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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是心非的舅舅

    当苏雯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气质再也不复从前。

    从她身上透出来的阴鸷与戾气重重的压在人们的心上。

    大典进行的很顺利,百官叩拜,万民臣服。

    而苏雯也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太后之位,又在一系列假模假式的母慈子孝的大戏里“勉为其难”的接过了摄政职权。

    而此刻苏承楹在多方有意无意下,浑然不知燕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为防到时难以脱身,她在册封礼过后便告病不去上朝。

    现下里日日泡在藏书阁里翻阅翊临国皇室典籍。

    “殿下,歇歇吧,整日这般看仔细伤了眼睛。”

    温泠将茶推到了苏承楹面前企图叫她停止看书。

    苏承楹头也不抬,神色中略显焦急的翻阅着皇室旧录。

    “殿下?!”

    终于苏承楹将手停在了一页,眼神是少有的严肃。

    “皇四子”

    突然,苏承楹眼神一亮,对着温泠吩咐道:“你去找成昆,就说我要辞行了。”

    “诶?!”

    “快去。”

    她一开始不明白,李璂为何对她避而不见,却还允许甚至是引导她出入皇家的藏书阁。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

    苏承楹抿了抿唇,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而不是李琂呢?!

    难不成是借着她的口说出来?!

    当成昆将消息告诉李璂的那一刻,李璂笑了,不是欣喜,不是得意,而是苦涩。

    他点了点头。

    “你告诉她,不见。”

    “是。”

    看着成昆离开,李璂突然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随即将奏折推至一边躺到了床上。

    月影憧憧,晚风将至,带起沙沙轻响。

    大殿内,明烛高照,摇曳的光芒如丝如缕将大殿的缝隙填满。

    帷帐内,男子一袭明黄色的亵衣侧卧而憩。

    与殿内宁谧不同的时,男子面上痛苦的神色和细细密密的虚汗。

    这是?!

    李璂皱眉看了看四周,觥筹交错,载歌载舞,一派欣欣向荣。

    忽的,他眸色微颤。

    殿下坐着的一身清冷的白衣人是

    “皇兄!”

    他吐口而出,迎上的却是李琂那温和的眸子。

    他欲语,却看见李璜端着酒向李琂走来。

    一步一步,脚步声,一声又一声的打在他的心上。

    酒色荡漾,好似那五色琉璃,却叫他目眦欲裂。

    那酒有毒!!!

    他费力的想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琂接过那杯酒。

    “不要!!!”

    李璂惊醒,大口的喘着粗气,面上惊魂未定。

    被褥滑落,胸膛上深浅长短不一的疤痕显现,李璂掩面苦笑。

    怎么无端的想起这些子事情!

    “陛下。”

    李璂正色,冷声道:“她如何了?”

    “庆王殿下这几日彻读宫中典籍,很是安分。”

    李璂眉梢微动

    “彻读?”

    “是。”成昆拱手道“奴才不敢欺瞒陛下。”

    “读到那了吗?”

    “读到了。”

    “那就见见她吧。”李璂好似大发慈悲的说道。

    “是,奴才去着手安排。”

    “对了,”李璂眼神一紧“燕国那边怎么样了?”

    “皇子内斗,纷争未停。”

    “这样啊,”李璂托着下巴沉吟片刻“那再晚个十几日见她。”

    “是。”

    “啊。”李璂伸手打了个哈欠“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和她娘比起来谁更蠢点。”

    “等等!”李璂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要离开的成昆。

    “她和琏儿谁更强些?”

    成昆跪下,一脸恭敬:“奴才不敢擅议储君之事,庆王殿下与七皇子皆是人中龙凤,一切由陛下定夺。”

    李璂不悦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叫你说你就说!这么多年别的没学,光学会那帮臣子们弯弯绕绕的做派了?!”

    成昆无奈,叹了口气道:“若论天资,玩弄权术,的确是”

    “李玦对吗。”李璂笑了笑。

    “奴才目光短浅,只是附议,望陛下勿怪。”

    “朕”李璂的笑容变得幽深“也很中意她呢。”

    “只是可惜庆王殿下志不在此。”

    “要是朕硬要呢?”

    “陛下奴才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李璂一挥袖子“讲便是了。”

    “陛下,庆王殿下同当年的衡王殿下无二,她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可要是她不想要的,谁也无法强加给她。”

    “忤逆她者,格杀勿论!”

    李璂闻言,微愣。

    紧接着,豪迈而自负的笑声在殿内爆发,他邪笑的睨着成昆,尽是王者之态:“你是在替她威胁朕了?”

    “奴才不敢。”

    “不敢?!”李璂快步下床,一把将成昆的面具掀开,死死的拽着他的头发。

    “朕差点忘了,你是父皇留下来辅佐的李玢的啊!”

    “怎么,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了!护完她又来护李玦!”

    李璂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成昆,他麻木的表情被李璂尽收眼底。

    “这些年伺候朕,为朕做事,是不是很憋屈啊?!”

    李璂弯下身子,戏耍似的拍了拍成昆的脸,脸上浮现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眼中却是万里冰霜。

    “下次,不要再挑衅朕了。”

    “奴才对陛下忠心不二。”

    “跪安吧,朕,乏了。”

    随着成昆的离去,李璂脸上的狠厉褪去,留下一地颓唐。

    成昆说的没错,他的妹妹,三皇子李玢。

    全盛时,手眼通天,无人可敌,忤逆者,格杀勿论!

    说到底,他这个皇帝不过是他的兄长妹妹施舍来的。

    兄长李琂师承大儒,背靠宗庙,为人谦逊温润,他的妹妹李玢,心思通透,八面玲珑,做事狠厉,杀伐果断。

    而他是四位皇子最平庸的那个,他甚至没有老四李璜那份野心。

    若不是那场变故,若没有.

    他是不是还是他疼爱的弟弟,她慈孝的兄长。

    而不是这至高至孤的帝王!

    “李琂,李玢”李璂愤愤的锤了一下桌子,声音里却尽是无奈和心酸。

    当苏承楹见到李璂时,只是问了一句话:

    “其实,陛下明明很爱阿娘和舅舅,对吗?”

    李璂拿茶壶的手顿住,身子一点点变得僵硬,眼神出现裂缝,嘴唇微微翕动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茫然无措。

    “啪!”

    茶壶落在地上,褐色的茶水随着瓷片四溅。

    “陛下?”

    李璂充耳未闻,只是缓缓的起身,好像是对苏承楹又好像是对自己说道:“茶壶碎了,我再去要一壶。”

    “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