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糟糠之恨

    时间回到二十年前，那还是一个民风淳朴，万物祥和的时代，老大爷还不是老大爷，那年他人在中年，满身都是力气，也算是荪湖本地难得的精壮汉。

    老太婆亦不是老太婆，徐娘半老的状态，打扮一下在当地还算是抢手货。

    可她再如何涂脂抹粉，脸上贴花，这丈夫还是没练出眼力劲儿，白天出门也不拿正眼多看她几下。

    这就是中年夫妻的悲剧，睡足了半辈子，打磨了所有的情绪，也把夫妻二人的爱情最终打磨成了习以为常的亲情。

    有人说第一种程度是睡还睡在一起，但肢体接触几近为零；第二种程度是睡一宿，反胃三四周，索性就分床；第三种程度就是分别有了外心，也不在乎对方，最爱挂嘴边的话是“好聚好散”。

    精壮期的大爷深知他们这夫妻关系已经处在了第二种程度的边缘，慢慢朝第三种程度发展。

    不过，他也自信（妥妥的普信男吧），毕竟自己人在壮年，家中又有祖传的茶业，反正大不了就是离，他踢了旧糟糠不愁找新糠，便打算破罐破摔。

    白天，他依旧出门上山砍柴打猎，留下糟糠独自看守茶寮。

    晚上，就腆着老脸装模作样回来，即使他白天一无所获，仍还是把自己当成家内的顶梁柱，全家的希望（所谓的全家也就他俩而已）。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是一天，糟糠眼巴巴挨着气也是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夜擦黑了，大爷才回到家中，搁往常是两手空空，这次背上却多了一样东西，正是一只毛发茂密蓬松，多少带点娇嗔媚气的白色狐狸。

    这狐狸不仅是长得好看，还更有异于常物的多条尾巴，全皆从臀部生出，叉出许多根来。

    大爷将它四脚用草绳一系，用根木棒挑着，趁着夜黑了才敢回来，就是怕被村人瞧见。

    索性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总算安安全全将这宝贝带回家中。

    糟糠见此，双手一擦围裙就要去接这宝贝，大爷登时飞踹一脚，叫她吃个满地灰。

    吃了这一脚后，糟糠也算是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痛哭。

    入了子夜，大爷已经打起了呼噜沉沉睡去，糟糠自己躺在偏室的床上左右翻滚睡不着，于是她静悄悄地爬起身来，摸黑走到关着狐狸的柴房。

    那大爷不让她碰，她就偏要碰，仔细瞧瞧是什么宝贝才好。

    正想着，她已经推开了柴房咿呀的木门，踱步到了狐狸身前。

    “刘氏，是你吗？”

    糟糠一惊，这房内也无他人，黑灯瞎火难道是来了贼，可贼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号啊。

    “别瞎找了，是我——”又一声娇嗔的说话声音响起，不是别人，正是那只狐狸在说话。

    糟糠顿时一惊，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会说话的动物，可别是只妖怪啊。

    她心内惶恐，腿也发软，干脆就瘫坐在了地上，不敢朝狐狸靠近。

    “信女莫慌，吾乃九尾狐仙是也。”狐狸沉了沉语气，“我不伤人却被人所伤，断我一尾，叫我暂失法力，才被你丈夫所虏，落难至此。若你诚心放我一马，我必重谢于你。”

    糟糠的身下已经流了一地湿哒哒，此刻她还陷在深深的怀疑中。

    狐狸继续说道：“在你的丈夫劫我回来的路上，他可是自说自话，道是要变卖了我，赚足了钱再续一房能给他生养的婆娘。且说要把你作妾，再不识抬举就一休了之……”

    糟糠一听，心情立马切换到了对丈夫的愤恨，这老头子竟敢——

    “你我同是女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若放了我，本仙赐你一法，教你遍尝人间欢爱，岂不快活？”狐狸再次恳切地说道。