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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击退

    墨手走到胡牧的身前,正准备带走那三个惊慌失措,哭又不敢哭出声的孩子,突然发现林福脸色一变,把三个孩子又拉了回去。

    墨手眉头一皱,刚准备放狠话时,才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

    虽然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一想到是自己背后出现情况,那么就意味着可能面临前后夹击的窘境,墨手的战斗本能迫使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就立马纵身跳开。

    跳开的瞬间他才扭过头去,就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一幕,鬼二四人居然都已倒地,谁能想到那个寒门子弟竟然有两个引元期护卫做马夫。

    至于马车上的那两名侍女是否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那实在是不敢想,应该,也许就是两个花瓶吧。

    由于事发的太过突然,那些持着手弩的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把手弩换成长刀便又被冲进来的马夫砍翻了两人。

    而面对已经冲进来的两人,他们的手弩便已经不再适用了,只得纷纷抽出长刀。黑衣人中的两名引元期也在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胡牧呆愣一下,随后惊喜的高喝一声“快,随我一起动手”,而后便率先朝墨手迎去。

    他原本已经在想如何向东家解释求饶了,甚至萌生了跑路的想法,心中本是一片悲苦,如今眼看事情有转机,自然不会放过。

    林福略作思量,也就跟在胡牧身后一起出手对付墨手,之前他就看出,墨手可不是胡牧一人能对付的了的,要是胡牧败亡,那形势可就又不一样了。

    钱彪和诗仁杰眼看车队中另外两人都出手了,也只得动手去缠住黑衣人中剩下的两名引元期。

    车队内仅存的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实在他们还是犹豫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要拼命?但眼神交互后好似互相间又壮了壮胆,咬着牙也就跟着几位领头的一起冲向了黑衣人。

    霎时间,几方人马又乱做一团,这次倒是互有伤亡。原本于墨手而言大好的局面发生了扭转。

    墨手恼怒之下出手愈发狠厉,看来是动了真怒,不再留手,每一拳每一脚都带有万钧之势,打在空中都是猎猎作响。

    全力出手之下竟然能压着林福和胡牧两个人打。而林福和胡牧只能在墨手的拳风腿雨下勉励支撑。胡牧也不禁暗道侥幸,要是刚刚胡牧没有随自己一同对敌,单靠他一人可能走不出三五招就得重伤。

    战局愈发混乱,奇怪的是始作俑者却安然的躲在一边,无人问津。

    春秋看着乱战的众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已经站起身把李物整个遮在身后,生怕有什么意外。花月倒是跃跃欲试,但还算知道轻重,暂时憋住了。

    李物却是不甘寂寞的踮起脚尖,两只手扒拉着春秋的袖子,探出半个脑袋瓜津津有味的看着眼前颇显血腥的画面。

    完全不像另外三个小伙伴此时噤若寒蝉,就连平时最为老成的林墨之也被吓的够呛,另外两个自然更加不堪了。

    春秋微微偏头用余光瞄了一下李物,看着李物兴致勃勃的稚嫩脸颊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可不是在看大马戏。这真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也不知道李物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了她身上那把魏邵阳留下的手弩,先前被惊醒之后李物便主动问她要了过去。

    春秋还在犹豫时,就听李物说起了要手弩是想要用于防身,虽然年纪尚小,但早已接触过此类武器,可以灵活运用,而且有余年纪小的原因,敌对的人反而会忽视他,有手弩用于偷袭再好不过了。

    接着他又继续分析道,这伙拥有一定数量手弩的夜袭者极大概率还是之前在青山城寨的那伙人,也就是四方会余孽。

    他们的第一目标应该还是如在青山城寨时一般,是为了钱茂而来,确切的说是为了钱家的铁矿。

    至于四方会盯上车队的原因,自然是早先魏邵阳和李物说的。

    李物虽看不出双方实力到底如何,但春秋可以。她很快就看了个明白,如果不算上他们这几人,车队必然只有败亡一途。

    而敢对他们这等规模的车队出手的势力定然不可能是一般的山贼土匪,加上出手之人身手如此了得,行动之时颇有章法又带着数目众多的手弩,那就基本断定是四方会了。

    春秋的本意是不愿意出手的,第一,这会暴露他们这队人的实力,平白给以后的路增加了很多不确定因素,因为即便她出手也不可能把四方会的人全部留下,势必会暴露出去。第二,对方既然大概率不是冲他们来的,而且有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自保无虞,又何必出手。

    因此春秋在示警后并没有马上出手,对李物的请求也只是推脱说再等等看,至于车队中其他人的安危,与她何干。要是他们能拼个两败俱伤了,她倒是可能会出手。

    春秋身负守护李物之责,还是首座亲自叮嘱,她可不能冒险行事。

    只是没想到,墨手打着减小损失的算盘,想要直接带走三个小孩,更没想到车队的几个领队居然就认怂了,难道不应该以命相搏吗?

    这下李物哪里还能坐得住。

    于是在李物的坚持下,春秋也只得答应相助车队,出手的时机也就定在墨手走到胡牧身前,准备来一个出其不意的两面包夹。

    但接下来出人意料的是鬼二竟然敢如此托大,于是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李物瞧准机会,暗戳戳的用手弩射杀了鬼二也算是出乎了春秋的意料,但这也实实在在的削弱了墨手一方的实力,春秋便让花月也留在马车旁一起保护李物。

    其实最初的计划是花月和另外两个车夫一同迎敌,而春秋则带着李物先行撤离现场。

    要说一开始李物临危不惧的表现和有理有据的分析,已经让春秋感觉他不像是个六岁孩子了。

    那接下来李物果断的射杀了鬼二和杀人之后那股子云淡风轻,着实是让春秋心惊不已。

    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一只鸡。即便用的是弩,没有被溅上一身血,但这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虽说春秋自己也杀过人,但第一次动手后的那种压抑和恐惧可是伴随了她很长时间。

    哪能像李物这般在杀人后还气定神闲的看着血腥的拼杀,甚至还有点兴奋,仿佛刚刚射杀的就只是一只鸡罢了。

    春秋倒是没觉得李物这般有什么反人类的,毕竟是首座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小孩,不能以常理看待,血屠之名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春秋也没想到,这要是被魏邵阳看到,首座大人的吃惊程度恐怕比她只高不低。

    在魏首座眼里,李物就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二代,除了天赋不错,其他哪能和他们这些经历过战乱的一代比。

    只是魏邵阳低估了几位师兄师姐的狠心。李物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从记事起万山的大狱可真没少下,血腥、残忍的场面见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在这样的教育之下,李物对于生命的敬畏之情其实已经很淡漠了。

    。。。。。

    墨手虽然以一对二拖住了胡牧和林福,但场中的形势对他而言依旧非常不利。

    引元期中除了倒霉的鬼二,其他人暂时还无性命之虞,但淬体期手下的折损却一直没有停下。在现在乱战的环境下,他们的手弩根本起不到作用,短兵相接之下,那就是乱刀砍死老师傅了。

    想着战局之外还有两个未曾出手而不知深浅的女人,皱起来的眉头就更紧了。

    眼看又一个手下被砍翻在地,他深知不能再等了,准备强行运用秘术破局,不过在这之前还需先试探下那两个女人。

    思量破局之法的墨手,借着和林福对了一掌的力量顺势后撤,瞬间拔出了一把手弩,摆臂激发,一支弩箭直刺春秋而去。

    一直关注着战局的春秋自然不会没有发现这一支弩箭,但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好像一普通人被吓坏了的模样。

    正当墨手疑惑中带点窃喜,就要运气发动秘术之时。一抹寒光突兀闪过,原本应该出现在春秋胸口的弩箭居然斜插在了地面上。

    静立一旁的花月突然出手,打破了墨手的幻想,眼见事不可为的墨手只得高呼一声“风紧扯呼!”随后便头也不回的退入黑暗中。

    还在乱战的黑衣众人在听到墨手的高呼后,也开始抽身而退,最后留下的便是一地的尸体。

    车队众人并没有追出去,营地之外漆黑一片,哪里敢随意追杀墨手他们,而且也无余力追击了。

    称得上有点余力的花月她们也只是默默守在李物身边,没有丝毫追杀墨手的意思。

    车队内幸存下来的其他人望着李物那一行,神色复杂。似敬畏又似高兴,好像还有一点埋怨。复杂的心思下,甚至没有人靠近打个招呼。

    只有林福遥遥的拱了下手,以示感谢,随后便和诗仁杰、钱彪带着早已慌了神的三个孩子各自回去了。

    营地中尚未熄灭的篝火依旧在劈啪作响,夜风轻舞之中,又是一派祥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夜风中沾染上的血腥味和隐隐响起的哀嚎、呜咽声却在不停地提醒着活下来的人,刚刚有多么残酷。

    一名车队护卫强撑着疲惫的身躯翻身上马,胡牧交代几句后便向着青枫城寨而去。

    看了看没入黑暗的一人一马,胡牧默默嘟囔了几句后就领着几名还算完好的护卫打扫起了战场,至于伤重的则由两名随队的医护照料,也算幸运,这两名随队医护正好睡在营地内侧,因此都还健在。

    胡牧他们说是打扫战场,其实也就是把尸体稍稍挪离了营地,再把敌我双方分开罢了。深夜夜鏖战之后,他们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摸尸、掩埋的活计了。

    随后又燎草的点了数堆火在营地中和尸体堆旁,用于防止野兽侵扰,也怕墨手他们去而复返。

    春秋自然早就带着李物和花月回了车厢,两位车夫则就地在车厢旁打坐歇息,这场夜战之后注定很多人要彻夜难眠了。

    春秋进入车厢后便点燃了一支蜡烛,昏黄的暖光给车厢添上了一份安逸,她和花月对视一眼,不需多言,花月点了点头便半躺下开始了歇息,后半夜就要由她来替换春秋守夜了。

    春秋看着李物一脸兴奋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一时半刻也睡不着了,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小少爷,今天是您第一次杀人吗?”

    “是啊,以前最多看着姑姑动手,这还是我第一次用手弩射人呢,以往只能随阿爸他们去打猎的时候射射山鸡和野猪。”李物不假思索的说道,眼神中满是得意。

    “那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啊?他们不是敌人吗?我阿妈说,对待敌人切不可心慈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物昂起小脑袋,有点不服气。

    “呃。。。”春秋一时语塞,无奈的捂了捂额头。心想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也难怪能和首座大人扯上关系。呸,怎么能这么想首座。

    “我想去看看二弟他们。”李物眨了眨眼睛,他还是很关心他的小团队的。

    春秋轻声的拒绝道“他们都被吓坏了,估计这会儿福伯他们还在安慰着,时间也不早了,小少爷还是明天再去吧。”

    “也行吧。”李物点了点头。

    安逸的环境最能催生睡意,兴奋褪去之后,李物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

    反观墨手这边则是一脸的阴郁,身旁聚拢过来的黑衣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们此刻又回到了虎跳涧的山崖之上,从高处望去,车队营地内又多了数堆篝火,照耀的周遭都明亮了许多,在这漆黑的夜晚,分外惹眼。

    墨手眯了眯眼睛说道“这次行动失利,罪在情报有误,向会内汇报下,安排人仔细查一查那李物一行的底细,寒门?什么寒门能派出四个引元做护卫?”言语之间已经把春秋也算成一名引元了。

    “诺。”也分不清是谁回应了一声。

    黑衣人中的一人问道“墨老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继续对车队下手吗?”

    墨手倒是没有去而复返的心思,他也是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的。出其不意之下都未能功成,现在再出手也只能是得不偿失。

    “时间不等人,再说这次已经损失了不少弟兄,再拼下去,玄重城我们都去不了了。重头戏还是看玄重城,修整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直奔玄重。”墨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自己则不甘的又望向了车队营地,心中默默想道“不久之后,在玄重城我们还会见面的。”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拳已经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