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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高处不胜寒

    殿外月朗星疏,凉风吹散了饮酒后带来的热意,而林稚卿的心也如同被冷风吹过一般充斥着凉意。她麻木地随着前面人的脚步走着,直到石公公的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

    “林小姐,圣上问您话呢。”石利微微弓着背对着林稚卿说道。

    “啊?”林稚卿下意识地看向云晚枫,却听一旁的圣帝说道:“怎么?还没缓过来?孤问你对赐婚怎么看?”

    林稚卿闻言,垂着眼眸淡淡道:“臣女以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圣帝听了此话非但不恼,然而哈哈一笑,驻足道:“哦?那你说说,孤今晚赐婚,于你是雷霆还是雨露哇?”

    “既是君恩,于臣女而言雷霆亦是雨露,臣女只消欣然接受即可。”

    “稚卿,你醉了。”云晚枫暗暗拉了拉林稚卿轻声说完,旋即对不见喜怒的圣帝道:“父皇恕罪,稚卿许是晚宴多饮了几杯,现下怕是醉了。”

    ‘稚卿’。林稚卿心中回味着这个昵称,不免觉得好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却不知这一声昵称里有几分真心呢?如果不是今晚的赐婚,也许他这么称呼自己,自己也是会喜欢的吧,毕竟那个夜晚,他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变得有点特殊了。

    抛开纷乱的想法,林稚卿淡淡道:“我没醉。”

    就在石利觉得圣帝要发怒的时候,圣帝出乎预料的笑了起来,他双手虚点了点林稚卿笑道:“孤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大胆。不过孤说出的话不会收回,你这儿媳,孤要定了!”

    见林稚卿抿着嘴唇没有回答,圣帝抬头吸了口空气,闭着眼睛轻轻道:“天是真的凉了啊。枫儿,你去取些甜汤来给林小姐暖暖身子。”

    支开了人,圣帝带着林稚卿走到了最近的一个小暖阁中,命随侍的人退至门口后,方才缓缓对林稚卿说:“你爹他……恨孤吗?”

    林稚卿一愣,她没想到圣帝此时会问这个问题。

    “爹若恨你,就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在塞北过得清苦的同时还想尽办法与其他部落化干戈为玉帛、若是恨你,也不会从小教我忠君爱国,若是恨你,更不会对塞北的百姓说是你心系塞北百姓,所以才派他去镇守塞北,让塞北百姓记得你的恩泽。”林稚卿顿了顿,深深看了圣帝一眼道:“只是,他应该是伤心的,伤心自己所忠的君上对他的猜忌与防备。”

    烛火微微晃动着,两人笔直的身影被投在墙上,随着烛火的晃动而忽明忽暗。房间里是一阵无声的沉默,林稚卿看向圣帝的眼里一片清明与坦荡。

    “你可知你的这句话,孤可以治你死罪?”。

    “臣女以为,圣上想听的是真话。若圣上因此问罪,臣女无话可说。”林稚卿说完缓缓跪下不再言语。

    “你很聪明,也敢说真话,这个宫中放眼望去,恐怕只有你一人敢如此和孤说话了。”圣帝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寂寥的意味。

    “圣上是天子,是真龙,自是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林稚卿的声音依旧清冷,似乎并没有被圣帝所谓的‘治罪’而吓到。

    “是啊,孤做了天子,身边就再也没有可以一起的人了,无论是以前的你爹,还是现在的皇后,他们不知不觉都走在了孤的身后,孤……好像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林稚卿见圣帝两鬓的白发与干枯的脸颊,心下生出一丝不忍,想了想还是说道:“在其位,谋其政。圣上行事自有圣上的考虑,臣女来圣都数月,见百姓皆安家乐业,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可见圣上治世的圣明。说句不敬的话,若臣女是圣上,也会担心幼子及前朝,只是……无端猜忌到底是损人不利己,虽爹爹不曾恨过圣上,但恕臣女没有爹娘的胸襟,臣女无法不怪圣上当初的决定。”

    圣帝没料到林稚卿敢与他说这样一番话,内心感慨万千。自他登基那日起,身边的人不是奉承便是害怕,权利也一度使他迷失自己,猜忌他人。而眼前的少女却有着常人少有的坦荡与勇气,这番话下来,圣帝对她除了多几分喜爱之外,也多了几分对林玄禹夫妇的愧疚。

    “孤有孤的无奈,孤想做个明君,很多时候感情在天下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没有感情的天下也是不安稳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件事终究是孤对不住你们林家。”圣帝虚扶林稚卿一把,示意她起身。

    林稚卿知道,要一个帝王说出今日这番话实属不易,刚才的愤怒已经逐渐平静,于是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不再说话。

    圣帝第二次打破沉默,声音不似刚才的沉重:“赐婚一事,原是孤想补偿你,如今看来你未必喜欢,但是孤金口玉言,这旨意也不会再改。所以孤可以再允你一个愿望,你想好了再跟孤说。”

    “圣上赐婚本是好意,可若是弄巧成拙也是不美。臣女斗胆想求圣上一道圣旨。”林稚卿说完提起裙子再度跪下,道:“若是臣女日后与陵王殿下不睦,还请圣上恩准臣女与殿下和离!”

    圣帝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却是对身后取了甜汤而来的云晚枫说的:“你听到了?孤能赐婚,却不能控制他人的心,她这圣旨孤允了,剩下的你自己努力吧。”圣帝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女,道:“孤是天子,也是父亲,孤……也曾经是你爹的朋友。”说完,他径自跨出了门,不再看少女一眼。

    林稚卿知道,出了这个门,他又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万民之父,他对父亲的愧疚也会因为今日的赐婚而逐渐淡去,因为他已经用他认为最好的恩赐为自己昔年的错误求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