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敲打
千金宴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洁白的浮云，阳光穿过白云洒在地上掩去了风中阵阵的冷冽，更是给人的身上拢起一分暖意，想是老天也不忍在这冬日里冻着如花的少女们。
一辆辆带着家族徽纹的马车停在了金圣宫的偏门，偏门外早有机灵的小内侍与宫婢垂首候着，只待来人递上名帖后引着进入这金碧辉煌、气势雄伟的金圣宫。
自秋菊宴后，宫中不再遮掩设宴的目的，今日进宫的世家女大多对此行的目的了然于心，因此在妆容衣饰上颇为用心，只希望能够得了帝后的青睐从此跃上枝头。
林稚卿扶着绿意的手下了马车，跟着小内侍走在通往内宫的路上。她拢了拢身上天水色的锦鲤戏水斗篷，抬眼望了望朱红的宫墙，心想，不知这宫里磨掉了多少女人的天真浪漫。都说能进宫里做圣上的女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她心里却觉得这福分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吧。看了看甬道前缓缓走着的少女们，因顾着宫里的规矩不敢大声说话，却和平日里要好的小姐妹三三两两的挨在一起前行，不知她们一旦飞上枝头后，又有几个能记得今日的情分，亦不知这往日的情分在这四方的天地里能支撑她们走多久。一声极轻的叹息被淹没在风里，林稚卿缓缓心神再不做他想。
凤仪宫的暖阁内温暖如春，镀金骑兽人博山炉里袅袅地燃着香，才进去就有一阵带着香气的暖风扑面而来。先到的小姐们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见到来人后默契地沉默了一瞬，随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林稚卿挑挑眉，自顾自地坐在了明窗下的软榻上，右手支着脸颊打量着一屋子的环肥燕瘦。
有两三个在秋菊宴上见过的面孔此刻也偷偷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打量过来，见自己的目光与林稚卿撞个正着，忙转过头去用帕子捂住嘴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林稚卿见此也不过是淡淡一笑。
章梦妍含笑穿过这些少女朝着林稚卿走来，一如她们初见的那次，她穿过人群走向凉亭里的林稚卿那般。
“姐姐今日好素雅。”章梦妍打量了一下林稚卿道。
林稚卿含笑扶了扶章梦妍发髻上那只自己送她的镀金嵌料珊瑚宝石蜻蜓簪，笑道：“你今日倒是十分俏丽，好看得很。”
章梦妍低头娇羞一笑，还待说什么，房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着碧色宫婢服的小婢女进门道：“皇后娘娘在昭阳殿等各位小姐呢，请小姐随婢子来。”
屋内的少女们顿时噤声，口中称“是”，低首随着婢女鱼贯而行出了暖阁。
昭阳殿内的凤坐上，当今皇后一袭白色缎地镶边凤穿牡丹长袄配宝蓝地洒金马面裙，发髻边上自下而上斜插两支赤金鸾凤钗，头顶的高髻上戴着赤金展翅翔凤冠，凤凰嘴上衔着一串珍珠流苏，末端一粒指甲大的鸽子血红宝石坠在眉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更添一份华贵。由于平日保养得当，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模样，此刻虽是眼含笑意，但却也有几分天家贵胄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番行礼问安后，皇后扫了一眼殿中的这许多少女，笑着对右下座的一众嫔妃说道：“本宫的昭阳殿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可不是嘛。”德妃拿帕子捂着嘴笑道：“瞧见她们，嫔妾便想到了霏儿还未成亲的时候，你看看，转眼她都做娘了。”
“是啊，宫中许久没有孩子了，也是该热闹热闹了。”皇后这话大有深意，殿内的一众少女心头一跳，除了章梦妍与林稚卿外皆是神色各异，皇后默默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旋即问道“本宫听说今日忠勇侯家的小姐也入宫了，上前来给本宫瞧瞧，本宫可是听了好多你的传言。”
林稚卿闻言缓缓起身走至大殿中央向皇后行了跪拜礼，口中念道：“臣女林稚卿见过皇后殿下，愿殿下吉祥安康。”
垂眸看着座下不卑不亢跪着的少女，见她身着月白色立领对襟海棠窄袖长袄，下穿雨过天青色暗纹百迭裙，只挽一个简单的随云髻，埋了几颗指甲大的珍珠点缀，再簪一支白玉木兰步摇，整个人清爽却不失端，皇后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笑道：“林小姐果然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
皇后一开口，其余的几个嫔妃免不了点首附和一番，林稚卿只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皇后免了她的礼又问了一些塞北生活的事宜，吩咐身边的婢子取了一对镶珠宝花蝶金耳环，道：“本宫见你不曾戴耳坠，这对耳环是本宫年轻时所有，今日便赐给你当见面礼，你尚且年轻，多多打扮自己才好。”
林稚卿复又跪下双手接过耳环，口中谢过皇后，随即将耳环戴上。耳坠上的珍珠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直刺得其他少女心中燃起一丝小小的嫉妒。
“本宫曾听圣上夸赞章太傅有一孙女自小饱读诗书，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更为了得，号称圣都第一才女，今日既进宫来便让本宫也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得圣上如此称赞。”皇后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
章梦妍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显，姿态从容地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下拜：“臣女章梦妍拜见皇后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唔……”皇后点点头，眸中一丝凌厉一闪而过，道：“本宫瞧着章小姐确实娴雅文静、举止端庄，不过……女子爱读书是好，若只读些《诗经》、《论语》等，虽能与夫君吟诗作乐，倒不如多读些《女戒》、《女训》，也好在日后能用心侍奉夫君、打理庶务，章小姐以为呢？”
章梦妍俯身再拜，口中恭敬道：“殿下教训的极是，臣女必当谨记。”
先前因为林稚卿得到赏赐而嫉妒的少女们此刻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看着章梦妍，她们知道如今与林稚卿最交好的便是章梦妍与苏静蕊，见皇后赏赐林稚卿而敲打章梦妍，一时间忘记了嫉妒，只盼着章梦妍被皇后所不喜，失去选妃的资格。
章梦妍回到座位，见林稚卿对自己投来安慰眼神，心下淌过一阵暖流，微笑着朝她摇摇头示意无事。
一阵闲聊过后，皇后命宫婢领各家小姐去御花园自行赏玩，自己则在宫婢的搀扶下回内殿更衣稍事休息。
“没事吧？”林稚卿故意落在后面，凑在章梦妍的耳边轻轻问道。
“无事。”章梦妍摇摇头，簪子上的流苏泠泠作响，“多谢姐姐关心。”
林稚卿细细看了章梦妍的表情，确认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心中不禁对皇后这番举动不满起来。每每此时，她总是很怀念现代的自由与平等。
一辆辆带着家族徽纹的马车停在了金圣宫的偏门，偏门外早有机灵的小内侍与宫婢垂首候着，只待来人递上名帖后引着进入这金碧辉煌、气势雄伟的金圣宫。
自秋菊宴后，宫中不再遮掩设宴的目的，今日进宫的世家女大多对此行的目的了然于心，因此在妆容衣饰上颇为用心，只希望能够得了帝后的青睐从此跃上枝头。
林稚卿扶着绿意的手下了马车，跟着小内侍走在通往内宫的路上。她拢了拢身上天水色的锦鲤戏水斗篷，抬眼望了望朱红的宫墙，心想，不知这宫里磨掉了多少女人的天真浪漫。都说能进宫里做圣上的女人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她心里却觉得这福分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吧。看了看甬道前缓缓走着的少女们，因顾着宫里的规矩不敢大声说话，却和平日里要好的小姐妹三三两两的挨在一起前行，不知她们一旦飞上枝头后，又有几个能记得今日的情分，亦不知这往日的情分在这四方的天地里能支撑她们走多久。一声极轻的叹息被淹没在风里，林稚卿缓缓心神再不做他想。
凤仪宫的暖阁内温暖如春，镀金骑兽人博山炉里袅袅地燃着香，才进去就有一阵带着香气的暖风扑面而来。先到的小姐们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见到来人后默契地沉默了一瞬，随即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林稚卿挑挑眉，自顾自地坐在了明窗下的软榻上，右手支着脸颊打量着一屋子的环肥燕瘦。
有两三个在秋菊宴上见过的面孔此刻也偷偷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打量过来，见自己的目光与林稚卿撞个正着，忙转过头去用帕子捂住嘴轻轻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林稚卿见此也不过是淡淡一笑。
章梦妍含笑穿过这些少女朝着林稚卿走来，一如她们初见的那次，她穿过人群走向凉亭里的林稚卿那般。
“姐姐今日好素雅。”章梦妍打量了一下林稚卿道。
林稚卿含笑扶了扶章梦妍发髻上那只自己送她的镀金嵌料珊瑚宝石蜻蜓簪，笑道：“你今日倒是十分俏丽，好看得很。”
章梦妍低头娇羞一笑，还待说什么，房门突然打开，一位身着碧色宫婢服的小婢女进门道：“皇后娘娘在昭阳殿等各位小姐呢，请小姐随婢子来。”
屋内的少女们顿时噤声，口中称“是”，低首随着婢女鱼贯而行出了暖阁。
昭阳殿内的凤坐上，当今皇后一袭白色缎地镶边凤穿牡丹长袄配宝蓝地洒金马面裙，发髻边上自下而上斜插两支赤金鸾凤钗，头顶的高髻上戴着赤金展翅翔凤冠，凤凰嘴上衔着一串珍珠流苏，末端一粒指甲大的鸽子血红宝石坠在眉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更添一份华贵。由于平日保养得当，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模样，此刻虽是眼含笑意，但却也有几分天家贵胄不怒自威的气势。
一番行礼问安后，皇后扫了一眼殿中的这许多少女，笑着对右下座的一众嫔妃说道：“本宫的昭阳殿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
“可不是嘛。”德妃拿帕子捂着嘴笑道：“瞧见她们，嫔妾便想到了霏儿还未成亲的时候，你看看，转眼她都做娘了。”
“是啊，宫中许久没有孩子了，也是该热闹热闹了。”皇后这话大有深意，殿内的一众少女心头一跳，除了章梦妍与林稚卿外皆是神色各异，皇后默默将她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旋即问道“本宫听说今日忠勇侯家的小姐也入宫了，上前来给本宫瞧瞧，本宫可是听了好多你的传言。”
林稚卿闻言缓缓起身走至大殿中央向皇后行了跪拜礼，口中念道：“臣女林稚卿见过皇后殿下，愿殿下吉祥安康。”
垂眸看着座下不卑不亢跪着的少女，见她身着月白色立领对襟海棠窄袖长袄，下穿雨过天青色暗纹百迭裙，只挽一个简单的随云髻，埋了几颗指甲大的珍珠点缀，再簪一支白玉木兰步摇，整个人清爽却不失端，皇后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笑道：“林小姐果然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
皇后一开口，其余的几个嫔妃免不了点首附和一番，林稚卿只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皇后免了她的礼又问了一些塞北生活的事宜，吩咐身边的婢子取了一对镶珠宝花蝶金耳环，道：“本宫见你不曾戴耳坠，这对耳环是本宫年轻时所有，今日便赐给你当见面礼，你尚且年轻，多多打扮自己才好。”
林稚卿复又跪下双手接过耳环，口中谢过皇后，随即将耳环戴上。耳坠上的珍珠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直刺得其他少女心中燃起一丝小小的嫉妒。
“本宫曾听圣上夸赞章太傅有一孙女自小饱读诗书，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更为了得，号称圣都第一才女，今日既进宫来便让本宫也瞧瞧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得圣上如此称赞。”皇后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
章梦妍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显，姿态从容地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下拜：“臣女章梦妍拜见皇后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唔……”皇后点点头，眸中一丝凌厉一闪而过，道：“本宫瞧着章小姐确实娴雅文静、举止端庄，不过……女子爱读书是好，若只读些《诗经》、《论语》等，虽能与夫君吟诗作乐，倒不如多读些《女戒》、《女训》，也好在日后能用心侍奉夫君、打理庶务，章小姐以为呢？”
章梦妍俯身再拜，口中恭敬道：“殿下教训的极是，臣女必当谨记。”
先前因为林稚卿得到赏赐而嫉妒的少女们此刻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看着章梦妍，她们知道如今与林稚卿最交好的便是章梦妍与苏静蕊，见皇后赏赐林稚卿而敲打章梦妍，一时间忘记了嫉妒，只盼着章梦妍被皇后所不喜，失去选妃的资格。
章梦妍回到座位，见林稚卿对自己投来安慰眼神，心下淌过一阵暖流，微笑着朝她摇摇头示意无事。
一阵闲聊过后，皇后命宫婢领各家小姐去御花园自行赏玩，自己则在宫婢的搀扶下回内殿更衣稍事休息。
“没事吧？”林稚卿故意落在后面，凑在章梦妍的耳边轻轻问道。
“无事。”章梦妍摇摇头，簪子上的流苏泠泠作响，“多谢姐姐关心。”
林稚卿细细看了章梦妍的表情，确认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心中不禁对皇后这番举动不满起来。每每此时，她总是很怀念现代的自由与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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