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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终于上学了

    开学了,在漫长的期盼中,九岁的肖晓书终于能够上学了。

    一想到上学,肖晓书就觉得郁闷。

    六岁的夏天,东头儿肖五娘家在乡里上班的二堂姐肖文英就来统计学龄儿童信息。

    肖文英,中等身高,白色的确良小翻领衬衫,半挽着袖口,浅灰色裤子,一双平底一根带的皮鞋,中长烫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五官玲珑,肩背挺直,特别是拿着笔的手,光滑白嫩,眼神和语气都带着十足的自信。

    肖文英在肖晓书的心里,一直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在一个上学之前都没有到过屯子一里地之外的小女孩儿来说,乡里都是一个传说,更不要说县城,那更是遥不可及的远方,没有任何现实的依托,连想象都无从着落,所以县城对于肖晓书来说,除了遥不可及,没有任何认知。

    而肖文英,不仅在乡里上班,而且还有一个在县教育局工作的帅气对象。逢年过节,她的对象来家时,屯里的孩子们蜂拥瞧看,煞是羡慕。肖晓书虽不会尾随其中,但她心里的那份羡慕、敬仰绝不少一分。

    当肖文英一手擎住登记簿一手把圆珠笔抵左上角处,抬头问姚玉凤:“二婶,你家丫头户口本上的什么名字啊?”此时,肖晓书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而姚玉凤也是瞅了瞅肖晓书,犹疑了一下说:“名字……等我找找户口本,我真都不记得户口上的啥名字,好像是‘晓娟’吧。”她平时一直被喊做“丫头、丫蛋儿”的,都没在意她的大名。

    肖文英转头又说:“二婶,‘晓娟’和河东二大爷家的重名了,还是换一个吧,什么晓红啊、晓萍啊都有了!”

    姚玉凤找出户口本一看,上面的名字真是“肖晓娟”。姚玉凤思忖了一下说:“那就叫‘晓书’吧。”肖文英说:“行,我登记上‘肖晓书’这个名字,有时间让我二叔去乡里把户口本上的名字更正一下吧。”姚玉凤答应着:“嗯呢。”

    肖晓书一直耿耿于怀父母对自己名字的草率不重视,没起一个听起来文雅、讲究一些的名字,以至于被叫名字的时候,总不自觉地生出几分自卑来。

    肖晓书以为登记上了,明年就可以上学了,可是父母以“离学校太远了,再等一年也好,长大一点儿,跑起来也能坚持住!”为由,一等就是三年,比她大两岁的肖文乾,都上五年纪了,她才上一年级。

    村里的大学校离她们屯儿有四里多地,为了照顾这个屯儿一年级的小学生,村委会征用屯里靠二队胡同口的老田家的西院作为一间教室,有一年的适应期,二年级再往大学校跑。

    开学的这一天,肖晓书大清早就催着姚玉凤起来做饭。自己洗脸,穿上姚玉凤给她准备好的衣服鞋子,水粉色娃娃领上衣,是城里的姨妈给寄来的,应该是表姐们穿过的,但仍有八成新。黑色棉布长裤,深红色烫绒面的松紧口布鞋,裤子和鞋都是新做的。穿好之后,肖晓书趴在门口喊道:“妈,快给我梳头啊!”

    姚玉凤嗔道:“没看我在做饭吗,等会儿再给你梳头!”

    肖晓书只好靠在门边心急火燎地等着。姚玉凤看见她靠着门框,急声说道:“别靠在门上,把衣服弄埋汰了,立正儿站着。”

    肖晓书撅着嘴,转身坐到柜前的长凳子上。一会儿又到炕边把书包拿过来,这是姚玉凤到邻居家用缝纫机给肖晓书新作的书包。红底白花的棉布,边缘加了两道百褶的绯子,书包带里夹了一层袼褙,平整坚挺。

    书包里只有一个文具盒,文具盒是肖振山给她新买的,上面是哪吒闹海的图案。哪吒身上穿着红肚兜儿,脖子上围着莲花巾,头上梳着两个朝天揪儿,滴溜溜的大眼睛,英气逼人。他骑在青龙背上,一手按住龙头,一手握着火尖枪,肩挎乾坤圈,身缠混天绫,脚踩风火轮,身下是汹涌的波涛,身后是翻滚的浪花。

    肖晓书打开文具盒,底下垫着硬纸,纸上摆着两根削好的铅笔、一把小刀,一块橡皮。铅笔买了一打的,肖晓书都要装在文具盒里,肖振山不让,说是跑跑颠颠,铅笔芯就断了。盖上文具盒,重新放进书包里。

    肖晓书看着瘪瘪的书包,转身跑进里屋,把肖文乾的旧课本抱过来,要装进书包里。肖振山看见说:“去了学校就会发新书,带着这些旧书,沉嘟嘟地干啥。”

    肖文乾走到肖晓书的跟前儿,小声嘀咕说:“瞅你嘚瑟的,就上个学,至于忙活成这样嘛,别到时候打个大零蛋回来让人笑话!”

    肖晓书瞪了肖文乾一眼,在这个学习总拿双百、干活勤快又有门道的哥哥面前,她从来都不敢毫无顾忌地顶撞回去。

    肖晓书想了想,最后还是把一年级上学期的语文和数学课本放进了书包,让书包看起来鼓溜儿一些,背起来也有重量,这样才觉得是上学该有的样子。把书包平平整地放到炕梢的炕沿儿上,走到柜前,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条凳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无限激动飞扬。

    做好饭,姚玉凤给肖晓书编辫子。前面留了齐眉的刘海儿,头发分成两份,分别在耳后编成辫子,用红色的绒绳系好。捧着脸颊在镜子里端详了一下,然后让肖晓书赶紧去吃饭,又叮嘱她不要把衣服弄脏、不要把头发弄乱。

    肖晓书心早已经飞了出去,只潦草地吃了几口饭,肖振山看她激动兴奋的样子说道:“着啥急,第一天开学,也不是正式上课,老师不会来那么早的。”肖晓书听不进去,背上书包,严阵以待地站在门边,等姚玉凤送她。

    肖文乾吃好饭,背上书包,出门前冲着站在外屋门口的肖晓书比了个圆圈,得意地上学去了。肖晓书怒目而视,却不敢说什么。

    姚玉凤看她着急,说了也不听,没办法,也草草吃了饭,让肖振山吃完后把碗筷拾掇到锅台上,等她回来再洗涮。照了下镜子,理了理辫子,姚玉凤今天也换上了平时不大穿的外套,带着肖晓书出门。

    阳光从头顶上斜斜地射过去,肖晓书被笼罩在院墙和栅子的阴影里。

    夹道两边的栅子上爬着豆角秧,缀满了翠绿的豆角,还有枝蔓向空中延伸,上面开着不少豆角花,叶子上凝满露珠,在晨光中闪耀着斑斓的色彩。园子里那棵海棠树只露出了树尖,弯垂的枝条上挂满了半红半黄的海棠果。

    露水打湿了路面,也打湿了空气和阳光,露在外面的肌肤熨帖在湿凉的气息中。

    姚玉凤让肖晓书注意,别让露水打湿了衣服鞋子。

    肖晓书跟着姚玉凤来到大街上,没看到一个今年一起上学的其他孩子。姚玉凤瞥了她一眼说:“看,就你急火燎地,还早着呢,都没出门呢。”

    道路中间两道深深的车辙沟,早晨应该有马车走过,有的地方翻出新鲜的泥浆。肖晓书随着姚玉凤走在两边被踩得光滑的小道上,垂到屁股下面的书包随着步调有节凑的摇动,里面的文具盒也有节奏地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距离老田家那间学校也就不到半里地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因为作为教室,西院的院子与园子打通,平整好,可以作为课间学生们跑动的场地。教室门锁着,窗下已经站了两个女孩子,也和肖晓书差不多的装束,只是发辫上多戴了花花绿绿的绫片。姚玉凤让肖晓书就在窗下等老师来,不要乱跑,自己就回家了。

    等了好一会儿,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了,才陆续有大人把自己家的孩子送来,更多的是自己来或者结伴而来。肖晓书原以为自己是班上年龄最大的了,不过从等待的学生的身高和面相上看,比她大的可真不少呢。

    王小慧就是其中一个,她是跟着哥哥王小山一起来的,王小山可是比自己哥哥还大两岁呢。王小山十三岁,本来已经上到三年级,因为家里那个疯妈,辍学了,每年新学期都会去报个到,上不了一两个月又退学。王小慧十一岁,去年也念了一学期。看样子今年他俩又一起来上学了,两人的衣着明显破旧许多,还长长短短的,书包也是旧的随手装东西用的兜子,挂着黑渍。两人避开人群站到边上,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

    还有西头儿肖三老爷子家的两个姑娘肖晓红和肖晓萍。肖晓萍和自己同岁,梳着两条辫子,大眼睛,双眼皮,圆脸,长得很好看,样子看起来很文静,可是肖晓书了解,她的个性可不像外表看起来的老实。姐姐肖晓红,有些男孩子气,短头发,倔强地支棱着,个头不高,还有点缩脖探头的。

    再就是,西头儿同来的两个姑娘,队长钱老歪家的老丫头和冯先生家的老丫头冯薇。这钱老丫头,也十一二岁了吧,身型肥壮,一张扁脸,擦得刷白,还抹了红脸蛋儿,头发在一侧梳了一个歪把儿马尾,几种颜色的绫片叠在一起系在皮筋上,弄出一个硕大的花朵。听说这是她第三年来上学,前两年都是上了三天就不念了,说是听不懂,书本被钱老歪两口子裁成了抽烟纸。

    冯薇,比肖晓书大一岁,是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站在那里,比一般的女孩子高出大半个头来。长卦脸儿,光洁的额头,单眼皮,薄嘴唇,白白净净,长头发顺滑地在脑后梳成一根辫子,又从侧边拢在胸前,时不时捋一下头发的手非常好看,白嫩修长。她安安静静地站到一边,很沉着又带着几分清高的样子。

    肖晓书不禁对冯薇多看了两眼,不仅是因为她鹤立鸡群的个头,还有她身上不同于别的女孩子的气质,加上旁边那个大花老鸨子作对比,更显她清新超群。

    而引起肖晓书注意的还有一个女孩子,比她小一些,目光呆板,显得人不怎么灵光。她是东头的,叫徐秀艳,她的妈妈是吴二老板子的大闺女吴凤贞,经常能看到她随吴凤贞来西头她姥姥家。她孤单地站在一边,刚来的时候,有好几个东头的人,肖晓书不认识她们,冲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陆陆续续地,院子里站满了人。男生中,肖晓书除了认识王小山,再就是疯子二娘的两个孙子,大儿子肖文顺家的肖玉刚,二儿子肖文理家的肖玉峰,鬼头鬼脑的。今天都收敛了平时的淘气,规规矩矩地站着,看到肖晓书时,竟然还一反常态地叫了声“小姑儿”。肖晓书受宠若惊的同时,心生感叹,一上学,还没学个子午卯酉,人就开始正儿八经起来,之前大老远看见她就起秧子,经常污言秽语的,还做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动作。

    等待,时间是最难熬的,特别是其中对上学任嘛不懂的,一早兴冲冲地来到学校,经过漫长的等待,并且还不确定老师到底什么时候能来,热血已经凉了大半。

    看,整个场地,相识的结成一伙,三三俩俩地靠在墙上,栅子上,窗沿边,有的还围成一小圈儿蹲着,手里拿着小枝条圈圈划划。

    有几个蹲级篓子,在旁边嘀咕着说:“老师不会早来的,要到大学校开完会才来这儿,说不好几点能到呢。而且今年不一定是哪个老师来教呢,倒是希望是大东头的石老师,这个老师没那么严厉,一般不打人,要是徐老师,那可惨喽。”说着扯上几个新生朝野地里走去。

    肖晓书一直站在教室门旁边,站得笔直,老老实实地等着,心里除了焦急,还有期待和欢喜。期待和欢喜什么呢,肖晓书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带着一种蠢蠢欲动、飞扬起来的感觉。

    她转头向四下里看了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丫头们仨一团、俩一伙地分散在各处,一脸不耐烦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只有冯薇板板正正儿地站在离她不远的栅子边上,栅子里面种着一排苞米,上面爬满了豆角秧,她站在阴影里,避开了阳光,脸上不带一丝急躁的情绪。

    当碰到肖晓书的视线时,她抿嘴笑了笑,矜持却不做作。肖晓书也笑了笑,却觉得自己笑得傻里傻气的,赶紧转头盯着门上的锁头运气。

    肖晓书听肖振山说,今年教她们的老师很可能是徐老师。徐老师严厉程度众人皆知,多淘气的学生都不敢在他的课堂上造次。

    徐老师严厉出名,而他的妹妹也很出名,出名的原因是婚配。他的妹妹也长得周周正正,长相颇能拿得出手,但就是姻缘有些奇特。颇有几分长相的一个女人,偏就跟一个左腿有严重残疾的男人好上了,家里人轮番上阵进行阻挠也没能拆散他们,两人竟然一起私奔了。一年多之后,徐老师的妹妹一个人从邻省带着一个孩子回来,那个瘸腿男人又勾搭上另外一个女人,把她给蹬了。

    以徐老师妹妹的条件,即便是带着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好找,还是能找个全乎儿人过日子的。可是徐老师的妹妹去乡里赶大集,又碰到了一个对眼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右眼睛有毛病,按了个假眼珠,俗称玻璃花眼。家里还是极力阻挠,但还是拗不过,徐老师的妹妹带着孩子跟这个玻璃花眼的男人又走了。

    村里的人们如果因为婚姻嫁娶,碰到相当不相当的,便常拿徐老师的妹妹打比方,说缘分乃是天定,不是个人想当然的事儿,谁不想娶个好的啊,谁不想嫁个好的啊,冥冥之中都安排好的,天命不可违啊。

    日上三竿,终于人群一阵骚动,徐老师来了。学生们蜂拥到一起,又自动分出一条道儿来,徐老师经过,在后面又迅速合拢,跟随过来。

    徐老师面容端正,精神十足,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看着就生出三分惧怕。

    虽然徐老师以严厉出名,打起学生来从不手软,但都说徐老师是一个出色的启蒙老师。农村学生大多没进行过学龄前教育,都是大脑一片空白、任嘛不懂的懵逼儿童,这样一群二愣子,启蒙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只是拿教鞭轮上几下就行的。

    徐老师手里拿着一个本夹子走到门前,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在里面找出一把往门锁里插,没插进去,又换了一把,才打开门锁。打开门锁,取下,把门鼻子拨开,把门锁挂在锁圈上再锁上。

    然后回头冲着学生声音分外洪亮地大声说道:“男女生各一队,按大小个儿,小个儿在前,排好。”

    学生们在徐老师凌厉的眼神中自觉地无声地排完了队。徐老师从前走到后,调整几个人的位置之后,打开本夹子说:“现在开始点名,听到名字的,答应一声‘到’。”

    点完名,竟然有四十多个学生,徐老师大致算了算,说:“三个人一张桌,小个儿往前坐。现在往里进,先进三个女生,再进三个男生,这样依次进去找座位坐下。”在徐老师的威压下,学生们服服帖帖地走进教室坐好。

    徐老师最后走进教室,走上讲台,其实也没什么讲台,就是一张带抽屉的桌子摆在黑板前。徐老师把本夹子放到桌子上,又从腰间摸出钥匙串,找到钥匙打开抽屉,看了看,拿出半截粉笔,又把抽屉推进去。

    徐老师拿起教鞭,在桌上敲了敲,说:“我叫徐国文,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语文数学都由我来教。”说着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工工整整的板书“徐国文”三个字。

    然后眼神里透出凌厉,语气又硬了几分说道:“可能你们中有些已经有所耳闻,我是个怎样的一个老师。我现在也不用多说,你们慢慢看,只要规规矩矩,那都是好的。”

    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下继续说道:“咱们今天不上课,课本要到下午才能送过来,一会儿我讲完,你们先回家吃午饭,下午一点钟来学校。你们回去需要准备学费和杂费各一块五毛钱,加在一起三块钱,另外还有书本费。你们其中有教师子女,教师子女只需要准备杂费和书本费。听明白了吗?”

    学生们发出稀稀疏疏的回答声,徐老师厉声说:“都大点声,听明白了吗?”

    这次学生们异口同声大声说道:“听明白了!”

    学生们刚要站起来,徐老师又顿了顿教鞭,说:“中午回家,把脸该洗的洗洗,脑袋上的零零碎碎都摘下扔家里,上学要有个上学的样儿,不是来唱戏的。”

    男生们哄堂大笑,女生们互相瞧一下,又四周瞧一下,抿嘴偷笑的,羞红脸低下头的,各种表情,精彩纷呈。

    下午一点钟,学生们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候多时。徐老师精神十足地走过来,开了门,让学生们进屋,他站在讲桌前,看着学生们坐好。

    肖晓书感觉,上午黑压压的教室,下午怎么亮堂了一些。

    这时,徐老师开口道:“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学生没来哈,三天过后,还能剩下一半就烧高香了。好,按照名单,我叫到名字的,到前边来交钱领书。”肖晓书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徐秀艳没来。

    确实如徐老师所言,三天过后,原本三个人一张桌,变成两个人一张桌。当点名点到钱老歪家的老丫头时,徐老师叫了三次,没人答应。徐老师问和她同桌的冯薇:“你知道她怎么回事吗,是不打算念了,还是病了?”冯薇回答说:“不念了,说听不懂。”

    徐老师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点笑容,说:“又是这样,才三天,就说听不懂,就因为这个退学,也太草率了,怎么也得坚持念几年,认识几个字不是,这年月一个大字不识,跟睁眼瞎有啥区别。你放学去她家,劝劝她,让她最好能坚持一下。”

    冯薇沉吟了一下,说道:“老师,不用劝了,她昨晚说不上学时,我就劝了,今早我还特意去找她上学了呢。她说,她的书都被她爸妈裁成抽烟纸了。”

    一阵窃笑声在徐老师扫过的眼神中沉寂下去,而徐老师的脸上也露出“又是如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