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琴吟
千渡、千渡,我想你好久、好久了。
我紧紧拥着此生深爱着的女孩,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生怕这一切,都如那枭阳一梦,皆是幻景。
而我又很满足、很满足,我笑着,笑着。
缓缓抬起头,看到那双星辰般的淡眸,心头的万语千言,霎那涌入口中,却只轻轻吐出几个字:
“那曲子,你还记得啊。”
云千渡微微一笑,眼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当然。”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嗯。”
“那日留信的,是你吗?”
“嗯。”
“九年前……”
我忽住了口,因为她把指尖点在了我的唇上,轻轻堵住了我的嘴。她开口说:
“昀,你是我第一个渡的人,也是我此生唯一渡的人,纵使千渡、万渡,我也只渡你一个,好么?”
她把头靠在我胸前,我把脸轻轻贴在她头上,青丝弄痒了我的脸。许久,我深深吸口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我观昀,此生于你渡,为你渡,也唯你渡。”
我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心中有什么在发芽,长大。
“我们回家。”
……
那熟悉的景色再度映入眼帘时,心中不禁感慨。小小的故屋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我悄悄走到门前,仿佛仍是十几年前,怕打扰母亲的午休……我眼前一黯,咬牙挺过隐隐作痛的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如梦中。十二年前,我离开这里,竟没有一丝变化。所有的东西,木桌、木椅、屏风,都和我离开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一层厚厚的灰。走近内间,还是那张小床,床边放了一个蒲团,那是父亲每夜在我身旁弹琴的地方,那一曲《明月》,再度在耳边回荡。我好像看到幼时的自己,蜷缩在被子中,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眸偷偷望着父亲;而父亲,闭着眼,抚弄琴弦,严肃的面庞也温和了几分,宽大的衣袍,修长的指。
这时,一双手轻环住了我的腰,我听到来人那轻灵的嗓音低声说:“昀,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我捏住她的手,转过身来,“父母为国牺牲是观家荣耀,我理应自豪。”连我自己,都没从我的声音听出半分自豪。我看着云千渡的双眼,淡淡笑着说:“千渡,此后,我们就隐居在这里,像当年我的父亲和母亲一样,好么?”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半响,她笑了,周围的光仿佛也明朗了几分,她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好。”
父亲,母亲,我给你们带回来个儿媳,你们看到她了么?我回头,望向窗外老杨树林,云千渡的温暖包裹着我的心,将我融化在一片芬芳之中……
还好,我有你。
……
我们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她真的像一位贤妻良母,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她唯一不会做饭,这令我费解,也顿觉有趣。好在两人都是修士,修炼时倒也不用吃许多东西。
感受着千渡的温馨的同时,我仍坚持着每日修炼,甚至比幼时更加刻苦。许多次,千渡都带着心疼,抚着我因瘦骨嶙峋而得格外修长的十指,说:你又瘦了。
我只笑笑,摸摸她的头,便再次回到了修炼之中。
还有一件事,我不解。
我从未与千渡合奏过。
好几次提起,她都轻轻摇头:“琴音与笛鸣不相和,算了吧。”我只好作罢。
我一次次回忆当初在枭阳剑下看到的场景,一遍遍回忆那时老艄公喃喃的话,一回回翻过观家古书的最后一页。
凡琴法者,皆出于心。
直到一个雨夜,千渡已经睡了,她睡时一定要拉着我的手。我盘坐在床上,身侧是均匀的呼吸声,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点声。不知何故,有一种力量在把我拉向门外。我轻轻抽出手,帮千渡盖上露出的肩头,悄悄走了出去。
我没有带伞,却背着琴。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我肩头,染湿了长发。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呼唤着我,我走到一片林中空地,停下了脚步,坐下来,毫不在意洁白的长袍染上泥土与雨水,将古琴横放于膝。
我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丝丝冰凉落在脸上,滑下。我倾听着雨声,万千雨滴轻轻打在叶片上,静、清、幽、似轻铃,似绸。雨点,是一个个音符,无数雨点汇成了一首乐章。我坐在雨中,感到自己消失了,融在了茫茫天地间。在雨之乐章中,我轻轻抬起手——
嗡——
一声低沉的琴吟,在淅淅沥沥的雨点声中响起,毫无突兀之感,浑然一体。
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明悟。
许久,许久,我拨动了第二根琴弦。
这声琴吟略显高亢,我皱了下眉,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让心再度沉寂下来。
嗡——
这下对了!我仍闭着眼,双手十指,开始轻轻律动。起初,只是几个不连续的音符,渐渐地,成了一支曲调,不是观家古书上的任何一首名曲,没有古书上任何一种技法,完全是随意而发,随心而奏。
我从未感到心像现在这样安宁、舒畅,琴弦和我融为了一体,自然与我融为了一体。我的心,茫茫天地,千丝万缕,化作万千雨点。我的内力,不由自主随心而动,融在了琴吟中,融在了天地间。
某一刻,我睁开了眼。
那一瞬,天地间的无数雨点,都静止了,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停在了半空中。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隐隐约约,我听到一声钟响,浩远,悠扬,那声音很奇异,似在耳边,似在心中,震动着我灵魂最深处。
我眨了眨眼。
忽然,一切恢复了正常。雨仍哗啦啦下着,那空灵的钟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刚才的,是幻觉?我眼中一片迷茫。
低下头,再注视我的古琴时,产生了一种新的感觉,我似乎看到琴弦在轻轻的颤动,犹如它在向我笑,打着招乎。
我也笑笑,手轻轻抚过琴身。
我出生的同一日,父亲造出这把琴。你也陪着我,足有二十五年了吧。我回忆着和琴的一幕幕,不禁轻轻说出口:“谢谢你,伴我这许年。”
紧接着,我瞪大了眼。
嗡——
这一下,却不是我所弹,琴弦自己颤动着,好像在回答我一样。我又惊又喜,忙问:“琴儿?你能听懂我的话?”
古琴的弦再颤,发出一声略高的嗡鸣。
一种喜悦与激动紧紧抓住了我的心,我轻轻抚过琴头、琴身、琴尾,古琴好像很愉悦,连发出几声低吟。
我笑了,说:“以后,你就叫‘观吟’,怎样?”
古琴发出欢快的嗡鸣。
我微笑着,再度闭了眼,轻轻拨动琴弦,奏出一曲。
雨中,独坐,一人一琴。
……
我的身上已经湿透了,但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琴身上的纹路,似乎变化了一下。
琴面上,由于年代、材料、弹奏时的震动,会形成断痕,古人名其为断纹。琴之断纹,代表着琴的品阶,共分五种,有梅花断、蛇腹断、冰纹断、流水断、龙鳞断。一般来说,琴不过百年不出断纹。当世拥有断纹的琴,无一不是绝世名琴。使用一般材料做的琴,顶多达到冰纹断的层次,而父亲的琴是祖上传下来的,成流水断。
我俯下身,看着琴身,恍惚了一下。
我用力摇摇头,再细细察看,才敢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竟、竟然是……龙鳞断!
观家古书所记载的,只有第一代观家家主,那位惊才艳艳的先辈,有一张龙鳞断古琴,在又观家历史上极富盛名,可惜随先辈的逝去消失在了世间。古书上所画的龙鳞断纹,深深的印在我脑海之中,而此时眼前琴上的纹,与之不差分毫。
这是……质变。脑中浮现出一个词,我把琴缓缓抱起,向屋中走去,今日,收获颇丰啊。
刚至门前,一个人飞快冲了出来,我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向后倒去,摔在雨地里,身上白袍全染了泥水。
“千渡?”我看到她,有些惊讶。她的身上,只穿着一层睡觉时的薄薄衣物,眼神朦胧中带着许些泪水,长发散开,在雨中湿透,沾在了脸颊上。
“昀!”她紧紧抱住我,“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风中的一缕蛛丝。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只好柔声安慰着她:“没事,我只是突发灵感,出来练琴而已,我怎会离开你呢?”
“可是我怕,怕你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会?”我笑着摸摸她的头。
“好多次,在梦中,梦到你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你,可怎么也追不到……昀,你发誓不要离开我,好么?”她抬起头,不知雨水还是泪水沾满她整个脸颊,动人极了。
啊,这难道就是她每天夜里要拉着我的手才肯入睡的理由吗?我的心在隐隐颤抖,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声音的抖动,竖起三指郑重道:“我,观昀,此生誓不离云千渡半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在云千渡身边。”
她破涕为笑,双手轻轻捧住我的脸:“我,云千渡,今世誓不离观昀半步,死也不离开!”她一下子搂住我,从未像这样的用力。
雨水浸透的冰凉的衣衫,被她的体温温暖,我在地耳边轻声说:“千渡,明日,咱们俩结婚,好吗?”
我感受到怀中的人儿颤抖了一下,随后听到一声夹着哭腔与喜悦的嗓音:
“嗯!”
我紧紧拥着此生深爱着的女孩,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生怕这一切,都如那枭阳一梦,皆是幻景。
而我又很满足、很满足,我笑着,笑着。
缓缓抬起头,看到那双星辰般的淡眸,心头的万语千言,霎那涌入口中,却只轻轻吐出几个字:
“那曲子,你还记得啊。”
云千渡微微一笑,眼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当然。”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嗯。”
“那日留信的,是你吗?”
“嗯。”
“九年前……”
我忽住了口,因为她把指尖点在了我的唇上,轻轻堵住了我的嘴。她开口说:
“昀,你是我第一个渡的人,也是我此生唯一渡的人,纵使千渡、万渡,我也只渡你一个,好么?”
她把头靠在我胸前,我把脸轻轻贴在她头上,青丝弄痒了我的脸。许久,我深深吸口气,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我观昀,此生于你渡,为你渡,也唯你渡。”
我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心中有什么在发芽,长大。
“我们回家。”
……
那熟悉的景色再度映入眼帘时,心中不禁感慨。小小的故屋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我悄悄走到门前,仿佛仍是十几年前,怕打扰母亲的午休……我眼前一黯,咬牙挺过隐隐作痛的心,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如梦中。十二年前,我离开这里,竟没有一丝变化。所有的东西,木桌、木椅、屏风,都和我离开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一层厚厚的灰。走近内间,还是那张小床,床边放了一个蒲团,那是父亲每夜在我身旁弹琴的地方,那一曲《明月》,再度在耳边回荡。我好像看到幼时的自己,蜷缩在被子中,只露一双明亮的眼眸偷偷望着父亲;而父亲,闭着眼,抚弄琴弦,严肃的面庞也温和了几分,宽大的衣袍,修长的指。
这时,一双手轻环住了我的腰,我听到来人那轻灵的嗓音低声说:“昀,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我捏住她的手,转过身来,“父母为国牺牲是观家荣耀,我理应自豪。”连我自己,都没从我的声音听出半分自豪。我看着云千渡的双眼,淡淡笑着说:“千渡,此后,我们就隐居在这里,像当年我的父亲和母亲一样,好么?”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半响,她笑了,周围的光仿佛也明朗了几分,她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好。”
父亲,母亲,我给你们带回来个儿媳,你们看到她了么?我回头,望向窗外老杨树林,云千渡的温暖包裹着我的心,将我融化在一片芬芳之中……
还好,我有你。
……
我们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她真的像一位贤妻良母,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可她唯一不会做饭,这令我费解,也顿觉有趣。好在两人都是修士,修炼时倒也不用吃许多东西。
感受着千渡的温馨的同时,我仍坚持着每日修炼,甚至比幼时更加刻苦。许多次,千渡都带着心疼,抚着我因瘦骨嶙峋而得格外修长的十指,说:你又瘦了。
我只笑笑,摸摸她的头,便再次回到了修炼之中。
还有一件事,我不解。
我从未与千渡合奏过。
好几次提起,她都轻轻摇头:“琴音与笛鸣不相和,算了吧。”我只好作罢。
我一次次回忆当初在枭阳剑下看到的场景,一遍遍回忆那时老艄公喃喃的话,一回回翻过观家古书的最后一页。
凡琴法者,皆出于心。
直到一个雨夜,千渡已经睡了,她睡时一定要拉着我的手。我盘坐在床上,身侧是均匀的呼吸声,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点声。不知何故,有一种力量在把我拉向门外。我轻轻抽出手,帮千渡盖上露出的肩头,悄悄走了出去。
我没有带伞,却背着琴。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我肩头,染湿了长发。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呼唤着我,我走到一片林中空地,停下了脚步,坐下来,毫不在意洁白的长袍染上泥土与雨水,将古琴横放于膝。
我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丝丝冰凉落在脸上,滑下。我倾听着雨声,万千雨滴轻轻打在叶片上,静、清、幽、似轻铃,似绸。雨点,是一个个音符,无数雨点汇成了一首乐章。我坐在雨中,感到自己消失了,融在了茫茫天地间。在雨之乐章中,我轻轻抬起手——
嗡——
一声低沉的琴吟,在淅淅沥沥的雨点声中响起,毫无突兀之感,浑然一体。
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明悟。
许久,许久,我拨动了第二根琴弦。
这声琴吟略显高亢,我皱了下眉,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让心再度沉寂下来。
嗡——
这下对了!我仍闭着眼,双手十指,开始轻轻律动。起初,只是几个不连续的音符,渐渐地,成了一支曲调,不是观家古书上的任何一首名曲,没有古书上任何一种技法,完全是随意而发,随心而奏。
我从未感到心像现在这样安宁、舒畅,琴弦和我融为了一体,自然与我融为了一体。我的心,茫茫天地,千丝万缕,化作万千雨点。我的内力,不由自主随心而动,融在了琴吟中,融在了天地间。
某一刻,我睁开了眼。
那一瞬,天地间的无数雨点,都静止了,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停在了半空中。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隐隐约约,我听到一声钟响,浩远,悠扬,那声音很奇异,似在耳边,似在心中,震动着我灵魂最深处。
我眨了眨眼。
忽然,一切恢复了正常。雨仍哗啦啦下着,那空灵的钟声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刚才的,是幻觉?我眼中一片迷茫。
低下头,再注视我的古琴时,产生了一种新的感觉,我似乎看到琴弦在轻轻的颤动,犹如它在向我笑,打着招乎。
我也笑笑,手轻轻抚过琴身。
我出生的同一日,父亲造出这把琴。你也陪着我,足有二十五年了吧。我回忆着和琴的一幕幕,不禁轻轻说出口:“谢谢你,伴我这许年。”
紧接着,我瞪大了眼。
嗡——
这一下,却不是我所弹,琴弦自己颤动着,好像在回答我一样。我又惊又喜,忙问:“琴儿?你能听懂我的话?”
古琴的弦再颤,发出一声略高的嗡鸣。
一种喜悦与激动紧紧抓住了我的心,我轻轻抚过琴头、琴身、琴尾,古琴好像很愉悦,连发出几声低吟。
我笑了,说:“以后,你就叫‘观吟’,怎样?”
古琴发出欢快的嗡鸣。
我微笑着,再度闭了眼,轻轻拨动琴弦,奏出一曲。
雨中,独坐,一人一琴。
……
我的身上已经湿透了,但我的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在这时,我忽然注意到琴身上的纹路,似乎变化了一下。
琴面上,由于年代、材料、弹奏时的震动,会形成断痕,古人名其为断纹。琴之断纹,代表着琴的品阶,共分五种,有梅花断、蛇腹断、冰纹断、流水断、龙鳞断。一般来说,琴不过百年不出断纹。当世拥有断纹的琴,无一不是绝世名琴。使用一般材料做的琴,顶多达到冰纹断的层次,而父亲的琴是祖上传下来的,成流水断。
我俯下身,看着琴身,恍惚了一下。
我用力摇摇头,再细细察看,才敢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竟、竟然是……龙鳞断!
观家古书所记载的,只有第一代观家家主,那位惊才艳艳的先辈,有一张龙鳞断古琴,在又观家历史上极富盛名,可惜随先辈的逝去消失在了世间。古书上所画的龙鳞断纹,深深的印在我脑海之中,而此时眼前琴上的纹,与之不差分毫。
这是……质变。脑中浮现出一个词,我把琴缓缓抱起,向屋中走去,今日,收获颇丰啊。
刚至门前,一个人飞快冲了出来,我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向后倒去,摔在雨地里,身上白袍全染了泥水。
“千渡?”我看到她,有些惊讶。她的身上,只穿着一层睡觉时的薄薄衣物,眼神朦胧中带着许些泪水,长发散开,在雨中湿透,沾在了脸颊上。
“昀!”她紧紧抱住我,“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风中的一缕蛛丝。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只好柔声安慰着她:“没事,我只是突发灵感,出来练琴而已,我怎会离开你呢?”
“可是我怕,怕你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会?”我笑着摸摸她的头。
“好多次,在梦中,梦到你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你,可怎么也追不到……昀,你发誓不要离开我,好么?”她抬起头,不知雨水还是泪水沾满她整个脸颊,动人极了。
啊,这难道就是她每天夜里要拉着我的手才肯入睡的理由吗?我的心在隐隐颤抖,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声音的抖动,竖起三指郑重道:“我,观昀,此生誓不离云千渡半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会在云千渡身边。”
她破涕为笑,双手轻轻捧住我的脸:“我,云千渡,今世誓不离观昀半步,死也不离开!”她一下子搂住我,从未像这样的用力。
雨水浸透的冰凉的衣衫,被她的体温温暖,我在地耳边轻声说:“千渡,明日,咱们俩结婚,好吗?”
我感受到怀中的人儿颤抖了一下,随后听到一声夹着哭腔与喜悦的嗓音: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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