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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斗墨墨斗

    西北边陲的一道荒无人烟的“廊道”,那是两朝士卒都很少步至的地方,毕竟山势险峻不说,流沙飞石与灼人的烈日,哪一样都能要了人的命。

    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毕竟在这片大漠,就连仙人掌都能晒枯萎了去,危不危险,并不是人命就能说了算的,在这儿,人命才是最没有发言权的物什。

    在连续好几年的干旱无雨之后,这片黄沙万里的土地,开始下起了头一场淅淅沥沥的雨,就连弥漫在黄沙之上的热气,也就跟着消散了几分。

    在这片到处充满死气沉沉的土地上,已经很少再出现什么奇迹之类的事情,毕竟一切所谓的奇迹所基于的事,都要全部归功于神仙手段。

    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总归没办法完成什么救世之举,说到底用处也并没有多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反而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在悄无声息之中,被这儿的沙尘掩盖到了地底之中……

    对于这一切的始末根源,其实许多的人都没有所谓的定性,我们都任意在这世道之中迷失了自我,这就好比这片一望无际的荒漠廊道,永远都看不到所谓人性好坏的尽头。

    许多时候,喜欢讲道理的人,大多时候都不占理,就像地上的沙土一样,随风而来随雨而去,在风雨飘摇的蹉跎一生之中,逐渐被人遗忘,直至再无人记起……

    迢迢万里的西北黄沙廊道上,一名一支好几千人的队伍正步履蹒跚地走着,其间许多人的步履里,都渗进了许多的黄沙,硌得人极其的难受,但却并没有人停下来将它们倒出,在他们的心里,这就是一场对自己的磨砺,若是连这么点肉体上的折磨都忍受不了,那还谈什么其他的事情?

    其实凑近了看,才发现这就是一支全由佛门僧人组成的队伍,好几千人无例外皆是,这迢迢万里的黄沙大漠上,印出了他们的脚步,越蔓延越长,直至后边拉出一条长长的步道,即便是西北荒漠的风沙之大,一时半会居然也没有办法将这些痕迹掩盖。

    不出所料,许多的僧众全都是嘴唇干燥,有的都还渗出了血丝,腰间确实系着水囊,但他们却无动于衷,有许多的僧众更是闭着眼睛赶路。

    许多的老僧身边,都跟着极为年纪尚浅的小僧弥,基本上除去大型的佛像之外,都可以称得上是拖家带口地赶路了。

    一名老僧缠着一把禅杖,后背还背着一个不大也不小的行囊布袋,。一旁的弟子也拉着一个环臂大小的袋子,步伐看起来已经有些踉跄踉跄,好在最后往后跌倒过去时,老僧及时地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身子,这才没有让他摔倒在地上的黄沙之上。

    老僧这么一停下来,后边的一些僧人便也围了过来,生怕老僧的这名弟子出了什么事,毕竟在这片大漠之中走了这么远,他们之中,其实已经有许多的人,都永远地埋葬在了这片毫无生机的荒凉土地之上,虽未成佛,但是那一份不畏艰苦的意志,至少都镌刻入了他们的骨子之中。

    至少从一开始的艰苦和坚忍到现在,他们已经是不希望再有人倒在了这条路上,这也是那些老僧,以及毅力坚韧的僧人,哪怕是嘴唇发干到开裂,也不舍得喝一口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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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僧扶起了自己的弟子,将他肩头上的包袱卸到了一旁,脸上表情正有些不知所措之时,身后的一名僧人将自己腰间的水袋解了下来,递放在了老僧的手上,老僧点头致谢之后,便将水袋的口子接到了自个弟子的嘴边,而后给他灌了一小口的水。

    那干裂的嘴唇在得到了水的滋润后,也是微微地动了动,这位佛家弟子先是身体本能地喝了一大口,可当意识稍稍恢复清醒之后,立马便用手抵住了水袋的袋口,看着周围把自己团团围住,以免遭受日光毒害的一位位老师傅,自己实在是有些汗颜,赶忙便将手中的水袋递给了自己的师傅。

    老僧在接回水袋之后,连忙绑好了袋子,而后将水袋递回给了刚刚的那位僧人还未来得及感激之时,却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围黄沙漫天不说,就连沙石也开始微微地震颤起来,仿佛有什么规模不小的东西,朝着他们袭来。

    周围许多的僧众都有些许骚动,最前排的那群僧众看得尤为清楚,一群长相十分粗犷的人,犹如鞑虏模样,手中挥舞着粗制的钢刀,胯下骑着十分精壮的悍马,活生生就如同漠北的骑兵劲旅,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胆寒。

    许多的僧人见了这副架势,不由吓得连连后撤,而那些原本便是寺中武僧的,则是在此时一齐出列,面色有些严峻地看着这些即将到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

    这支漠北轻骑大约得有三千多人,已经算是不小的规模了,常年游历于夏朝与南唐的边界地带,靠着掠夺为生,基本上这类游击战术,最让边塞的城池守将感到头疼,毕竟二者的方针完完全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因此有时候马匹被夺粮食被掠,都是时时发生的事情,对于完全就是蚕食一样的打法,最让人无可奈何。

    这支鞑虏部队隶属于草原的的“蒙兀”一族,去年开春出来游猎的时候,还都是装备拙劣,连战马也只有仅仅的五十匹,到如今的接近两千多匹,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怎样的掠夺速度?完全就让人不敢想象,正是这种几近成倍增长般的掠夺方式,这些年来西北鞑虏的各个部落的声势,才会愈发壮大,在常年的休养生息之后,有了觊觎两朝以及中原的野心。

    而在对付夏朝的方略上,他们也就显得更为的主动,就连夏朝的守将的频频失利,当然,也不是说南唐在这方面就做得有多好,只能是说因为地利关系,南唐所面对的只有匈奴之祸,在这方面远没到夏朝这种,已是达到了燃眉之急的程度。

    那支鞑虏劲旅越来越近,首领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对着面前的这群秃驴说道:“从远处看不少金光闪闪的,还以为是什么呢,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秃驴的袈裟,可听说最近中原大地都在禁佛,加上我们又到不了中原,这袈裟又换不了什么钱,实在是可惜的不行。”

    听了这话,这群僧众也知道了来者不善,那一众的武僧立马从身后的包袱里抽出器物,与这些开始将自己团团包围起来的鞑虏骑军形成对峙之势。

    这支鞑虏骑军的首领乞颜骏看着这番局面,嘴角泛起了冰冷的笑意,对着领头那名身形如同枯枝一般的年迈老僧说道:“老秃驴,你身后这群人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以为学点刀枪棍棒,就能够杀人了?这可不是什么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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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要付出代价的。”

    话音刚落,乞颜骏就挥了挥手中的长鞭,原本处于前边的鞑虏骑卒开始散开阵型,每个人的中间都留出了一道两人来长的间隙,紧接着在那骑卒的身后,出现了上百名手搭弩箭,或抬弯弓的弓箭手,这属实是让人大吃一惊,弯弓倒还好说,可是弩箭的打造基本上都被两朝官府的军队所垄断,如此一说,这漠北骑卒所劫掠的,就不仅仅只是粮草马匹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这漠北男儿生来就是膂力惊人,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那更是如虎添翼,这支三千多人的鞑虏骑军,即便是遇到两朝的边塞守城骑军,只要不是兵力上的完全碾压,基本上很难被彻底消灭,加上这里生来就是他们的主场,若是操作得当,形成反包或是反杀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身形枯瘦的老僧见乞颜骏这副架势,一杵手中的禅杖,有些无奈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等与施主们无冤无仇,你们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杀孽和鲜血,所背负的因果和冤魂,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应当为自己的这一生赎罪才是,可莫要再造杀孽了。”

    乞颜骏听了这番话,觉得有些好笑,冷冰冰地对着那老僧说道:“老子烧杀抢掠的事情干得多了去了,你以为单凭你这么一张破嘴,我就真的会回去吃素念经吗?别开玩笑了老秃驴。”

    “弟兄们,全都给我搜,中原带出来的那些泥塑金身,全都给我带回去,哪个要是不长眼的敢反抗,就让他在这里睡上一觉!”

    命令一下,那些将僧众团团围住的鞑虏骑卒,开始驾马向前,那些手持器械的武僧,也摆出了死命相搏的架势。

    最前方那位身形枯瘦的老僧人缓缓地走出了一步,再一次动了动那干枯的嘴唇道:“施主要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从来都不是滥说的口舌之利,而是真正讲给世人听的大道,大道本无争,看的是为了苍生争渡,求什么样的本心……”

    乞颜骏皱着脸,嗤笑一声道:“叽叽歪歪的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老秃驴,都死到临头还在给我掰扯什么成佛争渡,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去西天见佛祖。”

    乞颜骏抽出腰间的刀刃,架在了老僧的脖子上,刚要挥刀砍下之时,老僧慢悠悠地伸出了一只手,看似无比的缓慢,可在乞颜骏拖动刀柄的下一秒,手掌就已经来到了乞颜骏胯下骏马的脖子前,只是这么轻轻一按,那马儿立马就受惊而起,将乞颜骏直接甩到了地上,手中的那柄狭长刀刃,也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乞颜骏一脸的不解,但更多的还是不忿,这老秃驴居然在他面前钻这种空子,让他出这种丑,当真是不怕死。

    乞颜骏翻身爬了起来,一手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刀,气势汹涌地来到了老僧的面前,长刀高举过头顶,再一次朝着老僧那脖子砍去,正当想感受那股热血喷洒的感觉之时,这一幕却极让人失望的没有到来。

    乞颜骏愣了愣,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可当确认老僧确实是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再一次不信邪地紧握长刀,狠狠地朝着老僧的胸膛刺去。

    随着嘣的一声,乞颜骏的刀刃直接断为两半,而那老僧,却依旧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