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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终南雪夜

    在车辆望终南山的路上,林溪枫利用空闲时间简单吃了点自带的干粮,这时,他从车窗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舞起了片片晶莹的雪花,天地间弥漫一片。

    车上有人叫了一声:“下雪了!”于是客车里的人都朝外看,一个个欢呼起来。

    林溪枫暗暗叫苦,心想,这么大雪,如果下上半天,朝终南山去可就异常艰难了,陆竹喧身体如此娇弱,她要上山,一个人去,该如何承受啊!

    他回想起最初和陆竹喧认识的场景,当初两人通过网络相恋,陆竹喧曾经给他写过一首诗,说是网上得遇知音,当时他曾经回复说“钟徽命短不足喻”。现在回想起来,陆竹喧在诗中自比钟徽,难道会一语成谶?

    林溪枫的心中一阵发紧,更加担忧起陆竹喧的安危。

    列车到了终南山山脚下停住,已是下午三点多钟。

    连绵起伏的群山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苍茫的天空中,鹅毛大雪仍然在欢快地飞舞着,不断亲昵地舔吻着人的面部,让人的心胸为之开阔。

    好壮观一场大雪,有诗为证:

    瑶池为砚冰为汁,寂寞天公逸兴驰。

    云袖风毫凭榭舞,琼词玉字漫空随。

    描山绘水千村静,扮竹妆梅万物知。

    草就乾坤诗一首,正是围炉慢吟时。

    林溪枫下得车来,虽然见雪大路滑,为了尽早发现陆竹喧,仍然毫不犹疑地向终南山进发。

    到了上次和陆竹喧吃饭停留过的高岗,他向山岗饭馆购买了一小袋面粉、一小袋土豆,准备到了山上万一有所停留,不至于饿着肚子。

    饭馆老板善意地提醒林溪枫,这一场大雪下下来,山道十分难行,倘若不小心失足掉进山涧,得不偿失,更何况山中特别寒冷,会把人冻坏的。

    林溪枫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谢过饭馆老板,将面粉和土豆扛在肩上,迎着朔风,踏雪前行。

    这一幕图景,让他突然感觉有些林冲雪夜上梁山的悲壮。

    下了高岗土坡,林溪枫开始朝山上行去。

    大雪下了一个多时辰,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越下越大。如果不熟悉山路,这个时候进山,非被困死不可。

    林溪枫在山上居住时,已经多次进出大山,对道路相对比较熟悉,再加上他身强力壮,有很深的的武术根基,所以,山路虽然雪大难行,但还是无法阻住他的脚步。

    大雪逐渐堆积在莽莽的原始林木上,山坡上,溪涧中,使所有的景物都是一片银白,呈现出错落有致的山野美景,让萧条冷落的冬日群山增添了无限生机。

    如果不是心中担忧陆竹喧安危,林溪枫此时忍不住想大叫几声,好好赞叹赞叹这难得一见的景致了。

    林溪枫在山道上小心地行进着,比平时的速度慢了很多。

    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偶尔会有一两只野兔从白雪覆盖的草丛山林中纵跃出来,在他面前一晃就又瞬间遁迹远去了。

    天空中有不知名的大鸟尖声怪叫,给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氛围。

    林溪枫迈开脚步,只管径直前行,走了半天路,渐渐地天色昏暗了下来。好在因为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白,还不至于看不清前进的道路。

    一个人在山上走夜路,沐浴在飞舞的雪花中,林溪枫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越走越精神。

    行了两个时辰,小心地经过天然溶洞,走了一会儿,他终于到了山顶,放目望去,夜色沉沉中,远处南五台山山峰楼台笼罩在一片银白中,仿佛天上的琼楼玉宇,令人无限遐想。

    林溪枫顺着山林朝下走,行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越来越晚了,才过了一个山坡,看到了两山之间依山坳散乱分布着的十多座隐者茅屋,笼罩在茫茫白雪中。

    雪花乱舞中,熟悉的一幕幕在林溪枫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禁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了,虽然在山上的时间很短,但山上的日子却最值得怀念,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最为真挚朴实,令人回忆起来暖融融的。

    他踏着厚厚的山道积雪,一步步向着陈宫嗣的房舍走去。边走边暗自感叹,暑期离开终南山时,曾和陆竹喧约定,在冬天时两人重来终南山,谁知现在却是自己一人到终南山来找陆竹喧了,陆竹喧到底去了哪里,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来到师父陈宫嗣房舍门口,林溪枫发现红漆木门竟然没有上锁,用手一推,里面是闩着的。

    他心中怦怦乱跳,难道师父没有回陈家沟,在终南山过冬?难道师父将房舍交给了这里隐居的其他隐士居住?难道陆竹喧真的来到这里?一时间他满腹疑惑。

    这个时候,来不及想太多,他敲响了木门。里面传来一声熟悉而苍老的声音:“谁啊?”

    林溪枫一听,正是自己敬爱的师父陈宫嗣,心中不由得一热,忙答道:“师父,是我。”

    “溪枫,是你吗?你等一下,我给你开门。”随着说话的声音,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七十左右,面容红润,腰板硬朗,身材微胖,和蔼可亲的老者站在林溪枫的面前,正是林溪枫的师父陈宫嗣。

    和暑假相比,他现在显得更加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陈宫嗣凝神看了看林溪枫,见他满身雪花,一脸凝重,知道有事,忙关切地拉住林溪枫的手朝屋里让,问道:“外面雪下得好大,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饭。”

    老人的关切令一路饱受风雪的林溪枫倍感温暖,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土豆和面粉放下,和师父一块做饭。

    两人边做饭边聊天,原来,陈宫嗣在终南山呆了一段时间之后,非常喜欢这里的自然环境、人文气息,而他的太极拳法也和这里的道场十分相符,身体也是越修炼越棒,所以他就不肯回到陈家沟去。

    入秋进冬以来,儿女来过几次,劝他回去,他都不肯,儿女看他身体确实比在家还要棒,无奈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给他准备了过冬的一切用具,让他继续留在终南山。

    今天因为天下大雪,所以,陈宫嗣早早吃了晚饭,就上床休息了,没想到林溪枫会在这时过来。

    林溪枫没有向师父告诉陆竹喧被**,甚至可能被传染艾滋的事,怕引起师父情绪的波动和担心,只是告诉师父,自己办案子路过终南山,适逢天下大雪,于是到在山上房舍中来歇脚,不料却能和师父在此相遇,真是意外之喜。

    林溪枫吃过饭,简单洗漱毕,就和师父上床休息了。

    屋外山风呼啸,飞花乱舞,睡在床上,旁边很快响起陈宫嗣细微悠长的鼾声,林溪枫却一时不能入眠。

    近日来对艾滋的恐惧确实困扰着他,让他为陆竹喧难过,为两人的爱情难过,为两人的未来伤心,为两人的家庭忧烦,使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生的艰难,世事的纷繁。虽然已经坚定了信念去面对,还是在内心深处感到生活的无奈、凄凉和寒冷。

    现在,来到了终南山,虽然寒气逼人,天降大雪,但宁静的大山、洁白的雪花、慈祥的师父,这些让他的心渐渐地感到了宁静,获得了温暖,滋生了力量。

    同时,他也进一步在终南山大道场中领悟了道的真正的含义,那就是顺道而行,才能天人感应,无愧于心。

    此时,他更加感到了肩上的责任,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顺道,就在于顺应人际规律,在面对现实的情况下,完成属于自己的责任。

    只有这样,人的内心才是快乐的,人的品格才是完善的,这个过程,可能要面对重大得失的抉择与痛苦,但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因为人有情感、有道德、有良心吗?

    如果人在事物的选择上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不顾他人感受,那人和一般禽兽何异?如果因为陆竹喧感染艾滋就抛弃她,在她没有过错的情况下,那恐怕一生良心都不得安宁了。

    想到这里,林溪枫更加坚定了和陆竹喧永远在一起的念头,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陆竹喧,在面对现实的基础上给她幸福,让她快乐。

    想到在大雪纷飞的天气下,不知道陆竹喧现在是否得到妥善安置,想到她现在身体和内心所受的巨大摧残,林溪枫的胸腔一阵阵发紧,恨不得自己带她受过。

    一时睡不着觉,林溪枫披衣起床,悄悄地推门出屋。一股风雪立刻袭了过来,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他连忙将门轻轻关上,将棉袄穿好,缓缓漫步雪中,任凭风雪肆意地欺凌着身体发肤。

    他向散落在山坡周围的房舍草屋走去,每走到一处房子,他都要在房屋前后左右的被白雪覆盖的石块旁、大树下、荆榛丛中认真寻找查看,希望在这皑皑白雪中能够突然发现陆竹喧的倩影,给她以最最踏实的温暖和希望。

    现在夜深人静,不方便敲门,否则,他会一家家将门敲开,询问陆竹喧行踪的。

    他侧起耳朵,认真听着雪花飘落中的大山的任何异响,希望不要错过了寻找陆竹喧的任何一丝踪迹。

    这时,远处的山林中传来几声枭鸣,不觉间,一股寒意从心头袭遍全身。已是半夜时分,他知道目前这样的寻找是徒劳的,而师父如果醒来,还会担心自己,所以,他扭身快步向陈宫嗣的房舍走去。

    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很急促,似乎又有些尖锐,令他浑身一震。

    他忙凝神再听,远处西南山坳的方向又有声音传来,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有似无,如果不认真听,在凛冽的山风中,真的是难以听清楚的。

    隐约的声音这时传入他的耳中,令他浑身血脉贲张。

    在终南山中,深更半夜,大雪纷飞,一个女人发出这样的声音,一定有事情发生,难道是竹喧?难道她真的来到了终南山里?难道她遇到了什么危难?

    林溪枫想到这里,担忧陆竹喧的安危,立刻迈开大步,向着西南山坳方向狂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