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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他也回来了

    幽暗的场景除了微弱的呼吸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一滴水不知从何处滴落,在清秀的面庞上荡起水花。

    剧痛,仿佛要将他的脑袋撕裂;麻木的四肢似乎分散着,不再与身体连接在一起。

    辰枫勉强睁开眼,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眼神中满是茫然。

    适应了好久之后,头痛的感觉也慢慢减轻了。

    “我记得我从那个红砖房的房间里进入了一条密道,然后……”然后辰枫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他独自一人进入了一条密道,不久之后好像是有人把他打晕了。

    “是密道里本来就有的人吗?”辰枫觉得那人一定是早就进入密道里了,看到他进入之后便把他打晕了。

    “是之前那个一直和第一目击者在一起的那个人吗?”除此之外,辰枫想不出另外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团亮光在不远处浮现。

    辰枫勉强抬头看去,若隐若现间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那是一个老者,提着一个散发着白光的灯。

    “我靠,不是吧,这解谜生存空间还有鬼?还是说是NPC?”辰枫想要爬起来,但是四肢有些无力,实在是力不从心。

    “你想起来了吗?”就在辰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居然响起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辰枫看看周围,除了提着白灯的老者没有其他人了。

    “是你在说话?”辰枫问。

    然而老者并没有理会他,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你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什么?之前看到的片段记忆?”辰枫说着,突然记起来之前看到过的片段记忆。

    “你,想起来了吗?”这次,老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辰枫的脑海中,接着,一阵白光突兀地一闪而过。

    辰枫知道,他又要看到片段的记忆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他所说发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熟悉的字迹:

    ‘宁静的夜晚,长河河岸上,两个男人相视而立。

    忽的,一道寒光闪过,带起一阵血花。

    可谓是——剑起,血落。

    血不附剑,剑不在手。

    “你,不是我的对手。”轻飘飘的话语传进耳中,那样的无所谓,这般的轻视。但,这是个事实。

    不论曾经,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也许自己都无法与他抗衡。但,绝不能一而再地放弃!

    “没错,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曦儿,我不会放弃!”被利剑刺伤的男人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刻,八道蔚蓝的印记自他体内向外显现。

    “附灵!”男人大喝,顿时,那八道印记皆是化为带着淡淡光晕的蓝色古琴环绕在他周身。

    在他对面,那男人冷笑一声,轻轻一挥手,九道闪烁着金光的印记刹那间便是化为九柄利剑。

    “去!”他轻叱,那九柄利剑便是向前飞速射去,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带起一阵轰鸣。

    “楚暝涯,若是你能接下我这一术,今日我便饶你不死。”男人目露凶光,单手在空中绘出一道符文,一指轻点,那道符文便化为一阵金光融入九柄利剑中。

    “剑耀穹苍!”

    这四字一出,那即将临近楚暝涯的九柄利剑竟是向外回旋,而后直冲而上。

    楚暝涯却是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一术,曾被那人以此术击败过。他知晓,那只是在聚势,当其斩下时,便不是这般平静了。

    所以,他主动出击!

    “冥海一曲,禁乾坤!”楚暝涯低喝,手掌轻抚,一张古琴突兀而现。而后,他轻轻挑动琴弦,悠扬的琴声缓缓响起。

    一轮明月,一柄渐渐成形的金剑,一谱宛转悠扬的琴曲。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拂动发丝,衣衫却是猎猎作响。

    “斩!”

    “禁!”

    随着两道暴喝在这一方天地响起,一团十分耀眼的金光猛然绽放,其中蕴含一柄金色巨剑,向下斩去;而另一方,一道道仿佛有形一般的蓝色波纹以楚暝涯为中心向四方蔓延,形成一圈圈光环向上套去。

    “花哨,不过八道光环有着些许威力。”平静的声音响起,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破碎声。

    “果然还是不行啊!”眼看着第四道光环即将破碎,楚暝涯擦掉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甘啊!”楚暝涯仰天长啸,蕴含着道不明的凄凉。

    “连我一术都接不住,你果然是个废物!”对面那男人开口,竟是有着些许怒意,令楚暝涯有些不解。

    “你只会这一术吗?白活了这么些年!”那男人再次开口,怒意更是强盛了几分。

    闻言,楚暝涯竟是感到有些委屈,他反驳道:“这一术乃某一禁术三分之一,是我掌握的最强之术,这一术都无用,其它能有何用?!”

    那男人见楚暝涯这副模样,微微一愣,忽的想起了什么,那放出的一术顿时弱了几分。

    “机会!”楚暝涯没有去在意男人的变化,他双手猛地一弹,一道又一道光环再次出现。

    这一次,那一道道光环一环套一环,慢慢融合成一道巨大的光环。

    巨剑与巨环,在那一轮明月下碰撞,剧烈的能量波动震动四方。

    轰——

    剧烈的爆炸将楚暝涯掀翻,令其滚动至河边,然后……他昏睡了过去。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今日算你好运,如果你还有这样的运气活下来,从今往后,你们的事我不会再插手,甚至可以站在你这边。”

    楚暝涯心中虽是十分激动,但无奈受创太重,略微挣扎一番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日升日落,星消月过。仿佛眨眼间,便是过去了三日。然而楚暝涯却是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呼吸也变得更加微弱。

    终于,在七日后,楚暝涯的呼吸即将微不可闻时。也就在这时,一条血色河流从天边缓缓流下,注入长河之中。

    肉眼可见,一个被玉鼎承载着的孩子顺着血色河流流下,又沿着河岸向西飘去。不知怎的,就在那玉鼎即将经过楚暝涯时,河水突然一阵汹涌,将玉鼎推上河岸。

    那血色长河也在此时隐没。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在那血色长河消失的一刹那,一道身披红袍的身影在那里一晃而过。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将楚暝涯打伤的男人早在打斗前就已经在这一方天地布下禁制,现在或许只有当楚暝涯醒来时这禁制才会消失。

    楚暝涯什么时候会醒来呢?就是现在。

    在那玉鼎被推上岸后不久,一小团充满生命气息的绿光便从其中飘出,最终悬在楚暝涯丹田处,为其重新激活生命力。

    而在楚暝涯那逐渐恢复的意识中,他只感觉全身经络被一种特殊的能量滋润着,竟是再次迸发出强悍的生命力!

    在那生命能量的滋润下,没过多久,楚暝涯便是醒来了。

    一睁眼,楚暝涯便是看到一团绿色的光从自己眼前飞过。

    “是那特殊的能量!”楚暝涯对那救了自己的能量自然不会陌生,心中一惊,向绿光飞去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呆了。

    那是一只三足玉鼎,鼎身刻画着数不清的符文,皆是散发着强烈的能量。但这些并不足以令楚暝涯吃惊,真正令他有些目瞪口呆的是那鼎内。

    “一鼎的特殊能量都在滋润那个孩子吗?!”

    在他眼前,那先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特殊能量,此时竟是有着满满一鼎,而且仅仅只是在滋润一个孩子!他怎么不吃惊。

    “有缘人,你我可能相距万里,彼此陌生。但当你遇到这只玉鼎时,你我已经结缘。”

    在楚暝涯惊叹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令他汗毛倒立,立马跳开,向四周张望。

    “也许你现在很吃惊,对我有着防备,但我接下来说的事,希望你可以替我做到。”

    闻言,楚暝涯放松下来,而且他已经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有人突然从鼎中钻出吧?

    心中这般想着,他猛地拍了拍头,而后看向了玉鼎,“还好没有意外。”

    冷静下来后,楚暝涯准备听听看这位陌生人要和他说些什么。

    稍微停顿后,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受人之托,保护这只鼎以及鼎中的孩子,想必之前你已经看到了。不要因为这个孩子现在在你那里而以为此时我背弃了对那人的承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守护了这个孩子近一年,一切本都是好的,那孩子也有着复苏的迹象。但就在不久前,一群人突然出现在我洞府外,索要玉鼎与那孩子,还扬言若是不交出他们,便要毁了我的洞府。

    “我岂是那种轻易屈服之人,提着我那一柄长刀便与他们斗上了。可惜啊,那些人的首领竟是有着黑暗与光明两种能量!我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里,楚暝涯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就是你不行了,将这孩子丢了呗。”但他还没有开口,那道声音便继续道:

    “迫不得已,我只得将这孩子送出,但途中被他们拦截,已不知将这孩子送到了哪里,我勉强留下这道烙印,也不得不暂时隐藏起来。

    “有缘人,无论如何,请你代替我履行托付,或者说我将这孩子托付给你。我知道,玉鼎也是有着灵性,想来你是个善良的人,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如果孩子长大了,我在……”

    声音戛然而止,空气突然安静。

    “喂!你在哪里啊?!”不多时,楚暝涯大叫。

    而后,他又沉默了。

    那道声音说得不错,玉鼎有着灵性,玉鼎也没有找错,楚暝涯的确是个善良的人。但,善良并不是作为“绑架”的筹码。

    楚暝涯不是圣人,他有着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事要去做,而且十分危险,甚至不可能成功,如果再带上这个孩子,无疑会更加艰难,甚至会让这孩子也丢掉性命。

    此时他很矛盾,毕竟是那玉鼎内的能量救了他,而那玉鼎中的能量又是那孩子的,便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楚暝涯看着玉鼎,任凭寒风拂过面庞、凉意席卷全身。

    “抱歉,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善意而添上他人的性命。”

    一番思索后,楚暝涯叹息一声,轻轻将玉鼎托起,向长河走去。

    “其实我是个孤儿,她离开后,便没有了亲人,年少时的好友也不知如今在何方,所以……

    “顺流而下,寻找另一个有缘人吧!”楚暝涯催动元力,将玉鼎送到长河之中。

    一道浪花拍过,将玉鼎送走。

    楚暝涯站在岸边,忽的一笑,“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说完,他离开了。

    两日后

    楚暝涯站在一座城池前,背后是一个巨大的行囊。但行囊中的物品显然过大,露出三只玉质鼎足。

    “唉,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他这般说道,走进城池。

    江城,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为这一片区域最大的城池,人口兴旺,物资丰富。

    一家客栈前,身后背着较大行囊的男人思索一番,稍作犹豫后走进客栈。

    “诶,你们听说了吗,数日前那青河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没错没错,惊动了远方的一些大人物,但不知为何,我们这些相距青河较近的本地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远方的大人物?!难怪父亲让我最近不要出城。”

    刚走进客栈,楚暝涯便是听见有人在议论,不禁哑然失笑。数日前,不就是自己差点被那家伙打死的时候吗?

    “原来那条河叫做青河。”他嘀咕一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落座后,楚暝涯将行囊解下,放在脚边。

    “伙计,来碗素面。”楚暝涯挥挥手,对看来的伙计道。

    “好勒,素面一碗。”

    楚暝涯扫视四周,微微一笑后闭上了双眼。

    不多时,伙计端着一碗素面来到楚暝涯近前,见他闭着眼,便道:“你的素面一碗,请。”

    楚暝涯微微颔首,接过素面。

    他取过一双筷子,便吃了起来。

    “吃,要吃~”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进耳中,令楚暝涯一愣。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却没有一人看向这边。

    楚暝涯以为听错了,就又要继续吃,下一刻便觉得不对了,总感觉腿有些不自在。看去时,一只细嫩的小手从行囊中伸出,正抓着他的裤腿。

    “这……就醒了?”楚暝涯腹诽,跟着那个人时才仅有复苏的迹象,到自己这里才几天时间竟然就苏醒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楚暝涯小声嘀咕,将行囊解开部分,恰好能将玉鼎打开。

    玉鼎打开,并没有想象中的天生异象,其中的生命气息也丝毫未曾泄露。

    “这孩子,未免有些过于消瘦了吧。”

    虽然隔着玉鼎看过很多次,但当楚暝涯真正将孩子用手抱起时,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瘦弱了些。

    “吃,要吃。”那孩子被楚暝涯抱起,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憨笑地指着桌上的面条,要吃。

    “你这小家伙,就不怕我将你卖了吗?”楚暝涯决定逗一逗这个孩子。

    可谁知,那孩子竟是双脚踩着楚暝涯的腿,站在那里。下一刻,孩子伸手抓向楚暝涯的脸。

    “喂,你干什么!”楚暝涯低喝道,想要吓唬吓唬那孩子。

    紧接着,令楚暝涯更加无语的事情发生了——那孩子不管不顾,用他那细嫩的小手在楚暝涯脸上拍了拍。

    略有些稚嫩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他的耳中:“小鼎说叔叔是个好人。”

    楚暝涯无言,看了眼扔在行囊中的玉鼎后便将孩子放在身边坐下,并将那碗素面推到孩子面前。

    “吃吧。”

    “嗯嗯,叔叔最好了。”孩子开心地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要眯成两条弯弯的线。

    “你叫什么名字?”楚暝涯问道。

    孩子埋头吃面,似乎是饿坏了,吃了好几口才回道:“洛喻秋。”

    “你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吗?”

    “不知道。”

    “你知道怎么回去你原本在的地方吗?”

    “不知道。”

    “嗯……那你有家人吗?”

    沉默。

    洛喻秋有些艰难的吞下一口面,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盯着楚暝涯。后者一阵不知所措。

    片刻后,洛喻秋神情复杂地低下头,一双小手在胸前比划着什么。

    “有的,有些记不清了,但我肯定是有亲人的,虽然好像又不是亲人。”

    “嗯?”

    “姐姐,我有个姐姐,但是姐姐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

    那就是认的?楚暝涯心中想着,继续问道:“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洛喻秋摇摇头。

    “这样啊。”不知怎的,楚暝涯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恍惚间看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吗?”楚暝涯情不自禁,低声轻语。

    这一孩子与一男子之间顿时又是一阵沉默。

    话说,这孩子与自己真像,没有亲人,唯一有着的都是一个她,如今却也都是不知在何方,这就是缘分吗?

    楚暝涯想到这里,低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洛喻秋,眼神柔和了许多。他伸出手,悬在洛喻秋头顶,一番犹豫后,轻轻摁了上去揉了揉。

    “小家伙,叔叔和你差不多呢,以后我们两个就是亲人了好不好?”楚暝涯笑着,有力的大手搭在洛喻秋的头顶。

    洛喻秋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一张笑脸便是映入眼帘。

    “怎么,瞧不起叔叔?不愿意?”楚暝涯没好气地道。

    闻言,洛喻秋一双小手有些慌乱地在空中乱摆,“没有没有,叔叔最好了。”

    “那你愿意吗?”

    “我……”

    “嗯?”

    “愿意!”

    洛喻秋调皮地笑了笑。

    “吃面吧。”楚暝涯看着洛喻秋这般样子,心中一暖。多少年了,自己都多少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了啊!

    楚暝涯此时竟是有股想哭的冲动,不过还好冲动就那么一瞬间。这种场合,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哭……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嗯嗯。”洛喻秋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叔叔也吃。”洛喻秋夹起一筷子面递到楚暝涯面前,因为是向上,汤汁都快滴落在他的衣衫上了。

    “好好,叔叔也吃。”楚暝涯轻轻挥手,将要滴落的汤汁顿时消失不见。而后,楚暝涯吃下洛喻秋为他夹起的面。

    这顿愉快的用餐持续了很久,直到……

    “所有人,立刻、马上离开客栈!”

    洪亮的声音在客栈外响起,竟是要逐客!

    店家一听,这怎么能行,立刻亲自走到店外进行交涉。

    店内诸多客人自然也不乐意,叫嚷着就要冲出客栈。

    “那是何人,竟然敢在江城如此嚣张!”

    “不管是什么人,今天都要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错,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下一刻,当店家的话语从外面传进时,那些人都没了声音。

    角落中的楚暝涯神色不善,他自然也是听到了那最为重要的四个字:

    “江城学府!”

    “原来是江城学府的人,您请。”店家头大,本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闹事,却不曾想竟是那江城学府的人。

    此言一出,不仅店内躁动的人群陡然安静,就连那些嬉笑着准备看戏的人也是瞬间打住。

    “是了,他的腰间配着一块银色石牌,想来是江城学府某位长老的弟子。”

    “难怪行事这般嚣张。”

    那人刚说完,便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顿时不再多言。

    “我说了,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我最后数三个数!”江城学府弟子再次出言,开始倒数。

    “三——”

    “诶,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二——”

    “他是江城三杰之一白松桦的弟弟白枫柏!”

    最后一声尚未出口,客栈内便冲出许多人,最终,仅剩三人。

    其中一人,为一老者,正坐于客栈中央,淡定地吃着桌上的菜。另外两人,自然是同样淡定的楚暝涯与在他身旁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洛喻秋。

    “叔叔,江城学府是什么?”洛喻秋问道,一副天真的模样有些可爱。

    楚暝涯看了眼不远处正放下筷子的那人,笑道:“江城学府,可厉害了!”

    “哇!有多厉害?”

    “知道他们为什么跑出去且那位老伯放下筷子吗?”

    “嗯……难道是因为江城学府?”

    “聪明,江城学府这一类,多半都是些听到这几个字便令人吃不下饭的东西,哦不,不是东西。”楚暝涯这般解释,一副严肃的模样让人有些好笑。

    可问题是,洛喻秋信了……

    “大胆!自己掌嘴!”

    楚暝涯声音不大,却足以令客栈外众人听得一清二楚,那白枫柏自然也是听清,当即怒斥楚暝涯。

    在白枫柏看来,楚暝涯不过是想要些面子,但那也是要看他想不想给的!你要面子难道就能折辱我江城学府?!于是,他没有给出他所认为楚暝涯要的面子。

    再于是……白枫柏彻底没了面子。

    啪啪——

    一道掌风袭来,毫无准备的白枫柏猝不及防,竟是直接被掌嘴两下。

    周围围观群众顿时一阵轰动: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靠!你掐我作甚?!”

    “我只是想告诉那位兄台,他没有看错,江城三杰的弟弟被人掌嘴了!”

    四周传来的言语传进白枫柏耳中,他那原本有些白皙的脸颊顿时一阵火辣辣,不疼,但却是令他险些喷出一口鲜血。

    “你,找死!”白枫柏咬牙切齿,作为江城三杰之一白松桦的弟弟,他此前从未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屈辱,而现在竟是被人掌嘴!

    他忍无可忍,催动元力,周身都是荡起了波澜。

    “水龙柱!”白枫柏双手结印,吐出一道水柱,隐隐化作一条水龙射向客栈。

    客栈店家见状,暗自叹息,却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那道水龙柱即将抵达客栈时,一张木桌飞出,将那水龙柱抵挡得丝毫不剩。

    再然后,一个行囊飞出,隐隐可见三只玉质鼎足露出,稳稳地落在那张四足立住的木桌上。

    还没完,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个孩子被抛出,稳稳地坐在那个行囊之上。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平静的话语传出,在众人眼中,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突兀出现。

    “喂!你到底是谁?江城可没有你这样不识时务之人!”白枫柏稍稍平静些许,他已是知晓,他绝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哼!我是谁?”楚暝涯冷笑,并未转过身,故意露出半边脸面对众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天地为家,与万物作友,楚暝涯是也!”

    沉默,良久。

    “靠!至于吗,我也就个十几年没有出世了,竟然没人认识我了?”楚暝涯心中嘀咕,再看看围观的人,顿时释然。

    “你们这群小娃娃。”楚暝涯小声嘀咕。

    “哇!叔叔好厉害!”良久的沉默后,突然有一人拍手鼓掌,众人顺着声音看去,顿时无言。

    那里,一个孩子露出天真的模样,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楚暝涯,竟是有些发光!

    “唉,低调低调。”楚暝涯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摆摆手示意洛喻秋停下。

    “呸!还要脸吗?”白枫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嘲讽了一句,下一刻,他便是感觉一道凶狠的目光向自己看来。

    白枫柏心中忐忑,却是依旧嘴硬,继续道:“我今天来此地是为我哥哥办宴席,不多时他便要来了,到时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众人心中一惊,那白松桦要来吗?再一想,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哦?那所谓的江城三杰吗?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楚暝涯冷声道,一挥手,又是一道掌风向白枫柏袭去,竟是直接将后者拍翻在地!

    围观群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白枫柏不论如何也是江城学府的银牌弟子,竟然在此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此时楚暝涯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些人身上,他看着客栈内仍未离去的老者,笑道:“老伯,可否借点酒?”

    话音刚落,一个酒坛便是直接飞出。

    楚暝涯一把抓住,凑到坛口闻了闻,有些陶醉,仿佛是情不自禁地道:“要是再有几个小菜就更好了!”

    下一刻,三盘菜飞出,被楚暝涯以双臂接住。

    “好好,多谢老伯。”

    楚暝涯大笑,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将“借来”的酒菜放在桌上,大吃了起来。

    “叔叔,我也要吃。”洛喻秋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凑到酒菜前,一双小手在胸前点啊点。

    “吃吃,不过你还小,可不能喝酒,不能教坏你了。”

    于是乎,在众人更加鄙视的目光下,这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吃了起来,一旁被拍翻在地的白枫柏刚爬起,愣是又趴在了地上。

    楚暝涯与洛喻秋进城时不过午时,而经历这一番小插曲过后,已然未时。

    “小子,你哥哥怎么还没有来?早该来了吧?该不是怕了吧?”楚暝涯擦了擦嘴,看着趴在地上的白枫柏笑道。

    “哥哥才不会怕你这种人,而且此前我来这里时他还在回来的路上!”白枫柏冷声道。

    “哟呵,小小年纪还挺有脾气的嘛,小伙子,我给你降降火!”说完,楚暝涯一掌便是直接拍向白枫柏。

    “住手!放开我哥哥!”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一道瘦小的身影也在此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是他!据说是天赋比白松桦还要强上几分!”人群中,有人刹那间将那道身影认出,这般说道。

    “哦?比那所谓的江城三杰天赋还高?”楚暝涯露出玩味的笑容,眯着眼睛看向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白枫柏趴不住了,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楚暝涯的镇压,结果可想而知……他又被拍了一巴掌。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以江城为家,与城民作友,白梓梵是也!”

    “我靠!你小子刚才是不是偷听了?!”楚暝涯顿时大怒,也有些无言。

    “好小子,要是不把你揍一顿,我今天就把你哥拍飞!”楚暝涯以小欺大还在那里放狠话,而且还是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语,一群人顿时无语。

    白梓梵从远处赶来,心中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也就说了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自我介绍,那人竟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快放开我哥哥!”没有再多想,白梓梵怒视楚暝涯,分明与洛喻秋相似的年纪,却是表现得比后者成熟许多,举手投足间皆是彰显着不凡。

    楚暝涯心中暗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仍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他看了看白枫柏,又看向白梓梵,沉声道:“你说放就放?把我当什么了?!”

    二话不说,楚暝涯一掌拍下,竟是将白枫柏嵌入地面。

    “啊!”白枫柏惨叫,面目狰狞,而后晕了过去。

    “你!”白梓梵见状,心中怒火更盛,手指楚暝涯就要发作,但最终他还是冷静下来。

    天赋高的确是优势,但在没有成长起来前,在强者面前依旧不够看。白梓梵明白这一点,如今的他实力都不如白枫柏,又怎能与楚暝涯抗衡。

    “你究竟想怎样?”白梓梵平静地问道。

    楚暝涯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白梓梵,再看了看身后坐在桌上的洛喻秋,暗自点头。在他看来,白梓梵不仅资质天赋极高,头脑也不差,与在他脚下的白枫柏简直不想一对兄弟。

    想到这里,楚暝涯心中对白梓梵倒是有了些许好感,于是乎,他打消了心中的某种打算,微笑着道:“小子,回去叫你家大人过来,让我与他们一谈。”

    这是个正常的要求,毕竟两人年纪相差许多,属于前辈与后辈,这种情况自然要同辈相谈。

    可谁知,白梓梵却是拒绝了。他摇了摇头,沉声道:“家中所有长辈都去离火城接大哥了,不然我又怎么会独自来到此处。”

    楚暝涯仔细一想,倒也是这般道理。于是他扯开这一话题,询问白梓梵的年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梓梵反问,不过在看到楚暝涯又是一番摩拳擦掌后,他轻啐一声,终是回答。

    “六岁。”白梓梵道。

    “哦?”楚暝涯并未有多少惊讶,却依旧装出了一副诧异的表情,“教你的都是一些老古董吧?”他再问。

    白梓梵微微颔首。

    眨眼间,楚暝涯便是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不过转瞬,他又有些怅然,低语道:“这般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开开心心的玩耍吗?为什么越是所谓的大家族越是这般迂腐?”

    “家族传承,别无他法!”刹那间,楚暝涯仿佛再一次听到这冷漠的话语,不禁想起与她分别的那一天,那一幕。

    “狗屁的传承,说白了不就是稳固地位吗?”——楚暝涯还记得自己当初是以这般言语回应,而今想来,他自嘲地笑了笑。

    因为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实力,对自己,对他人,都是那么重要。从小的落后,便是换来未来的永不翻身。

    “所以,才有现在这样无力的我吗?”楚暝涯失神,眼中渐渐有了水雾。

    洛喻秋坐在桌上,开心的样子在楚暝涯低语时就已经收敛。他伸出一双小手,想要做些什么。然而此时的站在离桌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论他怎样,都够不到楚暝涯。

    “楚叔叔。”洛喻秋轻声叫道。

    楚暝涯顿时一激灵,回过神来。他干咳一声,看了眼身后的洛喻秋,而后看向不远处皱着眉头的白梓梵。

    “小子,年少努力是对的,不过有的时候还是要有些自己的空间,不要老来暗自神伤。”

    闻言,白梓梵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唉,想我当年也是……”楚暝涯酝酿一番,就要讲述自己从前的伟大事迹。

    然而就在此时……

    “混蛋!有本事再动我一下试试!”

    白枫柏醒来,不知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还是怎的,破口大骂,放着狠话。

    “哟呵,小伙子,你怕是还没有睡醒!”楚暝涯瞪了一眼挣扎起地的白枫柏,下一刻便要下脚。

    “唉,白家这小子算是栽了。”

    “太惨了,我都不忍心看了。”

    “哼,我倒认为教训得好,平时看他那副模样早就觉得不爽了!”

    围观群众久久没有散去,如今又是议论纷纷。

    “诶,那人没有踹下去!”

    这时,众人皆是看到楚暝涯只是在白枫柏身上轻轻点了点,然后收回了脚,并没有真的踹下去。

    “哼,怎么?怕了?来啊,踹我啊!”白枫柏冷笑,嘲讽楚暝涯,认为后者怕了,怂了。

    然后,他起来了,不过并不是他自己爬起来,而是楚暝涯将他提了起来!

    “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啊,等会还要你多加配合呢。”楚暝涯笑着,是那种在白枫柏看起来十分阴险的笑。

    “你要干什么?!”白枫柏看着楚暝涯的笑容,后背一阵凉意,感觉很不妙。

    “哼哼,干什么?当然是废物利用!”楚暝涯笑道。他将白枫柏提起,走到洛喻秋面前。

    “楚叔叔。”洛喻秋叫道。

    楚暝涯微微颔首。

    “喻秋,你喜欢打打杀杀吗?就是有人受伤,有人死去。”楚暝涯问道。

    不出意料地,洛喻秋立马摇摇头,有些失落地道:“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人打打杀杀,才会记不清,才会和有些人分开的,我不喜欢打打杀杀。”

    “那我再问你,你想成为他这样的人吗?变成这样的模样?”楚暝涯摆了摆手中的白枫柏,再问道。

    洛喻秋看了看一脸阴沉,浑身脏兮兮的白枫柏,又是摇了摇头。他道:“不想,脏脏的,不好看。”

    “那你想再经历你记忆中的那些画面吗?”楚暝涯知晓洛喻秋最在意的事情,故此一问。

    “不愿意!”这一次,洛喻秋险些站了起来。

    “但是不打打杀杀,哪怕你再怎么不愿意,都不得不经历。”楚暝涯适时开口,直戳洛喻秋心底。

    洛喻秋沉默了,明亮的眼睛看着楚暝涯,仿佛求饶一般。

    楚暝涯却是像看不到洛喻秋的眼神,再次问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人来杀你了,你却无法反抗,身边的人都会因为保护你而失去了生命。你想让这一切发生吗?”

    洛喻秋怔怔地看着楚暝涯,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很小,但记忆中的画面在他仍在鼎中时便已浮现,他经历过那些,很痛苦。

    但他依旧不愿回答,他怕。因为在楚暝涯问了这几个问题后,他知道回答过后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是什么,那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想再失去身边的人吗?”楚暝涯将手中的白枫柏放下,两只手搭在

    楚暝涯带着洛喻秋离开江城,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出城时,一道耀眼的七色光芒从远方突兀而至,径直射向洛喻秋的天灵盖。

    “什么东西!滚开!”楚暝涯大喝,随手一拍。然而本应就此消散的七色光芒竟是透过了楚暝涯的手掌,没入洛喻秋天灵盖之中。

    下一刻,洛喻秋便是昏睡了过去……

    被那七色光芒冲入天灵盖,洛喻秋的意识渐渐模糊,那似乎很是熟悉的漆黑占据了他的脑海。

    当他的意识恢复时,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楚暝涯已不在他的身边了。洛喻秋也不在江城内了,周围的一切是他感觉有些熟悉的地方,一个一片荒芜的地方。

    “这里是大荒?”洛喻秋看着四周,脑海中有着什么在慢慢复苏,大荒二字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他猜想这里便是大荒。

    洛喻秋在原地努力想要想起什么时,一道七彩光降下,好巧不巧地又落在他的天灵盖上。其中蕴含的特殊能量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怎么融入地面了?”洛喻秋惊讶,这七彩光本是要钻入他的天灵盖内,却不知怎的竟是穿过了他的身体融入荒芜的大地。

    洛喻秋猜测七彩光的源头,稍稍抬头。震惊,在刹那间便袭上心头。

    天边,是一阵七彩光雨。

    炫丽的七彩光互相映照,为天边蒙上一层浓浓的光晕。无尽的光雨在下落间更是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光幕,当真是遮天蔽日。

    最重要的,是那阵光雨所蕴含的能量。那股能量源源不断且愈发强盛,给人一种浩瀚澎湃的感觉,更是有着神秘感。

    七彩光雨就这样在洛喻秋的眼皮底下一阵又一阵地融入地面,没有丝毫停滞,更不会出现断层。

    七彩光雨融入大地的过程十分漫长,而洛喻秋则就这样专注地在一旁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丝七彩光在洛喻秋的注视下融入大地,一切的异样终于是消失了。

    “呼——”洛喻秋深深吐出一口气,稍稍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抹绿色在洛喻秋脚边钻出,而后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下蓬勃生长,刹那间便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原本荒芜的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无数植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生长着。在那蔓延的绿意中,还有着无数诞生灵智的生灵在成长。

    高峰流水,山脉清泉,无数秀丽的景色在这片大地显现。原本荒芜的大地眨眼间便是一片生机盎然。

    “这……这是刚才那么荒凉的地方?”洛喻秋不相信,揉揉眼再看,依旧是这般。

    “是那七彩光吗?真是神奇。”洛喻秋吞了口唾沫,而后感慨。

    洛喻秋小心翼翼地行走于仍在诞生生灵的密林间,感受着一股清新的自然气息,心旷神怡,放空了自己。

    荒芜原来并不是毫无生机,而是令一切生机蛰伏,适时复苏,最终造就一片生机盎然。

    原来凡是生灵都是有着灵魂,皆是有着智慧,它们懂得忍耐,厚积薄发,而不是在逆境中奋起挣扎。

    放空一切的洛喻秋在此时有所感悟,享受着这个过程,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逐渐虚幻。直至最终完全虚幻,洛喻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即将淡去。

    “这是怎么回事?”洛喻秋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在这里,他似乎更多的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身体完全虚幻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意识逐渐模糊,甚至没有丝毫变化。不过洛喻秋清楚地知道,他现在绝对是一个旁观者。

    没有实质的身体并未影响洛喻秋的视力,他极目远眺,看到了不远处一金一银两座高山……

    距离洛喻秋不远处的金山上,一块巨石猛然裂开,其内散发的凶悍气息掀飞周遭觅食的生灵。

    轰——

    一声巨响过后,巨石骤然间炸开,激起阵阵尘埃。尘埃未落,一个全身散发着金光的青年便是自其内走出。

    金光青年在虚空中做出虚握的动作,一道金光顿时自金山内部飞射而来,下一刻,金光青年手中便是握着一柄金色长枪。

    金光青年手握长枪,仅仅只是踏出一步,他的身影却是出现在虚空。金光青年看了眼不久前云雾缭绕的银山,平静地道:“生灵现,苍穹变。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该去完成任务了。”

    “是啊。所以,这恐怕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了吧?”银山中有声音传出,回应着金光青年。

    “那么……来吧!”金光青年大喝一声,转身刺出手中长枪。

    砰——

    一颗从身后向金光青年袭来的光球被长枪刺破,化为一阵光影。

    “还是这种小把戏!”金光青年笑道,而后一枪向前突刺,一道似有质般的金色枪风飞射而去,所过之处,虚空皆是扭曲。

    “你不也一样。”

    一道银光闪过,枪风前方出现一个笼罩在银光之中的青年。银光青年左手悬浮银色卷轴,右手在其上抹过,卷轴内顿时射出一道银色闪电与那金色枪风相抗。

    金光青年没有再管枪风,显然已是知晓结果。只见他身形一闪,便是到了枪风之后。

    轰——

    枪风与闪电碰撞,二者不相上下,纠缠没多久便是爆发强劲的能量。

    银光青年看着爆炸产生的雾气,嘴角突然上扬,只见他丢出两颗光球后便化为一道银光消失在原地。

    金光青年藏身于雾气之中,枪身横扫,将那意料之中的光球击破。

    “嘿嘿。”银光青年的笑声传来,金光青年却是一动不动。

    两人一个在雾气中,一个在不知处,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

    片刻后,雾气渐渐消散。也就在这时,金光青年突然出脚,就这样在空中一跺,万丈金光迸发,化为无数金龙在即将消散的雾气中飞舞。

    “金龙葬!这么狠的吗?那我也不客气了,银凤诛!”银光青年话音未落,便是有无数银凤突然出现,与那些金龙争斗。显然是早有准备。

    金龙与银凤相抗的同时,金光青年的身形又是一闪,到了雾气边缘。只见他手中长枪扫出,范围内一道银光顿时闪出。

    一击未果,金光青年果断将长枪向银光闪去方向抛出,而后却是对着反方向一拳轰出。

    “挡!”银光青年身影一现出,也是果决,直接祭出卷轴挡住金光青年这一拳。

    下一刻,没有武器的两人展开了相当漫长的追击。金光青年在这一刻优势十分明显,同样没有武器却是将银光青年逼得四处逃窜。

    “你别跑了,武器到手,这次我赢了。”金光青年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银光青年却没有回头,他觉得这是前者在诈他。

    然而……当一道枪风从银光青年身旁飞过时,这一战算是结束了。

    银光青年回头,只见面带笑容的金光青年右手握着长枪,左手则是抓着他的卷轴。

    “虽说天之书与噬魔皆是有着我们两人的力量,但天之书我抓得住,噬魔你却降不得,你就认命吧。”金光青年笑道。

    银光青年哼了一声,向金光青年伸手讨要天之书。后者倒也没多想,直接便是还给了银光青年。

    却不料拿到天之书后的银光青年转身就是一道闪电向金光青年攻去。后者虽没有多做防备,不过也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挡住闪电过后再次与银光青年攻伐。

    数百回合后,两人才停手。

    银光青年收起天之书,看着金光青年,道:“你真的要去那里?不如我和你换换怎么样?”

    金光青年也是收起噬魔,却没有看向银光青年。他盯着天边,道:“你的性格注定了你不能去那里,想来这一点那人也是想到了。耐不住寂寞的人啊,这个世界即将繁华,这种盛世也更适合你。”

    银光青年闻言语塞,看着金光青年的眼神变了变,想找些别的话题聊,却是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金光青年叹息一声,偏过头看着银光青年,却是一言不发。

    两天后,在龙吟凤鸣中,一金一银两道光同时飞出,不过二者方向却是相反……

    作为旁观者的洛喻秋默默注视着一幕,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也许是感伤吧?说不清。他想去看看那金银两座山,却发现它们渐渐消失,心中很不是滋味,顿时愣了神。

    当洛喻秋回过神时,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意识也开始消失了,恍惚间他听到了楚暝涯的声音,在感受凄凉时心中多了一丝温暖。

    提前闭上眼等待黑暗的洛喻秋没有看见,当周遭一切消失时,一张面庞在天边浮现。

    那是一张俊俏的面庞,也是洛喻秋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但他一眼一定可以认出来,因为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庞。

    “这世间,总归是要有点希望……”

    恍惚间,洛喻秋听到有人在低语,想要睁开眼,却已然被黑暗包围,意识又一次消失了。

    江城那家熟悉的客栈,一间雅间内,楚暝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洛喻秋,时不时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不过相处一天不到的时间,楚暝涯却感觉已经与洛喻秋相处数年,不单单是因为那神秘的托付,更多的是命运的相似。

    老天啊,你让我再次拥有亲人,却又要这般折磨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暝涯在心中叹息。已经三天了,那道七色光芒也不像是伤人的东西,可洛喻秋就是醒不过来,哪怕昏睡这么多天也没有丝毫复苏的迹象。

    “那家伙几天前就回来了,还好我是偷偷溜回来的,白家那俩小子应该不知道,店家也打好招呼了,不会告诉别人我回来了。”楚暝涯小声嘀咕。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也不能留下喻秋不管,但也不能带着个活死人上路。”楚暝涯琢磨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向身旁某物。

    那是一个玉鼎,三天前差点被楚暝涯丢在这里,还好后来因为洛喻秋的变故又回来了,不然这东西多半要被卖掉。

    “小鼎啊,帮帮忙。”楚暝涯拿起玉鼎,轻轻地抚摸一番后,他将玉鼎对准洛喻秋。

    “给我收!”楚暝涯大喝,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

    “给我收,收,收收收!”楚暝涯不信邪,多次尝试,可玉鼎就是没有反应。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楚暝涯低头看着玉鼎,想不明白。

    “楚叔叔,你在干嘛呢?”忽然,有人这般问道。

    楚暝涯想都没想,便答道:“没做什么,忙着呢,不是说不要让人来,”有些矛盾地话语戛然而止。

    楚暝涯抬起头,一副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顿时眼眶一阵红。

    “喻秋!”

    …

    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仿佛眨眼间,便是六载岁月在指尖流逝。

    这一日,晴空万里,平淡如往常,却终究迎来令人激动的消息。

    玉蓝城,不算宏大,也谈不上古朴,却因一条产量最高的蓝玉矿脉而时常有许多人前来,无疑,这是一座因盛产蓝玉而闻名的新兴城池。

    城中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数不清的店铺前稍作停留,购买着需要的物品。

    一家包子铺前,一青年一少年两人正在低声细语,有些犹豫。

    “楚叔叔,我觉得还是泡菜的好一些。”少年提出建议。

    “不行不行,叔叔最近牙口不太好,不想吃泡菜的。”青年摇头。

    “那……要不就猪肉的?”少年再次询问。

    “不行不行,你的肉哪能随便吃。”青年依旧摇头,且十分认真地说出这般话语。

    少年无言,撇撇嘴,对着老板道:“三个泡菜馅的。”得意之时,少年惊鸿一瞥间,看到青年嘴角微微上扬,顿时脸一黑。

    “天真的孩子,你还不行。”青年笑了笑,看着一脸郁闷的少年,眼中尽是得意。

    “老板,再来五个猪肉的!”少年突然叫道。

    “你这小家伙!”青年微微一愣,而后笑骂道。

    “怎么了?买还是不买?”

    “买,买。”青年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准备付钱。

    如果有江城白氏之人在这里,一定可以将那青年认出——楚暝涯。而在他身旁之人,自然便是六年前还是小孩子的洛喻秋。

    六年过去了,楚暝涯几乎没有丝毫变化,而洛喻秋,无疑有着许多变化:眉眼张开了许多,少了些许稚嫩,不过更多了几分俊秀;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内敛,不过依旧明亮。

    身高自然也是增加了不少,在向成年人靠近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披散下来,柔缓地搭在肩上。

    一阵微风拂过,洛喻秋发丝飘动,而后……他看着手中的包子,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吃掉吃掉!通通吃掉!”边吃他边嘟囔着,有些模糊不清,不过楚暝涯显然是听清了,不过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八个包子已经进入两人肚中。

    “楚叔叔,我们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擦了擦嘴角的油,洛喻秋问道。

    自从六年前从江城离开后,楚暝涯便带着洛喻秋到了一座大山深处,这一去,便是六年时间。

    而且按照楚暝涯原本所说,至少还要三年时间洛喻秋才能出山,但不知为何,在三日前,楚暝涯突然带着他出来了,向这玉蓝城赶来。

    即便如此,一路上不论洛喻秋怎样询问,楚暝涯都没有说出任何有关的事情。

    不过洛喻秋岂是那种有问不问的人,这不,此时又一次问了出来。令他没想到的是,楚暝涯这次微微一愣后,竟然开口了。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楚暝涯反问。

    洛喻秋赶忙点头,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然而……

    楚暝涯摇了摇头,故作叹息,“可是我不想告诉你,该如何是好啊!”说着,他瞥了眼洛喻秋,忍不住憋笑

    王驰、刘小壮与程雅三人与张波分开后继续朝着一开始原定的方向寻找萧韵,但是找了很久依旧没有发现萧韵的踪迹,甚至在密林中有些迷失了。

    “这萧韵跑得这么快的吗?才多长时间就比我们快那么多?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刘小壮没有了激情,不再努力寻找,行进途中开始抱怨。

    一旁程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眉头紧锁的样子同样可以看出她和刘小壮是一样的,两个人都有些疲惫厌倦了。

    别说他们,就连王驰在此时也不想继续寻找了。

    “行了,先休息一下吧。”王驰这样说着,先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刘小壮与程雅自然也是直接坐了下来。

    “王驰,你真的确定萧韵有问题吗?我总感觉有些不对的样子啊。”坐下后,刘小壮突然开口了。

    萧韵可能的确有问题,但是说实话,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杀害一个成年人然后又在短时间内清理现场。现在想来,刘小壮感觉有些不对了。

    王驰看了眼刘小壮,轻啐一声,他说:“怀疑萧韵只是权宜之策罢了,说实话我也没有太怀疑萧韵,只是队伍需要有一个共同并且认可的目标,不然又怎么可能做些什么呢?”

    没错,王驰从一开始就没有十分怀疑萧韵,只是抱着怀疑所有人的目光看待萧韵,并且萧韵与他们不熟,所以才会如此,如果几人都非常熟悉的话再去怀疑就有些说过不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张波没有执意寻找萧韵,最后回头去找李云涛了。”程雅恍然,那张波显然也不认为萧韵就是什么身份,找够了也就不需要继续下去了,于是他回头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继续寻找还是回头找张波与李云涛然后返回山庄?”刘小壮询问。他有些不满,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直寻找。

    王驰看了看天色,此时的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夜晚了。

    他沉吟片刻后才说:“当然是继续寻找,如果萧韵真的有特殊身份,我们找到了当然不亏,如果她没有特殊身份,那么更应该去找她了,一个女孩子在林子里过夜不安全。”

    听着王驰这样的话语,刘小壮沉默了。一旁的程雅看向王驰的目光则是变了变,毕竟她同样是个女人。

    “走吧,继续找找看,等天黑了再找不到就回去吧。”

    片刻后,王驰看着隐约记得的来时方向开口说。

    刘小壮与程雅没有说话,不过两人点了点头后都是站了起来。这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于是三人又继续上路了。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发现。

    三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发现。

    一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发现。

    直到天完全要黑的时候,王驰三人仍然没有什么发现。

    “天黑了,回去吧。”程雅看着逐渐漆黑的四周,心底有些不安渐渐浮现。

    王驰看了看有些紧张地程雅,再看了看疲惫的刘小壮,轻轻点了点头,同意原路返回回山庄。

    三人掉头就往回走。

    但是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后,王驰突然叫停。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路边的大树,心情渐渐变得复杂。

    “怎么了?”刘小壮与程雅不解,开口询问。

    王驰则是指着路边的大树说:“我在再次出发的时候有留记号在路边的大树上,大概每隔十分钟会留一次,但是现在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看到一个记号。”

    他在返回的途中一直在注意自己留下的记号,从第一个十分钟时就感觉有些不对了,但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来让大家恐慌。不过此时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再不说可能就要在这密林中迷失了。

    沉默,慌张。

    三人逐渐感到害怕。

    “那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要改变方向吗?”程雅小心翼翼地问,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王驰与刘小壮此时都在心中告诉自己冷静,保持良好的状态做决定。但是尝试过后他们觉得这太难了,根本冷静不下来。

    “不能改变方向,如果再改变可能会更加偏移原来的方向,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片刻后王驰头冒冷汗,娘来想去也只能这样回应了。

    刘小壮没有开口,但是看他的样子回应应该也是和王驰一样的。

    然后,程雅就更慌张了。

    “不行不行,得赶紧回山庄去,谁知道这里还会发生什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什么事也都有。”程雅胆战心惊,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了。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色逐渐不太友好了。

    深深地吸气呼气,王驰终于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看着程雅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就算真有人来对付我们,我们这里有三个人,难道会怕他吗?”这固然只是安慰,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三个人难道会怕一个人?

    听王驰这样说,程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先继续往前走吧,走远了也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回到上山的路上了。”

    没有过多的交流,说多了只会让大家心里更没底。三人在沉默中继续向前走着。

    “哎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雅突然惊呼一声,然后身体突然就要栽下去,还好她身后的刘小壮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怎么了?”前方的王驰听到声音后回头,看见程雅有些痛苦地靠在刘小壮怀中。

    “好像是脚崴了。”程雅咬着牙说。

    闻言,王驰也没有再说什么。三人再次停了下来。

    刘小壮负责照顾程雅,王驰则是靠着大树眺望远方,似乎是在观赏风景,至于是怎样的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时,王驰突然看到了什么,立马站了起来。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一间屋子!”王驰指着一个方向突然大叫。

    闻言,刘小壮与程雅心中一喜,也没有在乎伤痛,很快就站起身看向王驰手指的方向。

    “真的,那里是一间屋子!”手扶着刘小壮的程雅喜笑颜开,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有了屋子,安全性自然是大大提高。

    “我们走。”王驰说着,一马当先在前方开路。

    三人再次出发。

    王驰突然看到的屋子在他们三人的斜下方有点远的地方,之前的行进途中可能是因为视线问题才一直没有看到,如今停下来后在一处空地,视野开阔,因此才能发现那间屋子。

    走得近了,三人看到那时一间红砖房,在逐渐变黑的天色的映衬了多了些古怪的气息。

    就在三人想要靠近红砖房时,一段莫名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之中,前进的脚步自然停了下来。

    这间红砖房自然就是萧韵此前来到的那个地方,他们看到的自然也是和萧韵所看到的一样。

    但是三人看完后并没有过多的感触,此时他们只想进到屋子里好好休息休息。

    不过在下一刻,他们三人也看到红砖房不远处的两口棺材,心情又是一番跌宕。

    “咳,先进屋吧。”王驰轻轻咳了咳,不再去想棺材,先一步进了屋子。

    刘小壮与程雅在原地愣了愣后也是准备进屋,不过就在此时,王驰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别进来!”

    不过为时已晚,刘小壮与他身后的程雅已经走进了红砖房中。

    两人眼前,是一大摊延伸到隔间的血迹!

    “王驰,你怎么了?!”刘小壮在此时忘记了程雅只能搀扶着他走路,第一时间到了隔间门前。

    下一刻,猩红的一片映入眼帘。

    已经由不得程雅看不看了,不论是血腥的房间还是血迹斑斑的尸体。

    “啊!”程雅顿时大叫了出来。

    “是那个第一目击者。”王驰说着,压抑着心底的呕吐感转身看向面色苍白的刘小壮与程雅。

    “先出去吧。”不用王驰说,刘小壮与程雅也已经待不下去了。

    之后他们三人出了红砖房。

    过了好长时间,王驰与刘小壮才缓过来,至于程雅则是呕吐了更长时间后才缓过心神。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进入解谜生存空间了,但是之前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便是之前第一目击者描述的场景也只是稍微想想,没有觉得有多恶心。直到此时看到,他们才明白为什么第一目击者当时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