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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盛宴

    李独醉拱手作揖,弟子起手,有劳仙人指路。

    桃源老仙捋顺着胡须,无须多礼,这只是我份内的事而已。

    李独醉被灌了迷魂汤一般,对于自己记忆只剩残缺碎片,冥冥中有剑魔召唤,委以重任,但对于踏上路途的奇遇他满心狐疑。为何遇到桃源老仙后,每处的奇遇却历历在目,之前的记忆却变成残片?关于大洪水的记忆永不磨灭?

    怪哉,他欲要详细询问老仙。

    只见老仙摆了摆手,预知这一切天机,还请到城堡里来吧。请!

    只见那城门用石柱作为支撑,线条流畅高耸,城门处的匾额上空无一字。门洞宽敞并无城门,往来劳作推车的村人,畅通无阻。两尊铸铜貔貅悍然护卫城门两侧,有如灵魂封印般眼神停顿。有孩童钻到那神兽的下面追逐打闹,传出一阵阵欢笑声。城墙异常坚固,城门前有条护城河,踏上吊脚桥能看到其中的鱼儿畅游嬉戏,波纹荡漾。有莲叶出水,有莲花吐芳,有蛙鸣虫叫,伴随着淙淙溪流声,似是一曲重奏。

    有孩童欢笑着挣脱了人群,两个虬髯大汉正在城内一处空旷地升起篝火,烧烤着两条大鱼。孩子玩耍累了满身泥泞,他们抿着小嘴,奶声奶气道,快好了没有啊?快好了没有啊!肚子都饿瘪了。

    虬髯大汉被烟雾熏地清咳了两声。要好了!

    小孩子欢呼雀跃,眼神中充满无限期待。吃鱼喽!

    李独醉想到了自己的师傅,也是虬髯黑面。他盯着大汉看了许久,面露悼念之色。大汉只是农人,抬头朝李独醉一行人灿然一笑。李独醉回应尴尬一笑。城中妇女也都是纺纱高手,他们飞针走线,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有人手持梅花琴在弹奏,伴着弹奏有一些老者围着一条巨龙石雕翩翩起舞。

    陨星岛主从台阶下来,迎接客人。眼前的建筑十分丑陋,或者说是因为看惯了中土建筑,李独醉下意识的感觉。那做城堡只有两层,下层呈现正方形,由一种白色石块堆砌,其间留有圆形的窗棂。上层为圆形建筑,是黑色石头堆砌,留有方形孔洞。整座建筑非常随意质朴,没有中土建筑的复杂雕琢。

    进入城中豁然开朗。一股仙乐缭绕而来。阳光透过那些孔洞照射进大厅,形成一条条金黄的光束。

    一只大黑熊灵活地耍动鼓槌,敲打一座红皮大鼓的边缘,哒哒哒。一只硕大的青蛙鼓膜震颤吹奏着唢呐一般的乐器,只是区别于尖利嘹亮的唢呐声,大青蛙吹出的乐音很细微绵柔,嗡嗡嗡,嘤嘤嘤,就像是一只大蚊子在梁木间飞舞。还有一只野猪直立着,扭头露出獠牙,它用自己的蹄子在编钟上敲敲打打,韵律感十足。一只白色鼬鼠,蹲坐在一柄古琴旁,手指灵活地拨弄着。他们合奏出一曲让人心静的乐音,将整个大殿烘托得愈发空荡。

    经过一个酒坊,只见翁中放入盛盤,安上田锅,补好封泥,柴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从那水窖里打入的清冽之水就慢慢变成酒,从流桶里滴滴嗒嗒流淌出来。酒香四溢,醉人心脾。烧酒的汉子,赤裸上身,并没有停下劳作的步伐。对于岛主,他们只是微微颔首,已示招呼。

    桌子有数丈长,是由根榉树一劈两半做成,露出细密的条纹。凳子就是些石墩或者树墩。餐桌上是烹饪的硕大木盘,是一盘鱼,但是什么鱼不太确定,只看到那鱼的眼珠子很大,占了鱼头一半,足有武僧一个拳头大小。鱼眼睛直勾勾盯着众人。李独醉生怕这鱼眼转动起来,张开嘴说话。杯里是琼浆玉液,每人一颗仙桃。

    李独醉心里犯嘀咕,这么多人就吃一条大鱼吗?配合着仙桃吃,保管肚子疼,窜稀直窜到九重天。我一口也不吃,但是饥渴难耐。

    咕噜噜,咕噜噜,李独醉的肚子叫个不停。

    城主起身,用筷子给每人夹了一块鱼肉。自己也高举酒盅,这酒饮上多少都不会醉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武僧暗笑,心想,这假酒,不醉人那叫什么酒。不好,不好,不够劲儿。但是他偷偷闻了闻,却感觉一股浓郁的香味。

    城主看出宾客的不满情绪,忙解释,这酒可是取自九天神峰下的清泉。先品一盅吧。

    只见他一饮而尽。众宾客也是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但是他们顿觉昏昏沉沉,嗓子眼里火辣辣的,脑袋剧烈活动,似是有一条巨龙在体内翻滚。武僧的鼻孔中竟冒出缕缕青烟。李独醉也是满面通红,趔趔趄趄。

    见众人都是这般模样,陨星岛主道,吃了鱼肉吧,醒醒酒。

    桃源老仙道,这是解药。快吃吧。你们登临高处,难免会头晕眼花。更何况,还喝了这一整盅。

    武僧道,麻烦岛主说话能直说,明示,一句话把话说完,让我们这些愚笨之人能瞬间明了。

    桃源老仙道,岛主穿梭在各个时空,却要装作和我们在对饮,也是难为他了。

    李独醉惊呼,岛主是个假人?

    陨星岛主皱了皱眉,咦怎么会呢!在座各位,都是神谕之人,护佑苍生的天选之人,才能相聚于此啊!你们放下所有顾虑,只管享受美食,畅饮吧。

    果然,饮完酒,吃完饭,李独醉的幻觉更为强烈了。

    迷迷糊糊间,他走出饭桌,来到透光的孔洞前,这儿原来是一面面幻象之镜。能看到每个人前世今生。他努力翻找这自己的过去,希望将自己的记忆,完全恢复正常。他感觉自己得了臆想症。虽不曾犯病,但是满脑子斩仙斗魔,御剑飞升,一定是得了某种大病。他时刻提醒自己,无论何时,自己也是个人。自己的抉择,永远是向着大荒河的居民。

    幻象在黄龙村停留。他站在山巅看到大洪水的暴虐,冲垮了村庄,带走了一切。人们淹没在洪水中。他被噬魂,每日里面容枯槁,低着头整日冥想。时而兴奋,手舞足蹈,时而口中默默念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神秘话语,嘀嘀咕咕,像极了一具僵尸。却只是看到桃源老仙手持牵线在操纵木偶一般操纵自己的身体。他感到惊悚,浑身冒出冷汗。更为惊悚的是桃源老仙不是一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个人?他们给每个失落的灵魂里植入幻想。让其有生活下去的动力。被召唤之人,即使身处泥淖,却自命不凡!他们纷纷踏上修仙,成神,成魔的征途。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他们纷纷启程寻找一个幻想中的自己。

    是醒是醉,难忘初心,上古战神,蚩尤之血,剑气九霄,斩业斩魂。

    桃源老仙居然不止召唤了我一个人?难道他对所有人都发出过召唤?这么想来,李独醉不免有些嫉妒或者失落。

    幻境中桃源老仙竟然不止一个人。老仙站在一片奇花盛开的草地上,拔下一根胡子,分身,一分为二。他向李独醉道,我有一万根胡须,太完美了。拔掉一根吧,只剩九千九百九十九根。

    呦呦呦,真疼。

    幻化出一模一样的桃源老仙,他对着李独醉也说出同样的话,我有一万根胡须,太完美了,拔掉一根吧。

    呦呦呦,呦呦呦。

    老仙拔的越来越多,分身也越来越多,直到整片草地上人满为患。

    他连忙推搡着武僧,武僧睡着了,哈喇子流淌一桌子。武僧不耐烦地醒来,揉搓着眼屎,满脸嗔怨。愚蠢,我正跟仙女幽会呢!

    大师好雅兴?李独醉向盲僧诉说着刚才的梦境。我们得逃离这个虚假的地方。这儿的每个人都是演员!

    武僧不以为然,说道,我怀疑你在胡扯!我这么信任你,跟着你上天入地,你跟我扯这个,我现在下去就摔死,死成一个饼,人肉饼。没了你我也能走自己的路,反正我觉得你天赋也就那样,比较平庸,迟疑不决。不如我,我是最最坚决的。

    李独醉道,你为何如此坚决?

    武僧道,因为我只是一个闲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