马车一个晃荡倒是停了下来。
而那挑夫却是踉踉跄跄，摇摇晃晃颠出去好几步这才停下。刚想转头破口大骂，却撇见马车上的万山印记，意识到是城主家的车马，赶紧为自己的莽撞赔不是。车厢内钻出身来的岳玥也未为难与他，交代了两声要老人家当心的话语便继续让岳瑶驾车而去。
昏暗的车厢内却一下变得空旷，定睛一看魏邵阳和李物早已不见踪影。原来是刚刚的瞬间魏邵阳已经借着马车和竹箱间形成的盲区夹着李物闪身离开了马车，行云流水间丝毫没有引起路上其他人的注意，此时已经早已是撑着一把油纸伞和李物走在街面上了。
岳玥坐回座位后笑了笑，想起刚出城主府时魏邵阳的交代。
“这鬼天气，雨水不断，小玥啊，枯木巷那边平时这种天气还会有很多人吗？”
“回魏先生，枯木巷主要是民宅，这种天气巷中应该不会有太多行人，正适合您下车。”
“那可不见得，没复杂的环境怎么掩人耳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等下竹窗先别关，这天气外界看车内是看不见什么的，我找机会抽身。也别往枯木巷走了，找个反方向走。”
想想这位城主口中的师弟还真是好身手啊，刚刚一下的抽身，即使是自己事先已有准备，
也只能察觉一道身影闪过，根本没有太多感觉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冲岳瑶喊了句，让她往城西的逢春街去，好似要给城主添置些绸缎布料。
驾车的岳瑶回头看了一眼，默契的没有开口询问，驾着马车拐弯后便驶向城西而去了。
此时走在青石道板上的魏邵阳背着个行囊，一手牵着李物的小手，一手撑着油纸伞，悠哉悠哉的向誉褍走去。时不时还弯下腰问问李物要不要吃些街边小店内的零嘴。外人看去，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晃荡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誉褍的门口，此时魏邵阳早已不是开始时闲舒的模样，只见他衣衫的下摆早已浸湿，一手撑伞，另一手却环抱着李物，原来是在半途李物就撒娇耍赖的不肯走了，魏邵阳为了维持自己慈祥的小师叔形象，只能抱起他。一路走下来，饶是一个蜕凡后期的高手现在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魏邵阳和李物前脚刚踏入誉端的门槛，下一秒一个满脸标准笑容的小二就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先搞几个特色菜，我昨晚已经住下了，天字号的房间。”魏邵阳边说边亮了下门牌。
“好嘞，客官，二楼雅间，请。”小二笑脸中更添几份恭敬的说道。
“小物，走，我们试试菜去。吃完就回房休息下。”魏邵阳放下李物，边收雨伞边低头说道。
“不要，我不饿，我现在饱滴很哩，我要出去玩。”李物怀里抱着两个油纸袋嘟囔道。细看之下油纸袋内尽是些零嘴糕点，都已被霍霍大半，快见底了。
“诶，这家店的菜可出名了，那是不仅有蜀地的风味，还有北燕的特色菜哦，平时吃不到吧，不想试试？”魏邵阳勾引的说道，心想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吃货，这把就相信美食的吸引力了。
闻言，李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陡然冒出精光。“好呀好呀，小师叔你看你身上的长衫
都湿了，我们还是先去你房间放下东西，换件衣服再来吃吧，我也可以空点肚子出来。”李物颇为“体贴”的说道。
魏邵阳不禁笑了笑，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先不说儿时的经历，即使是成年后的杀手生涯也不允许他对这点洒洒水产生不适感。
更何况蜕凡大后期还真不是摆设，已经能做到初步的元气透体了，只要他想，自可迅速震干衣衫。但为了避人耳目，当然是要表现的普通一些。这浸湿的衣衫才符合一个在雨中长时间行走的普通人人设。
不过也是，换一身干爽衣物再来享用美食何乐而不为呢。魏邵阳就和李物先回了房间，又闲聊了几句。再下到二楼用餐时“小师叔”的称呼已经改为了“叔”。当然了，这个“叔叔”是表的。
等俩人用餐完毕时间已到未时一刻了，这期间小物侄儿又给他的那位表叔狠狠上了一课。不仅把几乎所有的北燕特色菜点了一遍，还能做到不浪费。魏邵阳着实怀疑那张不大的嘴后面接的不是胃，是个乾坤袋。真想剖开来看看呀。。。
李物本来还抱着出去耍的心思，吃完这顿饭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现走路都略显艰难，这不就只能打消了出去耍的心思，乖乖和他表叔回房午休了，结果在上楼之时还需要这位表叔扶着点，逗得一旁的其他客人哈哈大笑。
待得李物睡熟，坐在一旁魏邵阳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而大腹便便的掌柜张缉刚好就出现在了房门前，手里还端着一壶茶水。见到魏邵阳开门也没有惊讶，毕竟刚刚上楼的时候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反而连忙说道“客官好巧啊，我这小店最近刚收了一批雨前新茶，正想着给您送上来尝尝鲜呢。”
魏邵阳瞥了眼张缉手中的茶说道“掌柜的，端茶送水的事您还亲自跑一趟，这怎么好意思。”
“不打紧，不打紧，现在这个时辰店里最是清闲，说来也是赶巧-，几间天字号上房里的客人都退房了，就您还在照顾我生意，那我不也要献下殷勤嘛。”
“你瞧你，掌柜的，还是你会说话，这话说了我都不好意思退房了，快快快，请进吧。”说罢魏邵阳侧身让出了位置，张缉自然是笑呵呵的进入房内。俩人的配合可谓天成，自是没有引起什么特殊的关注。
“首座大人，车队出发时间已定，就在明日的巳时出发。全车队除您以外共八十二人，这其中商贾连同私卫共六十三人，三队去往玄重想要在玄重入塾的学子队伍共十九人，另有客栈和商会派出的护卫二十一人，所有车马共计二十五乘，客栈所属的护卫会自行备马。全程大约四十五日时间，途中会经过五处城寨。”张缉待魏邵阳坐下后便躬了躬身直截了当的汇报了起来。
魏邵阳沉吟少许后开口道“一共一百零三人，有些人多口杂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三队人也要去玄重入塾，那我和我这小侄儿就不算太引人注目了。意料之外的好事。”
张缉听闻后便明白刚刚瞥到床上的孩子就是魏邵阳口中的侄子了，这次首座大人亲自带人去玄重居然是送小孩去入塾，这孩子不会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吧。但是猜想归猜想，不该问的张缉可不会说出口。
只是回道“首座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去玄重入塾也算是万山城中名门望族间新起的风俗了。”
“哦，说说看。”魏邵阳有些好奇的问道。
“说来也简单，他们所图不过两点。其一自然是冲着岑青和玄重的名气，毕竟不论众多城寨中的乡塾，只看二十一座大城中的城塾，玄重的学塾那是可以排第三的，而这万山嘛，毕竟地处偏远，我看排名都快到后三了吧。其二，玄重毕竟是南蜀旧地的都城，那里的望族势力可比这边城万山大的多了，现在安排小辈们去玄重入塾，自是可以和玄重当地的世家子们做个同窗，就算不能进上院，那下院六年的情谊可也能算是未来家族延续很重要的一环了。这也是从去年起刚刚兴起的。”张缉一五一十的说道。
“哦，那正好，跨城的由头有了。张缉，还要再麻烦你帮我找两辆马车，安排两个侍女，随我们一同去玄重。”魏邵阳吩咐道。
“首座，小人当不得麻烦一词。这就去安排。侍女要用司内的人吗？”
“司内的人自然是最好了，去吧。晚上用餐前人要先带给我见见，但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对她们就说我名叫李煜，是李物的表叔，受他父母之托护送他去玄重。李物那就是万山内某个寒门子弟，因为父辈与你有旧，故而刚好安排俩人随同。至于对她们而言去玄重“真正”的目的。。。就说是玄重传来指令需要去人轮换述职吧。”魏邵阳对自己的身份说辞自是有预先准备的。
“好的，小人马上去办。”张缉躬身而退，关上房门后又瞬间变成了那位大腹便便的掌柜的了。
太阳西斜时，李物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发现小师叔背对着床坐在桌前捣鼓着什么。心生好奇便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
结果看见魏邵阳正在捣鼓的是他自己的脸，仔细瞅了瞅就看出小师叔正在调整他的脸部轮廓，明明改动不是很大，看着还是那张脸，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从地道的燕人变成了地道的蜀人。
“叔，这是在做啥子哩。难道这就是易容术？我也要学。”李物抱着魏邵阳的大腿就不准备撒手了。
魏邵阳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在归拢头发了，于是说道“好好好，我教你，但不是现在，去玄重的路上我再教你好不好，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李物欣欣然的松开刚抱上的大腿，迫不及待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魏邵阳站起身来，无奈的笑了“明天早上就出发。贤侄呀，怎么这么心急呀。这易容术可没那么容易学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哟。这去玄重一路上估计最快的话也要月余了，我估计你就算是天天练，而且再由我亲自教你，能学会我这易容之术的十之一二就算是天资过人了。走吧，带你去见两个漂亮小姐姐，一起吃个晚饭。”
李物撇了撇嘴“叔，你这话说的和我爸罚我去砍雨滴时说的话可差不多，结果呢？你可别瞧不起我。”
魏邵阳嘴角抽了抽，也没接话，径直走向房门口，然后推门就走。实在是不好反驳，再者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什么好争的，赢了也不光彩，输了，那是更丢不起这个人。
李物眼瞅着他表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赶忙追了上去，不料刚出门。。。。。。
“嘿！！！”魏邵阳居然猫着腰躲在门后等着吓他。
李物被吓的那是三魂七魄都快散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始作俑者却哈哈大笑，双手负背而去。
吃上晚饭前，魏邵阳先是给李物介绍了两位新侍女“春秋”和。。。自然不会是叫夏冬的，另一位取名“花月”。虽是侍女的身份，但这两女的身段和容貌皆可算是中上之姿，不输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一顿风平浪静的晚餐后，掌柜给两位侍女安排了在魏邵阳俩人楼下的房间。一夜时间过的很快，李物还睡眼惺忪时便被魏邵阳强行开机了。等到李物踏出客栈大门时，他们的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随行的行李都已运至后车，前车车厢宽敞，容纳五六个成人不在话下，给他们四个用自然是绰绰有余。
魏邵阳临走前又暗暗和张缉交谈了几句，等上车后就马上吩咐两位车夫尽快去往北城门。
因为玄重在万山的北方，所以车队约定的集合地点其实是北门，而北城门与南门的誉褍客栈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此车队是由城北的另一家誉褍客栈领头，需要跨城的人也大多在那家店内留宿。但昨日的魏邵阳显然没有抱着李物穿城而过的心思。
也正因相距较远，魏邵阳他们抵达北门之时，其他车马都已经到齐了，还好没有错过约定的出发时间，不然其他人可能就要颇有微词了。等到了最后两辆马车，总数达二十七乘的车队也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李物从车厢内探出头来，望着道旁愈渐茂密的大树显得很雀跃。
“玄重，我们来了。”
注：古秦时一尺约为23.1cm，一斤约为258克。本文度量单位参考秦朝标准。
刚一入膳厅便看见岳旃蒙坐在主座上细细的品尝着一碗稻米，佐以一小碟腌菜。而坐在一旁的李物却正在和一只烤好的猪前腿奋力搏斗。
岳旃蒙抬眼示意魏邵阳在李物对面入座，旁侧的侍女随机端上已经提前准备好的早餐。
魏邵阳看了看摆在身前的面食，这本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早膳，但是再瞅一眼面前抱着个猪腿狼吞虎咽，满面油光的李物，咋就突然感觉腻歪的吃不下了呢。
岳旃蒙咽下碗里最后一口稻米后用一旁的丝巾擦了擦嘴，看着有点呆住的魏邵阳，无奈摇了摇头，便转头看向李物，同时指了指魏邵阳介绍道：“小物，这就是你魏叔叔，之前和你说过，后面要去玄重城找你爷爷了，就是他带你去，路上要好好跟着他。”
李物正麻利的从抱着的猪大腿上扯下一大块肉，闻言赶紧快速的咀嚼吞咽下去，抹了抹嘴又拱了拱手，有点老气横秋的道：“见过魏叔，我叫李物，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魏邵阳愣了愣“好说好说，我呢，在你父母这一辈师兄弟中排最末，你以后叫我一声小师叔就好了。”
“小师叔”李物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小脸上却突然多了几分低落。
魏邵阳暗道一声不妙，意识到自己不该提“父母”一词的，旋即补救道“哈哈，好，这一声小师叔不让你白喊，这个小玩意儿你收好，算是小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了。”魏邵阳边说边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推到李物面前。
李物好奇的拿起了面前的玉佩，入手的瞬间居然还有一股暖流从指尖渡来。
李物端详着大概有自己大半个手掌大小的玉佩，通体乳白，正是所谓的羊脂美玉。圆形玉佩正中刻有“魏十”二字，背面又刻了个“断”字。
李物正感疑惑，欲抬头询问一二时，坐在主桌上的岳旃蒙却开了口“邵阳，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私令都舍得送出去。”
“这不是看小物对眼了，反正现在这私令放我身上也无甚大用，就送给小物吧。”魏邵阳解释了一句。
岳旃蒙有些欣慰的对着李物说“还不快谢谢你小师叔，你别看他现在这幅混不吝的样子，这可是个大官，皇帝眼前的大红人，这私令很贵重，可要收好了啊。”
李物懵懂的问“有多大，比姑姑还大吗？”
岳旃蒙笑了笑说“我和他可不一样，在这万山城中自然是你姑姑我一言九鼎了，但是出了这城，应该还是你小师叔的面子要大点。”
魏邵阳接话道“小物啊，以后但凡遇到什么难事，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拿着这玉佩找到任何一家“誉褍”客栈的掌柜，或者找到“断狱司”的直属衙门，亮亮牌子，他们就会不余遗力的帮你。”
李物似懂非懂的说“好，我记住了。”便把玉佩收了起来。然后便继续和猪蹄厮杀起来。
等到魏邵阳吃完早饭，李物已经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
岳旃蒙却还静静的坐在座位上，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一旁侍女开始收拾起魏邵阳面前的碗筷时，发出了些许声响，这才惊动到了她。
岳旃蒙站起身来，走到了魏邵阳身前，取出了两个小玉瓶放到他手中。说道：“这两瓶益血丹是老师专为小物准备的，你也知道，就现在的天下而言可能再也找不到其他能给小物用的药了，务必好生保管。万不可耽误了这孩子。”
魏邵阳，看着晶莹剔透的玉瓶，和其中绿豆大小般的药丸，难得郑重其事的回道：“一定。”
岳旃蒙又说道“好了，你和小升去找下小物，带他走吧。早日出发，去玄重的路上可得快点，别耽误了今年的笃学司入学。”
“师姐，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就算是一不小心耽误了，大不了让孔老匹夫开个后门嘛。”
“是，堂堂断狱司首座，居然干起来了结党营私的勾当。不错啊。”
“诶，此言差矣，我这是为了私利嘛？我这是为国家推举人才，难道一个先天之体当不得一个特召名额吗？”
“贫嘴，别忘了玄重城笃学司的司长是岑青，你好歹是个做小师叔的，入学的事不帮忙操办一二了？不得见一见这位夫子？可是，这位夫子好像最是死板，刚直吧，平素就很不待见仰仗门荫的世家子了。还想在他手底下走后门？”
魏邵阳没有接话茬，显然也意识到不妥。“可以啊，没想到师姐身在万山，却对玄重的事也是一清二楚的。情报工作不输于我呀。”
“岑青可算不得什么无名之辈吧，比我这万山笃学司的那位周毅夫子可出名太多了，想当初我赴任城主之时，可是想求他来我这做万山司长的。”
“哦，对。这事我想起来了，最后不仅被拒了，还被人说了句“不与女子为谋也”，哈。。。”魏邵阳看了眼岳旃蒙的脸色，想笑又没笑的出来。
“这个迂腐的老家伙。”岳旃蒙想起这事就气的牙痒痒，但也只是说他迂腐，还是不得不承认岑青的治学之能，不然也当不上幽州都城-玄重的笃学司司长。
这次送李物去玄重，不仅仅是为了把他送到他爷爷身边，也是为了李物能按时入玄重的学塾，更确切的讲就是为了让李物去参加玄重的入学考，然后能拜到岑青的门下。
每年六月，一般在夏至前后，笃学司开塾迎新之时便会有入学大考，到时候司长和各位先生也会根据大考的表现选择几位看的顺眼的学子收入门下，被收入门下的弟子自然会享有一定的特权，但是第二年春考之时，考试的要求也要比其他的学子更高些。当然，能被司长看上肯定是利远远大于弊的喜事。
魏邵阳也未客套，挥手便作别了师姐。随后在后殿的天井下找到了正在舞枪弄棒的李物。
李物右手持着一把竹剑，挥击着屋檐上掉落的雨水。这把竹剑应该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剑刃约莫两尺长短，与成人手臂长度相仿。剑身狭长但却坚韧异常，挥舞时剑身并无太明显的弯曲。
魏邵阳没有出声打扰，反而站在远处观望，刚看了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其中的门道，看似随意的挥剑，却在出剑和收剑时都能斩到一滴雨水，不多也不少就一滴，而且是用竹剑这不宽不窄的剑刃去砍。
这需要极佳的眼力和极强的手臂控制力，屋檐上掉落的雨滴本就没有规律可言，又需要出剑和收剑过程各斩中一滴，斩中之后要在毫厘之间轻轻避开其他的水滴，这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更加难以想象的是正在做这件事的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
魏邵阳心里估量着自己来也能做到，而且能做的更好，但是自己是什么年岁，是什么境界了？李物呢？
心里嘀咕着后生可畏，又耐下心来看了会儿，渐渐的李物持剑的手有些颤抖了，在一次收剑的过程中与本该砍到的一滴雨擦肩而过。
李物也没有继续勉强砍下去，而是把竹剑换到了左手，调整了下站姿继续挥砍起来，这下更夸张了，开始用剑尖划开水滴了。
魏邵阳躲在后面都看呆了，这小子他娘的还是个左撇子。
等到左手剑也出现失误后李物就停止了挥剑，魏邵阳看到这也就走上前去，问道：“小物啊，这手剑挥的很漂亮啊，练了多久了呀。”
“小师叔好，我练了可有一年多哩，但是也就下雨的时候能玩玩，平时不下雨的时候我娘亲都让我去读书识字，可烦了。还是挥剑好玩。你看这把剑，还是岳姑姑送给我的礼物呢。”说着还亮了亮手里的竹剑。
魏邵阳定睛一看，又是一阵牙酸。刚刚站的远没认出，现在近前一看，这他娘的不是天墟内独有的铜剑竹吗？
铜剑竹外表上看似与普通毛竹无大差异，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铜剑竹只扎根在铜铁矿石之上，生长的极其缓慢，但其主杆和根茎也因此异常的坚硬和沉重。李物手中这把短剑看似纤细的竹剑身却是坚逾钢铁，而且重量怎么也得有十斤往上了。
魏邵阳打了个哈哈，“小物很厉害呀，这剑不错，你的剑术更好呀。”
李物却羞赧道“没有没有，小师叔，我这就是瞎玩玩，是以前爹爹看我用剑砍了他种的花，然后就罚我去砍雨滴，砍着砍着就砍出经验来了，每到下雨天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砍着玩。”
魏邵阳琢磨了一下“只是一年多时间中的下雨天随便玩玩，没有刻意去练，更可气的是最开始的起因是辣手摧花后被四哥罚的。这就玩出了一手绝活？想想这些年自己练剑付出的血汗，不是说好了天道酬勤吗，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看着一脸天真的李物，魏邵阳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好面带微笑的说“小物啊，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出城主府了。”
“好呀好呀，我们走吧。小玥姐姐，可以走咯。”李物这段时间天天待在城主府的后院里都快憋坏了，等到终于要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被唤为小玥的是岳旃蒙的贴身侍女，平日里也大多是她出府去采买，故而此次就安排由她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人溜出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城主府的后院，此时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驾车之人自然也是岳旃蒙的侍女，唤为岳瑶。
小玥、李物、魏邵阳三人躲进车厢后，马车便慢慢悠悠的出了府。
万山城地处沱江流域，又在蜀地南部，常年多有雨水，城中的百姓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天气，故而即使是在烟雨中，大街上也有不少人，街面上横满了各色各样的油纸伞。
街边摊贩早已支起雨棚，叫卖声此起彼伏，烟雨笼罩中的长街却不失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
马车不疾不徐的从街头驶向街尾，轻风中马车的窗帘微微开合，原来是本该合上的竹窗却打依旧开着，而坐在车内的魏邵阳就依靠着忽隐忽现的视角观察着窗外。
在马车行驶到街角处即将拐弯之时，恰巧出现了一个肩挑扁带高大竹箱的挑夫。这挑夫在雨中只顾埋头走路，一下没能注意到眼前的马车，驾车的岳瑶发现后赶忙一拉缰绳，马车一个晃荡倒是停了下来。
而那挑夫却是踉踉跄跄，摇摇晃晃颠出去好几步这才停下。刚想转头破口大骂，却撇见马车上的万山印记，意识到是城主家的车马，赶紧为自己的莽撞赔不是。车厢内钻出身来的岳玥也未为难与他，交代了两声要老人家当心的话语便继续让岳瑶驾车而去。
昏暗的车厢内却一下变得空旷，定睛一看魏邵阳和李物早已不见踪影。原来是刚刚的瞬间魏邵阳已经借着马车和竹箱间形成的盲区夹着李物闪身离开了马车，行云流水间丝毫没有引起路上其他人的注意，此时已经早已是撑着一把油纸伞和李物走在街面上了。
岳玥坐回座位后笑了笑，想起刚出城主府时魏邵阳的交代。
“这鬼天气，雨水不断，小玥啊，枯木巷那边平时这种天气还会有很多人吗？”
“回魏先生，枯木巷主要是民宅，这种天气巷中应该不会有太多行人，正适合您下车。”
“那可不见得，没复杂的环境怎么掩人耳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等下竹窗先别关，这天气外界看车内是看不见什么的，我找机会抽身。也别往枯木巷走了，找个反方向走。”
想想这位城主口中的师弟还真是好身手啊，刚刚一下的抽身，即使是自己事先已有准备，
也只能察觉一道身影闪过，根本没有太多感觉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冲岳瑶喊了句，让她往城西的逢春街去，好似要给城主添置些绸缎布料。
驾车的岳瑶回头看了一眼，默契的没有开口询问，驾着马车拐弯后便驶向城西而去了。
此时走在青石道板上的魏邵阳背着个行囊，一手牵着李物的小手，一手撑着油纸伞，悠哉悠哉的向誉褍走去。时不时还弯下腰问问李物要不要吃些街边小店内的零嘴。外人看去，真是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晃荡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誉褍的门口，此时魏邵阳早已不是开始时闲舒的模样，只见他衣衫的下摆早已浸湿，一手撑伞，另一手却环抱着李物，原来是在半途李物就撒娇耍赖的不肯走了，魏邵阳为了维持自己慈祥的小师叔形象，只能抱起他。一路走下来，饶是一个蜕凡后期的高手现在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魏邵阳和李物前脚刚踏入誉端的门槛，下一秒一个满脸标准笑容的小二就迎了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先搞几个特色菜，我昨晚已经住下了，天字号的房间。”魏邵阳边说边亮了下门牌。
“好嘞，客官，二楼雅间，请。”小二笑脸中更添几份恭敬的说道。
“小物，走，我们试试菜去。吃完就回房休息下。”魏邵阳放下李物，边收雨伞边低头说道。
“不要，我不饿，我现在饱滴很哩，我要出去玩。”李物怀里抱着两个油纸袋嘟囔道。细看之下油纸袋内尽是些零嘴糕点，都已被霍霍大半，快见底了。
“诶，这家店的菜可出名了，那是不仅有蜀地的风味，还有北燕的特色菜哦，平时吃不到吧，不想试试？”魏邵阳勾引的说道，心想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小吃货，这把就相信美食的吸引力了。
闻言，李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陡然冒出精光。“好呀好呀，小师叔你看你身上的长衫
都湿了，我们还是先去你房间放下东西，换件衣服再来吃吧，我也可以空点肚子出来。”李物颇为“体贴”的说道。
魏邵阳不禁笑了笑，他其实是无所谓的，先不说儿时的经历，即使是成年后的杀手生涯也不允许他对这点洒洒水产生不适感。
更何况蜕凡大后期还真不是摆设，已经能做到初步的元气透体了，只要他想，自可迅速震干衣衫。但为了避人耳目，当然是要表现的普通一些。这浸湿的衣衫才符合一个在雨中长时间行走的普通人人设。
不过也是，换一身干爽衣物再来享用美食何乐而不为呢。魏邵阳就和李物先回了房间，又闲聊了几句。再下到二楼用餐时“小师叔”的称呼已经改为了“叔”。当然了，这个“叔叔”是表的。
等俩人用餐完毕时间已到未时一刻了，这期间小物侄儿又给他的那位表叔狠狠上了一课。不仅把几乎所有的北燕特色菜点了一遍，还能做到不浪费。魏邵阳着实怀疑那张不大的嘴后面接的不是胃，是个乾坤袋。真想剖开来看看呀。。。
李物本来还抱着出去耍的心思，吃完这顿饭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现走路都略显艰难，这不就只能打消了出去耍的心思，乖乖和他表叔回房午休了，结果在上楼之时还需要这位表叔扶着点，逗得一旁的其他客人哈哈大笑。
待得李物睡熟，坐在一旁魏邵阳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而大腹便便的掌柜张缉刚好就出现在了房门前，手里还端着一壶茶水。见到魏邵阳开门也没有惊讶，毕竟刚刚上楼的时候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反而连忙说道“客官好巧啊，我这小店最近刚收了一批雨前新茶，正想着给您送上来尝尝鲜呢。”
魏邵阳瞥了眼张缉手中的茶说道“掌柜的，端茶送水的事您还亲自跑一趟，这怎么好意思。”
“不打紧，不打紧，现在这个时辰店里最是清闲，说来也是赶巧-，几间天字号上房里的客人都退房了，就您还在照顾我生意，那我不也要献下殷勤嘛。”
“你瞧你，掌柜的，还是你会说话，这话说了我都不好意思退房了，快快快，请进吧。”说罢魏邵阳侧身让出了位置，张缉自然是笑呵呵的进入房内。俩人的配合可谓天成，自是没有引起什么特殊的关注。
“首座大人，车队出发时间已定，就在明日的巳时出发。全车队除您以外共八十二人，这其中商贾连同私卫共六十三人，三队去往玄重想要在玄重入塾的学子队伍共十九人，另有客栈和商会派出的护卫二十一人，所有车马共计二十五乘，客栈所属的护卫会自行备马。全程大约四十五日时间，途中会经过五处城寨。”张缉待魏邵阳坐下后便躬了躬身直截了当的汇报了起来。
魏邵阳沉吟少许后开口道“一共一百零三人，有些人多口杂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三队人也要去玄重入塾，那我和我这小侄儿就不算太引人注目了。意料之外的好事。”
张缉听闻后便明白刚刚瞥到床上的孩子就是魏邵阳口中的侄子了，这次首座大人亲自带人去玄重居然是送小孩去入塾，这孩子不会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吧。但是猜想归猜想，不该问的张缉可不会说出口。
只是回道“首座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去玄重入塾也算是万山城中名门望族间新起的风俗了。”
“哦，说说看。”魏邵阳有些好奇的问道。
“说来也简单，他们所图不过两点。其一自然是冲着岑青和玄重的名气，毕竟不论众多城寨中的乡塾，只看二十一座大城中的城塾，玄重的学塾那是可以排第三的，而这万山嘛，毕竟地处偏远，我看排名都快到后三了吧。其二，玄重毕竟是南蜀旧地的都城，那里的望族势力可比这边城万山大的多了，现在安排小辈们去玄重入塾，自是可以和玄重当地的世家子们做个同窗，就算不能进上院，那下院六年的情谊可也能算是未来家族延续很重要的一环了。这也是从去年起刚刚兴起的。”张缉一五一十的说道。
“哦，那正好，跨城的由头有了。张缉，还要再麻烦你帮我找两辆马车，安排两个侍女，随我们一同去玄重。”魏邵阳吩咐道。
“首座，小人当不得麻烦一词。这就去安排。侍女要用司内的人吗？”
“司内的人自然是最好了，去吧。晚上用餐前人要先带给我见见，但是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对她们就说我名叫李煜，是李物的表叔，受他父母之托护送他去玄重。李物那就是万山内某个寒门子弟，因为父辈与你有旧，故而刚好安排俩人随同。至于对她们而言去玄重“真正”的目的。。。就说是玄重传来指令需要去人轮换述职吧。”魏邵阳对自己的身份说辞自是有预先准备的。
“好的，小人马上去办。”张缉躬身而退，关上房门后又瞬间变成了那位大腹便便的掌柜的了。
太阳西斜时，李物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睛，发现小师叔背对着床坐在桌前捣鼓着什么。心生好奇便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
结果看见魏邵阳正在捣鼓的是他自己的脸，仔细瞅了瞅就看出小师叔正在调整他的脸部轮廓，明明改动不是很大，看着还是那张脸，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从地道的燕人变成了地道的蜀人。
“叔，这是在做啥子哩。难道这就是易容术？我也要学。”李物抱着魏邵阳的大腿就不准备撒手了。
魏邵阳手上动作不停，已经在归拢头发了，于是说道“好好好，我教你，但不是现在，去玄重的路上我再教你好不好，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李物欣欣然的松开刚抱上的大腿，迫不及待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魏邵阳站起身来，无奈的笑了“明天早上就出发。贤侄呀，怎么这么心急呀。这易容术可没那么容易学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哟。这去玄重一路上估计最快的话也要月余了，我估计你就算是天天练，而且再由我亲自教你，能学会我这易容之术的十之一二就算是天资过人了。走吧，带你去见两个漂亮小姐姐，一起吃个晚饭。”
李物撇了撇嘴“叔，你这话说的和我爸罚我去砍雨滴时说的话可差不多，结果呢？你可别瞧不起我。”
魏邵阳嘴角抽了抽，也没接话，径直走向房门口，然后推门就走。实在是不好反驳，再者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什么好争的，赢了也不光彩，输了，那是更丢不起这个人。
李物眼瞅着他表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赶忙追了上去，不料刚出门。。。。。。
“嘿！！！”魏邵阳居然猫着腰躲在门后等着吓他。
李物被吓的那是三魂七魄都快散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始作俑者却哈哈大笑，双手负背而去。
吃上晚饭前，魏邵阳先是给李物介绍了两位新侍女“春秋”和。。。自然不会是叫夏冬的，另一位取名“花月”。虽是侍女的身份，但这两女的身段和容貌皆可算是中上之姿，不输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一顿风平浪静的晚餐后，掌柜给两位侍女安排了在魏邵阳俩人楼下的房间。一夜时间过的很快，李物还睡眼惺忪时便被魏邵阳强行开机了。等到李物踏出客栈大门时，他们的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随行的行李都已运至后车，前车车厢宽敞，容纳五六个成人不在话下，给他们四个用自然是绰绰有余。
魏邵阳临走前又暗暗和张缉交谈了几句，等上车后就马上吩咐两位车夫尽快去往北城门。
因为玄重在万山的北方，所以车队约定的集合地点其实是北门，而北城门与南门的誉褍客栈其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因此车队是由城北的另一家誉褍客栈领头，需要跨城的人也大多在那家店内留宿。但昨日的魏邵阳显然没有抱着李物穿城而过的心思。
也正因相距较远，魏邵阳他们抵达北门之时，其他车马都已经到齐了，还好没有错过约定的出发时间，不然其他人可能就要颇有微词了。等到了最后两辆马车，总数达二十七乘的车队也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李物从车厢内探出头来，望着道旁愈渐茂密的大树显得很雀跃。
“玄重，我们来了。”
注：古秦时一尺约为23.1cm，一斤约为258克。本文度量单位参考秦朝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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