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梦魇
空旷，黑暗。
五指都辨别不了，眼睛里只有一线微弱的光。
“……江阳？”
翟子阳：“我在。”
身下躺着的是水泥地板，阴暗潮湿，有水滴落的回声。
幽冷得像地道一样。
翟子阳搀着墙壁一路摸索前走，手指触碰到铁门，冰冷让指尖微微弯曲。
有生锈的味道。
“铿——”
他用Helios的长刀把挂锁劈落，刺眼的光和骤然的大动作让他大脑有些缺氧。
来到了一间充斥着荧光死白的科技感的房间。
陆之遥跟在他后面进来。
壁架上有很多电子光晕，似乎是记载的资料。可——这里的科技似乎太超前了，饶是以两人的见识，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自动驾驶和AI系统才盛行不到半个世纪，而这里，似乎是一个全新的、不可思议的文明。
【欢迎来到“极光”之境，我是智能系统——太一。】
翟子阳的Helios系统自动接上话：【你好呀太一，我是智能CC。】
……有点尴尬。
陆之遥轻笑一下。
“你的系统不会这样么？”
陆之遥：“我想让她说话的时候才会开启。”
翟子阳突然觉得，Helios有点春虫虫。
陆之遥问：“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没有反应。
“太一，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她在实验室的更深处。】
翟子阳：“实验室在哪？”
【我不知道。】
“……”
说了几句无意义的话，他们放弃了交流。
翟子阳：“我们找一找，说不定能发现实验室。”
“好。”
壁架上的东西很多，除了电子资料，还有纸质的书本文献。角落的桌子旁有个保险柜和一把椅子。
桌子的抽屉没有锁，拉开，里面厚厚一沓纸。
胡可，男，17，重型机甲师……
陈雁暇，女，16，第四届世界机甲杯嘉州赛区总冠军……
……
翟子阳意动：他好像隐约记得这些人，十年前也是机甲界小有名气的青少年。只是机甲师更新换代本来就快，他们沉没多时，早就没消息了。翟子阳还是多年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些人的事迹。
只是如今仿佛他们都没出现过。
翟子阳取出抽屉里的一垛表格，上面记录的全是十八岁以下的可以说是有天赋的一些机甲师。姓名、性别、年龄、事迹、大头照片……以及最后用中性笔划的大大的“叉”。
他的心一点点下沉。
他翻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快到最后一张，从屉子的夹缝中飘出一张纸，落在他的脚边。
他捡起来。
纸上有一个用红笔做的星号——
“男、十四，翟子阳。”
桌上的钢笔滚落在地，沁出墨渍。
……
“怀筠、怀筠？”
翟子阳用意识连接江怀筠的大脑（主机），然而毫无音讯，就跟他平常睡着了一样（实际上是深度待机状态）。
陆之遥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不算太好，斟酌措辞：“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谢谢，不用了。”
然而头上涔涔冒虚汗——他上次在爆浆世界也有过一回这种体验。
脑袋要炸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要被割裂，无数个碎片才勉强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一张张模糊的人脸在眼前闪过。昨日痴嗔笑怒，仿佛皆为虚幻。
“江阳——！”
这是翟子阳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陆之遥让自己冷静下来。
“太一，怎么才能出去？”
【出去了，可别被坏人发现哟。】
他重复一遍：“太一，怎么才能出去？”
【保险柜后的墙很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把翟子阳背在背上，考虑到行动不方便，又把他放在了自己的机甲舱里。
“玥，回答我。”
他的智能系统开启：【我来了。】
“自动驱使攻击，坐标已定位。”
【好的。主人是否使用您的专属机甲？】
“不必了。”
【那是否在“TheThrone”联系大号？】
“不。”
【明白。】
灰扑扑的改造机甲把武器集中于那面墙，轻松地击碎。
墙那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周遭都是机械不停地“嘀嘀”声。
几个白大褂的研究员发现了陆之遥。
他们神色紧张：“你是哪里来的？！”
陆之遥没说话。
“抓住他！”
玥指挥着自动防御，机甲挡在陆之遥面前，武器系统全开。
陆之遥进入机甲舱——看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
翟子阳涌动的意识停留在某个时间点。
那年他十四岁，刚刚获得柏林赛区春季赛总冠军。
下一场就是所有赛区冠军的终极对决。
他们离世界机甲杯，只有一步之遥。
他却在总决赛的前一天离开了参赛选手独间宿舍。
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仍是空缺的。
只记得如潮水汹涌一般的恐惧和无奈。记忆也许会忘记，但感觉不会出错，那是从心底惊惶而起的颤栗……和绝望。
却无人可说，也无人理解。
一阶。
两阶。
跨上最后一个台阶，他终于来到了总决赛现场。
上万坪的决战台和观众区，欢呼声震耳欲聋，一大群媒体争相报道这场盛世之战。
大家都很高兴，杨昶兴奋地嘶喊：“队长，快过来！”
翟子阳明明是站在日光下，却浑身发冷。
蒋弦催促：“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他第一次觉得走路是那样艰难，沉重得让他迈不开脚。
大家在那里喋喋不休——
“小远，等比赛结束了我们去沙滩晒日光浴，要不是上次假期比赛冲掉了，我早就想去了！”
“不是说去Knaresborough小镇？”
“害，反正有三千万！三千万！”
“明天我就去换个皮肤，最新一款炫死我了！是专属订制……”
……只是所有热闹和欢快都与他无关。
张从晋发现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他的牙关在打颤：“没事。”
张从晋：“下一场就是我们了……”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有请光朽的成员！”中外双语先后播报一遍，示意比赛要开始了。
程远在台上喊：“队长！”
所有人都看向他。
嘈杂的声音一时停了下来。
翟子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已经抽干了自己所有力气：
“我们……认输。”
蒋弦唇色发白：“你……说什么？”
“我说，”他转向主持，“不比了，我们认输。”
张从晋气血上涌：“你疯了！！”
一滴泪趁他还未来得及发觉，就从眼角流下。这是他记忆里从咿呀学语以来第一次哭。
翟子阳想，他大约的确是疯了。
五指都辨别不了，眼睛里只有一线微弱的光。
“……江阳？”
翟子阳：“我在。”
身下躺着的是水泥地板，阴暗潮湿，有水滴落的回声。
幽冷得像地道一样。
翟子阳搀着墙壁一路摸索前走，手指触碰到铁门，冰冷让指尖微微弯曲。
有生锈的味道。
“铿——”
他用Helios的长刀把挂锁劈落，刺眼的光和骤然的大动作让他大脑有些缺氧。
来到了一间充斥着荧光死白的科技感的房间。
陆之遥跟在他后面进来。
壁架上有很多电子光晕，似乎是记载的资料。可——这里的科技似乎太超前了，饶是以两人的见识，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自动驾驶和AI系统才盛行不到半个世纪，而这里，似乎是一个全新的、不可思议的文明。
【欢迎来到“极光”之境，我是智能系统——太一。】
翟子阳的Helios系统自动接上话：【你好呀太一，我是智能CC。】
……有点尴尬。
陆之遥轻笑一下。
“你的系统不会这样么？”
陆之遥：“我想让她说话的时候才会开启。”
翟子阳突然觉得，Helios有点春虫虫。
陆之遥问：“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没有反应。
“太一，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她在实验室的更深处。】
翟子阳：“实验室在哪？”
【我不知道。】
“……”
说了几句无意义的话，他们放弃了交流。
翟子阳：“我们找一找，说不定能发现实验室。”
“好。”
壁架上的东西很多，除了电子资料，还有纸质的书本文献。角落的桌子旁有个保险柜和一把椅子。
桌子的抽屉没有锁，拉开，里面厚厚一沓纸。
胡可，男，17，重型机甲师……
陈雁暇，女，16，第四届世界机甲杯嘉州赛区总冠军……
……
翟子阳意动：他好像隐约记得这些人，十年前也是机甲界小有名气的青少年。只是机甲师更新换代本来就快，他们沉没多时，早就没消息了。翟子阳还是多年前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些人的事迹。
只是如今仿佛他们都没出现过。
翟子阳取出抽屉里的一垛表格，上面记录的全是十八岁以下的可以说是有天赋的一些机甲师。姓名、性别、年龄、事迹、大头照片……以及最后用中性笔划的大大的“叉”。
他的心一点点下沉。
他翻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快到最后一张，从屉子的夹缝中飘出一张纸，落在他的脚边。
他捡起来。
纸上有一个用红笔做的星号——
“男、十四，翟子阳。”
桌上的钢笔滚落在地，沁出墨渍。
……
“怀筠、怀筠？”
翟子阳用意识连接江怀筠的大脑（主机），然而毫无音讯，就跟他平常睡着了一样（实际上是深度待机状态）。
陆之遥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不算太好，斟酌措辞：“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谢谢，不用了。”
然而头上涔涔冒虚汗——他上次在爆浆世界也有过一回这种体验。
脑袋要炸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要被割裂，无数个碎片才勉强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一张张模糊的人脸在眼前闪过。昨日痴嗔笑怒，仿佛皆为虚幻。
“江阳——！”
这是翟子阳昏过去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陆之遥让自己冷静下来。
“太一，怎么才能出去？”
【出去了，可别被坏人发现哟。】
他重复一遍：“太一，怎么才能出去？”
【保险柜后的墙很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把翟子阳背在背上，考虑到行动不方便，又把他放在了自己的机甲舱里。
“玥，回答我。”
他的智能系统开启：【我来了。】
“自动驱使攻击，坐标已定位。”
【好的。主人是否使用您的专属机甲？】
“不必了。”
【那是否在“TheThrone”联系大号？】
“不。”
【明白。】
灰扑扑的改造机甲把武器集中于那面墙，轻松地击碎。
墙那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周遭都是机械不停地“嘀嘀”声。
几个白大褂的研究员发现了陆之遥。
他们神色紧张：“你是哪里来的？！”
陆之遥没说话。
“抓住他！”
玥指挥着自动防御，机甲挡在陆之遥面前，武器系统全开。
陆之遥进入机甲舱——看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
翟子阳涌动的意识停留在某个时间点。
那年他十四岁，刚刚获得柏林赛区春季赛总冠军。
下一场就是所有赛区冠军的终极对决。
他们离世界机甲杯，只有一步之遥。
他却在总决赛的前一天离开了参赛选手独间宿舍。
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仍是空缺的。
只记得如潮水汹涌一般的恐惧和无奈。记忆也许会忘记，但感觉不会出错，那是从心底惊惶而起的颤栗……和绝望。
却无人可说，也无人理解。
一阶。
两阶。
跨上最后一个台阶，他终于来到了总决赛现场。
上万坪的决战台和观众区，欢呼声震耳欲聋，一大群媒体争相报道这场盛世之战。
大家都很高兴，杨昶兴奋地嘶喊：“队长，快过来！”
翟子阳明明是站在日光下，却浑身发冷。
蒋弦催促：“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
他第一次觉得走路是那样艰难，沉重得让他迈不开脚。
大家在那里喋喋不休——
“小远，等比赛结束了我们去沙滩晒日光浴，要不是上次假期比赛冲掉了，我早就想去了！”
“不是说去Knaresborough小镇？”
“害，反正有三千万！三千万！”
“明天我就去换个皮肤，最新一款炫死我了！是专属订制……”
……只是所有热闹和欢快都与他无关。
张从晋发现他的异常：“你怎么了？”
他的牙关在打颤：“没事。”
张从晋：“下一场就是我们了……”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有请光朽的成员！”中外双语先后播报一遍，示意比赛要开始了。
程远在台上喊：“队长！”
所有人都看向他。
嘈杂的声音一时停了下来。
翟子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已经抽干了自己所有力气：
“我们……认输。”
蒋弦唇色发白：“你……说什么？”
“我说，”他转向主持，“不比了，我们认输。”
张从晋气血上涌：“你疯了！！”
一滴泪趁他还未来得及发觉，就从眼角流下。这是他记忆里从咿呀学语以来第一次哭。
翟子阳想，他大约的确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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