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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断线的风筝(六)

    那天我不知道向威威是有什么愁要销,但顾罗家白花花的银子,确确实实化作尿液和呕吐物,全进了酒店的厕所。

    向威威最后是被我扛上了她家的专车上,她姥爷一脚油门带回家去了。猴子胡亮已经不省人事,被顾罗他爹娘带回家慎重安顿。张青青周蓉虽然没有喝多少,但总归也是女孩子,红着猴子屁股一样的脸蛋儿,被内蒙人韩有打车送回家去了。

    要说还是内蒙人强。

    顾罗也醉地不省人事,大约被他爹扛上车之后,就应该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唯一一个清醒着的我,怀疑我喝的酒是假的,要么,我可能也有内蒙血统。

    在一顿慌乱的送别之后,我站在大街上,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忽然又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正当我看天看地看月亮的时候,有一辆车停在我面前,一个喝散了的马尾从车窗里掉出来,然后从马尾中渐渐浮现出一张雪白的脸来。

    是向威威。

    向威威几经努力,才终于睁开眼睛,认定找的人没有错之后,她把手伸出来,拍拍车门道:“上车。”

    “嗯?”我慌忙摇手道:“我不回家,不用送我。”

    向威威大概是已经吐到没东西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干呕了几声,道:“是你送我回家。”

    “你这不有人送吗?”

    “。。。你上车。”

    向威威拉开了车门,示意我上来,她说道:“你可快点,这里停车要贴单子的,一张两百呢!”

    在向威威的淫威下,我只好跨上了她家的车,像一个乖巧的狗一样窝在座椅上。向威威在座椅上左摇右摆,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她最后坐起来,对开着车的姥爷说道:“姥爷,您开车技术可真不行了,您咋老往坑里走啊!”

    他姥爷道:“我哪里往坑了走了?你灌那么多马尿,脑子不清醒,还说我车技不行。我拒绝你的无力批评。”

    这老爷子嘿,还挺幽默。

    向威威他姥爷又说道:“虽然说你们已经成年了,可是饮酒不宜过多。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没喝多!”向威威道:“姥爷你瞧我这朋友,十几瓶下去了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还没有她一半多呢。酒仙!酒仙!”她拱起两只手,拜我。

    罗余城小,不几分钟,就到了向威威家里,向威威拉着我,道:“许久,今儿晚了,就住这吧。”

    “还是不了。”我马上拒绝,我不想在别人家里再添麻烦。

    “你得照顾我。你把我灌多了,我姥爷能扛得动我吗?”她用一种质问我的语气说道。

    “。。。你也太无理了。”我道。

    “走,上去坐坐。”向威威用胳膊弯着我的肩膀,仿佛我只要一松手,她就要摔倒似的。我知道她是装的,她明明很清醒,顶多有个六分醉。但装醉的人,就是醉地比真醉更醉。

    向威威姥爷家里书香四溢,可真想不到“马尿”这种词汇是向威威的姥爷能说出来的。老人家把我安排在书房里,悄悄对我道:“向威威最近有点特别不开心,小朋友你要好好开导一下她。我老头子也摸不透她在想啥,委屈你今晚就住我们家。”

    我急忙点头道:“好的好的。”

    环顾书房四周,我才发现,向威威他姥爷竟然是罗余一中的退休老校长,怪不得向威威要放弃市里那么好的教育条件,来罗余一中就读,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再看时,只见一个相框的合影里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

    这人咋这么熟悉。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是谁,向威威已经搓着一头湿了的头发进来,一屁股坐着道:“顾罗家买的酒,真是假酒啊,喝了光吐,头还疼。”

    我道:“你还说呢,咱们那一桌喝了人家不少钱呢。”

    “顾罗差这些钱?”向威威从一头湿湿的头发中抬起头来,嫌弃地看着我。她胡乱擦了一会,道:“这些头发麻烦得很!天天洗天天洗!”

    这一头招魂幡一样的秀发,是多少人梦中的珍宝,向威威却这样暴躁地对待它,真是不知珍惜!我顺手拿起书桌上的剪刀递过去,道:“你的头发你做主,说这些烦躁话有什么用呢?”

    向威威显然没有预料到我这样回答,她把剪刀推了回来,道:“说说而已,说说而已,舍不得剪。有人说我剪了短发不如现在好看,虽然烦,但还是留着,留着。”

    “宋宁说的吗?”

    “放屁。”向威威把毛巾搭在椅子背上,瞥着我道:“听说你和顾罗鬼混在一起了?”

    “。。。什么叫鬼混?”

    向威威把自己的右嘴角努力向上一扯,我看得出来,这是个嘲讽的表情,她道:“可不是鬼混,你又不喜欢他,你也不需要他,你天天跟着人家瞎混啥?”

    “也不是瞎混。”

    向威威站起身来,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看样子应该是钱了。她推过来,道:“听说你家里出事了,我那几天忙,没赶上来看你一眼。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钱就当我随份子,你结婚的时候不要请我。”

    “你这也太遥远了。”我把钱推回去,道:“我在积极搞助学贷款,暂时也花不了什么钱,你的钱我也不能要。”

    “拿着。”向威威把信封撕开,里面不是钱,是一只崭新的钱包,但钱包里面也确确实实放了钱。她把钱包塞给我,道:“我就知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上大学不得买东西吗?你光着脚丫子去吗?不用买车票吗?傻子。”

    向威威嘴上冷漠的要死,但这反倒减轻了我的心理压力,我收下钱包,道:“谢谢你了向威威。钱包我收下,钱我会还给你的。”

    “好。”向威威不假思索,直截了当的回答了我。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露出一小段好看的脖子,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一散,不知道哪年哪月再见面了。有些人,你觉得他好像一直不会离开你,好像他又从来和你没关系。”

    “该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我不知道向威威在感叹什么东西,我只是在她的言语里,听出了不舍。这不是向威威的风格。

    “许久,假如以后有可能再见面的话,希望你。。。”她歪着脑子想了半天,道:

    “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